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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神 北途川 4530 字 6個月前

目光,最近太多的人給他講故事了,每一個都離譜且詭異。

但大概都沒有昨晚的震撼來得直接,以至於他竟然泰然自若地聽完了全程。

“嗯,所以呢?”他問。

直覺告訴他,對方鋪墊

了這麼長,一定不會隻是為了給他講個故事?

這些事看起來和自己有關。

是的,桑洛和自己長得很像。

但景春說,其實真實的桑洛更像母親。

但為什麼又變得和他更像了呢?

那個住在老巷私宅的大爺爺,開了天眼。

桑尋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他經常說些奇奇怪怪的話,那天他心煩意亂去見他,他卻笑著說他鐵樹開花了。

自己就是那個有大樹靈體的人吧!

而桑元明,又知道些什麼呢?

桑元正的目光露出幾分渺遠的虛空來:“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處,就好像仙人村的人不會無緣無故祭拜洛神。”

那些關於村子的傳說世代流傳下來,是被無數人美化過的結果,然後最初的事實如何,大家卻都默契地不說一語。

“而我講這個故事,也會忍不住隱瞞掉一些關鍵的信息,人總是對不體麵的事情閉口不言的。”桑元正彎腰咳嗽了聲,他的大半生都泡在名利場裡,金錢、欲望、名利,那些東西唾手可得的時候,他無數次以為自己無往不利,無所不能。

然後很多年前埋下種子的那一刻,一些東西就悄悄在醞釀了。

山洞的青年說:“罷了,你和她有因果。你過來,我賜給你一個願望吧!你想要什麼?”

他說出自己的願望之後,青年寬容而悲憫地笑了一笑,又忍不住皺了下眉說:“我可以實現你的願望,但我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

他呆住,不知所措,年少的他就隱約覺得任何讓人心動的交易都可能存在巨大的陷阱,但他還是沒能忍住誘惑,大聲說我不要這個願望了。

青年思索片刻:“如果可能,在未來某一天,幫我照顧一個孩子吧!大概……和我長得很相似。幫我照顧好她。”

桑元正不說話,因為眼前人的話對他來說太像個精神有問題的人在自言自語了。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如果你做不到,你擁有的,所看重的東西,會一點一點,全部消失。”青年說。

少年出生於貧困,幾乎等同於一無所有,在在那最初的起點,他根本不知道看重的東西一點點消失的分量。

恍惚應下了,心裡懷著對那小賣鋪充滿夢幻的渴求。

至於那遙遠的後果,並不是值得思考的東西。

因為本來他就一無所有,又怎麼會在意失去。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桑洛,那個孩子當真是和自己少年時期見到的人太像了。

他把人帶回家的時候,卻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難題,這孩子邪惡、暴戾,像個來索命的惡鬼。

她天真得過分,那天真中卻裹著極致的殘忍。

她總是試圖控製他,依靠他的力量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這讓他背上很多的麻煩。

他在不勝其擾的時候,終於動了邪念,他花重金請了高人,那高人說,這孩子是邪惡的化身,但又意外有功德護身,若想製服她,就需要毀掉她的功德。

而毀壞之法相當複雜,她本相是個極其醜陋的東西,因著功德加身才重塑神相,不過神相不穩,隻要打散她的神相,讓神相上無法剝離的鎖鏈重新穿透她的本體,再把她釘在極陰之地,她就可以永遠沉寂了。

他覺得這方法過於陰毒了,但在她又一次任性妄為的時候,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那是個冬夜,寒風怒號。

他守著手機二天二夜,終於等來一條訊息:結束了。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但接下來的幾天,他的人生終於歸於平靜。

然後很快,他就感受到了時運不濟江河日下命運之神的詛咒降下時候那種無力和悲痛。

公司受挫,股市崩盤。

最器重的孩子爆出各種醜聞,那些他知道的不知道的麻煩接踵而至。

在他焦頭爛額之際,他在一個深夜無眠的夜裡,大腦一片混沌當中,才驟然回想起青年那句輕飄飄的:你擁有的,所看重的東西,都會一點一點,全部消失。

他讓人畢恭畢敬地把桑洛又請了回來。

而她竟然毫無怨憎,她隻是有些疲倦地趴在單獨為她準備的彆墅樓裡,無所謂地扯了下嘴角,露出幾分天真,和洞察一切的厭倦:“反正也早就習慣了。”!

第44章 不可戰勝

“反正已經習慣了。”

桑尋仿佛能想象得到桑洛說這話的語氣,可那堅強的背後,包裹著的隱忍不發的委屈,之所以沒有發作,隻是因為她沒等到那個可以讓她發泄委屈的人。

因為桑尋想到了桑洛在景春麵前的樣子。

那悲痛欲絕的哭聲。

他在這一刻,好像才能體會到她真切的委屈和痛楚。

沒來由的,心臟扯痛一下。

“然後呢。”桑尋看著眼前的老人,表情始終沒什麼波瀾。

但無端的,語氣冷了幾分。

他太冷靜了,讓人覺得畏懼。

有時候桑元正也會恍惚一下,仿佛這個有著桑家血脈的孩子,和很多年前的青年能嚴絲合縫地重疊。

那種洞察一切的眼神,讓他所有的卑劣都無所遁形。

“直到很久之後,我才知道那因果的由來。”

老人微微彎下腰,渾身像是被什麼重力壓著,平白又老了幾歲。看起來真的行將就木,隨時都要撒手人寰了似的。

又或許,人到了這個年紀,很多事才真的敢去回看。

桑元正認識的那個高人,住在東海邊,他長著一雙淩厲的眉目,身體看起來卻並不太強健,但壓迫感很強,他不出遠門,所以那天他為表誠意,特意登門拜訪。

那人瘦高的個子,戴著一頂毛線帽,口罩覆麵,穿一身黑色,隻露出一雙眼睛。

他心道,高人大約都有自己的個性,便沒多在意。

談起那孩子,他也是一副輕飄飄的語氣,好似要解決的,不過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

桑元正放下戒心,給了一大筆現金。

事成之後,他以為自己和這人再也不會有交集。

第二次拜訪的時候,他才看到那人的麵容。

那人模樣看起來很年輕,但卻又無端有一種蒼老的感覺,他的額頭上有一塊糊成一團的印記,像是被什麼燒灼了一般。

摘下口罩才發現,他半邊臉都是蜿蜒的疤痕,看起來猙獰可怖。

他覺得怪異,一直盯著那人看。

直到離開。

他本來以為把桑洛再請回來會

費一番功夫,但那人似乎早就料到似的,竟然沒多問一句,隻是收了錢,說了聲好。

沒多久桑洛就回來了。

他每日戰戰兢兢,把桑洛奉為座上賓,時常擔心她會報複,可她始終沒有作為。

直到某一天,他回鄉祭祖,打算把祖墳遷了。

他在一張老舊的相冊裡看到他的太爺爺。

那個高人,竟然長著和他太爺爺一模一樣的臉。

他的太爺爺頗有一段故事。

據說他曾經在富人家裡做香師,同那家裡的小姐相愛了,據說那是一段佳話,家裡邊不同意,但小姐最後跟他私奔,他們在遙遠的衍城小鎮落腳,日子雖然過得清貧,但卻一同孕育了三個孩子,幸福地過完了這一生。

這是後輩們聽到的版本。

然而事實上,小姐很快就感受到了欺騙,男人已經有妻子,他的妻子看起來木訥賢惠,就連麵對丈夫的背叛都顯得溫和而隱忍。

男人堂而皇之地把小姐帶回家,想要勸說兩個女人和諧共處,他說他愛著兩個人,誰也割舍不掉。

小姐是最先崩潰的,她用最惡毒的言語詛咒他仍然覺得不夠,想要報複他。

可身懷六甲又手無縛雞之力的她卻什麼都做不了。

她暫時妥協了,有一天她去一座山上,路過一個村子的神龕,瞧那神像寶相莊嚴,心中生畏,於是屈身跪拜了神像。

她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一個抱著一隻小貓咪的小女孩。

母愛湧上心間的她,忍不住關切了一句:“哎,小孩,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無聊出來轉轉。”

小姑娘同她並排走了一會兒,突然撫摸了一下她的肚子,有些好奇地說了句:“寶寶。”

小姐被小姑娘的天真感染,露出久違的笑意,說:“是啊,你也是媽媽這樣辛苦生下來的呢!”

小姑娘搖搖頭:“我是父親生的。”

小姐楞然,似乎是覺得滑稽,但又不忍心拆穿小姑娘,於是說了句:“是嗎?”

小姑娘鄭重點頭。

小姐覺得,可能這個小孩和父親關係更好,又或者根本已經沒有母親了,忍不住試探問了句:“你怎麼一個人出來啊,

爸爸媽媽呢?”

小女孩露出幾分惆悵:“我媽媽不見了,爸爸去找她,他們已經很久沒回家了。”

原來父母都不在了。

小姐忍不住想起自己的遭遇,也不知那女人是不是也是被騙來的。

但無論如何,孩子都何其無辜。

她忍不住撫摸自己的肚子,恨不得這孩子原地消失,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到這家裡來,受這人世間的苦。

小姐的苦悶讓她更加憐愛這孩子,她摸了摸小姑娘的頭:“你媽媽為什麼不見了呢?”

小姑娘有些煩悶:“就是……不見了。”

“那你爸爸去哪裡找她了?”

“去很多很多地方。”小姑娘有些委屈,“可母親太難找了。”

小姐沉默片刻,忍不住道:“你很想爸爸媽媽吧。”

小姑娘沉沉地點了下頭。

那模樣,讓人心生難過。

小姐安慰她:“你爸爸一定會找到媽媽的,他們很快就會回來找你了。”

小姑娘卻搖搖頭:“他們……他們不知道我還活著。”

小姐因為小姑娘的表情而心生難過,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沒敢問出口:所以他們是把你拋棄了嗎?

“但他們很愛我哦,”小姑娘輕輕撫摸著貓咪的腦袋,露出一絲天真的笑意,“我也愛他們。”

小姐看了看小姑娘,甚至不忍心開口。

她的父母去哪裡了,為什麼拋棄這麼小的孩子呢?

可小孩竟然還在述說父母對自己的愛,真是可憐的小姑娘,她想。

兩個人一同走了很久,小姐扶著笨重的身子,艱難地走著,山路不好走,下了一段下坡路,小姐剛想問要不要送小姑娘回家去,一轉頭人就不見了。

小孩子本來就愛跑跑跳跳,她也就沒放在心上。

後來她苦悶無聊的時候,都會撿些香火貢品去祭拜神像,每次回程的路上,她都能看到那個小姑娘。

兩個人說會兒話,每次過了那個下坡路,她就不見了。

有次小姐特意留意了一下,可隻是一晃神,人就又不見了。

下次遇見,小姑娘依舊是在老地方。

她很

好奇問她:“你每天都在這裡嗎?”

小姑娘說:“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