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嬸子實在,是她新貼的肉餅子,油亮亮的放在鋪了油紙的小籃筺裡,用布簾蓋著,滿滿一籃;

鄭芷手笨,倒也不會做啥,就趕了市集,買了兩捆子好看的絲線;

倒是熊熊,怕林家的藥材不夠用,又叫林子裡夥伴們采了不少,足足一背筺。

林白梧很是高興,邊道謝邊笑著一一收下了。

經過上回那一麵,熊熊已經好久沒往村子口跑了,他沒想著能碰上鄭芷,也沒咋拾掇,就穿的粗布單衣、灰布鞋,一見了人,沒來由的緊張,恨不能趕緊回去換件好看的。

鄭芷倒是大方,他一早聽說熊熊會來,特地帶了回禮。

一見著人,就將手裡油紙包遞了過去:“給你的。”

熊熊愣住,撓了撓臉,傻問道:“給我的?”

“你接著呀。”

紙包用麻繩子捆起,在頂頭留了個拎繩,鄭芷見他不接,又往前遞了遞。

熊熊臉刷的紅了個透,伸手將紙包拎住了。他手大指粗,本來挺大個兒紙包,一到他手裡就顯得小。

他輕聲問:“這啥呀?”

“聽白梧哥說你愛吃甜,我和阿娘做的桃酥餅,撒了甜白糖。”他嘿嘿嘿的笑,“哎呀我手藝差,隻和了麵,你可彆嫌棄。”

熊熊一聽是他親手做的,憨道:“不嫌棄!我愛吃!”

“你都沒嘗著呢,就愛吃。”

“啥我都愛吃。”

鄭芷瞅著熊熊那憨樣兒,捂嘴笑起來,和他一道進了門子。

鄭芷瞧著新房,小鳥兒似的前後院子來回跑,邊跑邊誇:“白梧哥,你家好漂亮啊!可真氣派!”

馮嬸子看得搖搖頭,挽起袖子,和熊熊、淵嘯一起搬家具。

林白梧本也想幫忙,卻被鄭芷纏住了,鄭芷挽著他手,自懷裡掏出把糖,放到他手心:“我阿爹鎮子上買的,快嘗嘗,好甜。”

林白梧剝了一顆放嘴裡,花生味兒的,好吃呢。

兩小哥兒湊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可高興,隻一件事兒,林白梧頂發愁的。

新婚那夜,淵嘯將新打的紅床撞塌了,林白梧麵皮兒薄,一直沒和人說,壞床就放在屋子角落,還斷著“脊梁骨”。

天氣暖和,林大川拄著拐杖站在院子裡,瞧大夥兒幫著一件兒、一件兒的往新房裡搬家具,瞧了許久,也沒見著那張大紅床,他走到堂屋、站到房門口。

彼時淵嘯不在,隻有熊熊一人在搬椅子,他一手一個往外拎,一抬頭就瞧見林大川了。

林大川疑惑道:“這搬家不都是可著大件兒的來麼,咋沒瞧見搬床呢?”

熊熊放下椅子,指著角落裡那半殘的大木床:“林家阿伯,這床是壞的啊。”

“壞的?”林大川忙走過去,這一瞧,可不嘛!他皺緊眉,“咋壞成這樣了?我問問去!”

林白梧害羞,這事兒還是淵嘯解釋給林大川聽的,他臉皮厚,沒覺得有啥。

起初林大川聽他說,村子裡人亂傳他打林白梧,還擺手替他講話:“他們胡說八道!”

到後來,聽明白那床是咋壞的,恨不能舉起拐杖打人,他瞪著淵嘯:“你待我娃兒好些!那大個個子,誰能受的了啊!我說他那幾天乾啥門子都不出!”

淵嘯站在角落裡,無措的撓了撓臉。

“那紅床……待我好些了,我來修吧。”林大川來氣,舉著拐杖啪啪直跺地,轉身出門去了。

站在邊上看熱鬨的熊熊瞧著淵嘯,“嘖嘖嘖”的搖頭:“禽獸!”

鄭芷和他同仇敵愾:“就是就是,禽獸!”

熊熊偏過頭,正對上鄭芷好看的眸子,亮閃閃的,像是日光曬著的蜂蜜水,甜呢。

*

夜幕低垂,天上掛了星子,終於送走了人,淵嘯拉著林白梧回了屋子。

新屋比以前的大出一倍不止,擺了阿爹打的家具,顯得可氣派,尤其那大炕,終於能讓淵嘯伸直腿了。

兩人洗漱好,林白梧才爬上炕,淵嘯便果著上身,甩下鞋,自後頭將人抱住了,他蹭著他背,聲音低啞:“我想睡覺。”

淵嘯說的睡覺,從來不是單純的睡覺。

他一雙黑金瞳仁又沉又深,如幾年沒吃過肉的野獸終於見了肉骨頭,林白梧渾身一抖,就知道明兒個肯定起不來了。他捂著屁股,不認命的往前爬,還沒爬出去兩步,就被人一把撈住了。

淵嘯給他翻過來,低頭瞧著他笑:“炕就這麼大,能躲哪兒去。”

林白梧知道躲不過,委委屈屈扯住被子蓋身上:“床弄塌了,阿爹都知道了!老牛犁地似的,屁股可疼嗚嗚嗚。”

他的梧寶兒可愛死了,淵嘯抱著他親,自額頭、鼻尖、臉蛋兒到耳朵根兒……

眼看就要起火,林白梧忙推他:“吹燈、吹燈。”

其實吹不吹燈,並沒有多少分彆,虎族的夜視能力可以讓它們在深夜裡輕鬆捕獵,自然也可以在深夜裡看清林白梧,可淵嘯還是依言熄了燈。

窸窸窣窣聲音裡,林白梧將褻褲扔出被子,淵嘯剛想解他的衣裳,林白梧卻攥緊領口不願了。

淵嘯親他軟乎乎的嘴,貼著他耳朵問:“有啥不能、給相公看?”

他好像是頭一回這麼叫自己,聲音低沉的像是陳年的酒,可是醉人。

林白梧睜著大眼,偷偷的瞧,許久後,終於鼓足全部的勇氣,小小聲的開了口:“我是雙兒,與尋常哥兒、不大一樣。”

“不一樣?”

林白梧翻個身、背對著人,將自己裹成繭,悶聲悶氣道:“我有……%e8%83%b8。”

淵嘯一愣,打他是虎的時候便日日枕著他睡,他早都知道啊。

林白梧許久聽不見他說話,以為他是嫌棄了,埋頭“嗚嗚嗚”哭起來。

淵嘯心疼,翻開被子給他抱懷裡:“咋哭了?”

林白梧趴他肩頭,張口咬他:“你是不是嫌我了?嗚嗚嗚你娶都娶了,可不能嫌我。”

“咋會呢!”林白梧咬人貓兒似的,一點不疼,淵嘯挺著膀子給他咬,低頭親了親他,“我早知道的。”

“早知道?”林白梧仰起頭,暗夜裡,他的眼睛水潤而明亮。

淵嘯點點頭,扯過被子將他裹緊,“旁的哥兒啥樣,我沒見過,也不在乎。”

他抱緊他,像抱著世上唯一的寶貝:“你什麼樣,我喜歡的、就是什麼樣,我是為你來的。”

我是為你來的。

他的聲音那樣篤定,沒一絲一毫的猶豫。

林白梧愣了許久,才感覺起冰的心口生著熱,不一會兒,便春暖花開了。

*

第50章

林家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 順心順意。

新房入住,寬敞舒坦,磚石的牆麵厚實,再不用擔心刮風下雨, 舊屋子打掃過, 做了小倉房, 擺起上百張皮子。

水井投入使用, 因為打的頗深, 隻得在井口處建了個轆轤,用來吊水。

林白梧可是高興,這樣一來, 他再不用費勁兒的往河邊跑, 也不用聽好事兒婆姨們的閒話了, 還有地裡的小白菜,也有水澆了。

上河村地勢高,氣候寒,葉菜要比尋常地界晚熟, 卻也更好吃。

趁著家裡事情不那麼忙,林白梧又往地裡跑了幾趟。白菜長了小兩個月,再有十來天, 就能采摘了。

這還是林白梧頭一回自己種成菜, 他蹲在田壟邊,咋瞅小白菜咋高興, 伸著手小心翼翼的將菜葉子上的泥土拍淨了。

白菜長的好, 可也免不了有蟲子蛀。┆┆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五六月份, 天氣漸暖, 正是鬨蝗蟲的時候。

林白梧學著農家人用煙火熏燃, 起初還管點用,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沒處理乾淨,蝗蟲竟又卷土重來了。

不止如此,地裡青菜蟲、蛾子也多,林白梧可是發愁,草木灰水、食鹽水都用了,效果平平,想著要不提前將小白菜摘了算了。

他蹲著發呆,就聽見身後“嘰嘰咕咕”的聲響,下意識回頭,就見一頂草帽從天而降,扣在了他的腦頂。

林白梧忙伸手扶正了,淵嘯的聲音緩緩傳來:“出來了,也不戴草帽,曬破了皮,回頭哭。”

林白梧仰頭看他:“你咋來了呀?”

淵嘯俯下/身,伸著粗手指幫他將草帽帶子係緊:“上回你說,地裡有蟲,來幫你除蟲。”

林白梧見他手裡也沒拎著蟲藥,正疑惑,就聽見“嘰嘰咕咕”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一偏頭,就見家養的野山雞呼呼啦啦的往菜地裡鑽。

林白梧一驚:“哎呀,它們叨我小白菜咋辦呀!”

他慌張的跳起來,就見這群毛色豔麗的野山雞,抻著頸子咕咕噠噠,竟然還知道不踩到他的小白菜,翹起紅紅的爪。

他驚訝的看去淵嘯:“它們是在幫我捉蟲嗎?”

淵嘯摸了摸他的小臉:“嗯。”

這麼新奇的事兒林白梧還是頭一回見,雞是吃蟲子,可也沒誰家真敢把它們往菜地裡趕,因為雞也吃青菜呀,它們若進了菜地,還不得撒歡兒的給青菜都叨乾淨了。

可他家的野山雞,竟這般聽話,拍著翅膀、撅著腚,生怕弄壞了他的小白菜,小心翼翼的伸著尖嘴叼葉片上的肥蟲子。

林白梧的小臉兒露出笑,他挽住淵嘯的手臂:“阿嘯,它們咋會這聽話呀?”

“因為是你養的。”

“才不是。”他又不是沒養過雞,家裡那幾隻下蛋的母雞,從來不聽他的話,見他端著簸箕出來喂食,撲撲拉拉的亂飛。

淵嘯瞧他好奇的小臉,挺了挺%e8%83%b8膛:“它們聽我話。”

“真的呀?”

“真的。”淵嘯喉嚨裡發出一聲低吼,一霎間,地裡的野山雞全夾著膀子不動了,縮著脖子害怕的瞧他。

林白梧輕著拍他手臂:“它們咋都不動了?”

接著,淵嘯短促的“嗷”了一聲,野山雞轉動起圓溜溜的眼珠子,埋頭在菜地裡繼續吃起蟲子來。

林白梧眼睛亮晶晶的,發出“哇”的一聲驚歎,淵嘯頂神氣的挑挑眉毛,它若是虎形,定要歡快的甩起尾巴了。

林白梧可開心:“那我的小白菜,就不怕蟲蛀了。”

淵嘯點點頭,他喜歡看林白梧笑,眉眼彎彎的,生機盎然。他想他,合該是這樣一個無憂無慮的性子,他以前不是,可眼下有他了,林白梧再不會受半點兒委屈,他要將他養回來,養回天真爛漫的模樣。

過了小半個時辰,三十來隻野山雞終於吃飽了蟲,蹲在田坎裡歇腳,淵嘯不說話,它們不敢擅動,三十來雙小眼睛全滴溜溜的朝向淵嘯看過去。

菜地是兩三天澆一次水,前個兒淵嘯提水澆過,今日便不用了。

林白梧打算回家,卻被淵嘯拉住了手,他伸長手臂,指著遠處的田地,問他:“那邊,就是董家的地?”

林白梧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點了點頭。

董家從農,地裡種的作物豐盛,葉菜、番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