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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夏至 明開夜合 4473 字 6個月前

漓三人決定順便去小賣部買點零食。

他們七班是離開比較早的班級,大部隊還在後麵。

這時候去小賣部的人少,因此,夏漓一眼便看見了正在冰櫃那兒拿水的晏斯時和王琛。

“嗨。”夏漓很自然地打了聲招呼。

兩個男生回過頭來。

晏斯時:“結束了?”

夏漓:“嗯。”

林清曉:“你們沒去?”

王琛:“我們又不高考。”

“……”

夏漓三人湊過去,從冰櫃裡挑飲料。

晏斯時手裡拿著一瓶礦泉水,往旁邊讓了讓。

他往夏漓手裡拿著的學校統一發的“百日衝刺規劃書”上瞟了一眼,“想考人大?”

那規劃書的封麵上,班級、姓名的下方那一欄,是目標大學。

夏漓耳根一熱,“……嗯。”

“加油。”

“……謝謝。”

夏漓她們挑完了飲料,走到收銀台那兒。

這時候,站在一旁的晏斯時將自己的礦泉水往台麵上一放,對收銀員說:“一起結。”

夏漓愣了下。

林清曉說:“請我們的?”

晏斯時“嗯”了一聲。

林清曉說:“哇,謝了!”

王琛不樂意了:“你怎麼不早說!我的自己付了。”

晏斯時:“平常請你不少了吧。”

王琛:“……”

五人離開食堂,一起往教學樓走去。

路上,晏斯時手機響了。

他從長褲口袋裡拿出來看了眼,對大家說:“你們先回,我接個電話。”

他一手拿著水,一手拿著手機,避開了此刻對向而來的人群,朝著那立有明中第一任校長雕塑的小廣場走去。

夏漓目光越過人群看他,見他背身站在台階邊,低著頭。

午後的太陽將他影子長長地投在水泥地上。

那身影讓人覺得孤孑。

他在跟誰講電話呢?

她聽不見。

喧鬨的人聲隔開了他們。

/

那之後,夏漓有整整一周沒有碰見過晏斯時。

起初她沒有特彆在意,因為上課忙著悶頭複習,下課抓緊時間補覺,叫她不常有精力盯著窗外看晏斯時是否會經過。

而走廊的偶遇,也並不會時時發生。

但一天、兩天……直至一周過去,夏漓意識到了不對勁。

找了個時間,夏漓去了趟二十班。

往裡看,晏斯時的座位是空的,桌麵上也乾乾淨淨,好似那個座位從來沒坐過人一樣。

她心裡咯噔了一下。

她將正在伏案看書的王琛叫了出來。

夏漓開門見山:“好像好幾天沒有看見晏斯時的人了,他是請假了嗎?”

“班主任說他回北城了。”

“班主任說?”

王琛撓撓頭,“就誓師大會那天,他接完電話,回教室拿了包就走了,然後就一直沒來學校。前天早上我一到教室,發現他桌子也清空了。問了班主任,班主任說他家裡人來幫忙把東西收走的,說是準備回北城。”

“……你聯係過他嗎?”

“聯係不上啊,電話打過去一直關機。”

“那他……還會來學校嗎?”

“不知道啊。”

夏漓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教室的,一路上心情惶惑。

好似明明好端端地走在路上,那路口的道標卻突然被誰摘了,遠近又起了霧。

隻有茫然。

下一個課間,她偷偷拿上手機去了趟洗手間,在隔間裡,試著撥了晏斯時的電話號碼。

如王琛所言,電話裡提示關機。

她又發了條短信:

嗨。碰到王琛,他說你要回北城了?

這條短信沒有意外地石沉大海。

高考迫在眉睫,夏漓沒空分心,隻在每天晚上睡覺之前,習慣性地嘗試撥一次那電話號碼。

回應她的永遠隻有機械的“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一個月後,那提示音變成了,“您呼叫的號碼已停機”。

那已是四月的一天。

大課間,夏漓去文科組辦公室拿試卷,下樓時碰見了陶詩悅。

兩人隻如普通同學那樣互相打了聲招呼。

錯身時,夏漓心念陡起,“可以跟你聊兩句嗎?”

陶詩悅腳步一頓,“關於晏斯時?”

夏漓點頭。

兩人走到了二十班門口的走廊。

陶詩悅兩臂撐在欄杆上,麵朝著教學樓前那栽種了白玉蘭樹的中庭,“如果你是想問我有沒有他的消息,那不用問了,我也聯係不上他。我媽倒是聯係過他外婆,他外婆說他已經回北城了,在準備出國。”

夏漓沉默了一霎,“那你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回北城嗎?”

陶詩悅轉頭看了她一眼,似有猶豫。

然而她最終還是說道:“……他媽媽去世了。”

夏漓一怔。

“就我們開完誓師大會之後吧,具體哪天不知道。我也是聽我媽說的。他們沒辦公開的追悼會,好像就晏家和霍家兩家人參加了葬禮。”陶詩悅聲音很低,“……彆跟其他人說這件事。”

“我不會。”

心底有潮水漫上來,將夏漓淺淺淹沒,“……他媽媽是因為生病嗎?”

“應該是吧。晏斯時會來楚城,就是為了他媽媽。”

“你知道他去了哪個學校嗎?”

陶詩悅搖頭,“他走之前就收到好幾個學校的offer了,具體會去哪兒,他沒提過。”

夏漓沒什麼可問的了,那潮水一樣的情緒已經要漫過她的眼睛,“……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陶詩悅臉上也蒙上一層淡淡的悲傷,“沒什麼。我也想……找人說說他。”

夏漓懂這種感覺。

哪怕,哪怕是隻找人提一提他的名字。

不然,那樣一個活生生的人,忽然間便下落不明的虛無感,會逼得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隻做了一場夢。

她們都不再說話。

明明是情敵的兩個人,在這一刻的沉默裡,共振了某種難過。

像有海洋遠遠地在心口傾倒,自岬角那方,傳來海鷗遙遠憂傷的鳴叫。

她沒有想到。

那個下午,竟會是她在明中和晏斯時見的最後一麵。

“加油。”

是他單獨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

高考前三天。

早自習和晚自習都取消了,為了讓他們好好休息,提前適應高考作息。

所有的課程改成自習,老師留在教室,隨時單對單地為大家答疑。有時候遇到有價值的問題,也會全班共同講解。

這天課間休息時,不知道誰MP3沒插好耳機,忽有歌聲響起:

“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天,要奔向各自的世界,沒人能取代,記憶中的你,和那段青春歲月……”

原本幾分喧鬨的教室,頃刻便安靜了下來。

夏漓正在做英語閱讀理解保持手感,這時候也停了筆,托腮,怔怔地聽著。

大家都不說話,就聽那歌繼續播放。

“放心去飛,勇敢地去追,追一切我們未完成的夢。放心去飛,勇敢地揮彆,說好了這一次不掉眼淚……”

有女生已經趴在桌上抽泣,讓這沉默的氛圍更加傷感。◢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肖宇龍此時出聲了:“喂!陳濤你耳機沒插好!彆放了!還沒畢業呢!搞我們心態是吧!”

那叫陳濤的男生這才反應過來,急急忙忙地插上了耳機。

肖宇龍說:“得虧你聽的是歌,要放的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陳濤:“滾!你才見不得人!”

大家哄堂大笑。

夏漓也跟著莞爾。

/

高考這天終於到了。

天公作美地下了雨,讓氣溫比平時低了幾度,也似將考生焦躁的情緒撫平幾分。

夏漓的考場在一中。

遠在魚塘縣的夏建陽和薑虹趕了回來,但夏漓沒讓他們送考,也沒回家住,怕貿然改變環境,反而影響休息。

學校安排了統一的大巴車,往返於各個考點。

車上,老師還會一再提醒大家檢查自己的身份證、準考證、2B鉛筆等等。

夏漓就乘大巴車自己去考試,中午和晚上,薑虹從家裡做了飯拿保溫桶給她送過來。

緊湊的兩天就這麼過去。

坐在考場上的夏漓,反而沒有自己預想的緊張。

她也說不上自己考得究竟好不好,反正能做的題目都做出來了。

8號下午考完,夏漓回公寓放了東西,吃過晚飯之後,去了趟學校。

果不其然,高三教學樓前,白花花的紙張散了一地,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伴隨發泄式的吼叫,樓上源源不斷地有人往底下扔課本和考卷。

所有科目的參考答應已經出來,效率高得驚人。

夏漓回教室時,已經有人估完了分,大抵不是很理想,正抱著朋友痛哭。

夏漓回到座位上,從包裡拿出四門的考卷,趁著印象深刻,對照著報紙上的參考答案,給自己估了一個分。

老莊來教室了。

他走過來,挨個打聽大家的估分情況。

到了夏漓這兒,夏漓說:“作文和文綜大題估不了太準,理想情況是585分以上。”

老莊說:“我們評估今年錄取分數線跟前年差不多,535左右,你高了一本線50分,這成績可以了,很多學校都能去。”

高考結束後的老莊,也仿佛終於卸下了重擔,整個人都透出一種讓人很不習慣的“慈祥”。

夏漓看了眼自己彙總在草稿紙上的那個分數。

585。

她腦海裡閃過了一串可以報的學校,但是,那裡麵不包括她的高考目標,人大。

照曆年的錄取分數線來看,人大在他們省的錄取分數線,從來沒有低於過595,有些熱門專業更得在600以上。

估分的結果,自然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林清曉和徐寧到了之後,也分彆估了分,都過了老莊預估的一本線,不過徐寧的分數比較險,就高了10分左右,這分差選擇餘地不大。

徐寧心態倒是好得很:“管他的,反正已經考完了,去哪兒的事25號再說。我今晚回去得通宵看動畫。”

三人坐在一堆,商量著等會要不要出去吃點什麼犒勞自己。

這時候肖宇龍走了過來,問她們估分情況怎麼樣。

夏漓報了自己的,肖宇龍神情一亮,然而下一瞬目光又黯淡下去,“考得真好,恭喜。”

夏漓:“你呢?”

“我啊……可能得走二本了。”肖宇龍聳聳肩,好似儘量想使這句話顯得輕鬆幾分。

林清曉問:“不複讀?”

他們文科實驗班,沒考上一本的很多都會選擇複讀。

“不了吧,感覺心態已經很浮躁了,沒法再待一年。明年壓力更大了,說不定考得還不如今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