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
可如背後之人所願擺出恃寵而驕的做派。
抑或在皇帝麵前哭一哭,掉上幾滴眼淚便多半也揭過去了。
但這些選擇逃不過要做一場戲。
累得慌不說,又白白給這些人添樂趣讓這些人看熱鬨。
雲鶯便無心於此。
隻重來一世,她雖無意爭寵,但算計到她頭上,她也是不會讓她們如願的。
前來關心顧蓁蓁的妃嬪也不少。
賢妃、德妃、蔣昭媛、薑貴嬪、崔婕妤這會兒都在了。
掩藏來時諸般心思的雲鶯與她們一一見禮,外麵又有小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陛下駕到——”
賢妃當下連忙領著一眾妃嬪迎出去。
“都起來吧。”從禦輦上下來的趙崇免去眾人的禮,大步走向賢妃。他視線掃過一眾妃嬪,目光在雲鶯的身上稍作停留,便又看著賢妃問,“怎麼回事?”
賢妃現下負責掌管六宮事宜,妃嬪有事,她自然到場。
皇帝也是她命人去請來的。
“回陛下的話,顧美人今日在禦花園的荷花池旁賞花時無端落水了。雖被救起,但到得此時也未醒來,臣妾不得不命人去請陛下。”賢妃規規矩矩回趙崇的話,隻不提顧蓁蓁應當是被人推入水中,為人所害,也不提雲鶯有嫌疑。
“太醫如何說?”
趙崇抬腳步入聽雨樓,又問得一句。
賢妃道:“太醫說顧美人昏迷乃因嗆水,尋常而言,隻待醒來便無礙。至於有無彆的病症,須得待顧美人醒後再次為顧美人診斷才能定論。”
趙崇幾不可見頷首,步入裡間,走到床榻旁。
床榻上躺著的人尚未睜眼,她的心聲已經傳到趙崇耳邊了。
【陛下來了!】
【哼!雲鶯,你害我至此,待會看陛下怎麼收拾你!】
下一刻,趙崇看見顧蓁蓁悠悠醒轉。
她緩緩睜開眼,眼簾輕抬,目光在他臉上停頓數息,立刻淚花閃爍。
顧蓁蓁早便醒了,但她聽見底下的人說香囊是雲鶯身邊大宮女的,也聽見賢妃派人去請趙崇,於是一直閉著眼在等皇帝。現下皇帝出現,她終於可以睜開眼,裝昏迷期間醞釀好的說辭也立刻派上用場。
“陛下,嬪妾……嬪妾……”
不知皇帝聽見她心聲的顧蓁蓁猶自顧自做戲。
此刻的她麵容蒼白,語聲沙啞,泫然欲泣,說不出的柔弱可憐。
囁喏過幾聲,顧蓁蓁又垂下眼慢慢道:“陛下,嬪妾……嬪妾不是失足落水,而是為人所害,被人推入水中的。當時……嬪妾在荷花池旁賞花,忽然被人從後麵用力推了一把,這才會落水……嬪妾平素恪守本分,謹言慎行,未曾想竟會遭此毒手……”
說著將手裡一直緊攥著的那個濕漉漉的香囊往趙崇麵前遞一遞。
顧蓁蓁重又抬眼望向趙崇,兩行清淚滑落,壓不住悲憤:“這香囊便是嬪妾從那個歹毒之人身上拽下來的!”
“這不是雲婕妤身邊大宮女的香囊嗎?!”此話一出,眾人循聲望去,便見一宮女慌忙跪下磕頭請罪,“是奴婢失言,請陛下和娘娘恕罪。”
說話之人乃是顧蓁蓁的大宮女翠梅。
“雲婕妤身邊大宮女的香囊?”在趙崇與賢妃開口之前,德妃輕笑一聲慢悠悠說,“你可得看仔細了,若胡亂攀咬貴人,仔細你的皮。”
大宮女翠梅一磕頭道:“奴婢前日隨顧娘子去過清竹閣給雲婕妤道喜。”
“那時便見過雲婕妤的大宮女碧柳身上佩著這香囊。”
顧蓁蓁聽言,手指收緊攥著香囊,她一麵落淚一麵看向雲鶯,難以置信道:“雲婕妤,往日你我雖有些齟齬,但我從不曾因此加害於你。未想你竟如此歹毒,設計謀害我性命!”她嚶嚶而泣,便掀開錦被從床榻上下來,對著趙崇深福下去,“求陛下為嬪妾做主!”
這時賢妃出聲道:“顧美人冷靜些,今日之事自然會查清楚。但僅憑一個香囊也不能說與雲婕妤有關。”
“不是她又還能是誰?!”
顧蓁蓁見賢妃似乎偏袒雲鶯,隻求趙崇,“陛下,請陛下為嬪妾做主!”
一直不曾發話的趙崇麵色冷冷。
周遭的人心聲從方才起便不停傳入他耳中,呱噪異常。
除去顧蓁蓁認定雲鶯謀害於她之外,大多或看好戲或幸災樂禍。
甚至還有一個忙著%e5%90%9f詩,實在是……
趙崇想著心緒頓一頓。
他後知後覺自己始終沒有捕捉到雲鶯的心聲。
眼見顧美人落水之事的矛頭指向她,她對此竟什麼想法也沒有?
趙崇不動聲色側眸,發現雲鶯站在離床榻最遠的地方。縱然雲鶯昨日已被晉封為婕妤,可在場的妃嬪裡她依然是分位低的那一個,按照規矩隻能站在末尾。
正當這時,趙崇驀地聽見一句——
【這花養得真不錯。】
這心聲來自雲鶯。
趙崇一頓,注意到在雲鶯身側不遠處花幾上的一盆蝴蝶蘭。
這盆蝴蝶蘭開得正盛,花朵嬌豔又俏麗。
但滿屋子的人也唯有她有心情賞花了,哪怕她本該是最沒有心情的那個。
“扶顧美人回床榻上去,讓太醫進來診脈。”裡間安靜過半晌,趙崇沉聲發話,自然無人敢違抗,顧蓁蓁也乖乖被宮人扶回床榻上躺著。
隻顧蓁蓁本以為趙崇接下來要為她討公道,卻見趙崇再無彆的話,拂袖轉身大步走出裡間。
這般舉動引得她愣住,也令妃嬪們一怔。
賢妃最先反應過來,安撫顧蓁蓁兩句,便跟上趙崇的腳步出去外麵。
其他人很快也跟出去。
雲鶯沒有在意妃嬪們一出一出的戲,也沒有在意趙崇的這些反應。
她慢悠悠跟在往外間移動隊伍的尾巴上。
當雲鶯從裡間出來的時候,趙崇已然在上首處落座了。
他看著雲鶯,語聲淡淡直接點她:“雲婕妤可有什麼話想說?”
被點名的雲鶯緩步上前,她垂首衝趙崇深福下去,平靜道:“啟稟陛下,嬪妾無話。”不是無話可說,隻是無話。
這樣幾個字便引得趙崇耳邊又聒噪起來。
其中依舊沒有來自雲鶯的心聲。
趙崇皺皺眉。
他盯住雲鶯:“雲婕妤此話何意?”
“回陛下,今日之事,嬪妾聽憑陛下決斷。”雲鶯低著頭,語氣幾乎聽不出有什麼特彆的情緒,徐徐道,“若陛下認為顧美人落水之事與嬪妾無關,嬪妾無話。若陛下認為顧美人落水之事與嬪妾有關,嬪妾也無話,甘願受罰。”
言下之意,他這個皇帝說什麼便是什麼。
想起雲鶯前一日在清竹閣暗地腹誹過他搭錯筋,哪怕此刻雲鶯內心沒有其他想法,趙崇也覺得她的這番無關辯解的話有幾分陰陽怪氣,聽起來不怎麼順耳。
仿佛在說——
若不能還她清白便是他昏聵無能,她認了倒黴。
顧美人落水一事與她無關,他知道。若要針對顧美人,前兩日在他跟前有得是機會編排。她一個字不提,連這個人都懶得記起來,怎會肯花費心思去謀人性命?
可她這般態度……
分明未捕捉到雲鶯心聲,偏感覺自己又挨罵的趙崇隱隱的不快。
德妃覷著趙崇臉色,見他眉眼微沉,便也板一板臉,厲聲嗬斥雲鶯:“雲婕妤,你大膽!你若無話分辨便認罪受罰,休在陛下的麵前造次!”
雲鶯眉眼不動,心下冷笑。
【這也算得上造次?】
【嗯,沒錯,我大膽,我造次,那又怎樣?不服咬我啊。】
“嬪妾不敢,嬪妾聽憑陛下決斷。”
雲鶯懶得想彆的說辭,直接重複了一遍自己之前“造次”的話。
終於又捕捉她心聲的趙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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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雲錦
雲鶯的桀驁大膽,趙崇前兩日已領教過。
這會兒聽見她心聲談不上驚訝,隻覺得愈發坐實她內裡那不同尋常、暗藏反骨的性子。
一時又想,她應也是相信他的。
故而被誣陷之後不多辯解,準備將一切交由他來處理。
趙崇想著臉色稍緩,聽過雲鶯形如敷衍之言的德妃卻變得眉頭緊皺。其實從顧蓁蓁的大宮女翠梅指認那個香囊起,德妃便對雲鶯的反應感到兩分疑惑。此時德妃疑惑更甚,同樣拿不準雲鶯的心思。
倘若說雲氏心計深沉,她似也不知借此事在陛下麵前博取憐愛。
倘若說她沒腦子,她的反應又很平靜,並未禦前失儀。
連顧蓁蓁都知要趁機賣弄一番可憐。
她卻隻是不慌不忙說出聽憑陛下決斷之言……
德妃心思轉動,暗忖間又悄然抬眸去看不遠處的雲鶯。
她今日穿一條淺紫的襦裙,%e8%83%b8`前的係帶上繡著藍色的鳶尾,身上的首飾也不多,越發顯得素淨。新入宮的妃嬪裡論起美貌,雲氏毫無疑問是其中生得最美的那一個,又正當人比花嬌的年紀,哪怕如此打扮也全然藏不住她的麗色。
這般麗色如若當真叫陛下上了心……
德妃心思一沉,麵上卻譏誚一笑:“好生驕橫的一個小娘子。”
正欲借題發揮敲打雲鶯幾句,忽見趙崇站起身,德妃噤聲,隨即眼瞧著那道明黃身影走向雲鶯。
她咬牙,跟著站起身的同時藏在袖中的手暗暗攥了攥。
趙崇走到雲鶯麵前,垂眸看得雲鶯幾息時間,見她發鬢間釵環簡單,素雅得過分,淡聲問:“朕賞你的首飾怎不見你戴,可是覺得不滿意?”
雲鶯:“……”
她穿成這樣適合戴那些嗎?
趙崇聽著雲鶯腹誹,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又在她開口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之前揚聲道:“夏江,回頭送兩匹今年新進貢的雲錦去清竹閣。”複在周遭一片嘩然的心聲中,伸手虛扶雲鶯起身,“顧美人落水一事與你無關,朕知道。”此話一出,今日的事情便傷不到雲鶯分毫了。
賢妃是淡定的性子。
但聽見皇帝命夏江送兩匹雲錦去清竹閣,她也忍不住感到詫異。
雲錦的用料極為考究,又精美絢麗,宛如雲霞,在貢品裡也是稀罕之物,後宮妃嬪輕易不可得。
而皇帝將其賞賜給雲鶯……
聽罷趙崇後麵的話,賢妃逐漸明白過來。
陛下的賜雲錦之舉是安撫雲鶯,亦表明相信雲鶯與顧美人落水之事無關。
“但此事總該有個說法。”
趙崇看向賢妃,“六宮之事由你掌管,這件事朕便也交由你查辦,務必還顧美人真相,還雲婕妤清白。”
“是,臣妾領旨。”
賢妃呂蘭雙恭敬福身,領下趙崇的口諭。
趙崇才吩咐過,又有另一名大太監夏海進悄聲稟報:“陛下,蜀中急報,江南西道急報。”
於是妃嬪們見皇帝表情變得極為嚴肅,儼然是有大事。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