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1 / 1)

回來。他摸索著點燃燈籠,眼前稍稍一亮,身後的蘇小潭忽然一把抓住成蹊的手腕。

成蹊抬頭,便見庭院一排七八個壯漢站的筆直,腰挎長刀,跟□□討債似的,惡狠狠盯著他。

成蹊:“……”

默默關上大門,他抬頭看了看上頭的名字,確認了三遍,好的,沒走錯。

“小昧,是見著二哥不高興麼?關門做什麼?”少年低沉的聲音傳來,成蹊歎氣,討債鬼來了,拍拍手腕上那隻緊繃的爪子,示意蘇小潭鬆開,他重新拉開門,衝著庭院裡的少年問道,“你來做什麼?”

“當兄長的自然是來看望看望你。”成昀起身,他有一雙同成曦相近的狐狸眼,但整體麵容格外陰柔,垂眼的時候便顯出幾分奸詐,“三年前你走後父親擔憂不已,日日惦念,也不知你過得如何,如你這般體質在外多有不便,萬一出了點什麼事父親可是要傷心的。”

“還成,我如今身體硬朗起碼能活到九十九,就不勞煩你們惦記了。”成蹊挑眉,“倒是二哥你,喉嚨不好就少說話,嗓子不疼麼?”

兩兄弟隔著庭院對望,多年不見,新仇舊恨一時湧上來,夜風吹過,燈籠裡燭火搖晃,於是成蹊臉上便也半明半暗,透出幾分陰沉來。

成昀忽然笑出聲,聲音沙啞,“身為兄長,對著幼弟總是要提點幾句的。聽說你在學宮裡一直都是倒數第一,你看你,若是無法修煉不如此次比試後隨我回滄州,在學宮裡呆著也學不到什麼,整日同些不三不四的人勾搭,可彆丟了齊雲仙府的臉麵。”

他看向成蹊背後孱弱的少年,仿佛見著了什麼垃圾。

“啊?不三不四?”成蹊一臉肅然,抬手鼓掌,“二哥好生厲害,原來在二哥眼裡太一宗和三重天的仙君們居然不三不四!那我可要向二哥討教,敢問二哥,何人才是你眼中的良師益友?”

“不好意思,我忘了,二哥你一向眼高於頂,交不到朋友。”成蹊同情的歎氣,“二哥啊,你偶爾也要多出來看看世麵,好好一個世家公子,成日呆在滄州,呆久了同那井底之蛙也就沒什麼區彆了。”

成昀:“嗬。”

成蹊:“嘻。”

“多年不見你這口舌功夫倒是長進不少。”成昀起身,黑著一張臉冷冷道,“就是不知道你這三年來修為有沒有長進。”

成蹊頓覺不妙,“你乾嘛?”

“馮七!去同三公子討教討教!”成昀幾乎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這句話。

“是。”成昀身後,一個瘦高的影子走出來,抬手,抽劍,聲音木頭一樣沒什麼波瀾,“三公子,請。”

成蹊:“…………”

看著對方手裡銀亮的劍光,成蹊見勢不對一把拍上門扭頭就跑,“你媽的,欺負我不能打是吧?”

很明顯,成昀欺負的就是他不能打。遠在靈州,侍從全無,又是個戰五渣,嫡母長兄不在,沒個靠山,此刻不欺負什麼時候欺負?最好是往死裡整,不然等他回滄州繼續耀武揚威嗎?

成蹊感受到成昀身上的殺氣,頭一次後悔當年沒讓成曦給備幾個打手。

蘇小潭提著衣擺跟在成蹊身後狂奔,跑的比他還快,側著頭臉不紅氣不喘,堅定道:“恩人!我去抱住那人的大腿拖上一拖,你趕緊跑,彆回頭!”

成蹊看一眼他那細胳膊細腿,腦仁都是疼的,“拖什麼拖啊,你當你是熊貓靠抱大腿把人萌死嗎?快彆說了,找人幫忙去!”

於是蘇小潭一溜煙跑了,成蹊平日疏於鍛煉,沒兩步便喘不上氣,由狂奔變慢跑,再變慢走,最後扶著顆樹不動了。那黑影見狀輕飄飄停在十步外,衝著成蹊抱拳,冷冰冰道:“請三公子賜教。”

“賜什麼教啊?你真當我受的住你一巴掌的?”成蹊扶著腰不住喘氣,坐在台階上裝死道:“算了,不跑了,我認輸,你還是把我帶回去吧。”

馮七:“…………”

他看著坐地上快軟成一癱餅的少年,沉默良久,俯身將人拉起來。

成蹊站在台階上張開胳膊,作出個擁抱的姿勢。

馮七:???

成蹊理直氣壯:“看什麼?背我啊?沒發現我走不動了嗎?”

馮七:“………………”

高瘦的侍從遲疑很久,背對著他半蹲下去,成蹊正打算撲上去敲暈他,後衣領就被人給拽住了,李景自他身後探頭。

“不是吧,成三公子,你是不是屬蜜罐子的?我們這才一天不見,你從哪兒又招來的這麼多人?”

第19章 章十九

成昀坐在小院子裡發呆。

手下為他點了盞燈,暖色的光線將庭院照亮,露出裡頭的小圃園,紮了一個矮籬笆,裡頭種了幾顆奇特的靈植,圓滾滾的果實躺著,藤蔓爬了一地,每顆果實上都係了根紅繩。

小籬笆上貼了張紙條,極其嚴肅的寫到:貓與李景禁止入內。

不過顯然效果不佳,至少攔不住貓。

一隻胖橘貓趴在籬笆上盯著成昀,長長的尾巴懶散的甩來甩去,侍從去驅逐,那貓便輕巧落地,蹲到窗子上躺著了。

到處都是成蹊生活的痕跡,石桌上有沁進去的墨漬,他應當常在此處習字,窗台上放了隻極大的青瓷碗,裡頭飄著睡蓮和幾隻尾巴帶紅的青鏘魚。

角落還有幾盆茉莉,在夜裡飄著淡香。

這裡到處都顯示著,成蹊過的很好,至少和從前不一樣了,他居然有心情去種花種草養貓。

從成昀有記憶起,這個幼弟就常年徘徊在生死邊緣,宅院常年呆著醫修,到處飄蕩著苦澀的藥味。還有主母蒼白憤怒的臉,每當這個時候,母親都會緊緊抱著他,藏在房間裡。

“昀兒乖,不要出門,等爹爹來。”

他彼時不知母親為何那麼惶恐,直到數年後他追著一隻小狗,撞見穿著女孩衣裙,瘦弱蒼白的弟弟。那漂亮又陰冷的孩童指著他問,“母親,為什麼他可以在院子裡跑?他不會疼嗎?”

高華豔麗的女人擁著幼子,輕聲安慰道:“怎麼會,所有人都和小昧是一樣的,你疼,他們隻會比你更疼。”

此後每一次成蹊重病,他便要受上一次刑,宗門裡亦會死上一批人,成蹊不好過,那個女人便讓所有人都不好過。

每受一次刑,他都會在心裡詛咒,詛咒成蹊挺不過去,早日死掉,以世上最殘忍的方式死掉。可惜他的詛咒不太生效,看成蹊現在這樣子,他不僅不會死,反而會活的越來越久,甚至漸漸有了個人樣,可是……他憑什麼當人?

“馮七去的也太久了。”成昀盯著青瓷碗裡的遊魚,以手指碰了碰冰涼水麵,“過去看看怎麼回事。”

—————

“這位道友,靈山學宮內禁止鬥毆。”李景順手將成蹊撈到背後擋住,他看向麵前一臉漠然的侍衛,笑%e5%90%9f%e5%90%9f勸道,“要打去外頭的擂台打,這裡是讀書的地方。”

成蹊扒著李景的肩,躲在他身後偷偷告狀,“原身……我二哥來了,我小時候和他有點比較嚴重的過節,他今天帶了十幾個人過來找場子,現在在院子裡等著暴打我,你來的時候有看見夫子們嗎?”

“沒見著夫子,隻見著了個穿你衣服的小孩,他說你被人追殺,我才急匆匆趕過來。”李景麵上一片淡定,“結果一來就看見你歡歡喜喜往人家背上爬。”

成蹊哽住,拽著李景發帶抗議,“我那是準備偷襲!是權宜之計!懂嗎?”

李景頭微微後仰,無奈道:“懂懂懂,鬆手,頭發要被你扯散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成蹊鬆開發帶,便見山道裡幾盞風燈亮起。遠遠的都能瞧見成昀的衣裳,瘦高瘦高,夾在人堆裡像條紫皮茄子。

“唉呀,你看你二哥的大部隊來了,一二三……加上麵前的一共十二個打手,咱們要不要收拾收拾跑一個?”李景將他攬在懷裡,光明正大的商量逃亡。

馮七提著劍,警惕的盯著他們的退路。李景笑,嘴裡說著要快跑,站在原地卻絲毫沒有想挪動的樣子。

成蹊卻借著搖晃的燈火,忽地瞧見成昀手裡抱著的東西,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人群越走越近,待看清楚時他眼皮便瘋狂跳了起來,一股難以言說的絕望充斥全身,最後化作一句淒厲的慘叫。

“草!他劈我瓜!”

“我的西瓜還沒熟啊!!”

那西瓜是他之前千辛萬苦從市集上挑的,花了三年育種,好不容易才把那跟冬瓜瓤沒什麼區彆的西瓜養出點紅瓤,這月剛長了巴掌大,一共五個,成昀手裡是最大的那顆,他每天都會去敲一敲看看生熟,結果這就沒了!

“我的瓜!那還是生瓜蛋子啊!”成蹊汪一聲哭了,心裡簡直在滴血,堅定道:“我一定要和他拚命。”

“好好好,拚命。”李景袖子被人當成擦眼淚的帕子,他看了眼不遠處的成昀,無奈道:“那就去請戰吧。”

於是成蹊氣勢洶洶迎上去,凶狠的站在成昀麵前。

成昀正提著西瓜把玩,這玩意他沒見過,表皮光滑溜圓,留著深一道淺一道的花紋,頗有質感,還挺適合盤的,看這被重重禁製封鎖的模樣,應當是成蹊種的某種珍貴靈植。

瞧著成蹊那麵容扭曲的模樣,成昀心道果然是個珍貴玩意,心裡頓時分外痛快,連語氣都雀躍了起來,“三弟,你看我做什麼?為兄摘你一顆靈植你都舍不得?”

“對,舍不得。”成蹊磨牙,“不問自取是為盜,便是兄長也不該隨意糟蹋彆人的東西。”

“我就糟蹋了,你待如何?”成昀看著麵前瞪他的成蹊,笑,他足足比成蹊高了一個頭,又站在石階上,帶著十幾個壯漢威懾力十足,“你要打我嗎?還是想提刀來砍下我的頭?沒有侍從的你,打的過嗎?”

打的過就見鬼了。

成蹊後退半步,剛才怒火上頭,現在這才清醒過來,按照原文劇情,成昀雖然比不上成曦,但他是個能正常修煉的,如今代表齊雲仙府來參賽,自然不是泛泛之輩。

成蹊這幾年雖然在醫仙的努力下,能夠稍稍動用點靈力,但那靈力可以幾乎看做沒有。也就用在種菜和玩長信上,打架……不可能的,他連符籙都用不出來,怕是他被暴打。

成昀的手按在成蹊肩上,假惺惺道:“三弟,你怎麼不說話了?”

成蹊冷靜下來,木然道,“誰說要和你打架了,我與二哥手足情深,隻是過來提點你一句,這靈植……十分珍貴,且成熟不易,全株可生食,能調理靈力,疏通靈脈,既然摘了就不要浪費。”

我讓你去啃西瓜皮!成蹊惡狠狠的想。

“啊,多謝。”成昀轉了轉西瓜,笑,“你我兄弟多年不見,今夜不如去我下榻處坐坐?秦長老也想見見你。”

成蹊警惕後退,“不!”

成昀卻死死捏住他的肩頭,手勁大的駭人,“多年不見,總要敘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