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對藍眼睛——很熟悉的藍眼睛。
藍眼睛裡流動著霧,霧氣背後的閃爍著脆弱又可敬的光點,而這些光點奇怪地會發出呼喚——巴基,巴基……這一聲聲呼喚,它們擰在一起疊成了一枚尖銳的針,噗得一聲捅破了那層薄膜。
有人握住了他的雙手,力度很輕。
巴恩
斯猛然回神。
“史蒂夫?!”
巴恩斯低下頭,%e8%83%b8口處是一個熟悉的金色腦袋,史蒂夫,比他肩膀還要矮一些的史蒂夫,拽著自己的黑色作戰服。他似乎想說什麼,卻驟然爆發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巴恩斯下意識輕輕拍打著他瘦削的背部幫他放鬆,卻模糊地回憶起,上一次做這種動作,還是在二戰前,時間久遠得就像一場夢境。
手掌下的背骨瘦嶙峋,尖銳的蝴蝶骨像是兩把匕首,幾乎要割傷巴恩斯的掌心。他的心臟緩緩發緊,他強迫自己忽略掉這種不適,扶住史蒂夫的肩膀:“史蒂夫,你、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是九頭蛇的實驗。”史蒂夫止住了咳嗽,示意他望向周圍:“你,還有我,都被九頭蛇俘獲了。”
在史蒂夫提到“九頭蛇”這個名詞的下一秒,巴恩斯的視線就如利箭一般紮向了坐在床上的、穿著一身金綠色九頭蛇製服的溫德爾,他下意識將史蒂夫護到身後,臉上流露出冰冷的殺意。
溫德爾原本沉默地坐在床上,他垂著頭,目光一直落在自己左手腕間的玫瑰手鏈上,看起來心神不寧、神遊天外。直到巴恩斯幾乎實質化的殺意目光落在他的額間,溫德爾才如夢初醒地抬起頭。
他緩緩起身,相當無害地垂著手,語氣平靜地打招呼:“你好,巴恩斯上校,我是溫德爾·賽爾德,之前借住在複聯大廈,我很喜歡你房間的紫色李子門牌。”
史蒂夫伸手拍了拍巴恩斯緊繃的臂膀肌肉,示意他放鬆:“巴基,溫德爾也是被九頭蛇綁過來的。”
巴恩斯略微放鬆了些,他朝溫德爾一點頭,將史蒂夫往房間裡推了推,自己則打開門走了出去。
片刻後,他神色凝重地返回房間。
“這裡是九頭蛇在紐約港的基地,如果我沒記錯,整個基地一共十七層全部都在水下,想要離開,隻能去三層調動潛水艇。”
“動用潛水艇的陣勢太大,必然會驚動九頭蛇。”史蒂夫神色也嚴肅了不少:“我們最好先想辦法給托尼發個消息。”
“那就去六樓。”巴恩斯飛快回複,他掃了一眼溫德爾:“這裡不宜久待,巡查訊號半小時一確認,就快到確認時間了,我們必須快點離開這裡。”
巴恩斯和史蒂夫隨後又談了幾個備用暗號,定好計劃,三人就準備出發。
“親親,我們不是要去找韋恩嗎?”看著溫德爾重新戴上九頭蛇的軍官帽,儼然一副和美隊同行的陣仗,995忍不住出聲提醒。
溫德爾捏著帽緣的手一緊,垂下的眼簾遮住了瞳孔的混亂和迷茫。他擰著眉緩緩回憶:“哦,韋恩……差點忘了。”
“我昨天明明警告過他不要來紐約,布魯斯卻總是這麼任性。”溫德爾歎了口氣,眼底的迷茫褪去,轉而浮現一種隱忍的無奈:“希望他下次能讓人省點心。”
“隊長,巴恩斯上校,我恐怕不能和你們同行了,布魯斯·韋恩,或許你們應該聽說過他,哥譚的韋恩總裁。九頭蛇綁架我的路上,不幸讓他受了牽連,我得去找他。”
與巴恩斯的一頭霧水不同,史蒂夫剛才已經從溫德爾那裡知道了前因後果,隻是此刻他對溫德爾的冷淡態度感到有些奇怪——剛才提到韋恩先生時,溫德爾明顯情緒非常激動,話語之間充滿著痛苦和愧疚,但如今……溫德爾嘴上說著要去找韋恩先生,語氣卻格外輕描淡寫,仿佛是去處理一件麻煩事。
想了想,史蒂夫提議:“我們可以陪你一起去,你獨自一人實在危險。”
“不需要,隊長。”溫德爾笑了笑:“我注射過一種和超級血清類似的藥劑,這讓我有足夠的自保能力。”
說話間,一對狐耳當著他們的麵將金綠色的帽子頂起一個斜角,在史蒂夫的注視下微微抖動。確認史蒂夫
已經看清,溫德爾伸手將帽子摁回腦袋:
“等我找到布魯斯,就在三樓和你們彙合。”
※
複聯大廈。
羅傑斯陰沉著一張臉從皮爾斯的辦公室出來,腦海裡還不斷回想著剛才的爭吵。
九頭蛇內部的權利結構不是金字塔,並不存在一個絕對權威,反而更像他們的標誌符號——蛇足。九頭蛇內部存在許多並列的派係和領袖,而這些派係,或者說“蛇足”,纏繞、簇擁著同一個骷髏,在互相合作的同時,亦會彼此提防製衡。
而眾所周知,冬兵和蛇隊密不可分。
冬兵廣義上是九頭蛇共同的資產和武器,但內部基本默認專屬於羅傑斯一脈,無論是誰想要借用冬兵,都必須通過羅傑斯的同意。這雖然不是一種明麵上的規矩,卻也是派係之間默契的“禮貌”。
而這次,皮爾斯未經商討就發布了對弗瑞的誅殺令,羅傑斯對此並無意見——畢竟皮爾斯有權處理神盾局的一切,隻要不涉及複聯,不妨礙羅傑斯的工作,他就算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布這棟樓是九頭蛇大廈,羅傑斯都會含笑給他鼓掌——可這並不意味,他會容忍皮爾斯不打招呼就動用冬兵的僭越之舉。
在這個風口上,皮爾斯動用冬兵刺殺弗瑞,無疑會給巴基帶來很多危險的關注,這是羅傑斯無法容忍的。兩人為此起了爭執,但在這棟樓裡,羅傑斯無法對皮爾斯做什麼,最終隻能摔門離開。
“隊長。”
還沒走幾步,羅傑斯就被一個女聲喊住了。他抬起頭,看到黑寡婦環%e8%83%b8靠在電梯旁,似乎已經等了很久。
“心情不好嗎?”娜塔莎放下手臂,向羅傑斯走來。她指了指背後緊緊關閉的辦公室門扉,笑著調侃:“你最近似乎和皮爾斯走得很近。”
“為了弗瑞。”羅傑斯飛快調整好了臉上的表情,他微微擰起眉,刻意擺出一副憂慮的模樣:“我原以為皮爾斯這邊會有弗瑞的消息,可惜……小娜,我接下來還有事,得出門一趟。”
“好的隊長。”娜塔莎順從地讓開了路。兩人擦肩而過之際,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驀地開口:“這次刺殺,有人說見到了冬兵。”
“隊長,你上次去布魯克林,沒有見到白狼嗎?你知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羅傑斯的腳步一滯,他回過身。迎著他的目光,娜塔莎聳了聳肩:“你知道的,很多人對白狼並不信任,他最好快點回來說明情況,否則神盾局就要發布追緝令了。”
羅傑斯點點頭,朝著電梯走去:“我正要去找他。”
“去哪裡找?”娜塔莎有些疑惑地挑起眉。
“紐約港。”
就在電梯門即將合上之際,娜塔莎突然又喊了羅傑斯的名字。
似乎是受到刺殺影響,娜塔莎今天看上去格外心煩意亂,甚至有些毛毛躁躁。羅傑斯斂去眼底的不耐,擠出微笑,重新打開電梯門,示意娜塔莎繼續。
“弗瑞情況並不好,你想去看看他嗎?”
羅傑斯微笑著點點頭:“我會去的。”
電梯門這次終於順利地合上。
望著一旁顯示屏上不斷跳動的樓層數字,娜塔莎翻了個白眼,摁開耳麥:▲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弗瑞,蛇回洞了。”
第103章
“歡迎, 歡迎!”
房間裡,一個巨大的紫色機器人緩緩鼓著掌,原本應該是腦袋的部位被一個方型的攝像頭取而代之,偶爾毫無征兆地快速一轉, 錄下彆人毫無防備時的表情, 但大部分時間,攝像頭都牢牢對準機器的正前方, 像是一隻直視前方的眼睛。
機器人%e8%83%b8口的位置是一塊屏幕, 上麵顯示著一顆腦袋,正是佐拉博士。
他的模樣比在澤莫的屏幕上清晰生動得多, 耷拉下垂的麵部肌肉配著精光四射的眼神,看上去頗有些枯木逢春的意味。機器人穿著一件夾克, 衣服虛虛掩在屏幕兩側,如同兩捋垂下的劉海,襯得佐拉的臉龐看上去十分滑稽詭異。
但所有人對此習以為常。
房間裡還站著澤莫等一眾九頭蛇的高層, 他們吝嗇將目光分給製造噪音的佐拉。眾人神態各異,都眼神卻都停駐在房間最前端那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身上。
“剛才我一進來, 還以為是賽爾德坐在這裡。”澤莫附和著佐拉鼓了幾下掌, 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衝多爾西抱怨:“你的小玫瑰呢?”
眾人配合地發出笑聲,但很多人背在身後的手依舊拿著武器。
多爾西穿著一身溫德爾慣常多穿的西裝品牌, 瞳孔上覆著淺藍色的美瞳。聞言, 他轉過頭,嘴角噙著一抹溫柔的笑意, 溫和地衝著澤莫點點頭。而正是他與溫德爾毫無差彆的微笑表情,令澤莫麵色一僵。
澤莫並非沒有見過多爾西, 兩人上一次相見, 是澤莫去大都會接手處理盧瑟的後續。那個時候的多爾西雖然與溫德爾外貌極為相似, 但麵容卻更為瘦削和陰沉,如同一朵壓在人心頭的烏雲,更彆提多爾西隨身帶著他那扭曲的利爪人偶。
而如今不過短短幾個月,若不是澤莫剛從審訊室出來,真的會以為是溫德爾本人出現在會議室裡了。多爾西的一舉一動都和溫德爾極其相像,甚至讓人懷疑,坐在前麵的到底是多爾西本人,還是「蜂後」搞出來的複刻品。
黑色的鴉發柔軟地垂落耳側,眼眸如同一眼就能望到底的淺灘海岸,還有標誌性的玫瑰耳釘……多爾西的笑容禮貌中帶著矜持,親切又不掩疏離,既像典型的商務人士,又像家教良好的名流貴族,卻唯獨不像令人聞風喪膽的貓頭鷹法庭掌權者噩夢。
“今天是我和溫德爾的第一次見麵。”多爾西的心情明顯很好,他嘴角的笑意一直未曾變化,甚至堪稱耐心地解答澤莫的問題:“即將見到真的小玫瑰,我又怎會帶著玩具掃興呢。”
“好了噩夢,你的小玫瑰現在就在基地裡。”佐拉博士粗魯地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他將屏幕擠到澤莫和多爾西之間,堪稱迫不及待地追問:“「蜂後」換賽爾德!你把「蜂後」藥劑帶來了嗎?”
聽到「蜂後」兩個字,房間裡所有人的呼吸都粗重了不少,他們幾乎是難掩垂涎地盯著多爾西,看樣子恨不得上去把他的西裝翻個底朝天。一群人裡,唯有澤莫的眼神閃了閃,他在佐拉提到“藥劑”的時候抿了抿唇,不動聲色地想要窺覷多爾西的表情,卻正好對上多爾西帶著笑意的目光。
“你們都出去。”澤莫轉身吩咐,語氣是不可置喙的強硬:“接下來的事情,由我和佐拉對接就行。”
房間裡頓時響起了人們不滿的噓聲,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