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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加了把枸杞子。山上日光充足,枸杞個頭兒雖不大,可紅紅的很是可人,泡水裡,帶著絲絲兒的甜。

林白梧端著出去,卻沒瞧見淵嘯人。

淵嘯的性子不好與人結交,大部分時候,他寧願同村子裡的狗說話,也不願同人說話。可眼下,竟找不見人了。

林白梧繞過人群,尋了一圈,終於在角落裡發現了人。

他正要喊他,卻見淵嘯似乎在同人說著什麼,他身形實在太高,將那人嚴絲合縫的擋住了。

林白梧皺緊眉頭,剛要過去,淵嘯恰好轉過身,露出了後頭的村長。

淵嘯一瞧見林白梧,也顧不上邊上的村長,小跑著到他跟前,接了他手裡的碗。

林白梧瞧見村長過來,朝他點了點頭。

村長衝著林白梧笑道:“你家的變化還真是大,今兒個我一看,新房都建起來了。”

林白梧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麵對他,說到底是他不夠老練,裝不出雲淡風輕,隻得尷尬的扯起嘴角,笑了笑。

上河村的村長徐連山,剛過了知命之年。

雖說都是一個村子的,可人家是一村之長,手裡握著權,終究和林家不同,平日裡從不走動。

林大川有自知之明,也不往前湊,本來相安無事,卻因為董家占地的事兒生了芥蒂。

那時候林家沒有漢子,董大媳婦兒胡攪蠻纏,林大川上門說理兒從來講不過,他想不到彆的辦法,隻能帶著東西往村長徐家去,求一個公道。

徐連山做人很是圓滑,麵對著林大川表現的和善,可一說到占地的事兒,他就默不作聲了。

林家一個老漢兒帶一個不好生養的雙兒,過了年紀還說不上人家,就算幫了又能如何。

徐連山利益得失算得清楚,不願意為了林家得罪飛揚跋扈的董家,就任由事態不可收拾。

董大媳婦兒一瞧村長都不管,更是變本加厲,從偷占的一道壟變作兩道壟,到眼下,已經三道壟了。

林家的地是種的不勤,可自家的東西,就算不用,也沒理由被旁的強占去。

林白梧說不過、罵不過,心裡惱得緊,連帶看徐連山也沒有好臉色。

淵嘯倒不清楚之中的乾係,他朝徐連山點了點頭,拉著林白梧走了。

淵嘯旁的事情遲鈍,可到林白梧這兒啥都敏銳,他看出他不高興,伸著粗手指戳了戳他臉頰:“咋了?”

林白梧撅著嘴:“不稀罕村長。”

“為啥呢?”

他小腦瓜蹭著淵嘯的粗胳膊:“隔壁董家占咱家的地,阿爹找村長評理,他從來不管。”

淵嘯伸著大手揉他後頸子,輕聲道:“不氣,這回他管了。”

*

第48章

林白梧仰頭看他:“什麼?”

淵嘯伸著寬大的手掌撫了撫他的後背:“阿爹同我說, 水井打通了,想吃頓飯,叫上鄭家。”

林白梧很快被淵嘯轉移了注意力:“那趕情好呀,前幾日咱家忙, 馮嬸子還給我送了山野菜呢。”那山野菜嫩生生的, 清炒、配肉都香。

他笑起來:“對了, 你的那個兄弟熊熊, 要不要也叫上他呀?成親時候, 他幫了好些忙。”

淵嘯想了想,熊熊性子隨性,不一定喜歡這種人多的場麵:“我去問問他。”

“再順便問問他愛吃啥, 到時候我一塊兒做。”

熊熊愛吃啥……淵嘯就知道他愛吃蜂蜜, 小時候那會兒, 熊熊還變不成人,一隻棕黑棕黑的胖身子,成日掏蜂窩。

“他隨便,不挑食。”想了想, 又道,“甜的,他都愛吃。”

林白梧點點頭:“這個好辦, 芷哥兒也愛吃甜的, 到時候我多做些,讓他倆吃個高興。”

芷哥兒倒也罷了, 乾啥那關心一頭熊, 淵嘯有點吃味, 伸手握住林白梧的手, 悶悶道:“管熊熊愛吃啥, 他個熊。”

林白梧一愣:“咋好這樣講人家啊。”

淵嘯皺緊眉頭:“你、你是覺著他好咯?”

“他自然好。”見人要惱,林白梧想著怎麼啥醋都要吃哎,他笑眯起眼,“因為他是你的朋友,我才這般招待的,說到底,是因為你呀。”

淵嘯肉眼可見的開心起來,兩道眉毛舒展開,嘴角翹起:“最稀罕我?”

林白梧“哎呀”一聲,趕緊往邊上瞧,見沒人看著,小小聲道:“全天下,最稀罕你了。”

“嘿嘿嘿,我也是。”

*

林白梧既然問及了熊熊,淵嘯再不情不願,還是往峪途山東坡去。

到半路時候,還有獵戶攔住他,不叫他往裡走,說東坡豺狼虎豹,多得是人進去就出不來了。

淵嘯隻得作罷,繞了好遠的路。

找到熊熊的時候,這笨熊正躺在樹下睡大覺,兩手抱在一起,睡的昏天黑地。

熊熊這兩天很是忙碌,光往上河村村頭跑了,就為瞧瞧鄭芷。

可鄭芷身邊老跟著馮秋花,他不好上前,就站遠了等。從白日到暮色,到人家都回家了,也沒等來機會,隻得氣悶的回東坡睡覺了。

淵嘯喊了他三遍都沒給喊起來,隻得扯它小耳朵。

熊熊那大一頭熊,嗚嗚咽咽的伸著毛茸茸大爪子捂腦瓜,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一看是淵嘯,煩躁的翻個身,又要去睡。

淵嘯拽它尾巴:“嗷嗚嗚”起來,有事兒。

熊熊抖了抖毛,撅著屁股還是沒起:“嗚嗚嗚。”你說嘛。

淵嘯道:“我寶兒,明兒個做飯,叫你去。”

“嗷嗚嗚嗷嗷!”我不才去,你倆膩膩歪歪,不愛看。

“嗚嗚嗷嗷嗚嗚!”我說你愛吃甜的,我寶兒要給你做糖藕,你要不去,都給鄭家小哥兒了。

鄭家小哥兒?

熊熊一個猛熊翻身,“咣當”一下坐了起來,他一雙黑亮的眼睛瞅向淵嘯:“嗷嗚?”鄭芷也去?

淵嘯點點頭:“鄭家人都去,你若嫌人多,我叫寶兒單做了,給你送來。”

熊熊大爪子摸了摸腦瓜,有點不好意思:“唔……”不用了,我去。

淵嘯一愣,皺了皺眉頭,卻也沒多想:“知道了。”

翌日申時,起了暮色,林家燃起油燈。

堂屋裡架起圓桌,林大川坐在圓桌前等客,林白梧在灶堂裡準備飯菜,淵嘯在打下手。一切隻道是尋常,又滿滿的儘是煙火之氣。

家裡有了水井,用起水來方便,淵嘯去院子裡打好水,將寬口大缸灌滿,正瞧見林白梧在切菜。

馮嬸子拿來的山野菜,種類很是豐富。

林白梧一早將猴腿菜洗乾淨,用鹽醃製起來了,到了這時辰,正好食用。

他個子小、手也小,切起菜來倒是熟練,那大的菜刀在他手裡很是聽話,很快便將猴腿菜切成了長短均勻的段。

淵嘯不會做飯,可他不願意出去,便拉了小馬紮過來,在林白梧邊上坐著。

他那大一個塊頭,坐著都要到林白梧肩膀頭高了。

林白梧看著他:“一會兒鄭家人就來了,你要麼出去坐著?”

淵嘯不動:“陪梧寶兒。”

林白梧垂下頭勾起唇角,將蒸好的風乾腸用筷子夾出來,切了一小段兒,遞到淵嘯手裡,他眯著眼笑:“你在灶堂陪我,先給你吃。”

淵嘯也跟著笑起來,像得了甜糖的娃娃,他本來想一口塞進嘴裡去,卻想著林白梧瞧著,那樣不多優雅,便小小的咬了一口。

可真香啊,腸子上鍋蒸過,將裡頭油脂蒸透了,正冒著油花,吃上一口,可是滿足。

淵嘯眯了眯眼,伸著大手到林白梧嘴邊:“梧寶兒,嘗嘗,好吃。”‖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林白梧也沒伸手接,湊頭過去,就著淵嘯的手張開了嘴,小小咬了一口,鼓著腮幫子:“好吃。”

淵嘯一聽他說好吃,咽了咽口水,卻不再動了,隻舉著腸喂他。

林白梧道:“你自己吃嘛。”

淵嘯搖搖頭,大狗子似的執意要喂他:“梧寶兒吃。”

林白梧剛要張嘴,門口起了聲,是馮嬸子,她手臂上挎著菜肉筐子:“哎喲,倆人都在灶堂呢。”

林白梧的臉刷的紅了起來,他忙垂下頭切菜:“嬸子,您咋這早就來了,先到堂屋歇歇。”

“我先過來了,哪能都叫你一個人乾活喲,嬸子過來炒幾個菜,也好快些開飯。”

馮秋花洗過手,很自然的站到了灶台前,菜都備好了,隻等著做,她瞧著已經用料酒醃製上的大魚:“這魚收拾的可真乾淨,嬸子做紅燒魚可有一手,不過都是家常的做法,淵漢子可莫嫌棄。”

淵嘯頂認真的搖頭:“不嫌棄。”

馮秋花笑起來,係上圍裙,起鍋燒油。

冷豬油入鍋,很快從塊狀融化,變熱、變燙,起了嗞啦響,馮秋花拎起肥魚下鍋,一瞬間,熱油裹著魚身,炸出魚腥香。

馮秋花執著鏟子將魚翻了個麵,見兩麵金黃,撈出盛進盤子裡備用,而後開始熬湯汁。

馮秋花先下了花椒爆香,撈出後,下了蔥段、大蒜、薑片熱油炒熟,小料混合的香氣帶著麻辣感,彌散的一屋子都是,讓人食欲大振。

加過冷井水、醬油、醋、料酒……蓋上鍋蓋,等湯汁燒熱,不一會兒,鍋子就起了咕嚕嚕響。

馮秋花將肥魚下鍋,執著湯勺,不斷往上澆淋熱湯汁,很快,魚肉表麵著上色,很是鮮美。

馮秋花端起盤子盛出魚,又往上撒了把綠蔥花。

“好香呀。”林白梧一張小臉紅撲撲的。

“快幫嬸子端上桌去。”馮秋花熟練的倒水、洗鍋,開始炒下一道菜。

淵嘯端菜到堂屋,正見林大川自顧自倒了小半碗酒,偷偷嘬了一口。

一見著淵嘯,林大川忙將酒碗往邊上藏,慌張道:“彆、彆告訴梧哥兒啊,他瞧見了要生氣。”

淵嘯皺眉:“那您還偷喝。”

“就一點兒,今兒個高興。”

正說著,大門進了人,竟是人高馬大的熊熊。

熊熊今天是精心打扮過的,穿一身銀灰色緞子麵長褂衫,將那頭又黑又粗的長發辮作小辮子,束成發髻,露出光潔的額頭。

熊熊長相明朗英武,簡單一拾掇,就顯得格外的俊。他手裡拎兩個蜂蜜圓壇子,進門與林大川、淵嘯打過招呼,將壇子放到了桌麵上。

淵嘯頓感有鬼,這熊小子啥時候穿成這樣過,就算陪他下聘,也是件不起眼的灰布衫。

那時候他還問過他為啥不穿緞子麵,他說緞子麵拘束,他難受。

好麼好麼,眼下就不嫌難受了?不僅如此,還束了發髻,像個玉麵俊生。

他拽熊熊到一邊說話,虎著個臉:“乾啥穿成這樣?!”

熊熊摸了摸衣裳,憨笑:“好看不?”

淵嘯氣的踹他,他這個穿法,自己都被比下去,到時候林白梧眼裡沒他了咋辦。

熊熊個蠢腦筋,根本沒明白淵嘯乾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