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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想想辦法,像這樣的事隻會越來越多。

辦法其實大家都知道,最好的是把老化機器換掉,引進新的設備或生產線,但如此一來花費巨大,他們廠承受不住,上頭也很難批準,所以隻能作罷。

這法子行不通,他們就隻能把希望重新落到餘總工身上,紛紛問廠長那件事怎麼樣了,人有沒有撈出來。

餘總工當時被帶走,廠長追上去後沒能將人順利帶回,最近一直在為此奔波,卻始終沒有什麼效果。

現在被大家問起,廠長無奈透露:“餘總工是彆想了,有人告訴我他已經被轉移,應該是上頭要他有大用,我們這裡留不下。”

大家意識到他話裡的含義,知道人沒事不禁鬆了口氣,可是緊跟著又開始發愁。

餘總工回不來了,他們上哪兒再找個像他那樣有本事的人來當總技工啊。

以前有他在還不明顯,現在少了他才發現總技工這個位置真有它存在的必要,它的活也不是一般人能乾的。

最後廠長決定向上頭申請一個過來,既然他們把餘總工帶走了,導致他們廠事故連連,那就得給他們還回來一個接手攤子,不然這事兒沒完。

樂善暫時還不知道這件事,她隻發現從那之後,車間的任務指標開始降低,工作量減少,引得職工們議論紛紛。

主管出來安撫說:“最近正值青黃不接,上麵好多糧食都被拉去做救濟糧,咱們廠申請的原材料受限,活少很正常,大家都安心工作,工資和月底福利會照常發的。”

這話倒是不假,每年二三月確實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城裡有配給供應還好,鄉下的日子是真的難。

樂善以前對此隻聽說過沒見過,現在倒是清楚了。

因為柳小六近來很少再往她那兒帶東西,聽時仲說他小生意也暫停了,主要就是鄉下糧食不夠吃,弄到一點吃的當然得先糊自己的口,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再往外賣的。

“所以還是做城裡人好,以後我也要吃上商品糧。”柳小六非常羨慕道。

樂善聽了先鼓勵他一番,然後告訴他一個事實。

城裡人實際上都是靠他們鄉下人養的,當鄉下缺糧的時候,城裡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柳小六不信,他前兩天才見樂善領過這月的糧油供給。

樂善讓他看糧本,這月雖然發了油,但是糧食供應量明顯比以往低很多,也就到叫人餓不死的程度。

第38章 知青

柳小六了解到樂善他們現在也不算好過之後, 倒是不好再說什麼羨慕城裡人的話了。

他羨慕人家城裡人吃商品糧旱澇保收,人家城裡人說不定還羨慕他們鄉下能在這個時候尋摸吃的呢。

柳小六離開後,樂善這邊立馬迎來鄰居們的拜訪。

那些之前與她有交易往來的, 看到柳小六上門以為他又送來了什麼好東西, 都急忙忙趕過來想換。

他們有錢有票, 但是這兩個月口糧供給標準低,想買多點吃的都買不到,現在就希望樂善這裡多少能勻出來點。

“還是你家好,有個可以時不時來接濟的親戚, 不像我們一旦沒有供應就得餓肚子。”

鄰居們表達了一番羨慕之情,開口向樂善換糧。

樂善對此攤了攤手,表示她家也沒餘糧, 醃菜倒是剩的多, 不知道他們要不要。

鄰居不信, “怎麼可能會沒有呢, 你家親戚不是才走?”

“他這次是空手來的,你們沒看到嗎?鄉下現在也缺糧, 哪裡還有東西接濟我呢,要不是我家口糧隻是勉強夠吃,我都該反過來接濟他。”

樂善的話讓幾個鄰居大失所望,最後隻能花錢換點醃菜回去, 拿回家跟玉米麵一起煮粥, 勉強能糊弄肚子。

他們走後, 樂善叮囑時仲之後再做飯記得關上門, 彆讓他們看到家裡的菜色, 有人問起來就說早晚兩頓已經開始喝稀了。

說完她向時仲解釋:“不是我狠心不借他們, 而是這個時候口子不能開, 我們家糧食也不富裕,真要借給彆人,到時借誰不借誰?他們如果知道咱家有糧食,一窩蜂地全跑來借,怕是糧食再多都不夠借出去的。”

時仲點頭,“我知道的,就這麼辦吧。”

雖然說了不外借,但是當晚樂善還是摸黑給伍叔送去一袋玉米麵,以防他這兩月不夠吃。

伍叔沒有不要,他收下了,卻回給她一箱魚罐頭,是他在海邊的戰友給他寄來的,能代替糧食,吃了頂飽。

他以此來證明自己並不缺吃的,戰友們的接濟加上每月的口糧和補助,他又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過的可比大多數人強多啦,擔心誰都不用擔心他會餓肚子。

樂善羨慕一丟丟,放心地收下魚罐頭,回去和時仲打開一盒嘗嘗。

魚罐頭是用鐵盒裝的,裡麵做罐頭用的是雜魚,價格上應該不會多貴,但頂飽是真的,能當糧食,味道還不錯。

時仲數了下一箱的數量,跟樂善申請拿兩盒給孫伯雪中送炭,以後有事好說話。

樂善覺得可以有,她也給自己領導送送,廠長那裡她夠不到,這不是還有主管和之前打過交道的副廠長嘛。

於是兩人悄無聲息地分彆給自家領導送去,禮輕情意重,刷了不少好感。

正在這個時候,廣播上突然傳出一則消息,上麵因為城裡糧食供應緊張,提出讓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到廣大的農村去做出一番事業,為社會主義建設添磚加瓦,同時減小城鎮口糧負擔。

這件事是最高領導發出的,廣播裡循環播放著他對此事的發言,鼓勵並提倡眾多城鎮有誌青年們踴躍報名,國家會記住他們的貢獻,人民也不會忘記他們的功勞。

許多年輕人聽後非常激動也非常振奮,恨不得立馬跑去報名參加,為祖國為領導拋頭顱灑熱血,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時仲聽到直接愣住,下意識的反應是:“這樣跟下放有什麼區彆?”

樂善也被最高領導那番話說的心潮澎湃,好不容易穩住心神道:“區彆大了,一個是被迫,一個是自主。前者像你們當初那時候,應該不能選擇要去的地方,彆人讓你們去哪兒,你們就隻能去哪兒。後者嘛,我猜應該能自己選擇目的地,而且光明正大地過去,沒誰瞧不起,說不定政府還能給點補助。”

不然好好的城裡人不當,誰會甘願跑到鄉下種地,除非是靠口糧實在活不下去的,到鄉下可能還有條活路。

時仲讚同地點點頭,但是他倆都想錯了。

一開始報名的是那些人沒錯,不過隨著領導人越來越多地表態支持這件事,說願意去當知青的都是好同誌,思想覺悟高,是人民的榜樣等等,讓一些家裡並不缺吃喝的年輕人也坐不住了。

他們自認為自己不比彆人差,甚至思想上比其他人要更高尚,所以這個上山下鄉的活動必須得參加一下,為領導人分憂!

短短幾日內,如同上麵想要的那般,城鎮青年開始爭相報名當知青,到需要他們的地方支援農村建設,實現自我價值。

這裡沒樂善什麼事,但她看得目瞪口呆,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思想覺悟太低,所以隻覺得跑去鄉下會吃苦,而不是很光榮?

時仲也錯愕了一陣,完後表現得很光棍,“算了,跟咱們沒啥關係,不管。”

那些主動願意下鄉的基本都是剛畢業或者還在上學的學生,經曆的事情少,心思單純,憑著一腔熱血說報名當知青就去了,根本不會多想想下鄉後會麵對什麼,以後還能不能回來。

這些問題聰明人稍稍考慮一下都不會貿然行事。

樂善和時仲一樣,以為這個事跟他們沒什麼關係,畢竟他們家也沒有想要去下鄉的人,從鄉下來的親戚倒是有一個,柳小六。$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樂善萬不會想到,這家夥之前時不時來送東西的行為竟然還給了彆人誤導,以為鄉下有吃有喝比城裡好過得多,他們要去鄉下享福,不待城裡受苦。

他們的家裡人當然不同意,為此幾個小樓院的年輕人聯合起來跟家裡鬨,整得雞飛狗跳的,最後鬨到樂善跟前。

樂善:…………!

她不明白,這裡邊還有她的事嗎?

鄰居家長心力交瘁道:“我跟他們說鄉下過得苦,他們怎麼都不相信,非得去當知青,你讓你家親戚跟他們講講,看看我們到底有沒有騙他們!”

柳小六當時不在,樂善隻好自己先委婉勸說:“城裡和鄉下各有各的優缺點,你們要考慮清楚,彆最後堅持不住當了逃兵。”

想也知道,若是主動下鄉是光榮,那當逃兵肯定是可恥,到時不光他們自己會因此遭殃,很可能還會連累全家。

但是鐵了心要去當知青的幾個年輕人不聽,認為樂善說出逃兵二字是在侮辱他們的人格,立馬反唇相譏。

“才不會,我們的思想覺悟可沒你這麼低,你不願意去,彆攔著我們去啊!”

這話樂善不能接,接了就相當於承認話裡對她莫須有的罪名。

好在不用她多說,家長就啪地將巴掌打在嗆嘴那人頭上,罵道:“胡說八道什麼,人家樂同誌有正經工作,在廠裡上班的貢獻不比下鄉種地來的多?要你多管閒事!”

她家孩子梗著脖子固執己見,怎麼講都不行。

樂善見此隻能答應鄰居家長的請求,派人將柳小六叫過來,讓他給那幾個年輕人仔細說說鄉下的生活。

柳小六知道情況後忍不住張大嘴巴,十分驚奇。

早前他還想著他羨慕人家城裡人,說不定對方也羨慕他呢,沒想到現在真有人放著好好的城裡人不當,想跑到他們鄉下種地開荒。

柳小六對此稀奇之餘也感到有點哭笑不得,掏心窩子道:“鄉下雖然有鄉下的好,但真要說起來,日子還是挺苦的,某些時候萬萬比不上城裡……”

他沒有壞心思的故意歪曲事實,說的全是肺腑之言,家長們聽了都點頭連連,覺得他是個實在人,話講得很公正,應該能夠起到很好的告誡作用了。

可是他們還是小瞧了孩子們想要響應領導人號召的決心,即便聽到鄉下日子不是他們想的那樣好,他們也堅持不改初衷。

這就沒辦法了,當家長的哪能拗得過孩子,不讓他們去吃吃苦,他們是不會懂得父母的苦心的。

有些家長無奈之下鬆口了,還有些不信邪地把人揪回家關著繼續勸。

柳小六看得直咂舌,跟場鬨劇似的。

樂善麻煩他來跑一趟,臨走送給他兩盒魚罐頭嘗鮮。

柳小六沒想到還有這種東西,現在他們村外的河裡已經捕不到什麼魚了,剩下的都精得很,守半天都難弄一條,這兩盒罐頭拿回去正好可以讓全家打打牙祭。

過兩天,院裡那幾個堅持要下鄉的年輕人背上行囊意氣風發地走了,據說是去北邊的草原甸子放牛放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