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了。
靈芝滿眼驚歎:“公子,您的修為又精進了?”
“去你的,我壓根兒就沒……”林儘染邁步進屋,大堂裡的景象叫他差點背過氣去。
一片狼藉!
人參鹿茸跟滿地木屑共舞,當歸黃連和鮮血同沉淪,天山的雪蓮、北海的墨魚、還有林儘染的夢中情果,全被糟蹋的稀巴爛。
暴殄天物啊!
造孽啊!!
滿天撒金子林儘染都不帶眨一下眼睛的,弄掉一根人參須須如同生挖他肉!
林儘染痛心疾首,靈芝大呼“陶掌櫃”,掀開簾子去後院,下一瞬就傳來喪心病狂的驚叫聲。
林儘染趕緊過去,迎麵被驚慌失措的靈芝撲個正著,緊接著一道外力撲過來,主仆二人猝不及防雙雙倒地。
林儘染後腦勺著地,磕的生疼,抬起手掌覺得黏糊糊的,低頭一看,全是血汙!
距離他三步左右的位置,躺著一具成年人乾屍,它穿著陶掌櫃的衣服。
距離乾屍七步左右的位置,躺著一具剛剛咽氣的屍體,著水藍色錦袍,上繡特殊的雲紋,金線滾邊,腰間佩戴寶藍色勾玉。
這是雲舟仙渺的弟子吧?
林儘染仰頭一看,另一個穿同款弟子服的修士被掐住脖子,那是個皮膚布滿皺紋的蒼老女妖,狠狠吸一口修士的元氣,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白皙水嫩,而那修士就跟陶掌櫃一樣變成了可怖的乾屍。
與此同時,女孩縱風而來,持劍照著女妖身上狠狠一刺,女妖吃痛,眸中血氣暴漲,慘叫聲震耳欲聾。
靈芝險些被震碎心肝脾肺:“快逃啊公子!”
“逃個屁!”林儘染站起來說道,“你又不是凡人,怕什麼怕?”
靈芝淚流滿麵:“那可是女妖啊!”
林儘染雖說年紀小,但拜他爹所賜可不是嬌生慣養的,他見過邪祟,也跟同門師兄去圍獵過妖魔,可他都在最外圍,且獵殺對象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精小怪,跟麵前這個一口氣“三殺”的女妖精根本不在一個等級。
比起害怕,林儘染更多的竟然是興奮!
“人家小妹妹都不怕,虧你是個男的!”林儘染左顧右盼,乾脆撿起一塊板磚,趁著女妖被女孩吸引了注意力,他從背後照著女妖後腦勺用力來了一下。
雖說也附著真元在上頭,但堂堂女妖如若被一板磚削死了,那也太丟妖了。
就連女孩都朝他遞來眼神:你是來搞笑的?
林儘染也很無奈呀,在女妖回手反擊的同時,一個黑黝黝的東西從袖袍裡飛出來,張口咬上狐妖的手指——是一隻蠍子。
林儘染挽尊道:“我爹怕我闖禍,一個稱手的兵器都不給我,我隻能拿這些湊合防身了,我還有蜈蚣和蜘蛛呢,要看嗎?”
女孩:“……”
趁著女妖疼的嗷嗚嗷嗚叫,林儘染仔細一看女孩的模樣,她衣著要比那倆弟子名貴講究多了,除了代表身份的寶藍色勾玉,腕間還多了一條由靈貝編製而成的手串。
雲舟仙渺是謝伯伯的門派。
女孩瓜子臉高鼻梁,雙眸似水透著空無一物的清冷,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朱,當真是個美人坯子。
這姿容這氣質,她該不會就是那個、蠟燭還是火苗的堂妹吧?
靈芝:“公子!”
林儘染回過神,女妖五指如刀,照著他天靈蓋挖來。
想到自己被糟踐的夢中情果,林儘染渾身是膽,飛快的閃過女妖幾招鎖喉,正要再躲,後背就抵住了圍牆。
女妖再度鎖喉,林儘染忙抬高雙臂抵住。女妖獰笑道:“%e4%b9%b3臭未乾!”
伸出另一隻手直搗林儘染腹部!
突然一道劍光在空中劃出淩厲的弧度,女妖斷手落地,腥臭的鮮血濺了林儘染一身,差點把他惡心吐了。
女孩玉立,劍身清華不染,麵色依舊淡漠沉靜。
林儘染急喘口氣:“閉眼!”
女孩愣了愣,下意識照做,一片黑暗之中隻聽見女妖喪心病狂的慘叫:“我的眼睛,啊啊啊啊啊!卑鄙小畜生,你敢下毒害老娘,我要宰了你,宰了你!”
女妖披頭散發的胡亂折騰,肆意釋放的妖氣形成利刃落在圍牆上,三尺厚的牆體如同豆腐塊似的被切開,房屋瓦舍被攪的稀巴爛。
林儘染左閃右避,遠遠看見院中的老楊樹攔腰折斷,他趕緊狂奔而去,將站在樹旁的女孩推開。
“沒事吧?”林儘染關切慰問,女孩頸間有些擦傷,不礙事,輕輕搖頭。
林儘染搶來女孩手中的劍:“借用一下。”
他踏風而上,於夜色中挽起漂亮的劍花,周遭飛沙走石都成了劍氣的輔助,宛如狂風暴雨般朝女妖衝去。
女妖似有所感,釋放妖力,瞬間將飛沙走石碾成齏粉!
林儘染瞧準空隙,一劍刺去。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女妖竟也反應過來了,她滿臉血淚發出獰笑,似是要采取更極端的方式。
“跪下!”女孩突然開口。
林儘染猝不及防,一個回頭看的功夫,女妖居然真跪下了?
寶劍如願以償的刺入女妖%e8%83%b8口,大股鮮血外湧。
好家夥,這就是出其不意嗎?連女妖都被蠟燭他妹影響了!
林儘染抽出寶劍,女妖身形一晃,軟軟倒地,卻是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我苦修百年,豈會,豈會命喪爾等幼童之手!”
林儘染一愣,急了:“你先彆死!”
他趕緊撲過去,伸手掏進女妖內府:“我的朱果被你糟踐了,拿內丹賠我!”
內丹都是生挖的,因為主人一旦死去,內丹也會跟著融化掉。
女妖死不瞑目,林儘染興高采烈。
百年內丹,這波不虧!
林儘染朝女孩走去,先行了個同輩禮,然後說道:“我是離鏡的林儘染,你可是謝伯伯的女兒,謝湘?”
女孩好像頗為意外,重新的、好好的、正兒八經的注視他。
“你我齊心協力,配合的天衣無縫。”林儘染回味方才的壯舉,心裡頗為暢快,他取出一個雕白梅的紅色玉瓶遞給對方,“冰魄香露,塗在患處,隔日就好,不留疤。”
女孩沒接,林儘染硬塞給她,低頭瞧了瞧慘死的兩個雲舟仙渺弟子,他覺得有必要幫忙處理下後事。
再一轉頭,靈芝那不爭氣的,居然嚇得癱在地上瑟瑟發抖。
林儘染氣急,走過去踢他兩腳:“妖精都死了,彆哆嗦了!挖坑會不會?咱們把掌櫃的入土為安。”
“好的。”靈芝抹一把眼淚去找鐵鍬了。
林儘染也去大堂找塊木牌,再用毛筆寫下陶掌櫃的名字,回到後院,林儘染驚住了。
人呢???
那倆雲舟仙渺的弟子包括謝湘,全沒了!
“靈芝!”
“咋啦公子?”
“人呢?”
“不就在……咦?小的去柴房裡找鐵鍬,前後不過半盞茶,這人怎麼不見了?”
焚骨咒化成熊熊火海,將兩具屍體焚燒殆儘,清風一吹,灰塵散了。
都說塵歸塵土歸土,雲舟仙渺的規矩卻不同,世人講究入土為安,他們的理念卻是隨風而散,讓骨灰零落世間任意角落,這便是自由。
埋入地下等於暗無天日,不超脫。
“哥哥!”
謝湘頂著兩個丸子頭,穿著純綠色的百褶裙健步跑來。
後麵跟著的侍從紛紛跪地,自愧難當:“讓公子身陷險境,是我等無能!”
謝明燭餘光輕瞥,容色未動,素白的裙邊輕輕蕩漾。
侍從抬起腦袋:“小姐您忘記了嗎,在公子滿十二歲之前,您要喚他姐姐。”
“對哦。”謝湘恍然,歉疚的捂住嘴唇。
天機穀囑咐過的,哥哥這個孩子來之不易,先天元氣不足差點夭折,往後也要細心護著,在十二歲之前必須當女孩子來養,可保天壽。
“姐姐出門拜個師也能遇到妖怪,姐姐沒事吧?”謝湘憂心忡忡,謝明燭朝她搖頭以示安慰。
天亮了。
謝明燭攥著紅藥瓶,將它揣進了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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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僅十二歲便誅殺了百年女妖。
這一駭人聽聞的戰績,短短三日傳遍了修仙界,人人皆知,離鏡出了個英勇無畏的天才少年。
一時之間,林儘染成了四海十三州的風靡人物。
有傳言說他天生神力,說他手持靈武,說他把女妖吊起來打,說他長了三隻眼,說他青麵獠牙可止小兒夜啼。
前麵那些全忍了,最後一個是什麼鬼?
林儘染端坐鏡前,欣賞著自己逐漸妖孽的尊容,行吧,確實能止小兒夜啼。
因為小兒都被美暈了。
林儘染還挺惦記謝湘的,她一個女孩子孤身一人,突然失蹤,可彆是被拐跑了吧?
林儘染把這事一說,林芳年立即命人去尋,雖說沒找到謝湘,卻打聽到了謝湘跟隨從前往扶搖門拜師的消息。
他們平平安安的在路上,無需牽掛。
整個四海十三州,仙門無數,其中以扶搖門最為拔尖兒,天下修士早就默許了扶搖門是仙道第一。
緊接著便是雲舟仙渺,離鏡等四個門派,愣是分不出個第二。
反正大家同氣連枝,何必排名,多傷感情呀!
一晃這麼多年,各大門派之間和和氣氣的,稱兄道弟的。
三天一過,天機穀的大師也可以乾活了。
第3章 畫楓
林儘染憂愁的很,實話說他對謝湘印象不錯,雖然沉默寡言了點,但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雲舟仙渺從上到下都清冷,習慣就好。
你說都是一個爺爺奶奶生的,差距咋就那麼大呢?當妹的惹他憐惜,當哥的惹他生厭。
大師又是一波操作猛如虎,端著星盤,慢條斯理的說道:“福兮禍所依,糾纏一世。”
林芳年和妻子麵麵相覷。
這話乍一聽似乎不錯,可又非常的模棱兩可。
一世兩個字說明了長長久久,本是好事,可那個“糾纏”二字有些耐人尋味。
糾纏和相伴,完全兩個感覺。
不吉利。
離鏡這邊尋思一晚上,不妥不妥。
雲舟仙渺那邊也考慮一白天,不好不好。
於是這事兒就這麼黃了。
林儘染狠狠鬆口氣,心腹大患解決了,他又可以愉快的炸廚房了。
林夫人看兒子是真的要走醫修這條路,便做主給他請了些醫藥大能做師父。
小公子名聲在外,師傅們特彆樂意教,有幾個更是拍著%e8%83%b8脯保證,要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
“老夫縱橫十三州五十餘年,救人無數,這身本事若後繼無人,那就太遺憾了。幸好,林小公子天賦卓絕,一點就透,老夫很是欣慰啊!”
老夫確實很開心,隻是這開心隻維持了七天不到。
七天後,老夫氣的渾身哆嗦,指著林儘染痛斥道:“荒唐,荒唐啊!七葉花豈能同枯萎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