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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還腆著臉笑。他是特去鎮上扯布做的衣衫,老裁縫媳婦兒直誇他好看,聽說他是去見人的,還手巧的給他辮了發。

淵嘯還想踹他,就聽大門外起了聲,鄭家父子倆進了門。

鄭芷手裡拎了個紙包,是鄭宏鎮子上買的芝麻酥甜糖,鄭芷覺得好吃,拎過來給林白梧。

他一進門,正與熊熊對了個正著,他沒想著熊熊也會來,又想到這大塊頭曾給過他一袋子錢,解了範潯的燃眉之急,不由得對他笑眼盈盈。

熊熊一瞧見鄭芷笑,也跟著笑起來,什麼收斂、克製全忘到了腦後,拎起桌麵一隻壇子,塞淵嘯手裡。

淵嘯皺眉頭:“乾啥?”

熊熊抬著粗手臂懟他:“幫我給。”

淵嘯不明所以,還是接了他遞來的壇子,走到鄭芷跟前。

鄭芷一愣,笑眯了眼:“這啥呀,白梧哥給的嗎?”

“蜂蜜,熊熊給的。”

“熊熊?”

熊熊站得老遠,也不敢瞧人,紅著臉、低著頭瞧鞋麵,這一低頭才發現,自己這鞋忘了買新的了,鞋麵灰撲撲的難看。

他趕緊將腳往衣擺下頭縮,一抬頭就見鄭芷站到了他麵前。

這蜂蜜壇子太大了,鄭芷抱得可費勁兒,他道:“為啥送我蜂蜜呀?”

熊熊撓撓頭:“聽說你也愛吃甜的。”

鄭芷有點為難:“可我不知道你來,沒給你帶東西。”

“沒事兒、沒事兒。”熊熊憨憨道,“家裡的特產,帶給大家夥嘗嘗。”

站在邊上的淵嘯搖了搖頭,心想這狗熊寶貝蜂蜜寶貝的緊,這會兒倒大方了。

*

第49章

淵嘯回了灶堂, 林白梧正在切藕片,時值五月,並不是蓮藕豐盛的季節,可聽說熊熊愛吃甜, 他還是去藕塘和人買了蓮藕。

淵嘯一想起熊熊穿那模樣就不高興, 生怕林白梧眼裡沒他了。他不大會掩飾情緒, 不高興了就耷拉著眉眼, 可明顯。

林白梧將玉白的藕片放進盤子裡, 偏頭問他:“咋不高興了呀?”

他哄他時候聲音柔軟,像是林間的微風,柔柔的。淵嘯哼哼一聲, 沒說話。

這大個漢子, 委委屈屈的杵在那兒, 林白梧想不看都難,他放下盤子,走過去。

淵嘯實在太高太壯,林白梧隻得仰頭看他:“咋了?為啥不高興了?”

好半晌, 淵嘯才道:“熊熊來了。”

“他不是你兄弟嗎?咋會不高興?”

淵嘯一屁股坐在馬紮上,高大的身軀團起,顯得小一點, 他歪著腦袋搭在林白梧的肩頭, 悶聲悶氣道:“他穿的可好看,我怕你瞧見, 眼裡就沒我了。”

林白梧愣了好一會兒, 忽然偏頭笑了起來, 他伸手摸摸他的後腦勺:“我請他來, 是因為他是你兄弟。”

“唔。”這個淵嘯知道, 可他也不得不承認,那頭熊,好好打扮一下,確有幾分姿色。

林白梧的小手撫到他的後頸子:“他長啥模樣到現下我都沒看清過,咋會看他不看你呢?在我心裡,你最好了。”

“唔?”淵嘯抬起頭,一錯也不錯的看他,“隻看我,不看彆人?”

“隻看你,不看彆人。”

馮秋花聽他兩個幼稚的對話,抿嘴笑起來。

林白梧這才想起來嬸子還在呢,不由得伸手推淵嘯:“哎呀快起來了,這大個個子,還往我身上壓。”

淵嘯也有點赧,伸手撓了撓頸子,可他聽林白梧說,隻看他,不看彆的,還是高興。

他趁人不注意,仰頭親在林白梧的臉蛋兒上,林白梧攥著拳頭就要錘他,他還挺著個%e8%83%b8脯給他錘。

無賴不過他,林白梧收回手,回到菜板子跟前繼續切菜。

淵嘯瞧見馮嬸子的肘花做好了,自告奮勇道:“我來端。”

他端著海碗出去,馮秋花瞧著他寬大的背影,對林白梧道:“當初我瞅他,那高那壯,不說話時候可凶,還怕他欺負你呢,誰成想這麼黏糊人。”

林白梧被說的可不好意思,低垂著眼睛、紅起臉:“他就沒個正形兒。”

馮秋花笑起來:“明明挺俊個漢子,還怕你瞧彆人。”

林白梧羞的耳根連著頸子全紅起來,菜都切不好了:“哎呀嬸子。”

一桌七人,足足做了十道菜,求一個十全十美。

最後一道板栗雞上桌,馮嬸子也跟著坐到了桌前,她一眼瞧見了角落裡的熊熊,眯著眼睛想了好一會兒,才將他的臉和迎親那日粗獷漢子的臉聯係起來。

她笑道:“這拾掇拾掇是俊朗,我都快瞧不出來了,以為哪家的俊書生。”

熊熊隻憨憨的點了點頭,沒表現出多高興來。

剛剛飯前閒聊,鄭芷同他道謝,說是迎親攔門那會兒,他給的銀子派上了大用場,他拿給範潯周轉,範潯興許能謀個好前程。

熊熊打瞧上鄭芷開始,就將他家那點情況琢磨透了,也知道他有個考學的相好。

可熊熊沒在意,那個範姓的小子成日裡學堂讀書,兩人見不著幾回麵,再說了,這麼多年都沒來下聘,說不定哪天就告吹了。

誰成想,鄭芷說就等縣試放榜,考中了,範潯就來迎他了。

他心裡頭難受的不是範姓的小子考中考不中,而是說到範潯時,鄭芷臉上露出的表情,明%e5%aa%9a的如三月春光,天真而生動。

他稀罕他,瞧他心口就砰砰砰的跳,就是因為他天真爛漫的小模樣兒。

世道艱難,多少人被生活壓迫的滿臉疲憊、苦不堪言,又或者養尊處優的,天生一副高人一等的傲慢嘴臉。

可鄭芷不是,他像是路邊隨處可見的小白花,生長在雜草叢裡,卻乾乾淨淨、可可愛愛。

他就這樣,猝不及防的撞入了他眼裡,撞入了他心裡……

可他才知道,鄭芷那嬌憨的小模樣全是因為彆人,他看他那樣歡快、那樣喜悅,不忍打擾,隻跟著酸澀的笑。

這桌子菜豐盛,雞鴨魚肉俱全,菌子湯滋味鮮美,大家聊的高興、吃的愉快。

林大川趕著好時機將酒碗端出來,小心翼翼問林白梧:“梧哥兒,阿爹就喝一口。”

林白梧那小臉拉的老長,林大川撇撇嘴,滿臉不舍的將酒碗推去一邊,就聽林白梧沉聲道:“隻許喝這麼多。”

他手指比劃了一下,林大川頓時露出笑,口上“哎哎”的應,聽話的隻喝這麼多。

鄭宏笑道:“你家這是換梧哥兒當家作主啦?”

“換啦換啦。”林大川小小嘬了一口酒,辣的他直眯眼,“梧哥兒有本事呢,家當的好。”

淵嘯正在吃蹄膀,即便這燉肉鮮美,可他仍更習慣生肉的滋味,因此細嚼慢咽的,聽見林大川的話,想也沒想就跟著點頭:“好。”

林白梧笑起來:“啥你就說好呀。”

淵嘯笑起來:“梧寶兒好。”

邊上幾人被膩歪的都哧哧笑起來,馮秋花夾了筷子魚肉:“哎喲瞧你倆這麼好,嬸子可是高興,想著我家芷哥兒要是嫁人了,也能這麼好就成了。”

鄭芷正埋頭吃糖藕,這糖藕粉豔豔的紅,藕孔裡頭夾著甜糯米,上頭撒著晾曬乾的黃色小槐花,咬一口,滿嘴的甜。

鄭芷吃的起勁兒,聽見馮秋花說到他,也不羞澀,鼓著小臉道:“我和範潯自小的交情,肯定也好。”

馮秋花笑著搖頭:“我家芷哥兒啊,隻要有口好吃的,啥都不羞。”

一桌子人都跟著樂嗬的笑,隻有熊熊在邊上麵無表情,一動不動。

熊熊想自己真是一頭可憐熊,好不容易喜歡個人,人家還是有婚約的,他抑鬱的悶頭喝酒,一杯又一杯,喝到後頭臉到脖子全都紅起來。

淵嘯瞧出不對勁兒,伸手將他的酒碗挪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熊熊已經有些醉了,迷蒙著眼睛看他,一臉的愁苦,口中含糊不清的“嗷嗚嗚嗚”,都不說人話了。

淵嘯生怕他喝到一半再變作熊,忙湊到林白梧耳邊,小聲道:“熊熊醉了,我先送他回去,你照顧好爹。”

林白梧也沒想到熊熊竟喝得這麼厲害,他輕聲問:“要不我煮些醒酒湯呀,他這樣回哪兒睡?”

熊熊酒品還算好,喝多了,也隻是悶頭嘟囔,不多鬨人,淵嘯道:“沒事兒,不多遠,我去送他。”

說著,淵嘯半抱半抗的給熊熊架了出去,熊熊實在太重了,淵嘯這樣一個高壯漢子,拖他都頂不容易。

才出林家大門口,熊熊忽然“嗚嗚咽咽”了起來,淵嘯嚇了一跳,他認識他這麼多年,從沒見過他這樣。

就算剛相識那會兒,兩人誰也不服誰,為了爭個高下大打出手,熊熊被他咬掉半片毛,也是吭也不吭,這會兒竟嗚咽了起來,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淵嘯驚恐的瞧他的臉,既嫌棄又驚詫的伸手揩了揩他眼角,立馬變了臉色:“嗷嗚嗚!”究竟是咋了!誰欺負你了!我弄死他!

熊熊伸著粗壯的手臂抱住淵嘯的頸子,委委屈屈的嚎:“嗷嗚嗚。”鄭芷,嗚嗚嗚鄭芷。

淵嘯一聽,伸手拍他後腦勺:“嗷嗚嗚嗷嗚。”人家那矮個個子,欺負你就欺負唄,至於這麼嚎?

“嗚嗚嗚……”稀罕鄭芷。

淵嘯怔愣了、沉默了、無言以對了。

他瞧著熊熊這一身不同尋常的打扮,終於明白過來,原是看上鄭家小哥兒,穿給人家看的。

可那鄭家小哥兒有相好啊。

淵嘯歎口氣,認命的背著熊熊走了好一段路,待進了林子,才氣喘籲籲的將他扶到樹根下坐穩,陪著一起瞧月亮。

月亮圓圓一輪掛在天上,像塊兒才切好的大蓮藕。

熊熊想起忘記吃的糖藕了,悶悶道:“還沒吃糖藕。”

淵嘯氣的錘他:“回頭做好了,給你送過去。”

“淋上我帶的蜂蜜。”

“知道了,蠢熊。”

“嗚嗚嗚……”

*

經過一月餘,林家的宅院緊趕慢趕,終於擴建完工。

以前的老屋子沒多大變化,隻將堂屋打通了,又挨著多建了兩間新房。

新房是青磚砌造的,一塊壘作一塊,規整又氣派。

上河村建房子,多是用的黃泥,黃泥作牆不牢固,受不住雨水衝刷,三四十年便不成了,但勝在便宜;青磚價貴,不是誰人都用得起的,林家算是頭一戶。

因著打井一事兒,林家在村子裡很是張揚,這回搬新房,便沒做排場。

林大川本想著一家三口吃吃飯便算,淵嘯卻主動提出來,想做東請客、叫上熊熊和鄭家一塊兒吃頓飯。

他從來不好熱鬨,既提了,林白梧高興著應下,他樂得看他多結交朋友。

搬屋是喜事兒,林大川特地翻看黃曆,擇了個萬事皆宜的好日子。

到那日,院子裡鞭炮“劈裡啪啦”的響,鄭家嬸子、鄭芷和熊熊都上了門,帶了喬遷的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