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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一晃,“你再猜猜。”

時仲:“……”

所以這團雪到底捏的是個啥?

時仲撓撓額頭,還沒猜出來,身後突然被一個雪團砸中,隨之傳來的是孩童們命中目標後嘻哈的歡笑聲。

樂善轉過頭,看到一群調皮小子從眼前跑過,同時雪團像落雨般朝他們飛來。

“好家夥,讓你們看看我的厲害!”

樂善興致大起,跳起來甩了下軍大衣,成功將雪團擋下去大半,然後轉手露出接住的幾團雪,嗖嗖扔還給笑著跑開的小崽子們。

“哎呀!”“哎喲!”“打中啦!”

幾個被命中的孩子嘰裡哇啦地叫喚著,一邊蹦蹦跳跳地逃跑,一邊手舞足蹈地扒拉掉進脖子裡的雪。

樂善成功‘報仇’,叉腰哈哈大笑。

時仲在一旁檢查完後背被泅濕一塊的軍大衣,瞧見樂善這般活潑的樣子,情不自禁地跟著露出輕快的笑容。

“咳咳咳——”樂善笑得太歡,不小心被冷風一灌,忍不住咳嗽起來。

時仲趕緊拿出熱水壺讓她喝一口緩緩,過後才發現給她用的是自己的水壺,頓時心口一跳,耳根發熱。

樂善喝完察覺到,趕忙把水壺還給他,改為用自己的。

因為這件事,兩人都不再磨蹭,加快速度趕往民政局。

路上耽誤一點時間,等他們到達時,人家都快要下班了。

樂善趕緊拿出證件給辦事員,申請認領這個月的烈士遺屬補助。

這地方她來過幾年,辦事員早已對她熟悉,看到她也沒二話,立馬按照流程給她辦了手續,完後拿出一個半大的尼龍袋子。

“這是冬月的份額,簽好字按好手印拿走,下個月記得早點來,臘月裡有額外的過年福利。”

“謝謝同誌,我曉得了。”

樂善摁完手印道了聲謝,而後拿上那個裝滿東西的尼龍袋子和時仲離開。

兩人走出去不久,民政局這邊就關門落鎖了。

回去的路上,時仲時不時看向樂善提著的袋子,眼睛裡泄露出幾分好奇。

樂善發現後笑道:“是不是想看看裡麵都有啥?”

時仲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樂善換隻手提,說回去就給他瞧。

兩人在天色暗下來前回到家中,看見伍叔正在他們屋前等著,肩頭已經落滿一層雪。

“叔咋不進屋呢,屋裡烤著火。”樂善趕緊把人讓進時仲那屋。

時父在裡麵埋頭折著紙盒子,看到他們進來也隻是抬了抬頭,然後繼續專注於手裡的活計。

伍叔拍了拍身上的雪,進門看到這一幕,不禁笑說:“瞧著比之前好,都知道乾活了。”

剛才他在外麵沒聽到聲響,還以為人在屋裡睡覺,都沒敢敲門打擾。

“是好轉很多,跟小孩似的,得一步步教,現在這樣都是時仲的功勞。”樂善幫伍叔弄著雪,嘴裡給時仲說好話。

時仲擺手不攬功,說她在裡邊也出了大力氣。

伍叔看他們小兩口和和氣氣的,笑容加大,心裡十分寬慰。

樂善搬出凳子叫伍叔坐在爐子旁烤火,時仲接著端來熱茶和零嘴招待,屋子裡一時間熱熱鬨鬨的。

閒話幾句,樂善開始問伍叔這次過來有什麼事。

伍叔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兜,遞給她說:“這次上頭給退伍軍人發的補貼裡有點好東西,我那邊不好這口,給你們送來嘗嘗。”

樂善沒看是什麼東西就趕緊推辭,“不行不行,叔帶回去自己吃,我剛拿回家兩份遺屬補貼呢,啥都不缺。”

伍叔說那跟自己給的不一樣,堅持要給。

兩人推拒間,小布兜掉在地上,露出裡麵袋裝的奶粉和麥%e4%b9%b3精。

伍叔一把拾起來,轉而往時仲手上塞,“你小子看著太虛了,多吃這些補補,叔年紀大了用不著,甜兮兮的也喝不慣。”

這話樂善不信,甜的誰不愛,哪有人會嫌棄東西甜呢,伍叔這麼說不過是想貼補他們而已。

樂善感動得再次拒絕,結果惹著了伍叔的小脾氣,他把東西一撂就走,眨眼不見人影。

時仲抱著東西追出去,片刻後無功而返,詢問樂善怎麼辦。

樂善歎口氣,“既然是伍叔的心意,你就收著慢慢喝吧,趕明兒我把家裡儲存的過冬物資給他送過去一些,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準備。”

“那咱倆一起喝,到時送的時候也叫上我。”時仲說實話不怎麼稀罕奶粉和麥%e4%b9%b3精,以前罐裝的精品也不是沒喝過,他稀罕的是這份可貴的心意。

樂善讓他放進櫥櫃裡,以後早晚泡上一杯。

順便,他們把剛才拿回來的尼龍袋子也打開了,裡麵倒沒有奶粉和麥%e4%b9%b3精,不過東西也都挺稀罕。

“一袋富強粉,兩把掛麵條,五斤小米,十市斤糧票,三斤肉票,還有幾張工業券……”

樂善邊往外掏東西邊數,臉上樂開花。

不錯不錯,年底發的東西就是比平時強,她都開始期待臘月裡會有什麼了。

時仲看到堆滿小半桌麵的東西,不禁肅然起敬,為樂家犧牲的兩位解放軍同誌,也為上麵對這些烈士遺屬的優待。

這說明什麼?

說明這個國家總體還是好的,隻是下麵有人搞鬼,暫時蒙蔽了組織的視線,一旦烏雲散去,頭頂自然是一片晴天。

時仲晚上睡覺前特意將這些感悟講給父親聽,看到他眼睛眨了眨,愣愣地望著燈光,沒有太大反應。

但時仲相信他聽進去了,也相信他有恢複神智的那一天,就像他現在開始相信形勢終究會有變好的時候。

在此之前,他們不能怨天尤人,不能被恨意裹挾,隻需積攢力量耐心等待,終將會迎來黎明時刻。

這一晚過後,樂善明顯發現時仲變得鬆快起來,像是卸下了肩上壓著的沉重擔子,比他之前刻意表現出來的乖巧隨和自然多了。

另外在她扒拉著家裡的東西,考慮給伍叔送哪些比較好的時候,他連夜做出一件內穿的保暖馬甲,叫樂善到時一塊帶去。

樂善感受到他的用心,快速拾掇出一車物資,和著棉馬甲一起送到伍叔家。

時仲本來說好跟著去的,但是執法大隊那邊臨時給他們安排了鏟雪的任務,他脫不開身。

樂善自己送過去,被伍叔拉著悄悄問:“我上次咋瞧見你倆分屋睡呢?”

上回有時仲在場,他發現了也不好多問,現在可逮著機會問清楚了。

樂善沒想到他心細如發,不好說兩人是假結婚,隻道時仲跟他父親睡一屋方便照顧。

“再一個我還得給我媽守孝,怎麼能住一屋。”樂善振振有詞。

伍叔瞪她一眼,說得了吧,現在都啥年代了還講究守孝那一套,再說她媽肯定也不介意啊,比起閨女給她守孝,指不定她更樂意早點看到大孫子大孫女。

樂善聽得臉紅,堅持道要給母親守孝三年,期間肯定要和時仲分房睡,希望他能理解,不要大驚小怪。

伍叔被她犟得沒辦法,罵了句愣頭青,塞給她一條臘肉讓她趕快走。

其實自從母親去世,樂善一直都在吃素,這條臘肉她不想要,結果被伍叔懟說不要就扔掉,反正彆再給他。

樂善無語片刻,最後還是把肉拿回了家。

她不吃,可以給時仲兩人吃啊。

臘肉在冬日裡也是搶手貨,外麵多少人想吃都吃不到。

這天傍晚時仲去加班沒在家,樂善負責做的晚飯,她在煤爐子上燉了臘肉白菜,同時煨了一鍋小米粥,粥上蒸著加了富強粉的窩窩頭。

飯做好後,她等啊等,等著時仲回來吃飯,卻一直沒能等到人。

眼瞅著天都黑了,還不見人影。

樂善不免開始著急,簡單喂時父吃點粥墊肚子,叮囑他好好呆在家裡,她則披上大衣出去找人。\思\兔\網\

由於具體不知道他加班的地方在哪裡,她先直奔執法大隊,看到那裡已經關門了,隻有門衛室還亮著盞燈。

樂善立馬過去問情況,得知環衛工人早就下班回家,所謂的加班也隻是加了一會會兒。

“那我家男人怎麼沒回去呢?”

“有可能是啥事耽擱了吧,要不你去他們乾活的地方找找?”

樂善得到個大致的地點,轉頭朝那兒趕去。

黑夜的風嗚嗚吹著,刮在人臉上嘶嘶疼。

樂善頂著風腳步飛快,找到正確位置後,首先看到的就是令人心酸的一幕。

不遠處昏黃的路燈下,那個熟悉瘦弱的人影正背對著她用力鏟雪,旁邊停著一輛用來拉雪的獨輪車,前麵卻是剛剛消滅一個角的雪堆。

那雪應該是從街邊房子的屋簷上滑落下來堆積而成的,遠遠看去跟個小雪山似的,體積不算小。

而時仲的力氣本就不大,乾一會兒還要歇一會兒,單憑他自己,想鏟完這座雪山,怕是得耗費一夜的功夫。

這明顯不是一個人的活,卻要他獨自一人來乾,說不是針對都沒人信!

樂善此刻都後悔給環衛科長家送禮了,瞧把這事兒辦得,一點都不靠譜。

環衛科長如果聽到,肯定得喊冤,這不是要循序漸進不到時候呢麼,急啥啊。

樂善不急,可她心疼時仲。

時仲感受到身後滾燙的視線,停下來轉頭看到她,身形僵住,結巴道:“姐,你怎章 怎麼來了,我我快好了。”

樂善吸吸鼻子,看了他身後的雪堆一眼,還有那麼多,這叫快好了?

時仲神色訕訕,不敢抬頭看她。

樂善走近瞧見他握著鐵鍁的手,都已經凍的通紅了,心下一個衝動,上前奪過鐵鍁扔掉,拉著他扭頭要走。

“跟姐回家,咱不乾了!”

小頭頭公報私仇故意坑人,他們不乾!罷工!!

時仲卻勸道:“姐你聽我說,他是我直屬領導,他雖然是故意安排的這個活,但我得好好做完,到時再反映給科長……”

那小頭頭的位置八成也坐到頭了。

否則讓他一直壓在頭上,對他時不時這麼來一下,就算造不成太大妨礙,也很讓人心煩的。

樂善聽了眼睛一亮,怒火散去,問他有沒有把握,不然到最後如果扳不倒人,豈不是要白乾一場。

時仲說有,透露上麵早前來了個關係戶給小頭頭當副手,那也不是個沒能力的,隻是因為剛來還沒摸清楚情況,暫時屈居人下而已。

如果他們這時候給他一個拉下小頭頭的機會,不信對方不抓住。

樂善聽他分析得頭頭是道,砸了砸手心決然道:“好,乾了。”說著拿過鐵鍁占住時仲剛才的位置,準備替他鏟雪。

時仲連忙阻攔,“姐,我來,我來就好。”

樂善盯了眼他的細胳膊細腿兒,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就他這小身板,讓他來得乾到什麼時候?還不如直接她來呢。

但是時仲也有自己的堅持,難得強硬地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