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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長們非常不看好,“草原上是那麼好待的嗎?我等著瞧他們能在那兒待多久!”

大家紛紛開始勸孩子還小,過去吃點苦也好,正說著,樓上突然傳來一陣哭聲,然後有人蹬蹬蹬地跑下來大罵。

“小兔崽子,關著你是為你好,你竟然還敢撬窗偷跑,有本事這輩子都彆回來——”

眾人一聽這罵的內容都明白怎麼回事,被關著的跟著跑了唄。

經過這一次,之後他們院裡再有年輕人想要去當知青,家長們能勸的就勸,勸不下的也隻能隨他去了。

就在踴躍報名的知青坐上火車走了兩撥後,柳小六又過來一趟,帶來一些東西。

“鄉下榆錢子長出來了,槐花也開了,這兩樣都是能吃的東西,你看要不要?”

柳小六說著拉開袋子,露出裡麵青綠色的榆錢和白白軟軟泛著甜香氣的槐花,兩樣東西分開用小袋子裝著,采摘得十分乾淨。

時仲對這個沒什麼感覺,樂善卻看得眼睛亮起,趕忙說要。

榆錢子暫且不說,槐花可是她爸的最愛,伍叔也喜歡吃,再有幾天就是清明節,她可以做點榆錢餅和槐花飯去陵園祭拜,順便也能給伍叔送去一份解饞。

當然,東西她不白要,問柳小六想換什麼。

“糧食!”

柳小六的答案不出樂善二人的意料。

榆錢槐花再能吃也抵不上實實在在的糧食,況且這兩樣不摻糧食單吃的話,吃再多也不頂餓。

因此柳小六這次過來主要是想看看能不能拿它們換糧食,本來沒抱多大希望,沒想到樂善還真肯用這個跟他換糧。

柳小六十分感動,對方變相接濟他這份恩情,他在心裡記下了。

樂善給他換了十斤紅薯,建議道:“城裡雖然也缺糧,但是家裡富裕的不是沒有,你可以試著再弄點榆錢槐花過來,看有沒有人好這口的。”

如果有人喜歡且不缺糧食,說不定也能跟她一樣願意拿糧食來換。

柳小六受到啟發,迫不及待地告辭去張羅。

小樓院裡關注他的人不少,見他這次是拎著東西過來的,都忍不住心生期待,人剛走他們就跑來樂善這裡打探。

樂善沒有瞞著,拿出榆錢和槐花給他們看。

“隻有這些?”大家再次失望。

樂善點頭,“隻有這些了,鄉下日子也不好過,我給他換了點糧食回去。”

眾人露出了然之色,原來是過來打秋風不好空著手啊。

打發走他們,樂善關上門開始做飯,趁著榆錢槐花還算新鮮,得趕緊把它們處理了。

時仲不會做這兩樣東西,隻能樂善親自動手。

而且這是為父母大哥做的,她也想自己做給他們吃。

榆錢餅和槐花飯做起來都不難,清洗乾淨後一個和麵放鹽上鍋烙,一個拌了麵粉蒸熟加調料就成。

不過樂善在做榆錢餅時額外刷了油,把餅煎成兩麵金黃的樣子,吃起來香噴噴的。

另外槐花裡她摻的是富強粉,蒸好後加油加辣椒醬,嘗一嘗還是兒時的味道。

時仲兩樣都嘗過後,跟樂善全家一樣,最青睞的還是槐花飯,榆錢餅吃是可以吃,就是不怎麼喜歡。

東西做好,樂善留下一半,再一分為二送給伍叔嘗嘗,另外一半裝在籃子裡,等到清明節那天帶到陵園當祭品。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年後發生了那麼多事,原來不知不覺已到清明。

清明這一天沒下雨,隻是天氣比較陰沉,有點倒春寒。

樂善一早起來準備妥當,帶上時仲去陵園祭拜。

這回他們吸取了上次的教訓,沒有帶紙錢香燭,除了籃子裡提前備好的祭品外,等到了陵園門口時,他們又買了一束花祭奠。

要說的是這次的花竟然是真的,也不知道是從哪裡采來的。

花中有白菊,樂善照樣選的它,拿到父母大哥的墓碑前,與他們敘敘家常說說話,再請他們嘗一下她做的榆錢餅和槐花飯。

講到動情處,天上沒有下雨,她臉上卻慢慢溼潤了。

時仲這時走到她身旁,試著將她抱在懷中安慰。

可惜她頂他一個半,他沒能抱住。

“…………”

樂善默了默噗嗤一聲笑出來,什麼感傷都沒啦。

第39章 春來

時仲臉上微窘, 見樂善展露笑顏,下意識想要鬆開手。

沒想到樂善這時候順勢一摟,直接把他反抱進了懷裡。

漫天的溫暖包圍過來, 似乎還能透過衣裳感受到她的體溫和綿軟, 令時仲瞬間僵住, 臉上發燒。

“姐……”

大庭廣眾之下,這不太好吧。

時仲左右看看,彆彆扭扭地想掙紮,力道又輕飄飄的跟撓癢癢一樣。

所以樂善也沒放開他, 抱住埋頭悶悶說:“就抱一下,我很快能緩過來。”

說抱一下,還真就抱了一下。

在時仲看來, 也就幾秒的時間, 她便鬆手放開了他。

時仲意外地沒有感到輕鬆, 反而心裡還有些空落, 讓他終於意識到什麼,垂下眼不敢看樂善, “姐,你好點了嗎?”

樂善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點點頭道:“沒啥事, 咱回去, 看著要下雨了。”

他們出來時可沒帶雨傘, 就時仲這小身板, 彆半路上淋了雨。

兩人離開陵園, 趁著雨還未落下, 騎車急忙忙往家趕, 半道上正好遇到載著年輕男男女女的大車走過,行人紛紛為其讓路。

樂善也下車讓到路旁,看見車上掛著寫滿標語的旗子,知道這是又一波報名下鄉的知識青年。

不管他們有沒有思慮周全,其實能有這個勇氣也挺叫人佩服的。

樂善心中感慨,聽到旁邊的路人嘀說:“這都是第三批了,不會要把城裡的年輕人都拉去鄉下吧?”

另有人接話:“那不可能,這才多少點,城裡就是人口太多了,需要吃的糧食太多,政府負擔不住。”

原來不是沒有明白人,大家心裡都清楚。

樂善等到大車遠去,周圍聚著的人群散了才繼續和時仲朝家走。

時仲回來後有點沉默,樂善發現不對問起原因。

時仲看著她,眼睛裡閃過什麼,話裡卻道:“姐,路上他們講的你也聽到了。”

樂善點點頭,“是啊,怎麼啦?”

“那你說如果自願報名下鄉的人走了幾批後,仍舊達不到上麵想要減少的城市人口數,他們會怎麼做?”

大概會強製,到時會發生什麼,誰也不能預料,有可能會混亂起來。

本來就已經夠亂的了,如果再加上這事……

樂善不願意深想,搖頭道:“不至於,沒有那麼艱難,應該到不了這一步。”

但是隨後事態的發展一如時仲預料的那樣,自願報名當知青的人走掉幾批後,上麵又下發了一道關於這件事的新指示。

城鎮居民家中若有尚未參加工作的青年,每戶須出一個人支援農村建設。

不少人初初聽到都是懵的,好一會兒才搞明白上頭的意思,也就是家裡如果還有沒參加工作的年輕人,會有一個知青指標,這家必須得推出來一個人下鄉填這個指標!

這麼一理解,好多人頓時如喪考妣。

要知道自願報名的已經走光了,現在留下的都是不想下鄉的,哪裡願意去當什麼知青。⌒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可這又是國家政策,他們違背不得,能做的隻有趕緊找個工作,有工作在手自然不需要再下鄉了。

一時間,城裡本就一崗難求的工作機會突然變得更加緊俏起來。

時仲因此慶幸不已,幸好他之前給自己弄到個崗位,即便是臨時工,那也是有工作的人,不會被拉去鄉下當知青。

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這麼幸運,比如小樓院和食品廠就多的是家裡有人滿足條件卻沒工作,必須得出人下鄉的。

有些人家比較疼孩子,趁著事情還沒確定,趕緊想辦法給孩子找個工作,為此不惜提前離退,甚至花大價錢買。

有些人家孩子多,讓所有人都有工作不可能,那就必須有人站出來犧牲,為了誰去填補這個名額,一家人也是矛盾重重。

因為這件事,世間百態儘情上演。

時仲在小樓院看過幾起,某天晚上還被人上門拜訪,向他打聽廢品站有沒有空崗位的事。

時仲自然說沒有,有也被孫伯安排給自家孩子了,不會便宜外人,他要不是和孫伯有利益牽扯,外加一點已經相處出來的情分,說不定他的臨時工都得讓出來。

“那你父親那裡……”對方退而求其次,又把主意打到時父的崗位上。

沒有廢品站的,有環衛隊的也不錯啊,以前還嫌棄當環衛工臟,現在卻覺得沒什麼了,彆說掃大街,掃廁所都一樣有人搶。

時仲為了打消對方的念頭,稍微透露道:“我爸的崗位是上頭特批的,隻能他來,轉給彆人不行。”

把工作轉手和代班可不一樣,會驚動革委會的,再有他們好好的崗位不要,為什麼要為了點錢轉手,他們又不缺錢。

來打聽的人隻能無功而返。

樂善回來知道直皺眉,不滿道:“現在誰不清楚工作緊要,誰會無緣無故往外讓的,這樣他們還找過來,是不是以為咱們經事少好欺負好糊弄?”

好笑,他們隻是年紀小,又不是蠢。

但是兔子急了都會咬人,人急了有時候也會什麼事都乾得出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這不時仲剛拒絕了彆人的試探,又有人越過他這個不當家不能做主的’上門女婿‘,直接找上樂善。

並且為了防止時仲知道後阻攔,他們沒找上門,選擇在廠裡跟樂善溝通。

樂善是在食堂排隊打飯時被人找上的。

“樂同誌你好,我找你有點事,咱到一旁聊聊?”來人抬手示意。

樂善看快排到自己了,拒絕道:“不好意思,我還要打飯,要不你等一下?”

那人有求於人,就在一旁等著,直到樂善打完飯出來。

樂善見此便知道這是真有事要說,乾脆帶對方出去,邊走邊說。

那人也嫌食堂吵雜不適合談事,等到外麵人少清靜了才道出來意,“樂同誌,我想同你做筆交易。”

樂善敏[gǎn]地提起精神,立即搖頭:“怕是不行,現在不讓做買賣啊。”

那人噎了一下,也不跟她拐彎抹角了,乾脆地說想拿兩百塊換時父的崗位,問樂善願不願意。

按照對方的設想,樂善應該會同意,畢竟那隻是拖油瓶公公的工作,又不是她的,能換兩百塊有啥不願意。

但是話才剛落,就見樂善用瞧傻子的眼神看過來。

“怎麼了,兩百塊很劃算,不能再多。”

樂善:“我爸月工資二十五塊,一年最少能拿到手三百,若是再加上一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