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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咂舌,“你這也太謹慎了。”

時仲:“小心無大過, 你想想餘家被抄定罪的事, 以防萬一, 這種事情再謹慎都不為過。”

他不想在失去一個家之後, 連眼前的避風港也鬨沒了。

真到那個時候, 他和父親大不了去大西北, 可是樂善本該好好的, 不應也不必遭遇那樣的災禍。

樂善想起逛友誼商店那會兒,他就對她提醒過最好遠離餘家兩兄弟。

可能是親身經曆過那種事的緣故,他在這方麵的警惕心和敏銳性比她強多了,她應該聽他的。

“行,你繼續,我在這兒看看,萬一有啥能幫忙的,你跟我說。”

樂善找張凳子坐下,看到時父規規矩矩地躺在床上一副睡熟的模樣,不禁羨慕。

他老人家睡眠真好,有時仲在一旁製造噪音,他竟然還能睡得著,仔細聽都能聽到打呼嚕。

時仲卻拿出兩個棉花團,說他提前給父親塞住了耳朵,如果樂善嫌吵,可以用這個堵住耳朵,回去繼續睡。

樂善搖了搖頭,不僅僅是吵不吵的問題,還有牆磚震動的關係,最關鍵的是她今晚有點失眠,現在不想睡也睡不著,就讓她在這兒待會兒吧。

時仲自然同意,還翻出一個畫本給她打發時間。

樂善好奇地翻了翻笑了,“你竟然也看小人書?”

時仲給她找的分明就是一本講水滸某個故事的小人書,上麵不光有字,還配了簡單的圖畫,看起來很有意思。

“以前淘氣買的,趁現在能看多看看,外頭風聲越來越緊,以後還能不能看都不知道。”時仲歎氣,對接下來的局勢不太看好,手下加快了敲打的速度。

樂善聽得沉默,平時再不關注這一塊,經曆過餘家的事之後,她也看出來一點苗頭。

“之前不是好好的,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了。”

明明大家的日子越過越好,卻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胡搞亂搞,是不是吃太飽撐的,前些年打饑荒也沒見有這麼多破事。

時仲覺得有點道理,可不就是吃飽了沒事乾瞎胡鬨麼,也不知道會鬨多久才消停。

“上頭的想法咱們也不清楚,咱都是人小物,左右不了人家領導的決定,萬一真亂起來,咱們顧好自己就好了。”

這是時仲經過自家的事後明白過來的。

若說以前他還有點少年意氣般的某些想法,那麼現在就隻剩下明哲保身的念頭了。

古聖賢們都說過,窮則獨善其身,達者兼濟天下,他這樣做也沒什麼錯。

樂善讚同,翻看著連環畫漸漸入迷,等回過神的時候,她發現時仲已經把收音機改裝好了。

之前看起來嶄新嶄新的收音機經過他那麼一通操作,現在變成一台外觀破破舊舊連名牌都快磨沒了的國產機。

樂善瞧了一眼,感覺他手藝真不錯,弄得跟真的一樣。

不過這樣一搞,不會影響功能吧?

時仲表示動手時注意了,應該不會,說著立即打開收音機試了試。

由於是深夜時分,人民廣播電台已經停止播報,隻有輕緩的曲子在一遍遍地重複播放。

樂善聽後覺得還挺好聽,忍不住多聽幾遍,睡意很快上頭。

時仲本來想和她商量另一件事的,見此也不提了,趕快催她回去睡覺。

明天還要起來上班,樂善也不想熬夜,順勢回了自己屋。

第二天吃早飯時,時仲才和樂善提起他想在自己屋裡修個地窖,用來存放他帶過來的那些書籍等物,以防哪天他們家也被人衝進來搜查。

樂善驚訝,事情已經嚴重到這種程度了嗎?

事實是確實很嚴重了,因為等她上班回來,時仲告訴她他們這片也有一家被抄了,且不僅有革委會的人過去抄了一波,後麵紅纓槍們也緊跟著闖進去□□了一遍,從那家扒出不少所謂的□□證據。

樂善聽得嚇住,之前餘家住得遠,餘總工是在廠裡被抓走的,他家被抄的事她隻是聽說,感受不太深。

但是現在事情就發生在眼前,那震撼度就不一樣了。

特彆是樂善隨大流去那家附近看過後,回來立馬開始幫時仲挖地窖。

他們兩個白天都上班,肯定沒時間動手,隻能選擇每天晚上進行,夜深人靜時也好掩蓋他們這邊的動靜。

時仲本來打算挖在他的屋子裡,樂善覺得不保險,他那屋平時也不是沒人進出,容易被人發現端倪,而且還影響他們父子倆的生活。

“挖在中間的屋子裡,正好那裡不住人,上麵放牌位,下麵挖地窖存東西。”

樂善思量之後一錘定音。

她想著中間的屋子現在本就是用來放東西的,以後地窖挖好可以在最裡麵藏時仲的箱子,外麵弄些醃菜缸鹹菜壇之類的做掩飾,再堆點紅薯土豆大蒜頭,萬一哪天被人發現,他們就說是存糧食的。

這樣比時仲當初設想的要好,時仲當即同意,開始每天晚上抽空去中間屋子挖土打洞。

因為不想驚動彆人,他們每次弄的動靜都很小,進度也趕得很慢,但成效還是漸漸地出來了,原本準備搭建廚房的地方漸漸多出一個土堆。

土堆小的時候大家還沒察覺,等到大了就瞞不住了,鄰居們發現後不禁要問樂善他們弄土做什麼。

樂善當時心頭跳了一下,麵上自然地回道:“這不是年前就打算搭個小廚房嘛,現在正尋摸建築材料呢,像磚塊石灰那些有點難弄,隻能先每天弄點土了。”

鄰居瞬間意會,這土八成是從彆處悄悄弄來的,不然肯定還要花錢。

“你們這可真會過日子啊。”

“畢竟是兩個人工作,三個人吃喝,總得儉省一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希望嬸子能幫忙瞞著點。”

樂善順著她的誤會麵露無奈,然後拋出個小請求。

鄰居擺手,“放心,一點土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

事是不大,但是滿院的人都看著呢。

這不談話才過沒多久,樂善家準備搭建小廚房的事就傳開了,大家關注的都是她家要搭建小廚房這件事上,對於土怎麼來的倒是不在意。

就像鄰居嬸子說的,一點土而已,犯不著計較,真有人要計較的話容易犯眾怒,畢竟誰家能保證以後不會有類似的小事啊,與人方便,也是與己方便。

樂善就這樣把土堆的來曆糊弄過去了。

家裡偷偷搞著小動作,廠裡的工作難免有一絲鬆懈,差點出事。

其實事情怪不到樂善身上,相反沒有她極有可能會更糟。

當時他們正在車間上工,突然傳送的機器出現故障停住了,組長們趕緊通知主管找技工來維修。

主管知道後去找人了,讓他們職工先在車間裡等著,也就等待的時候,機器突然又傳動起來。

這原本是好事,可是有個人等待期間犯懶靠在機器上跟人說話,一個沒注意被猛地傳動起來的機器絞住了辮子。

被絞住頭發有多疼可想而知啊,這人當下就忍不住慘叫出聲,引得大家紛紛看過去,瞧見情況差點把魂兒都嚇飛。

而且耽擱這麼一會兒功夫,她的頭發已經快卷到頭皮了,整個人被疼得撕心裂肺地喊。

“啊啊啊,救命救命救救我——”

說實話,大家都被眼前這一幕嚇住了,但是情況危機,很快就有反應過來的迅速想辦法救人。

“把機器關了!快把它關了!!”

“不行,關不掉!先把人拽好了,千萬彆放手!”

“拽住了拽住了,快想法子啊,她頭皮都要被絞掉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眾人七嘴八舌手忙腳亂地幫忙,驚恐的求救聲響徹在車間裡,很快轉變成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

一些膽小的人都嚇哭了,幫不上忙就遠遠躲在角落裡害怕,捂住眼不敢看。

眼看機器停不下來,人叫的越來越淒慘,千鈞一發之際,樂善慌亂中摸到自己剛才切餅乾的模具,乾脆拿著它快速擠上前,一手錮住倒黴工友的腦袋,一手用磨具邊緣當刀利落地割下去。

隻聽刺啦一聲,辮子斷掉,倒黴工友連同死死拽住她的人都因為反作用力狠狠摔在地上。

但是命好歹保住了。

大家都懵著臉攤在地上起不來,腿軟得像麵條。

尤其是剛剛才經曆過驚魂時刻的正主,愣了片刻才意識到自己劫後餘生,頓時抱著還在發疼的腦袋大哭起來。

主管帶著維修工姍姍來遲,看到車間裡的混亂立馬詢問情況,得知差點出了人命也是嚇得不輕。

樂善作為救人者被他著重感謝,不然他的車間真出了人命,那他以後也就完了。

樂善表示大家都有幫忙,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功勞。

主管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個好同誌我知道,這件事我會報上去,咱們功是功章 過是過。”

說到過,這事兒還真跟他們沒關係,是機器突然出故障才導致剛才的事發生。

但當事人自己也不是沒有一點責任的,這個過後一定得批評教育一下。

目前最關鍵的是先讓維修工看看機器咋樣了,為啥一會兒停一會兒動的,以後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吧?那誰還敢在旁邊做工啊。

維修工花費半天時間把機器檢查過一遍,沒找出什麼原因造成的,但是機器能正常用了。

樂善小組的人回來繼續乾活的時候,心裡都有些發怵,膽戰心驚的。

樂善隻好安慰他們已經沒事了,如果怕就自己特彆注意一點,沒事彆太靠近機器,最好把頭發盤起來,儘量不要拖著辮子甩來甩去,甚至就在身後梳成一條馬尾。

大家都很惜命,全部照做,之後慢慢發現再沒有出過事,緊張的心態便漸漸鬆懈下來。

樂善到此才鬆了口氣,中午和重新露出輕鬆笑臉的組員們一起去食堂打飯,剛走到半路突然被後麵衝上來的人撞開。

被撞的人還沒來得及生氣就聽到一聲大吼。

“讓讓讓,人命關天,都快讓開——”

樂善幾人下意識讓開路,轉身看到一群驚慌失色的工友抬著個滿身血的人匆匆跑過去,直奔大門口。

在場看到的人全都呆住,其中一人發出尖叫:“啊啊啊,我看到斷手了!血淋淋的好可怕!!”

這話讓眾人心頭一瘮,身上控製不住地起雞皮疙瘩,感覺又驚又怕。

樂善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手,皺眉想怎麼又出事了,難道這次也是機器的問題?

她猜得不錯,接連兩次出事都主要是由機器故障造成的,這不得不引起廠領導們的注意,迅速開會來討論這件事。

副廠長在會上發表看法,說之前廠裡機器老化的問題,他們又不是不知道,但是因為有餘總工在,能及時預防缺漏之處,所以才沒出大事,現在餘總工不在,那些機器上隱藏的毛病可不得齊齊冒出來。

目前還隻是一兩起,之後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