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頁(1 / 1)

我的滿月 江亭 4246 字 6個月前

前提是我們要保證你在做治療的時候不被打擾,不能破壞治療過程。所以他們會按照固定的拍攝路線拍攝,攝像采編人員不會進入治療室,隻會在外麵通過觀察窗拍攝。我們的安保人員和公關部人員也會全程隨行,以防會有”

“拍攝活動持續到十二點,十二點後,公關部的人會帶媒體去吃午飯。”獅巴總結:“所以,最晚到十二點,所有活動就會結束。隻要申尚赫能夠活過十二點,就安全了。”

第63章 今天是很重要的一天

剪彩儀式前一周,滿月又回了一趟天鵝島,除了打包一些個人的行李以外,還參加了療養院的下一任院長選舉,標誌著他正式走完了療養院的辭職流程。把院長辦公室的鑰匙交給了新任院長銀星後,他和她短暫地擁抱,在她和光明的目送下離開療養院。

走出院區的大門,離家的真實感順著背脊的脊骨往上爬,滿月眼熱鼻酸,但最終忍住了淚意。

回獅巴的時候因為天氣原因飛機晚點了大半天,到達已經是淩晨,於是時間都在路程上折騰掉了,晚上沒能睡多久。第二天就是剪彩儀式,戚崇衍起床準備出門了,小天鵝才剛睡過去一會兒,迷迷糊糊被愛人撈過去結了個早安%e5%90%bb,不得不撐起疲憊的眼皮——

“唔,幾點了?就要走了?”他甚至沒看清楚外麵的天是不是亮著的。

戚崇衍親%e5%90%bb他的額頭:“你再睡一會兒,不著急。我要先走。八點半我給你打電話你再起。”

小天鵝回%e5%90%bb他:“那你注意安全呀。有事情打電話。”

戚崇衍走了之後他又睡了過去,八點半準時被通訊器的響聲叫醒,戚崇衍已經在醫療中心大樓現場準備開始剪彩儀式,麥金利·獅巴順利到達,意味著申尚赫成功轉移進入了治療室。

滿月爬起來快速洗漱換好衣服,下樓和林克彙合,林克帶著研究員團隊已經在車上,他們九點準時從公寓出發前往醫療中心。

車上的浮動屏正在直播剪彩儀式,主持人進行了短暫的開幕致辭後,由麥金利·獅巴發表講話,獅巴展示了老練的演講技巧,全程脫稿,口若懸河。

鏡頭不時切到觀禮席,大部分人滿月都不認識,也有幾個他在新年音樂會上見過的麵孔,其中包括兩名濁水董事會的高層,林克幾乎立刻就叫出了對方的名字。戚崇衍沒有在裡麵——這是他自己決定的,他現在不好高調地出現在公眾視野裡,於是決定乾脆避開所有媒體。

車子按照規劃的路線沿江邊大道一路直行。《HTht○htTH》

這是個陰沉的春天的上午。在亂石堆砌的坑坑窪窪的江線上,烏煙次第升起。煙流自下一股一股向上爬,升到半空中幾股自然的聚到一起,逐漸彙成巨大的雲海般的浪潮,浪口卷著白花,張開黑漆漆的口器。黑的雲壓著黑的煙,黑的煙壓著黑的江。

江灘上火光爍爍,是焚燒屍體的火堆。一戶人家裡有人死了,葬不起的,親人或者鄰居好友就把人運到江邊焚燒,這在獅巴已經是最常見的喪葬處理方式。民間焚燒的處理方式,因為火溫不夠,遺體大多是燒不成灰的,剩下一具焦屍就沉入江裡,有的甚至直接把屍體拋在江灘上,一天過後岸邊往往橫屍累累,散發著巨臭,蚊蟲聚散在屍堆旁久久不能散去。

上午來江邊的人已經不少,沿途能看到排著隊伍運送屍體的板車。車夫在前麵拉車,親友在後方護送,一輛車同時要拉上好幾具遺體,有時候車上的屍體疊得高了,用繩子也綁不牢,走到一半往下滑落,後方的親屬不斷將屍體往回拉扯,前麵後麵都不輕鬆。

這一路板車間,偶爾出現一個婦人,一身襤褸,煢煢地走在路上,身上背著她的男人的遺體。她走得很慢,哼哧哼哧地直喘氣,汗淌得臉上脖子背上都是濕的,不知道是一路走了多久,身上沉重的男人遺體壓得她的腰直不起來,她兩條細細的手臂從男人的大腿彎中間穿過去,像兩條從筷子上繞過來的細麵條。

九點四十分,他們順利到達了醫療中心。前門正好進行到剪彩,現場掌聲伴有雅樂。

麥金利·獅巴做主請的演奏隊,長號高亢、飽滿而壯麗,正適合這樣莊重的場合,圓號和大號加入後使得整副譜子變得更加宏大。空中不時有彩帶和禮炮爆炸的聲響,如同麵包裡麵夾著的胡桃果仁一樣,增添了香氣和一些必要的苦味。因為這必須是情感萬千的一首曲子,既包含了人類在自然麵前受到的苦難,還要描繪未來的希望和光明的圖景。

從某種角度來說,其實前一個主題和後一個主題可以相互呼應和貫通,因為人類的苦難史也是希望史。他們重視苦難的時候,也意味著他們從來沒有拋棄過希望。

滿月下車後從電梯直達二樓的治療室。他先去更衣間換衣服,穿戴好隔離服後直接從消毒通道進入治療室。林克和另外幾名助手已經做好準備等著他。透過嶄新的、光亮的操作室落地鏡他能看到申尚赫正躺在治療艙裡,有護士過來給他打扛冷凍劑。他的表情是興奮而驕傲的。

“恭喜。”滿月露出職業化的微笑:“今天是很重要的一天,對嗎?”

申尚赫也露笑:“對我和你來說,應該都是。”

滿月讚同他這個說法:“最後再和你確認一下,今天是5月11日,你現在在獅巴醫療中心治療大樓2A治療室,這是你第一次接受基因修複治療。根據你個人的意願,你選擇了新版PPP2F53合成基因的治療方案。方案已經通過融合性實驗。治療術時間預計在一個半小時,結束後到你醒來開始將有一個小時觀察期。你完全理解了治療方案的風險和過程,對嗎?”

申尚赫點頭表示知道,打了個哈欠:“祝我好運。”

麻醉在他身上已經起效了。護士將他推入治療艙,合蓋封艙,並示意滿月儀器檢查完成,準備工作結束,可以正式進入治療了。

滿月看了看時間,正好是十點半。

林克提醒他,外頭的儀式已經進入後半段,準備迎接媒體入樓拍攝。他嗯了一聲,注意力集中到了編輯係統上,合成基因的模擬圖像已經形成,兩條漂亮的發著亮光的螺旋鏈條相互纏繞,堿基一一配對,嚴密地扣合,整齊地順著雙螺旋鏈排列。

這是全新的合成基因,是根據戚崇衍的基因進行合成和測算的,實驗室的融合性實驗數據非常好,大大超出了滿月的預計,銀星最終決定同意在申尚赫身上開始臨床實驗。新基因含帶了不少稀有密碼子,測序程序上一片紅光,在這片奇異的紅光裡,助理完成了最後的密碼子優化。

林克站在操作台前,從操作室旁邊的觀察窗可以看到遠處一些人影的移動。他知道是媒體在靠近治療室,這比他預想中要更早一點,獅巴好像說十一點才結束儀式。

他稍微走了點神,耳朵裡是人工智能機械平調的提示——

“測序分析完畢,覆蓋已完成,引物Tm一致,即將進行方案生成。請不要中斷操作或退出。”

他回過神來,測序程序上消退下去的紅色字母已經全部變成黑色,標誌著這段合成基因就可以正式投入實驗了。在等待實驗方案生成的間隙裡,他做了幾個深呼吸。

外頭的人影移動得越來越靠近。因為操作室隔音效果太好,以至於他完全聽不到聲響,隻能通過影子的移動來判斷媒體拍攝的進程。

在第一架攝像機出現在觀察窗的時候,他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媒體的隊伍比他想象中更龐大,光是攝像機就有十幾架,長槍短炮似的不一會兒就架滿了整扇觀察窗。有現場記者選好站位後開始對著鏡頭進行采訪錄製,獅巴挑選好的公關人員配合他們進行實驗的講解。

像是這樣被圍觀做治療的情況對於一個資深的醫療從業者來說並不算稀奇,哪怕不是在實驗室,而是在最基層的門診部,也會設有給實習醫生進行觀察學習的手術室,主治在裡麵做手術,外頭往往是大群的實習醫生交流圍觀。這也是醫院對實習醫生進行培訓和教學的一種獨特的方式。

但被媒體這樣包圍對林克來說,也是少有的體驗。

“果然,感覺還是不一樣吧?”滿月在他耳邊嘀咕:“攝像機天然地就是有種奇怪的令人感到害怕的特質。反正我覺得我是永遠不能習慣麵對鏡頭的。會有種被凝視的恐懼感吧?”

林克本來還緊張的,被小天鵝嘟嘟囔囔的抱怨逗笑了:“彆說你社交恐慌,哪怕我沒有,這種陣勢也會被嚇到。”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網⑤提⑤供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對吧?為什麼一定要請那麼多媒體?完全可以隻邀請一家過來,其他的抄通稿就好了吧?”

“缺少氣勢?獅巴也要展示一下自己在媒體行業的關係能力啊。真是個愛出風頭的老頭子,都這把年紀了......”

兩隻天鵝你一言我一語地搭話,氣氛顯得很輕鬆,也有效地緩解了被媒體包圍的尷尬和緊張。

助手開始準備穩定鍵,林克看了一眼操作台上的進度條,綠色的滑動帶正填充到73,預計完成時間還有1分41秒。流動的光效從左至右擦出一條流暢的細碎的白光,閃爍一下消失。

林克跟著眨了一下眼睛,像是被白光晃到了。

其實變故比他這個動作更早發生。

但等他注意到騷亂的時候已經晚了,操作室後方的門口突然打開。一個公關人員被打扮成攝影師的男人用鋼筆抵著脖子,臉色嚇得煞白,嘴裡已經帶哭腔——

“不要殺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不要殺我......”

林克這才瞥到觀察窗外的場景,本來還在窗外的大部分媒體人員四散逃竄,但因為操作間的隔音效果很好,以至於他沒有聽到外頭的任何聲響。

公關人員應該是被突襲成為人質的,“攝影師”逼迫她用自己的權限打開了操作間的門。

林克的心跳快得要命,腎上腺素一下子飆升了上去。

“先談。看他要什麼。”滿月冷靜地說。

林克邁了一步上前,鼓起勇氣望向對麵的“攝影師”:“先生,這裡是治療室,我們在進行治療術。你有什麼問題,可以找獅巴家族的客服人員進行詢問。”

“攝影師”的臉被太陽帽、墨鏡和口罩遮得嚴嚴實實,看不清楚五官。他很高,體型健碩,一隻胳膊像U型鎖一樣將懷裡的公關人員死死扣在臂彎裡,另一隻抓著鋼筆的手直對準了大動脈。他顯得很冷靜:“開裡麵那間的門,把那個盒子打開,我要申尚赫。申尚赫在裡麵吧?”

他說的“盒子”就是正在運行的治療艙。艙體在治療中中斷打開,申尚赫會有性命危險。

林克做了個艱難的吞咽動作:“你可以等治療結束後去病房探望。我們正在進行治療,中途是不能開艙的。”

“攝影師”勒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