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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真絕色 玖寶 4307 字 6個月前

原來他們潸然淚下是被感動哭的啊?

巨劍散成了黑霧,如同墨汁遇水一樣,黑霧逐漸變淡,直至變成煞白的流光。

在光芒之中顯現出一個人身,著素淨的輕紗,容顏清麗如春梅綻雪,眉間安逸從容,落落大方,玉足下步步生蓮,宛如天仙。

哪裡有方才半點狂戾嗜殺的樣子!

多年執念得到成全,夙願達成,所謂惡靈自然迎刃而解。

孟女雙手撿起金烏塑魂丹,放到鼻子下聞了聞,眸子驀地睜大,眼中儘是狂喜:“是它,就是這個東西!”

孟女看向林儘染:“你當真煉出來了?”

林儘染:“如假包換。”

孟女出神的看著丹藥,看著看著,眼中湧出兩行熱淚。

她久久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哭著,哭夠了,若有所思的望向天空:“今夕是何年?”

林儘染:“前輩已作古三千年了。”

孟女身子微微一晃,被這個駭人的數字扯到了千瘡百孔的殘魂,一時連聲音都是沙啞的:“三千年……”

黃搞一臉大禍臨頭,這時候不該糊弄孟女麼,要是她再發瘋可怎麼辦啊?

孟女目光落下來,定定的問:“你叫什麼名字?”

“晚輩姓林,名儘染,字畫楓。”

“林儘染……”孟女念叨著這三個字,滿臉憂傷的癡笑道,“為何你沒有早出生三千年。”

事到如今,這金烏塑魂丹又有何用?

孟女閉了閉眼,任由淚水衝洗著麵龐。

“林小友,我想跟你單獨聊聊。”孟女說。

謝明燭和黃搞都急了,林儘染卻是一笑:“行啊,前輩請。”

第111章 孟女

二人前往水榭。

孟女踏上紫檀木鋪設的地板, 和牆上懸掛的肖像圖遙遙相望,觸景生情。

畫上之人不是彆的誰,正是孟女自己。

連續十日都兵荒馬亂的, 林儘染忙著煉丹製藥,根本沒空欣賞畫,如今順著孟女的視線仔細一瞧, 當真入木三分, 惟妙惟肖,將孟女的神態勾勒的淋淋儘致。

在肖像畫角落的落款, 寫著一個小篆“周”字。

“這是我滿兩百歲生辰之日,他送給我的。”孟女將畫卷摘下,出神的回味著, “我問他‘你是何時畫的?’, 他說‘昨天’, 我又問他‘你又沒有照著我畫, 怎麼畫的這樣像啊?’他笑了,說‘根本不需要照著, 你的一顰一笑早就深深刻在我心裡了’。”

“紙不是什麼好紙,墨也不是什麼好墨, 可這小小的東西對我來說,就是無價之寶,萬金不換。”

“其實我一開始並不喜歡他, 他這人滿嘴跑舌頭, 老沒正經,就是那種誆騙小姑娘的花花公子。”

“仙魔不兩立, 我跟他每次見麵就在拚殺, 他的修為遠高於我, 但他並不傷我性命,隻是故意挑逗我戲弄我,把我氣的七竅生煙他就哈哈笑。”

“我真是服了,惹不起還躲不起麼,可他這人就是塊狗皮膏藥,你不搭理他,他黏上來,你搭理他,他更是變本加厲春光燦爛。我被他折騰的夠嗆,那些日子對他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等我反應過來之際,我發現自己離不開他了。”

“師父察覺出端倪,隱晦的警告我不可做那萬劫不複之事。”

“我知道,自古仙魔不共戴天,我這份蠢蠢欲動的小心思大錯特錯,不僅會害師門蒙羞,也辜負了師父多年養育之恩。”

“可你知道的,欲望這種東西,越壓製越反噬,我第一次忤逆師父,跟師父頂嘴,被罰寒潭思過三年。”

“有一天,我的小師妹來看我,她吞吞吐吐慌裡慌張的樣子讓我有些害怕,在我的反複追問下,她終於告訴我,師父聯手其他四大仙門,以我為誘餌,在十萬裡蠻荒之地設局殺他。”

“我當時雖然著急,但我也堅定的說不可能。他是魔修啊,憑什麼為了救我這個仙道修士以身犯險?明明知道是陷阱還去,傻嗎?”

孟女說到這裡,一滴清淚落在畫卷上,暈染了墨色:“小師妹說,他去了。”

“他聽聞我在十萬裡蠻荒遇險,連求證都不求證,準備都不準備,義無反顧的去了。”

“明明是個魔修啊,魔修不都是沒心肝的冷血狂徒嗎?”

林儘染沒有出聲,靜靜地聆聽著。

“我腦子都要炸開了。”孟女嗓音哽咽,即便過去三千年,依舊痛徹心扉。

根據史料記載,那之後的孟女衝出寒潭,叛逃師門,麵對仙道修士的追殺,她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就這樣一路淌著鮮血前往魔界,在神州的一座小城,她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情郎。

從那以後,原本貴為天之嬌女的孟女前途儘毀,身敗名裂,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知道我找到他,他對我說什麼嗎?”孟女抹了一把眼淚,“‘你沒事就好’。”

林儘染心下觸動,也忍不住問:“他該不會以為,你和師門聯手……”

孟女失笑:“他確實這麼以為的,但他也沒有怪我,甘之如飴。後來見我遍體鱗傷,便知道自己想多了,誤會我了。”

林儘染欣然道:“沒有誤會就好。”

孟女將畫卷放到案上,轉眸,癡癡的望著床榻。

“我跟他前前後後,總共相處了三年。第一年,我們不是鬥嘴就是打架,連一句話都沒好好說過;第二年,我跟他千裡逃亡,走到哪裡哪裡就有追兵,我們一路殺一路逃,即便有溫存的時間也是短短片刻;第三年,他病入膏肓,我奔走四海為他尋救命之藥,可他最終卻……”

孟女扶住如刀絞的心口:“我連他最後一麵都沒來得及見到,我不懂,按照我的推算,他至少還能再堅持一年,又怎會突然惡化,說走就走。”

林儘染:“是孟哭嗎?”

孟女臉色霜白,泣不成聲。

“是我的無知害死了他。”孟女撕心裂肺的哽咽,“我不該怪彆人,要怪就怪我自己,自作聰明,自以為是。你說得對,我就是個半吊子。”

林儘染頓時深感後悔,忙說道:“前輩,我當時隻是還嘴惡靈,一氣之下才……不是針對您。”

孟女卻隻是心力交瘁的擺擺手:“隻願時隔三千年,你們不會步我們的後塵。”

林儘染一愣:“啊?”

孟女:“那個穿白衣的小友,我看到了他的記憶。”

林儘染心說不愧是大能啊,就算變成殘魂了,也擁有此等令人咂舌的修為。

林儘染有些落寞和無奈,笑了下,沒做聲。

“我不是讓你們懸崖勒馬。”孟女望向遠方,感慨的念叨,“不需要照著本人就能畫的惟妙惟肖,不是隻有周郎能做到,他也能。”

林儘染心臟被人不輕不重的捏了一下。

孟女:“我希望你二人能珍惜當下,而不是像我們那樣,若早知隻有短短三年,定要牢牢珍惜每個瞬間。”

感同身受的林儘染有些無精打采,心灰意冷的說:“前輩想做紅娘嗎?”

孟女輕歎口氣:“隻是時隔三千年,竟有人像我和周郎一樣,麵臨同樣的處境。我和周郎不得善終,所以希望你們能終成眷屬而已。”

林儘染垂下眸子:“恕晚輩無禮冒犯前輩了,前輩的結果可算是前車之鑒吧?”

這話確實難聽,但孟女隻是莞爾一笑:“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林儘染愣了愣。╩思╩兔╩網╩

“或許你所謂的‘顧全大局為了他好’,隻是你的一廂情願。”孟女語氣很慢,卻擲地有聲,“若他已經決定了,你再退縮,豈不是對他很殘忍?”

林儘染心口刺痛,想說什麼,嗓子卻發緊,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勒住喉嚨。

猛然想起那一夜在客棧近乎瘋狂的親%e5%90%bb,謝明燭霸道的視線、溫柔的話語、決然的擁抱、以及那刻骨灼心的愛意……

林儘染有些虛弱的笑了一下,眸光卻異常的晶亮,炯炯有神:“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孟女柔柔起身,說道:“有勞小友將他也叫過來,隻讓他一人過來。”

林儘染想聽聽孟女心裡打的什麼算盤,可惜孟女背過身去,心中所想全是周郎。

林儘染很快就回來了,身旁跟著謝明燭。

謝明燭站在玄關處,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前輩。”

孟女溫和一笑:“二位小友是我的恩人。林小友自不必說,煉製出金烏塑魂丹解了我多年夙願,將我從惡靈中拽出來,讓我時隔三千年也能死的體麵一點。”

孟女自愧的笑笑,又看向謝明燭:“至於你,以血肉之軀跟我打了七天七夜,從我手中拯救了成百上千人,免於我再積業障,更是守住了我與周郎的愛巢,對我恩重如山。”

孟女和顏悅色的招招手:“你二人過來。”

林儘染和謝明燭走近,孟女緩緩伸出雙手,左手食指點在林儘染的眉心,右手食指點在謝明燭的眉心。

林儘染聽到孟女說“凝神”二字,下意識照做,隻覺一股清涼的真氣直衝腦海,讓他混沌的頭腦瞬間變得清明許多。

緊接著,一道道景象跟走馬燈似的快速閃過,偏偏他還都看清楚了,記住了。

有光禿禿的山峰,有寸草不生的田園,有雷鳴電閃的天空,還有時不時出現的凶猛妖獸。

這些都是孟女的記憶!?

謝明燭急喘口氣,共享記憶是元神修士的至高道術,名曰“共情”。

離鏡出身的林儘染當然也不陌生,隻是一時搞不懂孟女的意欲何為。

他行醫多年,說句走遍四海可不算吹牛,這麼荒涼險惡的地方必然不是十三州,林儘染麵露驚愕:“這是十萬裡蠻荒嗎?”

孟女睜開眸子:“正是。”

她本就是個殘魂,這麼一弄,身體更是輕薄的幾乎透明了:“十萬裡蠻荒囊括上古奇寶無數,人人趨之若鶩,我又豈會真的留下手劄,讓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們撿了便宜?”

謝明燭心下恍然。

史記上早有記載,曰:孟女留下了關於十萬裡蠻荒的手劄。

恐怕這是孟女刻意為之的,利用史記。其目的,就是要報複修仙界,看著天下攘攘為奪寶而自相殘殺,一個個滿口仁義道德的修士們是怎樣的麵目全非。

後人為此深信不疑,覬覦這份手劄的人數不勝數,無論仙道還是魔道,古往今來無數人都在調查秘境所在,也有人成功進入了秘境,可惜全都有來無回。

整個秘境中藏著好多份手劄,謝明燭撿到一份,彆的修士也撿到了,裡麵的內容是一樣的。

貪婪的人們會為此爭搶,不惜同道相殘,可惜殺到最後,所得到的不過就是一本用來戲弄你的假東西。

而殺戮會產生戾氣,戾氣會驚醒秘境中沉睡的惡靈,惡靈殺人,活人慘死後也成為惡靈的一員,周而複始,成了個完美的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