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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著他往城裡去,成蹊腿短,幾乎是小跑才能跟上景霄寒的步伐,他手腕被握出一圈紅痕,小心翼翼的問道,“玄天君,您這是要帶著我去領賞麼?”

景霄寒瞥他一眼,不答。

成蹊被帶進了一個客棧,玉桑城的行腳商很多,尤其是最近又快到過年的時候,各地的商隊都開始運轉,爭取年節前將九州各地的東西送到他們該去的地方。所以大部分的客棧都滿了,最後景霄寒再三斟酌,選了個客棧,開了間上等的客房,抓著成蹊住進去了。

大門緊鎖,門窗也都貼上了符籙,整個房間完全封閉後,景霄寒將人按在了房間的矮凳上,“手伸出來。”

成蹊一臉疑問的伸出手掌心,景霄寒握住他的手指,咬破自己的手指,殷紅的血自素白的指尖上淌下來,被他幾長筆勾勒出一條長咒,從掌心蔓延到手腕,最後一擊掌,在兩人手心當中留下紅印。

成蹊看見這血中帶著淺淡的流金,隨著他與景霄寒對掌,逐漸隱沒進皮肉之下,像是達成了某種契約。

“勉強信你一次。”景霄寒淡淡道,“不要做壞事,你已經被我標記,往後隻要我想,隨時可以找到你的位置,追殺你到天涯海角。”

成蹊:“……”他感覺自己身上這記號著實有點多,從前是容纓,後來是李景,現在連景霄寒也來摻和一手。但看著景霄寒認真的樣子,隻能點點頭,誠懇道,“放心放心,我要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壞事,一定天打雷劈。”

景霄寒看他一眼,“不必發誓,認真遵守即可。”

成蹊看著手腕上那圈泛金的印記,點點頭。

兩人勉強在房間裡擠了一晚上,第二天成蹊便要去尋暗市的影子。他問了一下景霄寒,沒想到他對於暗市的位置還挺清楚。暗市隻在固定幾個州有對外連通的空間隙,開市的時間十分固定,一般都是每月十五開市,連開五天,五天後結束。玉桑城沒有暗市的通道,他們需要繼續往前走,到臨近的青玉城去。

還好他們這次來的早,還有好幾天才會開市,成蹊帶著景霄寒緊趕慢趕,總算卡著點找到了位置。

不同於靈州鬼鬼祟祟的一扇深巷的宅門,玉州這邊進暗市就熱鬨多了,直接是個極大的茶館,進去還得點茶,然後才能上去二樓,等到二樓竹簾一掀開,轉眼就換了個地界。

暗市還是一如既往,一條看不見儘頭的小道,隻是不同於靈州那日冷清,可能是剛開市的緣故,街上一大堆的人。魚龍混雜,各式各樣的氣息都有。

成蹊這次不像從前那麼土豪了,他在人群中小心翼翼的走動,看了幾個鋪子,最後隻在一個小攤子上買了幾個長信玉牌,用來以後溝通。一韻靈石一枚,他買了五枚,打算回去後送狐狸頭一個,方便他出門後可以隨時檢查作業。

成蹊問景霄寒有沒有,對方看了一眼,冷冷道:“對我無用。”

成蹊恍然大悟,“是這玉牌太累贅了,像您這樣的頂尖修士,平時肯定都是直接傳音。”

景霄寒麵無表情,“不,我沒朋友。”

成蹊:“……”

見景霄寒盯著他手心裡的牌牌,成蹊小心翼翼道:“……要不,送您一個?互相加一個,方便您以後跟我隨時監督?”

景霄寒抬手從成蹊掌心撿起一枚玉牌,又從袖子中摸出一顆韻靈石,孤傲道:“不用你送,我買。”

成蹊:“好的好的。”

成蹊看著掌心重新加上人的玉牌,上頭空空蕩蕩,隻有一個聯係人,從前的玉牌與從前的人,全部消失了。不知道李景在什麼地方,不知道容纓,沈星河他們過得怎麼樣,不知道大哥醒了沒有。前塵往事好像一下子全斷了,又好像沒斷,但成蹊現在是不敢見熟人的。

就在這時光禿禿的長信玉牌頁麵上慢吞吞冒出一個“景霄寒。”

成蹊眉眼一動,他看著身前背著手正在街上踱步的玄天君,眉眼一動,“成蹊。”

成蹊不再折騰,直接從巷子頭走到巷子尾,找那個小鋪子的位置。他還記得那個女孩的臉,年紀很小,連劍鞘都買不起,不知現在鋪子還開張沒有。

一路從街頭走到巷尾,成蹊左顧右盼,總算找到了那個不起眼的小攤子,上頭寫著黎記鐵鋪,不過已經關門了,外頭的鋪子上灰撲撲的,都落了一層薄灰。

成蹊隻得問一旁賣丹藥的大娘,這邊的鑄劍師去哪裡了。風韻猶存的女人趴在櫃台上搖扇子,大冬天的也不怕冷。

她瞥了一眼隔壁鋪子,歎氣,“來遲了,關門不做了。本來她的生意就不好做,平時就給人磨磨劍,上上油什麼的,好來養家糊口。小小年紀涉世未深,聽說是歡歡喜喜接了單大生意,所以儘心儘力的去找高級材料做,花了好長時間哩,結果不知怎麼的,那客人跑了,聯係不上,也不付尾款,東西就那麼砸在了手裡。”

“上個月還來過一次,說是要出去找事做。那丫頭身世可憐,沒有母親,親爹癱瘓,還有一大家子兄弟姐妹要養活,隻能自己出來掙錢。唉,天可憐見的,怎麼壞事淨讓她遇見了,還真是麻繩淨挑細處斷,厄運偏找苦命人啊。”

成蹊:“………”他好愧疚。

他看著灰撲撲的攤子,艱難道:“她說的那個客人可能是我。前些日子遇到些事,沒辦法過來,今日是來付錢取貨的,看樣子我這是來遲了。老板娘,您認識她嗎?若是可以,勞煩告知那位姑娘一聲,我過來付款了。”

丹藥店老板眼睛一眯,她看了一眼成蹊,再看看成蹊身後的景霄寒,發現兩人的麵容都是朦朦朧朧,看不清楚。前一個勢弱,後麵一個一身氣息強的讓人不敢抬頭。

這是遇到了出門閒逛的少爺?感覺又不太像。

老板娘扇子一揮,笑道,“我當是什麼,傳信而已,隨口一說的事。”

成蹊十分感激,正打算買點丹藥看看,老板娘忽地伸出一隻手,拿扇子挑了一下成蹊的下巴,成蹊一僵,往後一仰,狼狽的躲過。

“哎呀,小公子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老板娘扇扇風,輕聲細語的笑道:“公子成親了麼?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呀?我這邊認識不少好女孩兒呢。”

成蹊後背發麻,連連搖頭,“不,不用了,我有家室了。”

隨後拖著景霄寒狂奔而出。

老板娘搖著扇子,輕嘖一聲,“五天後記得過來,可再彆跑了。”

成蹊遠遠的哎了一聲,趕忙消失在人海裡。

第85章 章八十五

“你有家室?”景霄寒跟在成蹊身後輕聲道。

成蹊揮手, 打了個哈哈將話題岔開,“我隨口一說的啦,不然怎麼拒絕。”

景霄寒嗯了一聲,走在成蹊身後, 將一邊的散亂的人群擋了一擋。玉州多水多橋, 城中代步基本都是乘舟, 到了夜間, 水岸上到處都是燈,映得街邊水麵都是星星點點的明光。

成蹊沒來過這邊,隻覺得很是新奇, 之前逃亡的時候隻敢在最偏遠的地方走,都說玉州是最自在的地方,現在一看倒也名副其實。到處都是尋歡作樂的地方, 駐守的仙家也很雜亂,許多城區都是三不管,所以才會有暗市這種東西, 成蹊甚至看見了籠香雪,與白玉京的一樣, 戰地極大,遠遠的就可以嗅到其中奢靡的氣息,裡頭傳出一陣陣的樂聲,他不敢靠近,帶著景霄寒遠遠的繞開了。

因著趕了好幾天的路,為表歉意,成蹊決定帶著景霄寒去下館子。這裡除了臨江的酒樓, 還有許多漂浮在河麵上的烏蓬小舟, 浮在水麵上慢悠悠的搖。

成蹊也跟著湊了個熱鬨, 拉著景霄寒上船,小舟輕晃,他抬手一撐竹篙便離了岸。秋日裡的江水本該寒涼,但大概是人太多的緣故,湖麵上反而熱鬨,不遠處的畫舫上傳來陣陣簫聲,婉轉動人。

成蹊給景霄寒倒了一杯溫酒,配上鍋中濃白的河魚,鮮香十足。⑦本⑦作⑦品⑦由⑦思⑦兔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網⑦友⑦整⑦理⑦上⑦傳⑦

玉州的菜偏清淡甜口,不少羹湯點心,成蹊舉杯道:“多謝玄天君一路上的照顧。”

景霄寒看著麵前的酒,再看著眼前的人,手指尖不動聲色那麼一抖,他嗯了一聲,學著成蹊,硬著頭皮將酒乾了。

成蹊看著景霄寒空蕩蕩的杯子,心道他的酒量可真好,和李景那個一杯倒完全不一樣。便抬手又給他續上,誇道:“玄天君海量。”

景霄寒摸著杯子,坐的筆直,他將第二杯也一口悶了,垂著眼冷冷道:“尚可。”

成蹊給他倒了第三杯,景霄寒又一口氣悶了,成蹊忍不住道:“空腹喝酒傷胃……要不您用些菜?”

“嗯。”景霄寒聽見成蹊這麼說,便抬手抓起筷子,筷子尖在盤子上開合數次,認認真真夾空氣。

成蹊:“……”

他隻得抬手給對方布菜,景霄寒便縮回手乖乖吃自己碗裡的,夾什麼吃什麼,成蹊喂他一塊魚肉,他刺都不打算摘便要張口吞了。看的成蹊眼皮直跳,他連忙將筷子給按住了,景霄寒疑惑的看著他,伸手遞過來,“你要?那給你。”

“有刺。”成蹊將刺給他全摘了,重新遞過去,“不跟你搶。”

景霄寒又嗯了一聲,低著頭吃魚。其實他的臉色是正常的,甚至動作都挺自然,除了有點僵硬,隻要不仔細看,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彆,完全看不出他已經醉了,而且醉的不輕。

成蹊喝了口杯中的酒,細細打量麵前的仙君,輕聲問道:“玄天君不常喝酒?”

景霄寒懵懵的抬頭,堅定道:“喝的。”

成蹊:“哦?那我再給您續一杯。”

景霄寒一僵,他本來在第三杯後,就偷偷將酒杯藏到桌案底,聞言便慢吞吞將酒杯推出來,認真道:“不可太多,飲酒傷身。”

成蹊垂著眼,他抬手將另一側的茶倒進去,隻見景霄寒正襟危坐,一臉嚴肅的盯著酒杯被水注滿,“停,多了。”

成蹊便將茶壺抬起來,景霄寒將酒杯扒拉回來,再度一口悶,不過很明顯,他已經分不大清楚酒味和茶味了。喝完以後就可憐巴巴坐著,麵無表情,像個雪色的瓷娃娃,看起來像是一點也不上頭。

船崽河水嘩啦啦的響,成蹊給自己倒了杯酒飲了,酒勁上頭,他感覺自己心頭一片火燒,思緒都更分明了一些。

他看著景霄寒,自己捏著酒杯,狀似漫不經心道:“從未聽玄天君您提過家中人呢?您是從小長在三重天的麼?”

“我沒有家人。”景霄寒輕聲道。

成蹊在腦袋中將自己與李景平時所有的相處細節過了一遍,他想起那年李景與景霄寒一同喝酒,千杯不醉的景霄寒和沾酒就倒一直睡不醒的李景。還有初次相遇時,李景第一具殼子那被蒙在布帛下淡金色的雙瞳,以及前幾日景霄寒喂給他的糖粒。

成蹊心臟狂跳,他頓了一頓,感覺自己的手指在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