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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鈴薯……田地要比林家的大上兩倍不止,可饒是如此,還是侵占了林家三壟田。

淵嘯望了許久,低頭去瞧林白梧。因為寬大草帽的緣故,林白梧的小臉被遮住一大半,可他還是能感受到他的失落。

隔著草帽,淵嘯摸了摸林白梧的腦瓜,輕聲道:“梧寶兒想,一直種田嗎?”

林白梧一愣,仰頭看向淵嘯。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種田,隻是家裡有地,他們靠地過活,而阿爹又病下了,他不得不接下了種地的擔子。

而今淵嘯這般問他,他竟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瞧著地裡綠油油的小白菜:“打一開始,我挺不願意的,種地好難,不是種下就完事兒了,還得澆水、除草、施肥、捉蟲。”

林白梧愛乾淨,最乾不了施肥這種活,可是家家戶戶都是這麼過來的,他隻能硬抗。他皺皺眉:“可看著小白菜長起來,我也高興。”

淵嘯淺淺彎起唇角:“現在有我了,梧寶兒可以歇歇。”

“歇歇?”農家人一年到頭都在忙碌,就算他不種地,也得找活計來做。

“你繡帕子好,可以賣錢。”淵嘯並不在乎林白梧賺多賺少,畢竟以他的狩獵本事,足夠養活一家人。可他也不想林白梧閒著無聊,在屋子裡乾乾淨淨的繡繡帕子,也挺好。

“我的帕子繡的好一般,比村裡繡娘差遠了。”

“我寶兒聰明,學很快。”

“我若繡了帕子,那地咋辦呀?”

淵嘯想也沒想:“請人來種,或者乾脆就、借出去,咱家不靠種地謀生,倒也不必、親力親為。”

林白梧沒說話,他確實不是個種地的好手,這一大片地,他種的稀稀疏疏,好些田都沒用上。可農家人種地是烙印在骨子裡的,忽然叫他不種,他也慌亂。

林白梧垂下頭:“阿嘯是不是覺得我種的不好。”

淵嘯彎腰,伸手將他的小臉抬起來:“我的梧寶兒、乾啥都好,可我不想你,曬的臉黑、手粗,在地裡操勞。”

“之前阿爹不肯你下地,是心疼你。而今家裡好起來,你大可以、做喜歡的事兒。”

喜歡的事兒……林白梧抿起唇:“我再想想。”

“好,再想想。”淵嘯拉住他的手,“回家吧,我想吃、你做的蛋羹了。”

淵嘯看著糙,吃東西可是挑,不葷腥不動口,可他愛吃蛋羹,軟軟的、嫩嫩的,勺子一碰還起彈。

林白梧笑著點頭,就見淵嘯朝地裡的野山雞招呼了一聲,撲撲拉拉聲起,野山雞展開五顏六色、絢爛明麗的羽翼,撅著屁股自田埂裡飛了出來,落到淵嘯腳邊,排成一遛長隊,跟著他的腳步,往家走去。

林白梧扭頭來看,很是驚奇,他不禁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呀?是能與它們對話嗎?”

淵嘯搖頭,他並不能聽懂所有動物的話,可這又何妨,隻要它們能明白他的意思、照做便是。

“是自小在林子裡學出來的本事嗎?”

淵嘯笑著點了點頭:“嗯。”

*

氣候和暖,春時種下的作物大批量成熟,可以采摘了。

幾日前,林白梧就拉著小板車,將種下的葉菜一並摘走了。這幾月氣候穩定,他照顧的細致,又有山雞幫忙捉蟲,這批葉菜長得很好。

他興高采烈的裝進小筐子裡,特給鄭家送了些,馮嬸子瞧著他的小白菜,讚不絕口,直誇這小白菜長得和林白梧一樣好看。

林白梧連著幾日都高興,小臉兒泛著喜色。

也正趕著青菜要種下的第二茬,淵嘯領著林白梧,親上了董家的門。

農忙時節,漢子們都在地裡乾活,家裡多剩下老娘和媳婦兒。為免落人口實,淵嘯特等了日落西山,漢子們都提上鋤頭、歸了家才登了門。

這種場麵,在過去漫長的幾年間,也時有發生,隻不同的是,林大川屢屢上門,都得不到好結果,常常是董家今日口裡應下了,等到了下一季播種的時候,又強占上了。

那時候林大川木工活計忙,常往鎮子上跑,家裡田地管不及時,再來林白梧一個年少的哥兒,人單勢薄,很難討到說法。

長此以往,這種事兒便陷入了惡性循環的怪圈。

本來兩家得過且過還能維持麵上的平和,終於因為兩年前,林大川趕在董家種上前,先將自家地播了種,卻又被人強行鏟平地而撕破了臉。

兩家的關係水深火熱,因此聽說要上董家要地,林白梧心裡可是沒底兒。

暮色四合,天地都暗沉了來,日頭還沒落儘,遠天之上卻掛起淡淡一輪月。

林白梧站在院子裡躊躇:“要不要帶上我種的小白菜呀。”

淵嘯看出他緊張:“又不是去送禮。”

“不是講究先禮後兵嘛。”

“阿爹上門,哪回不帶東西,你瞧可有用?”

是沒啥用,林白梧滿臉擔憂:“那董大媳婦兒是個胡攪蠻纏、頂不講理兒的人。”

淵嘯將他的小手握住了:“不怕,有我在。”

林白梧笑起來,有淵嘯在,他不怕。

隨人出了大門子,林白梧一抬眼,正瞧見了站在門口、著一件青灰褂子的村長徐連山。

他這才明白過來淵嘯為何會說“不怕”,原是將村長都請來了,可這徐連山偏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也不知道淵嘯用的啥辦法給人說通的。

*

第51章

淵嘯的手掌寬大而溫暖, 林白梧仰頭看他:“你咋給村長找來的?”

淵嘯垂下頭,頂神秘的:“回頭告訴你。”

董家的大門常年關著,淵嘯上前敲了三四遍,才響起一道娃兒的細嗓音:“誰啊?”

“淵嘯。”

董平不認識他, 噔噔噔的跑開了, 不一會兒, 有腳步聲由遠及近, 董大媳婦兒邊拉開門閂、邊問道:“這大晚上的啥事兒啊?”

大門打開, 董大媳婦兒一眼瞅到人高馬大的淵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虛,下意識便想關門。

淵嘯的大手卡住大門, 董大媳婦兒拉不動, 登時就變了臉色:“你要乾啥!硬闖啊?!”

“彆吵架, 咱有話進門子說。”村長自門邊走過來。

董大媳婦兒一看見村長,馬上笑臉相迎:“哎喲徐大人,您咋有空過來了。”

她轉頭朝屋裡頭喊:“二力快倒水,村長過來了!”

董大媳婦兒讓出位置, 請村長進門。

淵嘯和林白梧跟在後麵,董大媳婦兒礙於顏麵,隻吊著眼睛狠狠刮了他倆幾眼, 沒有轟人。

不一會兒, 董二力端著茶碗出來,他以為隻有村長來了, 隻倒了一碗水, 恭恭敬敬的雙手遞過去, 又匆匆往灶堂裡跑。

董大媳婦兒沒叫住人, 乾脆作罷, 她頂嫌棄的同村長道:“平子小叔就那樣人。”她伸手指指腦子,“不大好使,徐大人您莫怪啊。”

“不礙事、不礙事。”徐連山並沒有喝水,舉著碗、跟著董大媳婦兒進了堂屋。

堂屋門才打開,董二力又跑過來了,他一手一個碗,朝淵嘯和林白梧遞過去。

林白梧沒想著董二力能給他端水,雙手接了:“多謝了。”

董二力垂頭笑了笑,憨憨的摸了摸後頸子,忽然“咣”的一聲響,董大媳婦兒一個巴掌砸在董二力後腦勺,她罵道:“哪兒都有你!回屋呆著去!”◆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董二力收了笑,駝著背往屋子裡走。

董大媳婦兒拉開椅子請村長坐下,淺聲道:“您這晚過來,是有啥事呢?”

村長將沒喝的水碗順手落在桌麵上,也不迂回,直白道:“這都六月份、快入夏了,地裡的作物眼瞅著成熟,你家這地……該還林家了吧。”

董大媳婦兒一聽這話,臉拉的老長:“村長您這說的哪兒的話,啥叫還他家地,好幾年都這麼過來了,咋到了今兒個就不行了。”

“好幾年、是幾年?”淵嘯沒落座,卻給林白梧拉了張椅子,扶人坐下,他站在林白梧身後,高大身軀極具壓迫感。

聽見他說話,董大媳婦兒馬上扭過頭:“喔唷,這是攀上高枝兒,來我董家耍威風了?!”

叫的越凶、底子越虛。

淵嘯輕蔑的勾了勾唇角,沉聲又問道:“好幾年、是幾年?”

董大媳婦兒果然不答話,眼神虛的來回亂飄:“乾啥,這是要和我算總賬啊?”

淵嘯沒說話,林白梧卻黑了臉,他自己受委屈行,可他瞧不得身邊人受一點委屈,以前是阿爹、大貓兒,眼下是淵嘯,他點了點頭:“董娘子既然這麼說了,我們不算倒顯得心裡虛。”

他垂下眼睫:“我們家的地,您家占了也十年了……”

他話還沒說完,董大媳婦兒額頭青筋凸起,急喊道:“你這個雙兒咋胡說八道!十年?什麼十年!滿打滿算也就五六年!”

她喊完,驚覺自己說錯了話,忙閉上口,氣的%e8%83%b8脯子起起伏伏,喘著大氣。

林白梧看向村長,道:“徐村長,您也聽到了,董家娘子說滿打滿算五六年了。”

淵嘯馬上接道:“三壟地,每年按、三兩銀子算,五年……”他掰手指頭,“十五兩。”

林白梧一愣,他以為隻是來要地,斷沒想到還會算這筆帳,他仰頭看去淵嘯,淵嘯隻輕微勾了勾唇,他立刻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

董大媳婦兒一聽,直接跳了起來:“你說十五兩就十五兩啊?!你家那地是金子做的?”

她拍起手:“三壟子地,攏共出不了幾斤的菜,再趕上風霜雨雪、蟲蛀鼠咬,還能剩下什麼啊!要十五兩,你這不是坐地起價嗎?!”

林白梧輕聲道:“那是您家,若我家種,怎會出不了菜?”他摸了下腕上鐲子,“那您說多少兩?”

“我、我!”董大媳婦兒急頭白臉,若不是徐連山在,非要給人轟出去。

“這個家我做不得主,我咋知道!”她急惱的朝屋子裡喊,“董大你出來!有人上門子要賬了!”

董大壯勞累了一天,實在不想管,林家要地的事兒,隔幾年就得上演一回。起初林家老漢兒上門,他就打算還了,奈何家裡女人不願意,為了那點便宜,鬨的街坊鄰裡見麵就紅臉,他也心煩。

董大媳婦兒見他不應,掀起門簾子衝進去:“你給我起來!人家都上門子了,你還擱這躺覺?!”

董大壯歎口氣,不情不願的坐起來:“要麼就還了,兩家都清淨。”

董大媳婦兒氣的錘炕:“人家過來要錢了!要十五兩!”

“十五兩?”

不一會兒,董大壯掀簾出來,他瞧見淵嘯和林白梧,點了點頭。

董大媳婦兒一瞧他這低眉順目的模樣,更是來氣,她坐回椅子裡,揣起手:“反正我沒錢,你們要錢,跟他說!”

這是給董大壯架到火上烤,他躬著身:“剛聽我媳婦兒說,啥就十五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