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煉製？你，你居然還往裡放鹿血！”

“為師不是怕你糟蹋好東西——雖然天山梅鹿一滴血價值百斤靈石……”

“是你不按照老祖宗留下來的藥方做，就鼓搗些旁門左道，終有一日害人害己！”

“氣煞我也，老夫教不了此等頑童，另請高明吧！”

一個月後，所有請來的醫修大能全被氣跑了。

林儘染撇撇嘴：“循規蹈矩有什麼意思，我是要創造奇跡的。”

林芳年吹胡子瞪眼：“我也想創造奇跡，把你塞回你娘肚子裡，彆出生了！”

林儘染充滿憐憫：“迂腐，愚昧呀！”

“公子彆生氣，天才都是不被人理解的。”靈芝這馬屁拍對了，把林儘染哄得無法無天。

等到林儘染十三歲，靈芝開始深深的後悔，早知就跟掌門一起反對了——雖然沒用。

小公子簡直是醫藥狂人，逐漸瘋魔，奇葩的丹藥越煉越多，這藥煉出來總得有人試吧？

於是林儘染開始沒完沒了的以身試藥——美其名曰，這麼好的東西，必須我先嘗嘗鮮！

今天吐血，明天抽風，後天全身癱瘓隻有眼皮能動。

林掌門愁啊，林夫人愁啊，靈芝也愁啊。

隻有林儘染自己歡天喜地。

直到有一天，那個“老夫”回來了。

他練功不慎走火入魔，又遭妖修落井下石，身負重傷，普天之下，唯有七葉花加上枯萎蘭再放入天山梅鹿的血煉製而成的七枯鹿血丹可以救命。

林儘染獨家，四海十三州再無分號。

這不巧了麼！

“師父呀，幸虧您命中有我呀！”林儘染拿出救命藥，老夫吃的那叫一個津津有味，老淚縱橫。

林儘染十五歲生辰那天，林芳年給他取了表字：畫楓。

而林儘染已成長為一個翩翩少年郎。

靈芝私底下稱之為禍國殃民的大妖孽。

不怪靈芝沒大沒小，因為事實如此。

大妖孽生的瑰麗而明豔，身骨風度完美複刻了林芳年，芝蘭玉樹，高雅矜貴；眉眼則完美繼承了他母親，有過之而無不及，一雙鳳眸妖異魅惑，隨便一瞥就是風華絕代，直把人迷得神魂顛倒七竅生煙。

他妖，他魅，他欲，他邪裡邪氣。

這不是貶義，而是褒義的“邪”。

且這大妖孽一點都不含蓄，少年心性頗愛出風頭，就喜歡往人堆裡紮，就享受萬人豔羨的感覺。

“公子，咱啥時候回家啊？”今日林儘染心情不爽，靈芝伺候的小心翼翼。

隻因七天前，林儘染救了個德高望重的前輩，本想這事兒傳出去收獲一波誇誇，結果就聽到眾人茶餘飯後，說的全是謝明燭後生可畏，拯救了被妖修盯上的一家五口。

三天前，林儘染途經村落，裡麵瘟疫橫行，他妙手回春。同一時間，謝明燭又誅殺十多個魔修，拯救了一座城。

林儘染治病救人不是為了顯擺什麼，但做都做了，炫耀一下，被廣為流傳誇一誇也是可以的吧？

結果呢，全被那王八蛋給攪和了。

不是說謝明燭行俠仗義不對，關鍵是，你就不能換一天行俠仗義？屢屢撞上我，故意的還是成心的？

“搶我風頭，我跟他不共戴天！”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起小時候那句“你看看人家明燭，你再看看你”，林儘染想嘔血了。

“公子，何必跟他置氣呢！”靈芝笑嗬嗬道，“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您未來大舅子。”

“大舅子個屁，那事兒早黃了！”林儘染氣急敗壞，“快幫我想想怎麼對付他。”

靈芝自知失言，假模假樣的掌嘴。

茶樓裡人來人往，看台上正在表演戲曲，演的是《唐解元一笑姻緣》。

靈芝看著看著，如醍醐灌頂似的一拍桌麵：“有了！公子，您何不效仿唐伯虎？”

拿碧螺春漱口的林儘染一愣：“什麼？”

“唐伯虎遊船之時對一女郎一見鐘情，後來得知她是仕宦人家的婢女，便喬裝打扮一番，應聘府中做伴讀，以此接近心上人。”

林儘染：“……”

靈芝：“公子，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有道理啊！

林儘染把瓜子皮一扔，又灌了口碧螺春，舉一反三道：“唐伯虎是讀書人，可以去做伴讀，我既是大夫，大可以去扶搖門當府醫。”

靈芝：“沒錯。”

林儘染又有點犯愁：“可謝明燭是門主座下弟子，扶搖門那麼大，遇見的機會太少了。”

要不您也去扶搖門拜個師？

靈芝想再給提議，忽然聽見茶樓外一陣喧鬨，林儘染就愛湊熱鬨，當即命靈芝去看看。

靈芝很快就回來了：“公子，是雲舟仙渺在貼告示，謝夫人身染惡疾，重金請醫修過府診治。”

林儘染愣了愣：“是謝明燭的姑？”

“肯定是呀，掌門夫人早逝，現在的謝夫人便是謝掌門的妹妹。”靈芝說道，“告示上寫了，謝夫人這病來勢洶洶，遍尋天下名醫，治了一個月也不見起色。不過憑雲舟仙渺的勢力，再加上惹人眼暈的金銀，估計毛催自薦的醫修肯定很多，據說連蒼鬆藥仙都去了！謝夫人的病症定能治好。”

林儘染果斷起身：“走著！”

“啊？”靈芝知道他家公子的性子，看見疑難雜症就兩眼放光，“您不去扶搖門啦？”

“先不去了。”林儘染推開二樓窗戶跳了出去，“治病救人要緊。”

經過林儘染多年的研究，反複嘗試，紅顏枯骨丹全麵升級，已經不是叫人血肉模糊慘不忍睹了，而是可以徹頭徹尾的改變人體樣貌。

林儘染塗抹麵部，不過半盞茶就從禍國殃民的大妖孽變成了平平無奇的路人甲。

“公子去就去了，何必易容呢？”

林儘染瞥他一眼，道：“我可不想讓謝明燭那混蛋知道，我上趕著給他姑治病。”

靈芝：“……”

這莫名其妙的勝負欲喲！

第4章 林醫仙

“其實公子不必去的，醫修那麼多，還有蒼鬆藥仙坐鎮，肯定藥到病除。”

林儘染翻了個白眼：“如果沒有呢？不還是得我去？雲舟仙渺距離扶搖門多遠啊，要是謝夫人一個沒撐住……”

林儘染不說了。

靈芝眼中全是崇拜：“醫者父母心，您真是個好人！”

林儘染被誇得美滋滋，禦起劍來都虎虎生威。

靈芝不忍腹誹。

或許您隻是一廂情願呢，您單方麵跟謝明燭不共戴天，而謝明燭壓根兒沒當回事……

到了雲舟仙渺，這裡熱鬨的不行，從東南西北彙聚過來不少醫修，看的林儘染直搖頭。

不行啊不行。

也就蒼鬆老頭看著靠點譜，其他人……確定不是江湖騙子？

林儘染溜達幾圈，很快就有管事的弟子來打招呼：“醫仙哪裡來，敢問尊名？”

醫仙，是對所有醫修的尊稱。

林儘染：“林醫仙。”

“？”㊣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姓林，名醫仙。”

管事弟子：“……失敬失敬。”

青衫青年湊近蒼鬆藥仙，小聲問：“前輩，您可聽說過一個叫林醫仙的醫修？”

“誰？”蒼鬆藥仙硬[tǐng]的眉峰緊了緊，“小小年紀大言不慚，起這麼個招搖過市的名字！”

“誰說不是呢。”青衫青年道，“姓林的醫修，我隻知離鏡的林儘染。”

“他？”蒼鬆藥仙滿是鄙夷，“他算什麼醫修？整天鼓搗些蟲啊毒啊的，彆糟蹋醫字了！”

青衫青年沒跟他爭論這個，隻說：“我看那個林醫仙其貌不揚，估計也沒什麼本事。”

沒什麼本事的林醫仙帶著他的小藥童，跟隨管事弟子一起進門。

一行人穿過遊廊，路過荷塘，繞過瓊樓玉宇，終於在一處清閒雅致的居所停下腳。

管事弟子：“諸位醫仙在此稍候片刻，容在下進去稟告。”

過了一會兒，管事弟子急匆匆走了出來：“我師姑病重，請醫仙快進去看看。”

眾人正要往裡湧，被青衫青年人高馬大的一攔：“咱們這麼多人衝進去，不得擾到病人啊？都彆著急，一個一個來。”

治好了謝夫人，賞金且不說，必能一夜成名從此威名赫赫，此等豐功偉績足夠吹十年的。

因此，人人都搶著第一個進去看病，吵到激烈處差點動起手來。

靈芝被這氣氛感染的也著急了：“公子。”

轉頭一看，人沒了？

靈芝吃了一驚，再轉頭，發現他家公子不知何時跑到管事弟子身前，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起天來。

管事弟子看這人呆頭呆腦的，本不願搭理，可想到雲舟仙渺的門規之中有“勿以貌取人”的規條，便客客氣氣的說道：“不曾嘔吐，且飯量異常大呢！還有一點，就是……師姑每到夜間，會偷偷走出寢殿，上一個醫仙說師姑是夢遊，給她開了好多方子，卻未見起色。”

林儘染問：“她夢遊都乾什麼了？”

管事弟子嘴唇一抿，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師姑胃口太好，即便是到了夢裡也扛不住饑餓。”

林儘染這邊在問症，那邊眾人還在爭搶誰先進去，文人相輕，有才者多傲，誰也不服誰。最終還是繞到了起點，大家一起進。

林儘染也不甘落後，跟著大部隊繞過屏風，邁進門檻，安神香的味道撲麵而來，熏的林儘染敏[gǎn]的鼻子一陣瘙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蒼鬆藥仙回頭看他一眼，似有若無的冷哼一聲。

謝夫人就倚在美人榻上，看著年近四十卻風韻猶存，儘管被病痛折磨多時，卻也不見她麵黃肌瘦頹廢狼狽，隻是容顏憔悴，反倒添了一份弱柳扶風的美感。

“有勞諸位醫仙，咳咳咳……”謝夫人用帕子捂住嘴唇，咳的肩膀顫唞。

眾人爭先恐後上去把脈，望聞問切一波流程。

林儘染也想過去看看，便往前擠了擠，匆忙中撞到蒼鬆藥仙，這人眉心一皺，毫不客氣的推了林儘染一把：“放肆，擠什麼擠！”

林儘染滿腦子都是“好棒啊稀奇古怪的疑難雜症我來了”，對彆人的小舉動不設防，驟然被推失去重心，人朝後踉蹌數步，撞到後人的同時，還被人攙住胳膊扶了一把。

幽然的蘭花香撲鼻而來。

林儘染站穩，正要道謝，就見管事弟子畢恭畢敬的喚道：“公子。”

林儘染“謝”字卡在嘴邊，呆住了。

這人跟他年齡相仿，大約十五六歲，明明是這屋裡最幼的，氣場卻是最強的，他一語不發，卻叫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朝他彙聚。他穿了身白色的錦袍，金線滾邊，袖口處繡著高風亮節的蘭花紋樣，身材頎長，膚色瑩白，雙眸盛著纖塵不染的清冷，整個人似一尊染了霜雪的玉。

屋裡陷入短暫的寂靜，直到謝明燭走至美人榻前坐下，眾人才陸陸續續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