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朝著操場那一側窗外有人高喊:“下雪了!”
大家紛紛朝窗外看去,又意識到此刻不該分神,急忙收回心思。
英語老師將收音機按下暫停,笑眯眯說道:“看看雪?”
大家剛要歡呼,她“噓”道:“彆吵!把年級主任和老莊引來可就麻煩了。休息十分鐘,可以出教室,就在走廊活動,彆跑遠,彆交頭接耳啊。”
夏漓的座位離教室門近,先一步出去。
林清曉和徐寧出來之後,擠到了她身邊。
雪並不算大,飄落無聲,落在樓前的水泥地上,即刻化成了水。照現在這樣,如果雪不停,怕是到晚自習才有可能堆得起來。
夏漓伸出手背去接,一朵不算標準的雪花落在她皮膚上,挨了一會兒才融化。
大家遵守英語老師定下的規則,都儘量保持安靜,即便要說話也將聲音壓得很低。
但大半個教室的人都擠在走廊裡,還是引起了樓上辦公室裡年級主任的注意,他從那頭樓梯上下來,“七班的,在乾什麼呢!”
這會兒跟大家都待在走廊的英語老師笑說:“叫他們取材,一會兒寫作文呢!”
年級主任:“這還在上課時間。”
“就耽誤十分鐘。”英語老師笑說,“哪兒抽不出這十分種呢,您說是吧。”
年級主任當然不好再說什麼:“保持安靜,彆打擾其他班級啊。”
七班沒有打擾到其他班級,倒是年級主任的這一嗓子,將走廊最頂端的文科普通班都喊了出來。
他們也跟七班一樣,保持默契不說話。
緊接著,國際班的人也出來了。
晏斯時穿著黑色長款羽絨服,清清肅肅地站在那兒,手臂隨意搭在欄杆上,安靜又疏離。
夏漓兩臂搭著冰涼的圍欄,下巴靠在手臂上,偏著腦袋,就那麼肆無忌憚地看著走廊那一端。
她怔怔地看了好一會兒,沒料到,晏斯時忽然轉頭。
似是不經意地,與她的視線撞上。
隔了一段距離,也能瞧見灰迷天光下,他眼睛清邃,隱隱有幽淡的光。
夏漓嚇得心跳一停,慌不擇路地收回了目光,轉回頭朝欄杆外看去。
下雪的清寒天氣裡,唯獨她一人,脖頸到耳後燙成一片。
一直到休息時間結束,她都沒再有勇氣轉頭去瞧。
大家回到教室坐下。
英語老師笑說:“浪漫吧?”
聖誕節看雪,還是占了上課時間,當然浪漫。
英語老師:“浪漫完了,寫篇英語作文啊,按高考要求來。”
對於浪漫的這一點代價,大家欣然接受。
高三這一年,自然無所謂聖誕晚會或是元旦晚會。
隔了一個操場,對麵高一高二教學樓窗戶上掛上了彩燈,拿噴雪塗了碩大的“HAPPY NEW YEAR”。
這一邊的高三,卻是按部就班上晚自習,一刻也不得放鬆。
直到月考結束,元旦假期將至,大家才稍得鬆一口氣。
夏漓不回家,打算元旦就待在學生公寓看看漫畫,或是跟林清曉她們去逛逛街。
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離校,已經背上了書包的林清曉走過來說:“一號我們去福安古寺上香祈福吧,去嗎?”
福安古寺在學校附近的半山腰上,挺小一個寺,但據說是自唐朝時就建立的千年古刹。
夏漓沒去過,也不知靈不靈。
“都有誰去?”
林清曉:“還挺多人的,你、我、寧寧、歐陽婧……肖宇龍和他哥們兒也說要去。”
“好啊。”
“那一號見。”
“一號見。”
收拾完東西,夏漓抱著幾本沒裝下的習題冊,離開了教室。
走到樓梯那兒時,晏斯時和王琛正從二十班教室前門走了出來。
她放慢腳步,打了聲招呼,“嗨。”
王琛也回一句“嗨”。
三人自然而然地一起下樓。
夏漓出聲:“你們元旦要去福安古寺燒香麼?”
走在前麵的王琛說:“唯物主義戰士還信這些?”
“單純祈福而已,圖個心理安慰。”她抱著習題冊的手指不自覺微微收緊,轉頭看了眼稍落後她一級台階的晏斯時。
“據說是明中高三的傳統。”她瞎謅道。
晏斯時抬抬眼,“好。去看看。”王琛說:“行吧。那我也去。”
夏漓不敢將高興表現得太明顯,“一號上午,差不多九點鐘。再晚可能人會很多。”
晏斯時說:“好。”
到樓下,夏漓要往北門去,就跟兩人道彆,“那後天見。”
晏斯時:“後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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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號上午,去福安古寺的人遠比夏漓以為的多。
除了林清曉提到的那些,還有大家各自帶的朋友。
聶楚航也來了,跟林清曉打了聲招呼,林清曉看了看他,不理,他就不遠不近地跟在她附近。
在大殿廣場前的大香爐裡上了香,林清曉要去殿裡拜一拜。
夏漓說不去,就在外麵等她。
林清曉和徐寧一塊兒進去了。
前一周下過雪,此後天也一直陰沉,半山風大,空氣寒冷。
夏漓站在殿前青灰色的石板地上踱步,聞著香爐裡飄過來的好聞的香灰味,時不時看向寺院大門。
不知道第幾次,她眼前一亮。
她揚手揮了一下。
晏斯時和王琛看見她了,走了過來。
兩人手裡都拿著門口派發的清香,走到香爐那兒,就著蠟燭點燃了,找一處空位,將三炷香插進去。
夏漓指了指殿內,“你們要去拜一下麼?”
王琛說:“來都來了。”
夏漓沒跟過去,看著他們的身影進了大殿。
逆光去瞧,晏斯時站在暗處,於殿內佛像前,低頭默立。
那背影靜肅,尤為虔誠。
夏漓忽然想到那晚晏斯時說,他的心願不以他的意誌為轉移。
她不覺他是唯心主義的人,但或許,一定是有什麼他如何努力也辦不到的事,才叫他隻能祈願,求助於一些抽象的力量。
這讓她莫名覺得難過。
不遠處千年古柏下,有人往樹枝上係紅色布條。
夏漓環視去找,看見那請布條的桌前,排了一小列隊伍。
她是一時興起,排到了隊末。
排了好一會兒,終於輪到她。
十元一條。
將紙幣丟入功德箱裡,夏漓拿起筆,將布條展在桌子上。
“願”字寫完,第二個字剛起筆寫完“日”字頭,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清冷微沉的聲音:“你朋友在找你。”
夏漓嚇了一跳,隻覺得那呼吸近得似乎就在頭頂。
藏在發裡的耳朵轟燃起來。
她下意識拿手掌去遮自己寫的字,黑色油性筆兩下塗掉了那個“日”字頭。
“……我馬上過去。”夏漓說。
心臟劇烈跳動,讓她手指也跟著微微顫唞。
寫完,她看了一眼。
願所願得償。
念起來有點像個病句。
蓋上筆帽,夏漓拿著紅布條,走到樹下,尋一處還沒被占的樹枝。
踮腳去係時,晏斯時走了過來,“我幫你?”
夏漓遞給他,“……那你係高一點。”
興許高一點更能被看到。
晏斯時點頭。
夏漓往旁邊讓了一步,就看著晏斯時抓住了高處的一根墨綠枝條,將紅色布條繞個圈,打結。
他退後,轉頭問她:“可以嗎?”
風起,那醒目的紅色布條在高處翻飛,比所有人都高,高得她跳起來都似夠不著。§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高得一定能叫菩薩瞧見。
夏漓點頭:“可以。”
願晏斯時所願得償。
她在心裡補全了這句祈福。
第25章 (我也很想他...)
「“而夏天那麼短。思念卻很長。”」
——雪莉酒實驗室《經過夢的第九年》
2010年這一年的農曆新年過得比較晚, 初七複課時,已然是2月下旬。
2月27日便是高考倒計時一百天。
如此緊湊, 讓大家壓根沒時間做節後調整, 像一群隻訓練了大半年的新兵水手,還沒通過驗收,就直接被一股腦地塞進了節節加速的航船, 頭昏腦漲地直奔終點而去。
學校要辦百日誓師大會, 七班也有自己的儀式,那也是老莊每帶一屆高三學生的傳統:
老莊是北師大畢業的, 作為班主任固然嚴肅古板,但作為語文老師, 私底下常會寫幾句仿古七律,掛在自己博客裡。這樣的人, 絕不會毫無浪漫情懷。
不管是給自己, 給家人, 給朋友……
這信寫完了就封存好, 自己保管, 等高考結束,或是出分那天再拆開。
老莊說:“但願那時候你們不會愧對自己信裡的內容。”
為了增強這儀式感,信紙和信封都是老莊統一發的, 白底藍條的信紙, 頂上正中印著明章中學的校名校徽。
信紙和信封傳完以後, 教室便安靜下來, 隻有翻動紙張,和筆尖沙沙的摩攃聲。
不一會兒, 這些聲響裡又混雜了誰低低的哭泣聲。
新學期剛排的座位,夏漓的位置靠窗。
此刻, 她手托著腮,看著窗外的籃球場,怔忡著構思自己的信。
我們已經認識快兩年了,希望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不會太驚訝。
自落下第一個字之後,思緒便沒有斷過。
她有太多的話想對他說。
自相遇以來,每一次遠觀,每一次偶遇,每一次相處時,她千回百轉的心事,她都想告訴他。
在這麼嚴肅的信紙上寫情書的,不知道是不是隻有她一個。
寫完,夏漓將信紙折了三折,裝入信封,拿固體膠封上開口。
信封上寫下:晏斯時親啟。
她決定在高考結束之後,當麵將這封信交到晏斯時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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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百日誓師大會,學校相殊重視,啟用了重大活動才會啟用的大禮堂。
全體高三學生聚在大禮堂裡,老師、家長、學生代表挨個發言,大家齊聲宣誓,許多人被這氛圍感染得熱情澎湃,熱淚盈眶。
夏漓跟徐寧站在同一排。
她的衣袖被徐寧偷偷地扯了一下,徐寧悄聲說:“是不是隻有我一個人覺得有點尷尬,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夏漓小聲說,“其實我也有點……”
“是不是有點像……李陽瘋狂英語?”
夏漓差點沒憋住笑。
那是高一下的時候,李陽來學校賣課,高一全年級坐在操場上,頂著烈日,聽著廣播裡播放《燭光裡的媽媽》,哭得稀裡嘩啦。
夏漓那時候也是跟徐寧坐在一排。
結束之後,以班級為單位陸續離開禮堂。
禮堂離食堂近,離上課還有一會兒,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