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頁(1 / 1)

情變得有些複雜,他道:“你阿姨說那些話的時候,怎麼就那麼聽著?”

男人歎了口氣,輕聲道:“一邊是我的妻子,一邊是我兒子,你們之間有誤會和矛盾,爸爸這邊也很難做,偏向哪方都不合適。”

“……”

景眠唇瓣微啟,眼裡浮現出訝異和一絲茫然。

矛盾…和誤會。

十年來的一切,好像被這兩個詞輕飄飄吹得四散。

一筆帶過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景眠的神情,景父輕咳一聲,尷尬道:“李喬的性子,我原來是知道的,那時候她還不是這樣,可能是這幾年的婚姻消磨了她的熱情,我出去工作,她在這棟房子裡日複一日,日子太無聊了些,她的性子被磨得刁鑽鋒利。”

景眠喉結動了下,緩緩道:“所以您的意思是,不是她的錯。”

景國振:“你不要曲解爸爸的意思。”

景國振:“我是為了你著想。”

“景眠,你遇到事情要學會適當的反駁和抵抗,不能像個悶葫蘆似的,人的本質,都是喜歡欺負性子軟的人,你要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順著她,她也不至於對你如此囂張跋扈。”

……

景國振:“我這樣說,也是擔心你以後參加工作步入社會的時候受欺負,雖然你現在有任家護著,但人都是不可靠的,那個任星晚,如果不是個長性的,或許現在能事事護著你。”

“但誰能知道以後?他未必能一直護你周全,爸爸也是擔心你,不想被人欺負,就要自己強盛。”

“……”

這哪裡是袒護自己。

真正令景眠詫異的,是父親對於這件事,以及對於李喬的態度。

原來在景國振知道李喬是這樣的性格和真麵目之後,他也並非真正在意。

而像是維持家庭的和諧一般,默許了此事,即使自己當麵提及,他也熟視無睹,甚至為李喬進行辯解,將矛頭硬生生調轉,反客為主。

為了家的和平,景父可以默默縱容,即使在這一次錄音被曝光之前,李喬又對景眠有過多少次的語言傷害和暴力,這些對於景國振來說,似乎也都不重要了。

景眠已經不再是小孩兒了,他聽得出來,景國振是在維護李喬。

但比這更離譜的,是隱隱抱有期待,甚至以為父親會為他放棄李喬的自己。

並非不會反駁與抵抗,而是李喬掐住了他的軟肋,在企圖做出任何反抗時,便狠狠砸向那條塌陷的肋骨,即使皮膚已然愈合,內裡也會鑽心的痛。

任先生或許會變心,但從沒對自己苛刻過。

以先生的性格,大概以後也不會。

但這些話,就算和景國振說,也不會有任何意義。

以前沒人能幫他,在無儘陰霾的深淵之中,他嘗試過自救,卻從來沒有真正走出來過。

隻是原以為這次,景國振會對自己伸出手。

但他喚不醒一個不愛自己的父親。

景國振發覺景眠垂下眼,他歎了口氣道:“所以眠眠,彆太當回事,李喬說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過的好不好。”

“爸爸我歲數也大了,並不能折騰來折騰去,李喬阿姨……她並不完美,但她也是陪我走過幾十年的人,不能因為她幾句無心的話就對她評判什麼,就像你從小到大也犯過無數的錯,我也並不會因為其中某件無法原諒的事,就拋棄你。”

話音結束時。

景眠肩膀一僵。

……

……

確實。

他在乾什麼?

想讓父親放棄李喬?

李喬沒有錯。

她隻是對自己不夠好,並沒有傷害其他人。

相對於自己來說,他犯的錯,才是無法原諒的錯。

應該被拋棄的是自己。

如果任先生知道真相,也定然不會像現在這樣對他。

沒有一刻像此時這樣羞恥且唾棄。

在景國振詫異的目光下,景眠忽然站起身,離開書房。

身後景父的聲音越來越小,景眠後來,甚至聽不清對方說了什麼。

景洛抱著枕頭在樓梯下麵等著,因為打了一個哈欠,眼眶濕漉漉的,看到景眠下來,眼睛瞬間一亮,笑著說:“哥哥!我今天可以去你房間睡……”

景洛的聲音停住。

因為景眠的臉色不太對勁。

即使自己在叫哥哥,對方也沒有回應他,相反,就那樣穿著拖鞋,開了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景洛愣了幾秒,連忙追了出去,枕頭被扔在客廳地板。

入冬。

樹枝泛涼,沒人能習慣臨城的冬天。

景眠唇邊泛著霧氣,身上沒穿外套,寒風能擦過脖頸,透過薄薄襯衣布料,滲進皮膚裡來。

在景宅長大,景眠熟悉在景宅的不遠處,有一處很高的階梯,向下通往到很遠的公園,他無聊或是孤獨的時候,便會來到這裡,遠遠的看著遠處波動的湖水。

隻是今天,湖水已經結冰。

景眠停下來時,已經坐在了階梯上。

“哥哥?”

景洛循著哥哥的背影,很快追了上來,站在青年身邊喚他。

景眠:“……對不起。”

因為聲音很小,景洛沒有聽清,著急道:“哥哥,你說什麼?”

景眠喉結動了下,低聲道:“對不起。”

這一次,景洛聽清了。

哥哥的手很冷。

像是血液都被凍僵了。

景洛蹲到景眠身邊,抱住哥哥,小手輕輕拍了拍景眠的背:“沒關係,沒關係,哥哥。”

景洛沒問因果緣由,或是哥哥為什麼道歉,就隻是抱住哥哥,告訴他沒關係。

幾分鐘後,景洛察覺,哥哥僵硬的肩頸似乎軟了下來。

很快,哥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恢複了往日的溫柔,隻是聲音很輕:

“洛洛,哥哥包裡有一盒藥。”

“幫我拿出來好嗎?”

景洛點點頭:“好。”

他快速跑回家,因為怕拿錯,於是抱著背包跑回到台階上,當著哥哥的麵尋找,很快,他拿起藥盒:“是這個嗎?”

景眠抬眼:“對。”

“一片嗎?”

景眠:“一片就夠了。”

景洛把包裡的水遞給哥哥,看著哥哥吃了藥。

“哥哥。”

過了幾分鐘,景洛小聲問:“哥哥生病了嗎?”

景眠猶豫了幾秒,點頭:“嗯。”

景洛咽了下口水:“會死嗎?”

景眠輕輕笑了:“不會的。”

“那這次是發病了嗎?”

景眠認真回答:“不算發病,隻是很久沒吃藥了。”

景洛問:“吃藥就夠了嗎?”

“嗯。”景眠點頭:“真的沒事了,因為有洛洛在。”

景洛:“我阻止了哥哥生病嗎?”

景眠:“對。”

“呃嗚……”景洛抱著藥瓶,眼裡湧上淚花:“那真的太好了。”

原來是一直忍著沒哭。

景眠心都軟下來,幫景洛擦掉眼淚。

景洛問:“爸爸知道哥哥生病了嗎?”

“不知道。”景眠說:“現在隻有洛洛知道。”

景眠頓了下,又低聲道:“大概,你嫂子也知道。”

“哥哥需要我保密嗎?”

景眠點點頭。

景洛:“好,我不告訴彆人。”

景洛又問:“真的不會死嗎?”

景眠:“真的。”

景洛才算是真正鬆了口氣。

“哥哥,回去睡覺吧,外麵很冷。”

景眠卻搖搖頭,他拿過背包,站起身,道:“哥哥今晚不留宿了。”

“下次再來陪洛洛。”

景洛有些失望,但還是忍著眼淚,說:“我幫哥哥拿外套。”

……

景眠回到家時,才感覺手腳回暖了些。

他在玄關換了鞋,扔掉背包,重重地躺回了沙發上。

一身的疲憊像是泄入了柔軟的椅墊中,力量也跟著流水,景眠想這麼睡過去。

隻是不久,背包裡的手機忽然響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景眠眨了眨眼睛,又把頭埋下去,他不想接。

那來電無人回應。

不久後,又沒放棄地再次響起。

景眠剛要翻身,卻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

……是不是到八點了?

不會是任先生的電話吧?

景眠立刻起身,俯身把背包撿起來,又翻出手機。

果然是先生。

而且不是來電,竟是視頻通話。

“!”

倦意瞬間被掃去許多,景眠不確定自己此刻看上去如何,會不會被任先生看出端倪。

但猶豫幾秒,他還是選擇接聽。

任先生的臉出現在屏幕中央時,景眠微微怔住。

對方所在的背景似乎是酒店房間,光線不太足,所以男人的五官被映襯得明暗交錯,融合又模糊,深邃俊美。

不愧是任先生。

隨便截一張,都可以當成屏保了。

“不是回景家了嗎?”

先生似乎很快認出了景眠所在的背景,是他們的家。

景眠回答:“吃過晚飯就回來了。”

任先生問:“怎麼還穿著外套?”

景眠氣息沉寂下來,才發現自己連外套都沒脫,於是道:“我也剛到家不久。”

任先生忽然問:“有人摁過門鈴嗎?”

“?”

這個提問有些突兀,景眠有點摸不著頭腦:“沒有,我回來之後沒有……”

景眠的聲音忽然斷了下。

因為他聽到,這個時候,好像有門鈴聲隨之響起。

“等一下……任先生,好像有人敲門。”

景眠放下手機,走到玄關,點了視頻小窗。

一個陌生的麵孔出現在視頻窗裡,看帽子和裝扮,貌似是快遞小哥。

景眠道:“您稍等下。”

他穿上鞋,從小花園穿過去,開了院子的大門。

快遞員笑的親切,問:“您是景眠,景先生嗎?”

景眠浮上詫異,點頭。

小哥下車,繞了一圈,幾乎是小心翼翼地,連帶著快遞盒外的包裝一起抱下來。

接著,對方俯下`身,一點點解開最外層的黑色方盒包裝,露出裡麵的同樣形狀的硬質外殼,似乎也是包裝。

快遞員將裡麵的盒子輕輕抱起來,小心遞給景眠:“這是您的快遞,請簽收。”

“祝您生活愉快。”

景眠也不自覺地小心接過。

……好鄭重。

以往收快遞的時候,不是去驛站,就是用被封上膠布的紙殼箱子,從未像這樣,最外層的包裝都已經足夠精致隆重。

而且竟是自己的快遞?

景眠抱著有些沉甸甸的快遞,回到了客廳之中,隨手關上門。

“先生,是郵給我的快遞。”

景眠把手機立起來,對著自己的方向。

任先生問:“是什麼?”

景眠說:“不知道,我不記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