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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很好,竟然真做出來了,不愧是你!”

時仲不好意思,說隻是一個簡單的小物什,沒多少技術含量,誰看了其實都能做出來。

樂善不允許他妄自菲薄,即便彆人看了能做出來,那也得有第一吃螃蟹的不是。

時仲在她的鼓勵下將工具上交,得到領導的表揚,給他記一功,順帶發了條勞動毛巾和乾部搪瓷杯,以資鼓勵。

時仲把這兩樣獎品拿回家給樂善瞧,樂善把時父拉過來,三人圍在爐子旁,由時仲仔細述說受表揚領獎時的情況。

冬日的夜晚,煤爐子裡的火光映照著三張笑容燦爛的臉,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溫馨幸福。

翌日,樂善發的豆芽菜成了,配著辣椒簡單炒上一盤都很下飯。

時父在飯桌上難得表現出對它的情有獨鐘,讓樂善決定剩下的豆子不再磨豆腐了,就在冬天裡給他發豆芽吃。

這一天天氣晴好出了大太陽,各處的雪開始慢慢融化,空氣變得比下雪時還要冷上幾分。

不過因為有陽光照著,人在外麵時倒是感覺還好。

樂善上午上完班回到家,不出所料地看到家裡來了人,還是大柳村的。

從那位親戚老太太期期艾艾地離開起,樂善便已經設想過今日這一幕。

那老太回村後不可能不跟親戚說這件事,大柳村的人遲早會找過來。

樂善對此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見到人也沒什麼驚訝,直接問他們來這一趟的目的。

打頭的柳家人自稱是樂善大伯,對她和顏悅色道:“都是一家人,知道你在這兒,我們就想來看看。”

樂善無動於衷,“那你們現在看也看過了,還有什麼問題嗎?”

這話相當於是在趕客了。

柳大伯他們臉上掛不住,笑容一下變得十分勉強,“好歹是親戚……”

樂善指著自己著重申明一點,“我姓樂,你們姓柳。”

言下之意,姓都不一樣,說屁的一家人。

柳家幾人這下臉黑了。

不提樂父給自己改姓的事還好,一提就是在明晃晃地打他們的臉!

當年的事誰對誰錯已經說不清了,可也沒有哪家小輩能有如此大的氣性,竟然一走幾十年,還把姓氏都改了,他的後人被他們找上門也不願意認,你說氣不氣人。

柳大伯哽了哽,壓著氣開門見山道:“好侄女,你曾祖母病重,臨走前一直放不下你爸,知道你的存在特彆想看看你。”

其他人跟著附和,都說老人家當初可疼樂父了,他走後她天天惦記著,可惜始終沒能再見一麵,非常遺憾,現在她人在彌留之際,得知樂父有個閨女,就想走前瞧上一眼。

樂善見他們說得情真意切,心裡仍舊對此抱懷疑態度,畢竟她可沒忘記父親當初是怎麼出生的。

能讓兒媳婦懷孕臨產時還要到河邊洗衣服,剛生下來的孫子掉河裡差點淹死,那位曾祖母能是多好的人?

樂善天然站在父親一方,很難不對他們這些人心存偏見。

且柳大伯算起來隻是樂父的堂兄弟,關係並沒有多近。

柳大伯他們不知道,仍在打著感情牌,想讓樂善滿足一下一位老人臨終的念想,如果她肯同意,要他們給她跪下都成。

樂善像是被說動了,隻道考慮考慮。

等把人應付走,她和時仲開始討論這件事。

樂善問他:“你覺得他們說的是真的假的?”

時仲點出重心,“不管是真是假,關鍵看姐想怎麼做,如果想去看看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主動權完全掌握在他們手裡。

樂善考慮一番,決定去瞧瞧,一個是想看一下父親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另一個也是想知道柳家人在打什麼主意。

小人難防,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他們已經知道她家在哪兒了,萬一以後來頻繁騷擾或者鬨到廠裡,影響了她家的生活和工作怎麼辦?

以防萬一,她最好還是去一趟搞清楚他們的目的。

臘八那天廠裡放假,樂善隨便買了點糕餅果子,把時父托付給人照顧,她騎車帶上時仲去大柳村。

上次柳大伯他們離開時留下了大柳村的地址,位置比較偏僻,距離上有些遠。

寒冬臘月,外麵遍地枯黃,一片蕭瑟。

冷冷的寒風中,樂善沿著路線騎行一個多小時,七拐八拐了好久,眼前才終於出現大柳村的影子。

“村口有河,有棵大柳樹,找對了。”

大柳村和他們路上看到的其他村落一樣,被覆蓋在灰白二色之中,村裡的屋子院子看上去都灰撲撲的,殘留著冬日的寒冰和沒融化的白雪,偶有幾家屋頂飄著嫋嫋炊煙,看起來靜謐又祥和。

樂善推車進去,沒在外頭碰到人,大概都在家中貓冬。

他們雖然找到了地方,但不知道柳大伯家具體在哪兒,時仲便提議要不要敲開一戶人家的門問問。

樂善正要點頭答應,遠處慢慢走來一個人。

對方穿著厚實的大棉襖,嘴裡吧嗒著旱煙,目光審視地詢問他們:“你倆從哪裡來,到我們大隊做啥?”

樂善看他不像是簡單的村民,立即道:“我們從城裡過來找人,你是?”

得知他們是城裡人,對方態度好了點,說自己是這裡生產隊的隊長,問他們想找誰。

樂善表明身份,將柳大伯帶人找到她家的事講了一遍。

大隊長聽完仔細打量樂善一眼,恍然道:“原來你是落河的閨女,看起來還真有些像。”

樂善摸了摸臉,“彆人也都說我長得像我爸。”

大隊長緊接著又看向時仲,得知他是樂善的愛人,隨意瞧兩眼就帶他們去柳大伯家。

柳大伯家住在村尾,去他家需要穿過整個村子,沒人帶路,樂善兩人想找到得費一番功夫。

因此樂善對隊長道了聲謝,路上忍不住問起父親曾經在這裡的生活。

大隊長比樂父大幾歲,曾經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對他的事大都清楚。

樂善想知道,他就挑著說了一些。

說到最後快要到目的地的時候,大隊長看著樂善的眼神複雜,“按說不該我講的,但老漢倚老賣個老,想叮囑你一句。”

樂善洗耳恭聽,“您說。”

大隊長就道你家隻剩下你一個姑娘,看起來比較好欺負,跟親戚往來時得多長個心眼,彆啥人都信,啥事都應。

樂善和時仲聽得麵麵相覷,大隊長這明顯是話裡有話啊,難道是柳大伯家有什麼不妥?

樂善的警惕心瞬間又提升幾個等級,謝過大隊長的提醒。

大隊長之後便不再開口,直到將他們帶到柳大伯家,敲開他家的門。

柳大伯一家看到樂善過來,神色十分驚喜,連忙把人迎進屋,倒水倒茶的,表現得非常熱情。

“侄女真來了,不枉祖母她疼落河一場。”

柳大伯說得聲淚俱下,感動極了。

大隊長坐在一旁嘴角抽了抽,吧嗒著旱煙沒拆他們的台。

樂善不接招,直奔主題,“你們當時說她老人家想臨走前看我一眼,現在我來了,她人呢?”

柳大伯再次被這位好侄女噎住,看了眼一旁坐著不走的大隊長,擠出笑容帶她去柳老太那屋。

柳大伯家房子是泥坯的,給柳老太住的是其中一間朝西的矮棚,像是之前放雜物的地方。

樂善看到後再轉頭看看柳家人自己住的大屋,又一次直言不諱:“你們就給她住這樣的屋子?”

說的那般孝順,結果就這就這?

樂善臉上明明白白地表現出了質疑。

柳大伯趕緊解釋說老太太就喜歡住這樣的屋子,說是以前住習慣了,他們怎麼勸都沒用。

樂善聽了沒說信不信,跟進屋看見昏暗的狹小空間裡,一個瘦小佝僂的身影躺在破爛的被褥中,身下甚至沒有床,隻有一張草席墊著條打滿補丁的褥子。∴思∴兔∴在∴線∴閱∴讀∴

這……樂善震驚,他們就是這樣對待病重的老人的?!

柳大伯又解釋說村裡老人快到彌留之際的時候都會這麼安排,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不是他們虐待人。

說完,他過去叫醒柳老太,趴在她耳邊指著樂善嘀嘀咕咕。

樂善看到柳老太醒來後朝她這邊艱難地看了眼,一雙渾濁的眼睛在光線不太好的屋子裡依舊閃過幾絲精光。

她朝樂善伸出瘦骨嶙峋的手,示意她上前。

樂善看著那隻手,仿佛回到母親去世前那一晚,不由得走上前去。

她剛靠近,柳老太就死死抓住她,蒼老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像,真像落河那孩子。”

樂善笑了笑,感覺到手腕被抓的有點痛,也不知道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柳老太似乎真的很懷念曾經的孫子,拉著樂善的手不放,斷斷續續念叨了很多話,其中包括不少樂父小時候的事。

不然樂善早就忍不住想把她的手掙脫了。

但因為如願聽到關於父親年幼時的故事,她便忍耐下來認真聽著,臉上的神情隨之變得越來越柔和。

柳老太這時卻突然不講了,抓著樂善的手劇烈咳嗽一陣,然後看著她哀戚道:“老婆子要走了,最不放心的就是你爸,可憐你爸為國捐軀,最後連個繼承香火的都沒有。”

樂善:……難道我就不是人嗎?

“沒事,我家還有我在。”

柳老太無奈歎氣,“你是個姑娘家,和兒子不一樣,一個家不能沒有兒子當頂梁柱。這樣吧,為了你爸媽後繼有人,也為了以後你有娘家人撐腰,老婆子今天做主了,給你爸過繼個兒子!”

“過繼?”樂善愣住,似乎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柳老太理解,畢竟之前她家可沒什麼能過繼的好人選。

不過現在有了。

“你大伯兒子多,都是你親兄弟,你說過繼哪個,咱就過繼哪個。”柳老太一副全心為她考慮的樣子。

這要是一般姑娘,說不定還真被她糊弄住了。

樂善收斂了神情,心道虛與委蛇到現在,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到此,她也終於搞清楚他們打的好算盤,摸著柳老太雖然瘦但溫度正常的手,樂善突然掐住她的虎口位置,狠狠一使勁。

柳老太虛弱地講完一大串,剛說出最終目的,正等著樂善答應下來,猛不地手腕一陣刺痛,疼得她嗷的一聲跳起來,生龍活虎。

柳大伯等人:“……!!”

完蛋,露餡了。

第26章 教訓

樂善迅速起身, 冷著臉看向慌亂成一團的柳家人。

“所以根本沒有什麼病重惦記離家孫子的情況,你們隻是想把我騙回來給我爸過繼兒子?”

謊言被當場拆穿,柳大伯等人心虛的厲害。

隻有柳老太一邊疼得跳腳, 一邊還不忘狡辯, “我們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給你爸留個根, 你個小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