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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她看著那泛著點點靈光的藥汁,臉上一直掛著的溫和與討好瞬間消失,變得木然而冷漠。

她抬手,將一瓶黑色的液體倒進藥裡。

“一個。”

成蹊站在樹上做好標記。

景霄寒提著他在林木間穿梭,他們看著深夜裡,好幾個人做出許多小動作,換藥,下毒,在山林間偷偷畫獻祭陣法,諸如此類,細數下來居然有五六人。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魔修?”成蹊不解,而且有好幾個就是普通的村民,他們不修魔,卻幫著對方作惡。

景霄寒將成蹊放在地上,他們躲在一處宅院外,一隻狗察覺到他們的動靜,正欲衝著他們二人狂吠,被成蹊丟了張符籙把嘴纏住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惡,有惡的地方便會滋生魔。”景霄寒神色淡然,“有所求便心生妄念,有妄念便不清淨,生了心魔便容易走上邪路。”

冷冰冰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成蹊忽地想起容纓,上一世的容纓,一生所求不過一個景霄寒,低到塵埃裡,也不過換來問心台上穿心一劍。

“是人都會有所求的。”成蹊回頭看他,“玄天君您就沒有什麼想要的?”

這一次景霄寒沒說話了。

他提著劍轉身往旁邊走,成蹊忙不迭跟上,小心翼翼的問道:“不知道容纓最近如何?他在月都過的可好?大家都是好朋友,勞煩玄天君往後關照一下嘛。”

“他不好。”景霄寒冷聲道,“被我罰了百鞭,起碼躺半年。”

成蹊:“……”他已經可以預料到,往後景霄寒為這一百鞭痛不欲生框框撞牆的場麵了。

他看著景霄寒前進的背影,不知為何,覺得對方有點生悶氣,但湊過去看,又感覺是自己的錯覺。氣氛有些凝滯,成蹊便換了個話題,“玄天君還記得李景麼?”

景霄寒腳步輕緩,他淡淡的嗯了一聲,“記得。”

“他死啦。”成蹊輕描淡寫道,“為了救我。從前他每日陪在我身邊,那個時候每天被他欺負,覺得他很煩,巴不得他離我遠一點。等他當真不見了,我才發現自己原來割舍不下他。”

“我很後悔,如果能再見到他,讓我做什麼都行。”

“節哀。”景霄寒輕聲道,他忽地抬手撫了一下成蹊的頭頂,聲音中的冷意稍稍褪去一點,“會再見的。”

成蹊點頭,“我也覺得。所以要珍惜眼前人,不要等到失去了再後悔。”

景霄寒嗯了一聲。

天快亮了,莊子裡開始喂藥。

隻不過這一次,成蹊給的藥不再管用,剛給那群孩子喂下去,他們身上好不容易聚集的一點生氣便散乾淨了,大夫毫無察覺,繼續將藥喂進去。

看著孩子身上的狀態一日差過一日,陰雲沉沉的壓在所有人身上。

第三日,黑斑出現在了成人身上,那是個村裡有名的二賴子,在發現自己中招後,那人帶著棍子去把莊子的大門砸了。

“去你媽的治病!什麼魔不魔妖不妖的!再把這群災星放在村裡,遲早大家全玩完!”

鄉老帶著人將二賴子押住,痛心疾首道:“仙人去請靈州的仙官了!有救的,大家都有救啊!”

“什麼狗屁的仙人?就是個騙子!”二賴子像隻紅臉的鬥雞,“老子今早看見那騙子的驢了!這才幾天?保不準就是半路逃了,你還真信他的鬼話?”

此話一出,一片寂靜。

二賴子還怕人不信,領著一群人去自家門口,指著那頭毛驢道,“看清楚了,一模一樣。人走了,驢回來了,那騙子不是死了,就是跑了!”

“老子今天就是要燒了那群災星,誰也彆攔我!你們要死自己死!”

人心惶惶,一時之間當真有一群人被煽動,他們都是沒事的,也怕這病傳染。如果真的是疫病,那真的是能絕戶的啊。

就在鄉老猶豫不決時,當夜,一群人闖進莊子,拉了幾個板車,將那群昏迷不醒的孩子放上去,不顧孩子父母的哭喊聲,強行將人拖走,丟去了山上。

藥爐子還沸著。

景霄寒與成蹊藏在樹上,看著一具具死屍一樣的孩子被丟在山野裡。那邊的鄉民還在底下打架,一時間,怒氣,怨氣,被空氣中的魔息點燃,形成一個漩渦。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大,一聲笛哨,山野之中那些被腐蝕的動物被召喚,山林中那些昏迷的孩童搖搖晃晃的起身,朝著一處山坳走去。

成蹊跟在那群孩童身後,他看見了一張畫的極其龐大的陣法,不過筆觸簡陋,並不精細。兩個魔修將所有被魔息汙染的種子召來,他們開始念咒,將空氣中彌漫的怨氣與戾氣儘數吸引而來,與地麵的陣文相呼應,在地麵上緩緩凝固,隱隱形成一扇巨大的門,月光浮上血色,一隻隻半生不死的動物被抽乾了魂魄,那扇大門總算裂開了條縫隙,陰冷的聲音緩緩傳來,“何人喚吾?”

成蹊看到景霄寒抽出了劍。

那笙戴上麵具,換了身乾淨的衣裳,把頭發梳好。尊上不喜歡她蓬頭垢麵的樣子,覺得這樣不夠威嚴。

她努力撐了撐,試圖讓自己顯得更加英武,不過她被尊上創造時,尊上力量不夠了,少加了很多東西,所以她看起來比較弱小,但瘦小又怎麼樣,她還不是把那群手下按地上暴打。

她穿過好幾層空間隙,擠進了九幽,一路上碰見不少次等魔族。有的保持著人形,還有一部分變成了本源的模樣,在地磚上爬來爬去。

“大人這是要去見尊上?”有大魔問她。

那笙點了點頭,“是的。”她看向四周的大魔,問道,“最近有沒有人獻祭?魔域的力量不夠充足。”

大魔連連點頭,“有的有的,今日就有一例呢。獻祭了一整座山頭的野獸,還有一個城鎮的怨氣。”

“動靜這麼大?沒被靈州那群吊喪鬼發現麼?”那笙湊過去,“快讓我看看是哪裡的,我下次好去那邊逛逛。”

遠遠的就看見魔域一處小偏殿外,有隻大魔正襟危坐,正在等待從人間而來的魔息降臨,旁邊還有幾隻資質較差的魔物觀摩。一群魔物湊在一起,等待時機一到,便借用陣法呼應,拉風的降臨人間。

暗色的陣文亮起,那笙聽見那大魔說:“何人喚吾?”

“哎呀,這樣問太老掉牙了,下次記得換換。”那笙理了理衣服,看著界門緩緩打開,露出昏暗的山野,扭曲的魔息,血紅的月光,遍野的屍體……還有大門後他們的一生之敵,就算是變了了,聞到氣味也能分辨出來的,清冷冷的玄天君。

正在開門的大魔:“……”

圍觀的小魔物:“……”

隔著兩界,空氣仿佛一瞬間凝滯。

“淦!”

這是開門大魔最後一句話,而後冰冷的劍光一閃,一道無可匹敵的劍氣直刺而來,月華般的劍氣淹沒了界門,淹沒了門口的大魔,擦著那笙的頭發衝出去,她抱著頭才躲過一劫。

哢噠一聲響,那獻祭的陣法碎了,跟著一起沒了的還有方才還無比欣喜的大魔。

幾隻魔族聚集在一起,看著地上同類殘餘的殘渣,兩兩相望,心有餘悸。

“以後還是不要隨便回應另一界的呼喚了。”

“這到底是什麼人間疾苦。”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怎麼在哪裡都能碰到姓景的,他到底什麼時候死啊?”

無數絮絮低語在魔域響起,那笙看著那消散的陣文,就特彆不想出門。

要不還是抱一下尊上大腿,找他求求情?人界太危險了,要是找人路上遇到姓景的,她不連渣都不剩?↘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第84章 章八十四

天氣一日比一日涼寒, 再過上兩月便是年節了。

成蹊披著件鬥篷,跟著景霄寒進入玉州地界。還是一樣的水路,不過這次坐的船高級了一點,房間也變得更寬敞。

成蹊這次終於不用再遮遮掩掩, 景霄寒給他的掩蹤靈器將他整個人給糊住, 從普通人身邊走過, 彆人甚至不會留意到他這個人。

滄瀾山上的事情總算處理乾淨, 一共兩個魔修加輔助的四人全部伏誅。那些被下了魔種的孩童,在罪魁禍首死後,經過長久的調理身體也逐漸恢複健康。

就是山野間的動物實在死了太多, 成蹊發動鎮上的人整理了好幾天,才將那些腐爛的動物全部掩埋,免得滋生疫病。

那些打架鬥毆的人也儘數被鄉老帶人抓起來懲處, 不過鎮上滋生的魔息和戾氣隻能等他們自然消除,成蹊花了許久的時間給他們畫了符籙,並送了清心咒, 讓他們沒事便看上一看。

鄉老對此感激不儘,給成蹊奉上了金子, 金銀對於成蹊目前作用不大,他缺的是韻靈石,但有些錢不收彆人反而不安心,成蹊便取了一小部分給景霄寒當盤纏。

將所有的事情處理好後,成蹊便要去暗市找那位小鑄劍師拿東西了。將近年節,成蹊不想在外麵逗留太久,將滄瀾山的事情簡單安排好後便下了山。

景霄寒說自己去玉州有事, 剛好順路一起走。兩人一起坐著曇州的小商船, 這次快了不少, 十天就飄到了玉州境內。

玉桑城是玉州最邊境的城市,兩州渡口,人員往來極其複雜。剛上岸,成蹊就在城牆上看到了自己的追殺令。是齊雲仙府的落款,他的人頭已經價值數十萬韻靈石了。

嗯,比從前值錢。

此時景霄寒剛下了船,正站在他身後,靜靜的看著城牆上的畫像,沉默許久,忽地一抬手按住了成蹊的肩,“勾結魔族,殺人奪舍,你乾的?”

成蹊:“……”完了,這段時間過得太安穩,把景霄寒當好兄弟相處,忘記他不知道自己正在被通緝了。

成蹊:“玄天君,你聽我狡辯……啊不,解釋。”

景霄寒悶沉的聲音在成蹊身後緩緩響起,“按三重天的規矩,奪舍者要被抽出魂魄,押入問心台上受審,細數平生罪孽,再受以雷刑。”

成蹊感覺自己肩上的手指鐵鉗一樣,壓的他提不起勁。其實今日的天氣很好,玉桑城也很熱鬨,來來往往的人在渡口處相聚又分彆。他們兩個站在城牆底下看通緝令,和其他行色匆匆的人格格不入。

成蹊很無奈,帶著破罐子破摔的喪氣。

“實話實說,我其實應該算不上奪舍,我要是說這是原主自願獻給我的您信麼?”良久無人應答,成蹊訕訕道,“玄天君您信不過我還信不過自己麼?我什麼樣子您還不清楚?若是有壞心思,何必給自己找一個病怏怏的軀體?”

“而且您是三重天的仙君,對這種事情最是深惡痛絕,我如果心懷鬼胎,應當儘力避開您才是,做什麼自投羅網?蠢嗎?”

景霄寒沉默許久,幽幽道:“誰知道呢?”

確實把這回事完全忘記了的成蹊:“……”是,我是笨蛋。

景霄寒抓住成蹊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