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
突如其來的嗆咳聲打斷了蒼鬆藥仙的天馬行空。
林儘染扶著心口咳了個死去活來,在他腳邊不遠處的丹爐黯然失輝,裡麵的草藥儘數燒成飛灰。
唐濟嚇得臉都白了,急忙圍到師父身邊。
蒼鬆藥仙也趕過去,先奪來林儘染的腕脈診一診,得知並無大礙後,才彎腰撿起巴掌大的小丹爐,果然又失敗了。
林儘染止住咳嗽後,聲音有些發啞:“幾時了?”
唐濟忙回答:“第三天的未時。”
“林畫楓,彆煉了。”蒼鬆藥仙決然的說道,“想短短幾天之內煉出金烏塑魂丹,這根本不可能!要我說這丹藥隻是個傳說,是哪個無聊閒人異想天開瞎編的!魂魄乃天生,受損了就是受損了,不可能醫治。”
蒼鬆藥仙把丹爐一丟:“你彆白白耗損真元了,我們直接去找孟女拚命,能活下來就萬事大吉,活不下來,那就認命。”
“認命?”林儘染被這個詞惹得一笑,“前輩,我林儘染就是不認命,若我循規蹈矩乖乖聽話,這世上就沒有七枯鹿血丹這種藥了,極樂丹也不會再世。”
蒼鬆藥仙:“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一樣任性!”
“謝謝。”林儘染受著這份誇獎,“前輩,咱們是醫修,生來就要遍嘗百草,煉丹製藥,若連丹都不敢煉,懶得煉,那還算是醫修嗎?”
蒼鬆藥仙一愣。
林儘染伸手:“把煉丹爐給我。”
蒼鬆藥仙不由自主的遞過去。
“在煉丹製藥這上頭,休想讓我知難而退。”林儘染盤膝坐好,頤指氣使道,“外麵等著去。”
一老一小開門出屋。
空中烏雲密布,謝明燭一道劍訣幻化出數千劍影,跟孟女鬥的難舍難分。
唐濟何時見過這場麵,早被嚇得說不出話來。
倒是身旁的蒼鬆藥仙目光迷離,若有所思的念叨:“我原以為,我跟你師父的差距是靈根。”
唐濟一呆:“啊?”
林儘染是純元靈根,而他縱有一身抱負,卻僅僅身懷元靈根。
純元靈根,元靈根,一字之差卻是雲泥之彆。前者十萬裡挑一,後者就是用來襯托“一”的那個“十萬”。
普普通通的靈根,比雜靈根好,但比為丹道而生的仙靈根,那壓根兒就不夠看。
林儘染太耀眼了,象一輪太陽,隻要有他在,就沒有其他人出風頭的機會。
他一大把年紀了,卻也免不了那爭強好勝的嫉妒之心。
既憧憬又羨慕,也十分的不服氣,說來說去,他林儘染不就是有純元靈根麼,若自己也有呢,說不定比林儘染更輝煌更厲害。
曾經的他確實是這樣想的。
“不是他擁有了純元靈根,而是純元靈根選擇了他。”蒼鬆藥仙輕輕摸摸唐濟的腦袋,“沒有誰會理所當然的受到世人的尊敬和欽佩,他是自己闖出來的。”
唐濟沒聽懂。
蒼鬆藥仙:“待到日後,你拿你師父跟林鶴亭比一下,同為離鏡少主,差彆在哪裡,你就明白了。”
第110章 七天七夜
“大姐, 咱們有話好說……”黃搞一句話沒說完,被迎麵衝來的罡風整個掀飛,一口氣撞倒三棵樹才停下, 渾身骨頭散架了似的疼痛難忍。
儘管如此,黃搞也身殘誌堅的說完後半句:“萬事好商量。”
孟女瞪著兩顆血窟窿似的眼睛,附近遊蕩的邪祟全都灰飛煙滅, 戾氣吸的越多, 惡靈越瘋狂。
三日前還能正常交流的孟女眼下全然不顧,滿腦子都是魚死網破同歸於儘, 壓根兒不跟你商量。
有劍修喊道:“大家一起上,彆給她摧毀秘境的機會!”
可話雖如此,三天過去了, 誰身上是全乎的?
像方圓那樣胳膊接上了, 尚且可以算作戰力, 但絕大多數都是直接暈了的, 九霄雷劫都叫不醒那種!
謝明燭懸在上空,麵色驚變:“臥倒!”
眾人猝不及防被“按”趴在地, 黑霧幾乎擦著頭皮而過,後方百畝藥田淪為一片火海。
謝明燭眸子一縮。
“你彆著急, 我去!”黃搞扶著腰起身,跟柳暗花聯手布置結界,將水榭整個罩住保護起來。
謝明燭心下稍安, 回頭看向孟女, 眼底劃過罕見的寥寥殺意。
黑霧越來越龐大,已然吞雲掩日。謝明燭長劍如虹, 劍鋒所過之處, 滴水成冰, 肅冷之風滲入骨髓,惹人不寒而栗。
當洗塵穿雲而上的刹那,謝明燭整個人化作一道劍光,淩空而上,淒寒的肅殺之意刺的每個人都毛骨悚然,隻聽“轟”的一聲,震天動地!
黑霧被劍氣攪成漏鬥狀,再引雷鳴霹靂而下,晃得天地失色,場麵之恢宏壯觀,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躲在遠處的合歡宗水蓉不由心驚,雲舟仙渺的少掌門,居然已達到人劍合一的程度了!
當時青雲會武打擂台的時候,她還因為在謝明燭手下過了五十招而沾沾自喜,現在看來,他外表冷若冰霜,內心倒是纖柔,不忍叫她一個女孩子輸的屁滾尿流,這才故意拖了幾個回合。
孟女遭到此等創傷,更加癲狂:“不可原諒,你們這些虛偽惡心的人都去死!”
黃搞忍不住罵道:“你個惡靈還好意思說彆人?”
黑霧僵了一下,久久未能回神。
“惡、靈?”孟女怔怔的道,“你說誰是惡靈?”
眾人:“???”
合著她自己沒一點逼數?
有修士喊道:“你都死了三千年了!拜托找個水坑照照自己的尊容!”
黑霧凝然不動,沒人知道它在想什麼。
眾人麵麵相覷,若能讓孟女意識到這點,從而自我超脫的話,那簡直是意外之喜,萬事大吉啊!
可惜,他們等到的是孟女六親不認的瘋狂怒吼:“我沒有死,我不會死的,我還要救周郎啊!”
黃搞想說你那情人骨頭渣子都爛沒了,但說出來有極大可能會讓孟女更瘋狂,隻好咽回去。
“我沒有死!我不是惡靈,我要救周郎,我的周郎,我的周郎在哪裡!”
孟女一如既往的瘋。
幾道雷鳴過後是淅淅瀝瀝的小雨,雨水落在湖泊,綻放密密麻麻的漣漪。劍氣劃過,湖麵瞬間凝結一層薄冰。
當最後一粒沙子流下沙漏,又一天過去了。
又一天……
又一天……
眾人心力交瘁又歎為觀止,每個人都捏著一把冷汗。
謝明燭上前半步,腳下虛軟,身體一晃就失去了重心,他忙單膝跪地,以洗塵劍支撐住身體。
千瘡百孔的錦衣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了,%e8%a3%b8露在外的皮膚裂開猙獰的血口,滿目瘡痍。
前前後後加起來,剛好十天。
刨除前三天,謝明燭僅憑一人之力,跟孟女整整打了七天!
被層層冰柱封在裡麵的黑霧還在掙紮:“你阻我,你該死!”
冰柱“啪”的一聲碎成渣渣,黑霧如幽靈般飄過來,張開血盆大口憤怒咆哮:“你去死吧!”
黃搞驚呼一聲,掌心凝聚真元,僅僅維持了一瞬就散了,金丹早已乾涸。
絕大多數人都陷入了昏迷、甚至重傷瀕死的地步,絕少數人雖然還能說話,可早已心有餘而力不足。
謝明燭身體微晃,以劍支撐勉強起身,調動體內僅存不多的真元縱劍而上!
平時看著輕靈犀利的劍招,如今舞動起來顯得格外沉重吃力,鮮血順著撕裂的虎口將洗塵的劍柄染透了,可即便如此,一招一式依舊穩準快的落到黑霧上麵。
黑霧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咆哮,謝明燭低聲一喝:“禁!”
黑霧的動作有刹那間的僵硬,謝明燭甩出數百道符咒,銀色符文密密麻麻的糊在黑霧上,不等謝明燭催發,言靈的反噬叫他渾身一顫,一口鮮血衝上咽喉,嗆咳出來。
眾人感到一陣窒息的絕望。
不行了,真的頂不住了。
黑霧膨脹泛濫,竟在半空中凝聚成一把劈天裂地的巨劍。
這不是單單要殺謝明燭,而是要將整個秘境摧毀!←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黃搞。”
黃搞一愣,以為自己大限將至產生幻聽了。要是沒記錯的話,這好像是謝明燭數十年來頭一次叫他名字。
謝明燭長臂一揮,真元凝成的字浮現在黃搞眼前。
—幫我護好他—
黃搞心裡一顫,這個“他”指的是誰,即便謝明燭不詳細告知他都清楚明白。
黃搞瞬間猜出他想做什麼,心裡莫名生出一股火來:“謝明燭!自己的人自己看著去,彆擱這兒交代遺言似的,小爺才不聽!”
巨劍高高架起,遮雲蔽日,氣流逆卷。
謝明燭鬆了手,任由靈武洗塵落地:“你想多了。”
“我自己的人當然由我自己來護,我隻是托你短暫的、代為照顧。”謝明燭摘下手腕上戴的混沌珠,朝黃搞扔出去。
什麼遺言?
他怎麼舍得死!
混沌珠被一隻素白的手接住。
“我什麼時候需要彆人照顧了?”
狂風在耳畔呼嘯,這道聲音卻清清楚楚的湧入每個人的耳中。
毫不誇張的講,這簡直就是天籟之音啊!
“邪醫!”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眾人陸陸續續的反應過來,各個垂死病中驚坐起,滿臉欣喜。
林儘染走到謝明燭邊上,也不看他渾身上下鮮血淋漓有多狼狽,隻是慢條斯理的擒來他的手腕,將混沌珠戴上去:“這裡有你一縷殘魂,彆隨隨便便往外扔。”
【周郎周郎周郎周郎周郎周郎……】
【全都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彆嚎啦!”林儘染腦袋都要吵炸了。
眾人又驚又喜又不敢太得意忘形,爭先恐後的問:“邪醫,你煉製出金烏塑魂丹了嗎?”
遠處醫修陸陸續續跟過來,有修士迫不及待的問蒼鬆藥仙:“如何?”
蒼鬆藥仙沒說話,其他幾個醫修潸然淚下。
眾人心裡咯噔一下,完了,這是知道自己必死無疑的絕望淚水嗎?
雖然早就知道凶多吉少,邪醫再厲害也隻是個人,還是個年輕人,如何能煉製出“傳說中或許根本就不存在隻是人們杜撰”的丹藥呢!
在巨劍即將落下的前一瞬間,林儘染遞出一張手帕:“你要的東西!”
黑霧呆滯。
眾人怔鄂。
林儘染把帕子敞開,裡麵躺著一粒烏金色的丹藥。
眾人伸長脖子看去,一時咂舌,目瞪口呆。
“我真是徹底服了。”淚流滿麵的醫修道,“十日煉出金烏塑魂丹,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反正從今以後,邪醫就是我的神!”
“沒錯沒錯,我要把邪醫兩個字寫下來掛床頭,每日早起晚睡拜一拜。”
“鬼才,鬼才啊!”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