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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關係 籠中月 4317 字 6個月前

這一下子搞得聞敏不知道該怎麼回,隻好露出客套的微笑。

章尋麵色微僵,大概懂了,嗯了聲,“多謝提醒。”

之後聞敏再聊什麼,他的反應都很禮貌但也很淡。

車來了,章尋朝聞敏微微一欠身:“先走一步。”

“拜拜。”

聞敏抬手朝弟弟的這位前老板揮了揮,同時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覺得有點古怪,但具體也說不上來。後來上了公交車,抓著扶手慢慢想了半晌,才回味過來——

大概是剛才某一刹那,章尋的表情有明顯的落寞,跟以前自己見過的那位章老板大相徑庭。

就這樣又過了幾天,章尋隨團去外地演出回來,晚上八點左右才到臨江。他滿身疲憊地開車回到公寓,卻在樓下見到了聞銳鳴。

章尋愣住神。

聞銳鳴又恢複了最簡單的穿著,身上衣服不是章尋買的那些,挺舊的,挑不出優點,唯一說得上的大概就是合身,但章尋的目光卻從看到他那一秒開始就沒有移開過。

從上次算起,他們整整兩周沒見過麵了。

“你來找我?”

“對。”

章尋拉行李箱的手不自覺收緊,彆開視線隨便望了眼其他地方,然後才說:“上去聊吧。”

“嗯。”

進門以後章尋打開客廳的燈,視線一撇,旋即意識到家裡有點亂——最近沒時間叫保潔來打掃。他匆匆走向沙發收起幾件衣褲:“隨便坐,想喝點什麼。”

“不坐了。”聞銳鳴拉開夾克拉鏈,從裡兜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到茶幾上,“這是老板給我轉的十萬塊錢,一分沒動。”

章尋的卡號加過密,陌生人無法轉賬。聞銳鳴嘗試失敗後,乾脆把錢提出來另外開了個戶。

望著眼前這張銀行卡章尋靜默了大半分鐘:“為什麼還我?”

“無功不受祿。”

“那你直接打個電話告訴我你不要不就結了,好歹也是十萬塊,我總不能讓你扔水裡。或者你存完錢,把卡寄給我不也行嗎,沒必要專門跑一趟。”

其實章尋這話是有背後的含義的,他也確實在猜聞銳鳴來這一趟是不是也有什麼告彆的話要說。但聞銳鳴隻是表示:“涉及錢的事還是當麵說比較穩妥。”

章尋緊緊抿唇,心臟先是充斥惱火,繼而又開始那天那樣的痙攣,隻不過程度比上次輕。

“你都不問我這是什麼錢就拒絕。”他撿起卡遞給聞銳鳴,“讓你拿著就拿著,這是你應得的解雇賠償,不是什麼臟款。”

聞銳鳴沒接。

“解雇一般隻賠三個月工資,網上能查。”

“所以呢?”章尋盯著他,“你就非得跟我計較這個數目?我承認我對你是有補償心理,但就這麼十萬塊錢,不是一百萬也不是一千萬,還構不上人身侮辱的程度吧。”

其實十萬那個數目他是斟酌過的,太多聞銳鳴肯定不肯要,太少又幫不上什麼忙。

“老板在這種時候給我錢,讓我感覺很不舒服。”

聞銳鳴坦白地說完,用布滿血絲的眼睛與他對視。章尋起初絲毫不退讓,整整半分鐘後才驀地把頭一撇,望向沙發壓抑地呼吸:“收下吧,我很誠懇和你說,起碼這樣我心裡好受點。”

他在極力控製情緒,但嗓音聽著還是發硬。聞銳鳴看了看他,到底還是把卡推到了他那邊,“這樣不明不白的錢我不想拿。”

“……”章尋真不知道拿他怎麼辦好,半冷嘲半澀然,“對不起,你就當是我考慮欠周,我想花錢買個心安,忘了你是個邊界感很強的男人,已經開始跟我劃清界線了。”

這大概是全世界最沒誠意的道歉,但聞銳鳴淡淡地回了一個字:“嗯。”

章尋像一腳踢到鐵板上。他抬頭看向眼前的男人,簡直不知道拿這人怎麼辦好。

聞銳鳴:“密碼是你生日。”

章尋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他在說那張銀行卡。

“我先走了。”

“——等等,”章尋下意識抓著眼前的胳膊,喉嚨裡卡了卡殼,低聲說,“我送送你。”

他進門到現在連外套都沒脫,所以放下行李就能走。

樓道的感應燈在他們快走到電梯前才亮起,驀然照清他們之間的距離,近得跟以前沒什麼差彆,那是身體保持的慣性。

電梯來了以後他們走進去,一個貼著欄杆一個靠著牆,分彆站在兩邊底角。原本誰也沒開口,沒曾想中途電梯突然不輕不重地晃了下,導致章尋身體猛地失去平衡,幸虧聞銳鳴一把就將他摟住。

一陣緘默。

電梯恢複運行,章尋旋即站直身,“……謝謝,這部梯最近老是出問題,前兩天物業剛來修過一次。”

“那老板上下樓自己當心。”

聞銳鳴語氣平淡得就像在聊中午吃了什麼。

章尋側對著他,剛剛被他觸碰過的手指扶在欄杆上微微發麻,腦子裡有根筋在一下一下地抽跳著。

到一樓,聞銳鳴問:“哪天走。”

章尋報了個日期。

“我就不去送老板了,多保重。”

章尋一言不發,五官神態有些僵:“你也是。”頓了頓又問,“你工作找得怎麼樣?”

聞銳鳴淡聲:“還在找。”

“這樣吧,”章尋匆匆道,“如果找不到合適的,歡迎隨時來巴黎投奔我。”

他穿得少,裹著外套站在風口,從脖頸到腰再到腿都極其削瘦,看似冷淡不好接近,可是隻要他像剛剛那樣放軟語氣說一句話,就能讓人不自覺向他靠近,他總是有這種魔力。

而且他沒看聞銳鳴,眼睫梢落下一道漂亮的弧線。

聞銳鳴深深吸了口氣,用儘全身力氣克製住%e5%90%bb他的衝動,自嘲一笑:“那我也混得太慘了。放心,老板,隻要我還有口飯吃,就一定不會去麻煩你。”

空氣恢複令人難受的安靜。章尋像是被誰掐住了咽喉,怔愣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能眼睜睜看著他一步步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

第60章 朋友妻不可欺

走的那天章尋跟謝炎同一航班。

航程一共十個小時,起飛後謝炎先睡了一覺。他睡前章尋在看平板,那裡麵是Graham曆年的一些精彩演出,內部資料,供他觀摩學習。等他睡醒章尋還在看平板,連姿勢都基本沒怎麼變過。

謝炎乍舌:“我說哥們兒,也不用這麼用功吧,到了那邊你還怕沒有跳的時候?就他們外國人那個強度,我都擔心您這弱不經風的身板遭不住。”

章尋臉色其實也不太好,但他向來很會掩飾,所以謝炎完全沒看出他都快三天沒睡過一個整覺了。章尋掐了掐酸疼的鼻根,放下平板看了會窗外風景,隨後似乎是漫不經心地轉過頭來問謝炎:“上回我跟你提的事辦了麼。”

“什麼事?”

“聞銳鳴。”

“喔你說讓他跟著我爸那事是吧,我記著呢,早就辦了,不過他自己不接受,那我可沒轍啊,我總不能綁了他把他扔給我爸吧。”

“待遇你沒跟他提?”!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廢話我當然提了,我又不缺心眼兒。”謝炎比出三根手指頭,“我直接說了這個數,嘁,人家根本不屑一顧。我看他壓根兒就不圖錢,是你判斷有誤。”

不可能。

章尋沉下臉。

那天聞敏說過,多多每個月光治療費用就要一萬多,更彆說之後還要在臨江上學。據他所知聞敏的老公是個普通語文老師,在老家拿死工資的那種,而姐弟倆的父母也還在務農。

作為一大家子人的頂梁柱,聞銳鳴不會放著優渥的工作不選。那他為什麼不接受謝炎給他安排的工作?

唯一的解釋是,他顧忌謝炎跟自己的好友關係,不想再跟自己有任何瓜葛。

“……”章尋抱臂靠著頭等艙的椅背,慢慢把眼皮合上。

謝炎心裡當然是向著他的,在旁邊開腔:“我看你還是算了吧,一番好意架不住人家不領情啊。其實我說難聽點,兩個男的在一起本來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早散晚散都是散,你對他也挺夠意思的了。”

“不。”章尋輕聲。

“嗯?”

“他沒想跟我玩玩兒。”那張總是沉靜淡定的臉轉開,機艙的窗上映出一反常態、疲倦蒼白的輪廓,“是我沒把他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那你們……”

“都過去了。”

他話說得理智,但說完把眼睛徹底閉上,心臟閃過一絲隱痛,過了很久才恢複正常起搏。

謝炎識趣地閉嘴。

其實謝炎不懂為什麼他們會弄成這樣。在他看來聞銳鳴完全可以跟章尋一起走,是聞銳鳴自己放棄機會,這怎麼能怪章尋。比方說他吧,蕭珠然去哪兒他就去哪兒,不就是時間和錢嗎?他有的是。要是他不跟來,萬一哪來蕭珠然跟彆人跑了,他找誰哭去?所以他內心對聞銳鳴的選擇很不理解,覺得聞銳鳴這回不夠豁得出去,不太爺們兒。

十個小時的長途飛行誰都人困馬乏,上了出租謝炎又倒頭呼呼大睡,章尋反而異常清醒。望著車外陌生的景色,他心情沉甸甸的,既有對前景的不確定也有對某些人和事的牽掛,根本一絲困意都沒有。

手機關閉飛行模式,剛連上當地的網絡,垃圾短信、出入境安全提醒、親人朋友等等消息就紛至遝來。他一條條看完,一路翻到最底部,雙手蓋住臉用力搓了搓,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始禮貌周全地回複。

路是自己選的,無論好壞自己承擔。

很快章尋就在當地安頓下來,開始了規律的生活。他每天舞團、公寓兩點一線,偶爾周末才會去跟謝炎和蕭珠然碰個麵,日子過得跟大學時候差不多。

國外的舞團競爭本就激烈,更遑論是Graham這種世界頂尖金字塔,現代舞的榮譽殿堂。章尋在裡麵壓根不是什麼明星,更享受不了什麼特殊待遇,他得從最底層跳起,從實驗舞劇跳起,連在大演出裡當配角都夠不上。

外國人在現代舞領域領先幾十年,不是一朝一夕能追上的,不過這也意味著,辛苦的同時能學到不少東西。沒有人替他錄像他就自己錄,手機擱在練功房角落一錄就是個把小時。晚上閒暇時間,彆人都走了,他再泡在練功房裡自己加練,自己給自己糾正動作。

法國人懶得翻譯,扔給他的劇本是法文的,每天早上他還得早起一小時學習語言,教材找蕭珠然借。不過這樣就隻能把睡眠時間壓縮到五小時,午飯晚飯也是匆匆解決,腦子裡除了跳舞彆的都裝不下。

有天晚上從樓裡出來,路上接到國內打來的越洋電話。

“喂卜老師。”冬天的寒風刮來,章尋聲音有點哆嗦。

“在外麵呐,還沒回到家?”

“剛練完,正往家走呢,風有點大。”

“你那邊都幾點……”卜老師算了算,“都快12點了,胡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