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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

文卿眼眶還紅紅的,卻將眉頭一擰,不高興了:“什麼叫你不在的時候?”

公儀戾沉默片刻,賠笑道:“我就隨口說一句,先生怎麼還當真了?”

“以後不準這樣說,我不喜歡。”

“好好好。”公儀戾溫柔地親了親文卿的眉心,“阿昭隻做先生喜歡的事。”

文卿雙手搭在公儀戾肩上,輕撫他墨色的長發,公儀戾安靜地讓他摸了一會兒,將他從輪椅上橫抱起來,穩穩當當地往正房走。

春陽去推輪椅的時候,正好和公儀戾錯身而過,公儀戾看向他,用唇語無聲地說了句多謝。

是他跑來找到他,讓他來接他的先生回家。

“先生好輕啊,抱起來輕飄飄的,要多吃點飯啊。”公儀戾輕輕掂了掂懷裡的人,問道,“今晨的早膳吃了嗎?”

文卿溫順地靠在他肩上,企圖用沉默蒙混過關。

“先生怎麼能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早起上朝本就辛苦,昨晚還折騰了半宿,怎麼也該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才是。”

文卿臉頰泛紅,為自己辯解道:“……早晨沒胃口。”

“那現在有胃口嗎?”

“……”

他想說沒有,又怕阿昭繼續念叨,便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讓文念恩吩咐膳房準備一點,不必太多,他吃不了多少,多了也是浪費。

昨日從東市帶回來的桂花糕,膳房蒸熱了又加了棗泥餡,庭園裡的板栗熟了,公儀戾剛打了一筐,蒸熟加蜂蜜熬粥又香又甜,按照公儀戾的說法,給十兩金子都不換。

棗泥桂花糕和板栗粥放在桌上,公儀戾試了試溫度,覺得燙了就吹一吹,覺得淡了就再加些糖。

文卿看他這樣認真,也不好一直推拒,半推半就地吃了一碗,公儀戾一勺一勺地喂,怕文卿耳畔的繡帶會沾上羹湯,小心地替他挽到耳後。

“好吃嗎?”

“嗯。”

文卿長睫微垂,低低地笑了笑,從窗欞透進來的光落在他含笑的眉眼間,溫柔恍惚,明明昧昧,世上不會有比這更美的景色了。

公儀戾輕撫文卿瑩潤的耳垂,他的手掌很大,常年舞刀弄槍,厚厚的繭和重重疊疊的傷疤襯得文卿麵容格外清瘦雅致,但他知道文卿不是真正的琉璃小鳥,這樣的人困在京城,卻比塞北最凶猛的兀鷲還要殘忍,不是將軍,卻和他一樣,身下埋著數不勝數的枯骨。

他還記得文卿被困在夢魘裡哽咽流淚的模樣。

他想帶他離開這裡。

儘管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他要隱,就要徹底放棄京城所有的一切,以南境兵權與京城抗衡,可文卿誌不在此,他有更大的野心。

他隻能爭,要爭就爭至高無上的權位,隻有這樣才能將文卿妥善安置。他要計劃好所有的事,即使他不在了,也能讓文卿自由暢快地活著。

這一世,公儀戾這個人本就不該存在。二十年的光陰,是欽天署中天道的仁慈,也是九機塔上神祇的殘忍。

第43章 美好(已修改)

“先生, 阿昭有件禮物想送給你。”

文卿聞言一怔,拿起手帕拭了拭唇,“今天是什麼特彆的日子嗎?”

“今天當然是特彆的日子。”公儀戾將瓷碗放在桌上, 將文卿抱起來放在床邊, 雙腿失力地往下垂。

公儀戾從床下拿出那個準備了很久的金絲楠木長匣,通體瑩潤簡樸,沒什麼雕飾, 隻刻了四個字——“卿卿親啟”。

“打開看看。”公儀戾雙手捧著木匣, 琥珀色的雙眸亮晶晶的。

文卿忍不住戲謔一句:“什麼啊?還神神秘秘的,小孩子嗎?”

他扣住鎖扣, 輕輕往上一扳,精密的九眼鎖還未裝上, 如今打開這個匣子是很簡單的事。

當他看見匣中之物時, 唇邊的笑意卻倏然凝固了。

“……這是何物?”

冰冷玄鐵鑄成的一雙器具, 中部是鏤空的, 兩邊用軟鐵做了修飾,最上方用鉸鏈鉸接成獨立的環片結構,外覆有一層複雜的支撐金屬骨骼體,左右兩邊各鑲嵌了一顆紅珊瑚珠。

光線太暗了,文卿看不出是不是當年公儀戾發帶上那兩顆。

“可以讓先生站起來的腿甲。”

公儀戾一直觀察著他的神色,怕他不喜歡,說得很小聲:“可以讓卿卿站起來的腿甲。”

“彆說笑了……並不好笑。”

文卿這般說著, 卻情不自禁地抬了抬手, 還沒碰到匣中之物, 指尖卻又顫唞著縮了縮。

“我不會拿這種事說笑的。”公儀戾嚴肅道, 不一會兒, 神色又柔和下來, “先穿上試試好不好?昨天才從南境運過來,不知道合不合適。”

“不要……我不想試……”

“拿走……”

“先生一邊說著讓我拿走,一邊卻還摸著不放,我是該相信先生的嘴還是先生的手呢?”

公儀戾將長匣放在地上,文卿緊張地收了收手指,目光有些飄忽。

“我先幫你穿上,就當是穿一雙長襪,不好穿我們便換一雙,不會有事的,彆擔心。”

文卿按住自己毫無知覺的腿,不讓公儀戾碰,鬢邊冒出些細汗來。公儀戾難得見他這樣緊張,在他印象裡先生無所不能,哪怕在兩人初夜時最開始也是他更遊刃有餘一些,帶著他一步一步往下走。

這樣的先生,很可愛。

但也很令人心疼。

公儀戾輕輕按了按文卿的後頸,湊上去啄了啄他泛白的唇。

“先生,不要咬唇了,你要實在想咬些什麼的話,就來咬我吧。”

文卿怔怔地看著他,因為兩人離得極近,他甚至能看清琥珀色雙眸中的倒影,那裡麵小心盛放著滿滿當當的一個他,像兩輪漩渦,將他團團包裹。

文卿正出著神,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公儀戾已經又蹲下去了,他對匣中那副腿甲極為熟悉,拆解組裝的動作極為熟練,文卿不知道他何時竟還有機巧之能,更不知道他何時偷偷量過他雙腿的尺寸,那副腿甲穿在身上,嚴絲合縫,一看便知是為他量身打造的。

文卿雙手撐著兩側床沿,緊緊地捏合著,指尖因太過用力而泛起病態的蒼白,墨發如瀑流般垂下,掃在公儀戾認真謹慎的側臉邊。

公儀戾在扣上最後一枚暗鎖前,抬眸望向這個活生生的人。

“先生,能親我一下嗎?”

文卿挽了挽耳邊的發,傾身過去咬了咬他的下唇,溫熱的唇舌給了他真實的觸?感,公儀戾還覺得不夠,口中纏著不放,右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文卿的腰。

“嗯……”

哢噠一聲,鎖落上了。

公儀戾將他抱起來,走下拔步床,雙手托著文卿的手臂就要撤開身體,文卿卻緊緊地抓著他的寢衣,貼在他身上不肯站直。

“先生,這樣是不行的。”

“抱一會兒……”文卿蹙著眉,薄唇抿得很緊,臉頰有些發燙。*思*兔*在*線*閱*讀*

公儀戾受寵若驚地將文卿抱緊了,卻又想著這樣是不是不太好,畢竟當年文卿教他讀書的時候從未慣著他,寒來暑往都一樣勤奮刻苦,才能學有所成。

但轉念一想,文卿和他不一樣,文卿不用著急,不用刻苦,他不是不會走路,隻是太久沒用雙腿走過路了,忘了如何用力而已,隻要文卿願意重新行走,無論多少年他都會陪在他身邊,幫助他重新站起來,給他依靠和支撐,讓他安心。

過了一會兒,文卿終於從他懷抱裡起來了,等文卿準備好之後,公儀戾才慢慢撤退半步,兩人隻有雙手緊緊地牽在一起,公儀戾的掌心在下,托著文卿撐下來的全部重量。

“先生,往阿昭的方向走吧。

“我會一直保護你。”

他沒有撒謊。

即使他不在了,他也依然會保護著他的先生。

文卿微微屈起膝蓋,抬起腿往前走,雙腳觸地的感覺讓他感到十分陌生,踏實的,真切的,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穩,這樣的安穩並不在地上,而是被掌握在阿昭的手中。

窗外一陣疾風吹過,竹窗忽地被吹開了,公儀戾順著風吹來的方向看去,秋風吹起他的長發,文卿突然踮起雙腳朝他撲過去,這樣落地一定站不穩,但他隻是伸出雙手抱住了公儀戾的後頸,這樣就不用摔倒。

“不是說要保護我嗎?怎麼看著外麵?”

文卿抬眸看他,聲音清清冷冷的,眼尾微微上挑,看著勾人。

“窗戶開了。”公儀戾失笑,輕輕蹲身將文卿抱起來,文卿撐在他結實健碩的肩上,雙腿被他禁錮住,行動被他支配著,這麼敏[gǎn]多疑的一個人,這時候卻沒有一點被控製的自覺。

“若是先生身體好的話,這時候去塞北,便能看見烏鹿山層林儘染,牛羊成群,秋獵的邊境士兵圍在一起高歌……”

文卿垂眸,繡帶帶尾的金珠隱在發間,琢玉般的麵容似乎染上愁色:“我從未見過京城之外的景色。”

他活了兩世,沒離開過京城半步。

像被困死在囚籠裡的鳥雀一樣。

公儀戾關了窗,將文卿放在窗邊,讓他扶著窗欄,借著腿具的支撐原地站著,自己跑去翻找從塞北帶回的箱匣,沒一會兒便從箱底扒拉出一支簪子。

這簪子是用烏鹿山北麓的相思木製成的,不值什麼錢。公儀戾唯一一次微服出行,去邊境的夜市逛了一圈,最後隻買了這麼支發簪。

本來就想得不行,簪子買了拿在手中,晚上更是想人得心口發疼,大半夜睡不著出去跑馬打獵,還不許任何人跟著,北境的將士總是很擔心年輕的主帥會不會死在策馬獨行的夜晚,吊著一口氣擔心一晚上,第二天公儀戾總能在黎明時分滿載而歸。

回京之後,公儀戾也想將簪子贈與文卿,可又覺得這木簪和他不太相配。文卿貴為中書令,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用的發冠和簪子都是上好的羊脂玉,鎏金鑲珠,精工雕飾而成,烏鹿山的相思木,說到底隻是個噱頭。

“阿昭……”

文卿扶著窗欄,慢吞吞地往前走,沒有公儀戾牽著他,他必須得很小心才行,好在他適應得很快,腿甲也輕便,一路沒什麼磕碰,扶著拔步床就走過來了,隻是最後不知如何停步,撲通一下跪倒在公儀戾的身邊。

公儀戾回神,連忙將他從地上抱起,察看他腿上有沒有受傷。

“這是什麼?”

文卿卻不在意膝蓋的疼痛,從他手中抽走那支相思木簪,不高興地蹙起眉:“誰的?”

公儀戾被他逗笑了,無奈地歎了一聲,坐到拔步床上,和他挨得緊緊的:“還能是誰的?先生懷疑我在外麵有人?好傷心,怎麼能這麼想我?”

“……”

“送我的?”文卿臉上的惱怒瞬間煙消雲散,清冷的眉眼隱隱露出些驚喜來,他看著手中的簪子,明明是很樸素的,沒有什麼雕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