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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側是劫後餘生的眾人,兩個女孩抱頭痛哭,葉淮安正在給自己用清潔咒,用一遍呢喃一句,“完了,我被男鬼%e8%88%94了,我臟了。”

沈星河躺在地上,望著半空,眼裡亮晶晶的,“我就說我哥會來。”

容纓一身狼狽,黑著臉拖著被咬傷的腿走過來,隻想把成蹊提起來訓一頓,滿腦子的恨鐵不成鋼,為什麼不抓緊他?被鬼叼走了都不知道掙紮一下叫一下的嗎?

但等他走過去,卻發現成蹊安安靜靜躺在草叢裡睡著了。

春將至,枯草亦出新葉,蹭在成蹊側臉上,顯得乖巧而柔軟。容纓撐著劍在成蹊身側坐下,忽然長長、長長的鬆了口氣,仰頭倒在平野裡,天幕黑沉,星河鬥轉,青鳥極光般的尾羽拖曳而過,如夢似幻。

容纓閉目,奔波半月,這一夜合眼好夢。

第9章 章九

成蹊在荒郊野外躺到天亮,才被姍姍來遲的太一宗門人拖走治療,他倒也沒傷多重,失血過多加腳踝脫臼,身體底子本來就虧空,如今這些症狀也不過是雪上加霜,在床榻上躺了一天一夜,最後被一碗苦到極致的冷藥灌醒。

迷迷糊糊的睜眼,便望見 一握鮮豔層疊的紅。

狐狸眼的俊美青年端著一碗藥汁,正笑眯眯的往他嘴裡灌,一邊喂一邊輕聲細氣的說:“小昧乖,為兄加了兩倍的黃連,你把這都喝下去我就原諒你。”

成蹊:“……咳咳咳!哥?”

眼前的青年和他有那麼兩份相似,按著記憶裡的來,應當就是齊雲仙府大公子,成曦。九州三秀,靈州景霄寒,太一沈星硯,還有一個就是他的倒黴老哥,齊雲成曦。

成蹊命格實在太輕,父親給他取了個和兄長同音的名字,隻盼望著他能和成曦一樣,身體康健,平平安安,平日裡在滄州老宅裡,家人都稱他做小昧兒,音同小妹,再打上耳孔,權當女孩養著,隻盼他能活的長久些。

可惜成蹊上輩子這輩子都作死,還順道搞了個全族團滅。

上輩子為了多活一段時間,抽了容纓的仙骨續命,將他丟進了亂葬崗,被黑化回來的容纓屠了滿門,這輩子開局剛想使壞就被對方敲死了。

“哎。”成曦捏住他的臉,看著手底下掐不出二兩肉的弟弟,笑著訓斥,“你能削掉南麓山側峰的山頭,你都不知道往靈州跑?身上一顆固靈丹都沒帶,一張通訊符籙都不拿,我還當你死了,正打算讓人去魔物肚子裡找你呢,結果你倒好,一聲不吭跑到朔陽來喂鬼!是不是想跟太一宗那群小兔崽子一樣學離家出走?”

“我走錯路了,不是故意的!”成蹊被拉扯的腦袋直晃,他嗚嗚咽咽的從青年手底下掙脫,探頭一看,是間小藥廬,大門開著,門外來來去去一堆玄衣的小修士,正端著藥給人看病,熱鬨的很。

“這是哪裡?”

“槐花鎮。”成曦拂袖,老神在在的坐著,“朔陽城毀了,方圓百裡被拖進鬼蜮,正在清理,人是不能住了,隻能先移到最近的小鎮上,委屈你先躺著,明日賞過那堆救你的小孩,我們就回滄州。”

“朔陽城毀了?有人幸存嗎?”成蹊捏緊了被麵。

“死光了,沒活口,內城都被夷平了。”成曦輕描淡寫的回答,順手敲了他額頭一下,“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亂跑,我早說了讓你等我送你,你非要自己去靈州,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跟個糖丸子一樣招蜂引蝶,現在好了,你體質有異的事情被側室那幾個廢物抓住機會宣揚的滿大街都知道,如今靈州你是不能去了,今後留在滄州幫我算賬吧!”

“回滄州?”成蹊抬頭,他仔細的考慮了一下,回滄州就意味著回老家,可以遠離主角,遠離修羅場,火葬場,一切風風雨雨,但同時也意味著要獨自麵臨齊雲仙府那堆……嗯,扒拉扒拉勉強算的上一堆炮灰的族人。

齊雲仙府,原著文內第一毒瘤世家,盛產牆頭草、偽君子和蠢毒賤之類讓人高血壓的消耗型炮灰反派人才。專門負責追殺、起哄、做假口供等逼反主角和主角小弟的行為,並在被打臉的路上反反複複無法回頭。

成蹊想想原主腦袋裡那一堆討嫌的笨蛋長老、傻逼堂兄堂弟,以及各種蠢的仿佛缺失大腦的卑鄙小人,忽然覺得容纓那張死人臉都眉清目秀起來,遂堅定的拒絕,"不……大哥,我覺得我還是想去靈州看看。"

“靈州可是鎮壓魔域的地方,弟子考教要除魔的,你這次遇上魔潮也該知道魔物有多惡心,就不怕被魔族抓去當點心吃了?”成曦笑%e5%90%9f%e5%90%9f的勸導。

“可滄州也是馴養妖族的地方,哥哥你就不怕什麼大妖怪把我抓去烤了?”成蹊反問。

成曦:“……”

“人生意外太多,我走在路上說不定會被天降隕石砸死,喝水會被嗆死,吃飯會被噎死……總不能遇到點挫折就止步不前啊!”成蹊抓住兄長的袖子撒嬌般晃了晃,“既然他們都知道我的身份,那我換個身份進靈山不就沒問題了?”

成曦撐頭看著成蹊喋喋不休的嘴,良久,賞他一個腦瓜崩兒,“看把你樂的,我瞧你這是在外麵玩野了,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頭亂認哥哥。”

成蹊委屈捂頭:“…………”那可不是哥哥,是祖宗啊!是祖宗!

“罷了,靈山對你確實是更好的去處,我修書一封你且帶去靈山藥廬,屆時會為你安排妥當。唔……至於仆從,你路上認的那散修根骨不錯,要喜歡便留著當個侍從吧,免得我再派了。”成曦輕描淡寫的吩咐,成蹊聞言悚然一驚:“……不行!絕對不行!”大佬當他侍從,那豈不是沒完沒了?按照容纓看他不爽的程度,指不定哪天就把他掐死了。

“怎麼?不喜歡?”成曦抬眼,“一個散修,能服侍你是他的福氣,你要是不喜歡,便給些錢財資源打發了吧。”

“也不行!”成蹊滿頭冷汗。

自己的小命可還捏在容纓手裡,大佬一個不爽他可就當場暴斃,絕對不能這麼敷衍的報答!

成曦狐疑的看過來,成蹊正襟危坐,一臉平和恬淡像個慈悲聖母,他柔聲解釋道:“是容纓救了我,這一路上我能完完整整活下來全靠他照顧,我不能把他當下人,也不能隨隨便便打發走,況且這樣也對我們齊雲仙府的名聲有損。”

“如今靈山不是廣收弟子嗎,不如給他個推薦讓他進學吧?也算償還了這份恩情,而且我進了靈山後,也好有個熟人照應。”

大佬,我隻能幫你到這了!

成曦想著自己知道的可憐兮兮的那一點劇情,和容纓有各種恩怨情仇的什麼人渣反派,無情道道侶,未來的精英翹楚,目前應該全在靈山。隻要給大佬一個機會,他應該就可以啪啪打臉,一路青雲直上,斬獲眾多桃花,走向人生巔峰!有了更多的折磨對象,容纓應該就不會想著虐他了……吧。

成蹊掌心一燙,頓時感覺不妙,往窗外一看,果然祖宗正吊著胳膊杵著拐,纏了一腦門的繃帶,站院子裡瞪他。

成蹊心頭一梗:“……”完了完了不會都聽到了吧?

容纓傳聲:“倒也沒算完,聽到半截,你還有補救的機會。”

成蹊:“………………”▲思▲兔▲在▲線▲閱▲讀▲

“唉,小昧,平日裡怎麼不見你對為兄這般關心?”成曦一手攬住他,酸溜溜道:“果然家花沒有野花香。”

成蹊:“……………”

“行了,行了。”成曦瞥一眼窗外,捏捏成蹊的臉,“也是該找幾個玩伴陪你,整天和那群老不死在一起,把你也養的老氣橫秋的。剛好下月開春,靈山學宮也到了入學的時候,我讓沈星硯捎你一程,你就跟著太一宗那幾個什麼沈,什麼葉的一起走,身份方麵我去安排。”

“隻一點,進了學宮你要遵紀守法,不要惹是生非,不然被人套麻袋打了可沒人替你出頭。”

於是他們去靈州的事情就這麼隨口定下來,成曦來去匆匆,安頓好成蹊後便去追查一隻從禁地逃出來的大妖,沒個十天半個月很難再見,臨行前丟給他一個靈器,成蹊摸了摸,是個儲物的,打開一看……劍光燦燦差點把他眼睛都給閃瞎。

很好,不愧是東南第一仙府,財大氣粗,他懷疑成曦把齊雲仙府的小金庫給他了。

成蹊含淚送彆兄長,然後就被容纓逮住,心裡那點小九九被翻來覆去鞭屍,好在他應對容纓的情緒已經非常順手,花言巧語各種順毛,才被放了一馬。

成蹊受的都是皮肉傷,在床上躺了三天就能杵著拐杖下地,每天拿著個小拐杖去隔壁看望病友。容纓斷了條胳膊,白衡笙傷了腿,沈星河比較慘,讓鬼咬了五六口,陰氣入體,每天晚上可以看見他被一口大鍋蒸的嗚嗚叫,葉淮安倒是沒受傷,就是心理陰影比較嚴重,一天洗八次澡,人都快泡發了,歲鳶與宋元夕是女修,不與他們同院,倒是不清楚情況。

幾人好歹也是生死與共過,關係和睦不少,每天隔著窗戶互相嘲笑傷情,偶爾會在藥廬旁邊的小桌子上聚眾打牌,五人舉著藥碗乾杯,一口乾下去後苦的打哆嗦。直把路過的小藥修嚇得夠嗆,當他們集體發癲。

成蹊後來悄悄向沈星河打聽了一下朔陽城內的狀況,據說是人間煉獄慘不忍睹,戾氣太重,起碼這幾年內是不能住人了。

成蹊有些惆悵。後來想想自己,好吧,他也是活不長的,不也是得過且過罷了。

至於容纓,他倒是對於上靈山的安排沒有什麼異議,就是最近發呆的時間多了些,成蹊估摸著他在思念舊情人,於是乎讓容纓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因情失神,賭場失意。

容纓幾乎每天都被貼一腦袋紙條,然後四處找水洗臉,但因為自己目前是獨臂大俠,所以動作比較僵硬,經常弄自己一身水。而成蹊作為在場唯一雙手健全且不排斥和他人接觸的人,隻能“主動”承擔擰毛巾和梳頭的工作,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後來發展成每天早上三個病號過來排排坐紮頭發,讓他偶爾有種養了一群好大兒的錯覺。

村頭細柳催出新葉的那日,成蹊的傷好全了,與此同時太一宗也派了艘飛舟過來,把他們一股腦塞進船裡,緩緩駛向靈州。

自空中往下看,天衡州萬裡焦土,金光綿延,被封鎖了整個州郡,青州朔陽鬼氣森森,同樣被禁製封鎖,飛鳥不過,百獸不行,他們擦著陣術的邊邊路過,看見億萬片運轉的金色箴言。

天衡州剛亂時,三重天下令,全方位禁了天衡州周邊的路,如今那領頭的魔物伏誅,飛舟又可通行,倒是便宜了他們,免得翻山越嶺,飽經風霜。

“是靈州的封魔陣啊,這麼大規模的陣法也就星懸天主能辦到了。”沈星河望著雲層下模糊的城池,感歎,“可惜了,等到天衡州的魔氣消散至少得封十年,聽說這裡過節很熱鬨,本來還打算去看看呢。”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