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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關係 籠中月 4336 字 6個月前

已經恢複到那種無懈可擊的表情:“抱歉沒提早告訴你,我也是今天才收到一句準話。”

他那樣子仿佛毫不在乎,什麼也撼動不了他。

聞銳鳴甚至都來不及發火,就有種深深被愚弄的感覺。他緊盯著章尋,低聲問:“不能不走?我們才剛剛開始,老板,我——”

“難得的好機會。”章尋輕輕打斷了他,“我沒有理由放棄。當然,我也不想跟你分開,畢竟我們……你說得對,我們剛剛開始,我們認識也才半年。”

但這半年經曆了那麼多事,他們的關係比任何一段關係都要堅固——儘管表麵上看起來不夠認真。

章尋抬眸看向他:“還有一種選擇,你願意跟我一起走嗎?跟我一起去法國,我在哪兒你就在哪兒。”

這幾天章尋一直在想這種解決辦法,總覺得也是一條路,但聞銳鳴聽完陷入了深深的沉寂。

章尋咬了咬牙:“說話。”

他還是沒開口。

“去還是不去,給我一個答案!”

他靠在椅背上搖了下頭。

“謝炎都能跟蕭珠然一起走,為什麼你不行?”

聞銳鳴轉頭,凝視著章尋:“我去了乾什麼,語言能不能交流,靠什麼吃飯。”

“你去了當然是繼續當我的保鏢啊。”

“到時候你根本不需要保鏢。你不需要我的保護,我對你而言就是個沒有價值的人,我的生活重心在哪裡?我的家人都在國內,父母需要我養老,侄子需要我關照,沒有穩定的收入我拿什麼辦到?”

“你完全可以——”

“我也可以慢慢去找活乾,慢慢學習語言,在國外生存下來,但這些需要兩個人一起計劃。”聞銳鳴嗓音夾雜著濃濃的疲倦,“你在做決定的時候沒有替我考慮過,至少沒有認真替我考慮過。”

章尋默然與他對視,心臟仿佛被一隻手攫緊,痙攣了一小會,隨後才慢慢緩過勁來。他後悔了,後悔不該把剛才的要求提出來,不僅被拒絕,還把殘酷的現實擺在眼前,明晃晃地斬斷了最後一點可能性。

安全帶由於攥得過於用力,邊緣像是要快割破他的手掌,但他仍一臉平靜。

“如果你這麼想,那我們就沒什麼可說的了。”章尋低聲,“我這個人可能確實很自私,常常不替彆人考慮。我隻知道誰影響我的前途,我就放棄誰。”

“嗯,我知道。”

此後聞銳鳴就再也沒有發言。

繁華夜景還跟之前一樣,橙黃色路燈照在地麵上、車窗上和聞銳鳴的側臉上。他把車一路開回章尋的公寓,章尋坐在他旁邊,像塊牢不可破的堅冰。

車停穩了,聞銳鳴把鑰匙還給章尋,章尋沒接。

“打算什麼時候走?”

“沒定,不過估計是一個月以後,剩幾場演出我得演完。”

“那還不算太趕。明天開始我就不接送老板了,一個月過渡期。”

“立刻就找新工作?不休息休息。”

聞銳鳴雙手插袋,站在車門邊看著他。他瞳仁烏黑,眼睫輕輕垂落下來,腰杆一動也不動,整個人冷靜又纖細。

“掙錢要緊。”

章尋輕微頷首:“也對,需不需要我幫你推薦。”

“那當然好,先多謝老板幫忙。”

“應該的。”

聞銳鳴手從褲袋裡抽出來,毫無預兆地攥了攥。那是個退而求其次的動作,顯然他原本是要做彆的什麼動作,但最終沒做。

章尋看在眼裡,嘴唇動了動:“聞銳鳴。”

“老板還有事吩咐?”

“剛才我說的話……關於放棄誰的那些。”

過了好幾秒,章尋緩慢吐出幾個字:“你不要信。”口氣淡淡的,同時又像咬著一股勁。

“不說了。”

“……聞銳鳴。”

腰間傳來溫熱的力道,是聞銳鳴攬住了他。

“不說了老板。”聞銳鳴用力到幾乎揉碎他又倏地鬆開,“再說這些沒意義。”

這種擁有又失去的感覺,就像是走樓梯一腳踏空,滋味兒讓人難受到極點。但人活著不光是為了一份感情,有時候也為了一個目標,一口氣。如果章尋不堅持自己的想法,那他也就不是章尋了。

第59 章 一些實感

聞敏帶多多去買入冬要穿的衣服,回家以後發現家裡客廳亮著燈。

“銳鳴?”

沒人應。

奇怪,出門時忘關燈了?

次臥烏漆麻黑,弟弟聞銳鳴一個人坐在床邊,低垂著額頭,兩邊肩胛骨微微聳起。

“你在家啊,那我剛才叫你怎麼不答應。”

她隨手將燈打開,臥室瞬間一片大亮。聞銳鳴直起身掐緊自己的額,似乎是被突然亮起的燈光照得眼睛不舒服,過了好幾秒才緩過來放下手,“姐,回來了?”

“是啊,出什麼事了嗎,一個人杵在這裡發呆。”

聞銳鳴沉默不語。聞敏坐到他身邊。由於他半斂著眼皮,所以眼底的顏色當姐姐的看不見,但他眼下那一片青黑還是看得一清二楚。

“到底怎麼了,講呀。”

“我失業了。”

聞敏無聲地啊了一下。

“怎麼會突然失業?工作上出什麼差錯了嗎,還是你老板……”

“他要去法國發展,短時間內不考慮再回國。”

這確實很突然,事先完全沒想到。但聞敏隱約覺得事情似乎沒這麼簡單,因為看弟弟的樣子,不像僅僅是因為丟了份工作。要知道這可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親弟弟,敢於用%e8%83%b8膛去堵槍眼的聞銳鳴,會因為一份工作失魂落魄成這樣?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吧,雖然的確有點可惜。章老板去法國應該比在國內更有前途吧?再說保鏢這工作也乾不了一輩子,你之前跟著他我就老操心,媽也給我打過好幾次電話,讓我勸你換一份更安全的活計,所以壓力不要太大了,工作沒了就再找嘛。”

“嗯。”

“接下來你還需要給他乾活嗎,還是說明天開始就不用乾了。”

“不用乾了。我想明天先帶多多回趟家,爸媽很久沒見多多了,多多也想他那些小朋友。”

“那好啊。明天我給你們定火車票,一會兒你自己跟多多說吧,他肯定高興瘋了。”

姐姐走開以後,聞銳鳴倒在床上,想睡一覺卻睡不著。

過了一會兒,洗好澡的小不點跑進來,趴在床邊咯吱舅舅,卻發現舅舅手臂擋著臉,沒什麼反應。多多奶聲奶氣地喊:“舅舅?”

不說話那肯定就是睡著了。

多多眨著眼,手指慢吞吞掰開他的胳膊,高舉,接著用力啵了他的臉一口:“晚安晚安,迪迦!”

路過的聞敏喚他:“出來,彆打擾你舅舅休息,明天舅舅帶你回去看姥姥姥爺。”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一大一小的聲音匆匆拉遠,應該是聞敏把多多帶回主臥了。聞銳鳴一動不動,連個身都沒翻,但呼吸比平時要沉重得多。

他不習慣把脆弱的一麵拿出來示人,但那不代表他沒感覺。他的心又不是鐵做的。

七年來就隻心動過這一次,認真程度可想而知。要是章尋是個女人,他可能早就求婚了,也會帶章尋回去見父母。他甚至都想過,將來父母那關要怎麼過,怎麼才能讓父母接受他們之間的關係。

就是這麼鄭重其事的一段感情,沒想到草草結束了。躺在黑暗的房間裡,聞銳鳴眼底苦澀,但嘴角卻僵硬地下垂,脖子上抻出好幾條淡淡的青筋。他極少出現這種表情,像是自嘲又像是彆的什麼,總之都有點兒不像他了。

第二天聞銳鳴就回了老家。

大多數時間他都在看窗外景色,但多多興奮得很,畢竟很少跟舅舅一起坐火車,這個也要問問那個也要摸摸,好在他還算乖,不會大喊大叫,累了就趴在聞銳鳴腿上睡覺。

二老一輩子都是樸實的農民,靠勤勞掙口飯吃,活到六十多歲不僅沒病沒災,還能下地繼續乾農活,讓他們閒他們都閒不下來。

聞銳鳴給他們帶了一些日用品和衣服,把自己退伍後的情況也跟父母說了。好幾個月沒見,父母當然都想他,但他爸還在怨他沒能留在部隊當上個軍官,飯桌上也沒給他什麼好臉色。隻有他媽不住地往他碗裡夾菜:“吃點這個,那個也嘗嘗,你看你瘦的。”

過一會,聞銳鳴碗裡見底,他媽趕緊給他又盛了一碗。

“媽,我真吃不下了。”

“吃不下也得吃,城裡能吃到你媽這手藝?瞧把你給拖的。這次回來怎麼就光你一個,媽還以為你能給我們帶個兒媳婦回來呢。”

他爸哼哼:“哪個傻姑娘會看上你兒子這麼個保鏢。”

“他不是你兒子?你彆吃了!保鏢他媽給你做的飯!”

“……母老虎。”

聞銳鳴猜到多多是跟誰學會這個詞的了。他笑了笑,說:“爸,媽,我就是回來看看你們。暫時我還沒有成家的打算,隻想先掙夠錢把你們接到城裡一家團圓。”

他爸一聽如臨大敵:“那地方我們可不去,我們在這過得好好的,背井離鄉去那裡乾什麼?”

“就是。”他媽幫腔道,“你把你自己過好就行了,彆操心我們。”

吃完飯聞銳鳴幫著收拾完碗筷,搬了把椅子坐到屋頂。深秋季節他也不覺得冷,在上麵一坐就是兩三個小時。他媽從屋後暗暗觀察了一陣,返回屋裡低聲問老伴:“兒子這趟回來,怎麼感覺不高興?像變了個人似的。”

“我咋沒看出來,就你愛操心。”

當爹的不以為然,還攔著不讓老婆去打聽,說那叫乾涉兒子的隱私。

聞銳鳴前後總共在家休整了三天,回到臨江後又跟幾個老戰友見了一麵。大概一周後,他卡上忽然多了十萬塊錢。

這錢是章尋打給他的。他走了以後,聞敏見過章尋一次,也不算刻意,是正好碰上了。聞敏去蕭珠然家幫忙收拾行李,收拾完兩人去外麵吃飯,蕭珠然叫來了謝炎,謝炎又恰巧跟章尋在一起。

席間聊起多多的病情,聞敏隨口回答了一些開銷之類的情況。主要都是蕭珠然在問,章尋當時並沒有搭話,神情像個局外人。

吃完謝炎他們開車走了,聞敏跟章尋兩個在路邊,章尋是等出租,她是等公交車。

跟人這麼杵著,也不合適,聞敏就主動聊起:“章老板要去法國了?聽銳鳴說那邊什麼都好,就是晚上治安差一些,章老板過去以後一個人上街可要小心,當心扒手和飛車黨。”

章尋聽完一愣,烏黑冷靜的眼中掠過異樣的情緒:“他讓你跟我說的?”

“嗯?”聞敏疑惑地看向他。

“我是說,他讓你囑咐我,去那邊以後要小心安全?”

他的嗓音比平時要低,每個字都像是經過一番掙紮和思慮,但還是希望能得到答案,所以還是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