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1 / 1)

!”

“滾出去!”

正在這時,擠在院外的人嘰嘰喳喳起來,不一會兒竟又齊齊低呼出聲。

張蘭桂以為是在嘴她,甩著膀子擠出去:“你們這些糟婆子,說我啥……”

她話還沒落地,就見大門外頭的空地上,一溜排的筺子,個個筺子上都綁著大紅巾子,還有腳夫從牛車上不斷往下卸貨。

張蘭桂好事兒的擠出人群:“這是誰家啊?乾啥的?”

“說是求親呢!”腳夫將筺子順著排的落地。

眾人低頭一瞧,“哦呦呦”的驚呼出聲,裡頭是一整筺的老人參。

再是不懂行的,也能一眼瞧出這人參金貴,%e8%8c%8e子指頭粗、須子盤盤纏纏的繞起來……

眾人又往後看去——活野雞,長翎子五顏六色;野豬腿,又肥又厚;獸皮子,整整一大張;野菌菇,傘蓋子手掌大……

“天爺呦,這是求的誰家啊!”

“這聘禮下的,和進貨似的,我這輩子沒見過這大的菌子,吃一個得啥滋味兒!”

“瞧瞧、瞧瞧!那筺子得從村口就開始擺了吧!”

腳夫抹了把汗:“哪兒呀!從村東擺去村西,那野貨、山珍、綢緞,海了去了!”

“天爺!誰家閨女這好的命呦!”

“這哪兒是求娶娘子,是求那天上的仙兒吧!”

張蘭桂作媒這麼多年,從沒見過這麼大的陣仗,可不論是求娶的哪家閨女,眼下這會兒,都夠她拿去作刺人的芒箭了。

她折回林家院子,衝著林白梧耀武揚威的喊:“林家雙兒!都是一個村子住著的,人家聘禮可都排去村子口了,你瞧瞧你,寡一輩子吧!”

焦浪也來了勁兒,他啐人:“就是就是!沒人要!”

*

第35章

林白梧彎腰撿起木盆子:“再多說一句, 下回潑的就是你們的臉!”

兩人齊齊閉上嘴,焦浪敢怒不敢言,揣著手嘟嘟囔囔的往外走:“要你家破鋪子,那是看得起你, 還拿喬, 我呸!”

他前腳還沒跨出大門去, 外頭的人便熙熙攘攘的擠了進來。

張蘭桂跳腳的往邊上躲:“作什麼作什麼!彆碰壞了我這緞子麵……”

話沒落地, 就見林家正門口走過來一個穿金戴銀、盤著精致發髻的瘦高女人, 張蘭桂一眼瞧出她這一身是瀾錦莊的衣裳,那緞子細膩、針腳密實……不是富貴人家都穿不起。

瘦高女人撫了下鬢發,走上前:“林家阿公可在呢?我是過來下聘的!”

一霎間, 從院子到大門外, 全都鴉雀無聲。

眾人麵麵相覷, 無不震驚的目瞪口呆,以為自己聽錯了。

王香月當是自己說的不夠清楚,躬著腰又問了一遍:“我們是打鎮上來的,林家小哥兒林白梧是住在這兒吧?”

門口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婆姨伸著頸子結巴的問:“這這這是求的梧哥兒?”

“那可不,我們一早就打鎮子出發了,緊趕慢趕生怕被人搶了先呦!”

張蘭桂終於忍不住:“你說的那是林家哥兒嗎?還生怕被人搶先?他過了十八了都沒嫁, 那是嫁不出去!”

旁邊人也都七嘴八舌起來:“林家哥兒?彆是弄錯了吧?”

“這麼些個聘禮, 都是給林家這雙兒的?”

“下聘的人呢?咋不見人?我看是不願意來吧。”

正說著,打路儘頭走過來一高一矮兩個健壯漢子, 這才四月, 春寒還沒退儘, 這倆人已經穿起薄衣衫了。

聘禮下了這許多, 倆人穿得倒不咋金貴, 全是普普通通的細布單衣。也正是這單薄衣裳,將兩人健碩的身形暴露無遺,那山寬的肩膀頭、小樹乾粗的手臂、健牛似的壯腿……

高的那個身條還要更好一些,腰板子又瘦又直,老遠一看,都能想到夜裡該是怎樣的生龍活虎。

林家門口的婦人們全都看愣了神,不自覺的紅起臉來。

她們想瞧又不敢深瞧,便都扒著眼往院子裡頭望。

林白梧正抱個盆子呆立著,腦子發著懵,心口“咚咚咚”跳得亂七八糟,想著咋會有人要娶他呢?

王香月見兩人來了,忙迎上去,手指著林家的門楣:“兩位爺你們可來了,是不是這家?村子人都說不是呢!”

淵嘯瞧著熟悉的大門口、院牆、石台階……心裡百般滋味兒。

漫天的大雪裡,他和林白梧還曾打過雪仗,林白梧團著雪球兒往他腦瓜頂上放,也就是在這兒,他口口聲聲的說喜歡他,最喜歡他。

淵嘯點了點頭:“是這兒。”

王香月笑起來:“沒錯沒錯,就是這兒!鄉裡鄉親的辛苦讓讓路哎。”

圍在門口層層疊疊的人終於錯開一條窄道,王香月扭著胯骨往院子裡走,一眼瞧見傻站在當中的林白梧,她一聲歎:“真是俊呐,這大眼睛漂亮的,虧不得下這些聘禮呢,真是怕人搶走了。”

她誇的天花亂墜,林白梧一時都沒覺得說的是他。

王香月笑起來:“咋還傻站著呦,你阿爹呢?”

林白梧這才反應過來:“阿爹病著,起不來。”

“哎呦,那找你說也一樣嘛,好姻緣、好姻緣呐。”王香月轉回頭,沒瞧著淵嘯,反身出去才見他小山似的杵在門口沒跟進來。

“進來說呀,咋還不好意思了!”

淵嘯撓了撓頭,心裡忐忑,林白梧可說過的,聘禮非要村東頭排去村西頭,差一道溝都不行,他攢了挺久,還是沒夠,剛他數了,差三道溝,他不肯嫁可咋辦。

這高一漢子,在門口那方寸小地兒不肯動,還是跟他一道來的、站他邊上的那個抬起手肘懟了懟他:“進呐。”

這人名喚熊熊,是峪途山裡的棕熊,和淵嘯一塊兒長大的,淵嘯出事時,他正冬眠,到春了才醒。

他比淵嘯矮半個頭,身量卻要寬出許多,壯實的像座石塔,聲音也洪鐘似的,整個人帶一股熊的憨勁兒。

淵嘯抿了抿唇,又深吸了兩口子氣,終於下了天大的決心,拾起步子,走了進去。

四目相接的一刹那,四周靜得無聲,連遠空飛鳥的鳴啼都那樣清晰。

林白梧看得愣住,他從沒見過這樣好看的漢子,以往十裡八村都說周雲山俊朗,可在這人麵前,就遠遠不及了。

越如此,林白梧越心慌,這樣好的人乾嘛要娶他呢?他身上帶疾,還不好生養,普通人家都不願要的。

淵嘯杵在院裡,偏著個臉不敢正眼瞧人,許久沒見了,他的小雌還是那樣好看。就算一手拎個盆子、一手舉個燒火棍,都俏麗麗的讓他心動。

王香月叫淵嘯站過來些,淵嘯這才挪了挪腳,卻緊張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擺。

王香月笑起來:“我說過這麼多家媒了,沒一個緊張成你這樣兒的,比林家小哥兒臉都紅。”

林白梧瞧這漢子挺高大一個人,身板子直直的,可臉上那紅都暈到脖頸子了。他仰頭輕聲問他:“外頭那從村東頭到村西頭的聘禮,是你帶來的?”

一說這個淵嘯就緊張,支支吾吾的。

他邊上的熊熊看不過眼,笑說道:“排不去村西,還差著三道溝呢,因為這個,我大哥不敢來見你,怕你不肯應他呢!”

淵嘯漲紅著臉,他變作人不多久,話講得磕磕絆絆:“本想打狼,狼成窩,可不緊著,你嫁旁的。”

林白梧皺住眉:“誰說我要嫁旁的了?”

淵嘯瞧一眼窩在一角的焦浪,可看林白梧虎著張臉,便歡喜道:“那嫁我。”

林白梧的臉騰一下紅了,這人家門沒報、也不問問他家的情況,更不知曉他身上有疾,就直白白的說要娶他,從沒見過這樣的!“也沒說要嫁你呀!”他伸手摸了把臉,可燙呢。

淵嘯心裡一個咯噔,他越急越說不靈清:“差三道溝,後補上!再半月、不不!七日就成!”

熊熊忙解釋:“林家小哥兒,你彆嫌聘禮不夠,我這兄弟打獵的好手,回頭就補上,這不來的急嘛!”▲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林白梧剛想說他不是這意思,話還沒出口,那久不作聲的張蘭桂突然冒了出來,她腆著臉笑:“這位爺,林家小哥兒不情願,我家還有姐兒呢,你要非喜歡哥兒,也成!我家那小兒子,漂亮得呦……”

這聲音吵的人耳朵疼,淵嘯朝她睨過去,一眼瞧出她就是當初在王家為難林白梧的那個媒婆。

這婆子又凶又壞,心肝脾肺一樣的黑,看人下菜碟的本事真真的好。

淵嘯冷嗤一聲,眼神凜冽如冰刀:“你家?什麼東西!”

張蘭桂一張笑臉僵在當場:“你說什麼?!”

“白送,都瞧不上!”

“那你就瞧上林白梧了?!”張蘭桂氣的直拍大腿,“你光瞧著他好看!他一個雙兒,又生不得……啊!”

“親娘哦!”

“我的天爺!”

看熱鬨的齊齊驚呼出聲,捂著心口、捂著嘴……

眾目睽睽之下,淵嘯竟抓著張蘭桂的肩膀頭子,一下給人提了起來,張蘭桂腳挨不著地,脫水魚似的來回撲騰。

淵嘯手勁大,抓得張蘭桂痛嚎出聲:“放開我!哎呦呦殺人了!”

在場的都嚇得齊齊後退,唯有熊熊知道,淵嘯根本沒使勁兒。他忙湊到淵嘯耳邊:“這是乾嘛!咱是來求親的!再嚇著嫂子,不嫁你了。”

淵嘯聽不得這個,小雌不嫁他怎麼行!他急著往林白梧那看,正瞧見他皺著張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嚇著了。

他心一抖,將張蘭桂一把撇開,張蘭桂摔一屁股蹲兒,趴在地上嚎啕大哭:“殺人了哎,我不過實話實說,他就要打要殺!”

“還我家哥兒白送都不要?!我家的不比林家雙兒好上萬倍!”

她又哭又鬨、仰頭捶%e8%83%b8,比那唱大戲的還來勁兒。

可都是一個村兒的,彼此什麼模樣兒都清楚,張蘭桂這潑婦子,沒一個來幫腔,就連那焦浪都躲得要多遠有多遠。

終於,熊熊先忍不下了,一把拎起張蘭桂後衣領子,提著人就扔出了大門外。

不等張蘭桂鬨,熊熊往路邊成排的粗樹走去,就聽“砰”的一聲巨響,幾十年的老鬆樹被他一拳,打得轟然倒地。

……

……

村人大眼瞪小眼,全都小雞子似的夾著膀子,大氣都不敢出。

張蘭桂也嚇得收住聲,再不鬨了。

*

第36章

熊熊拍了拍衣邊, 走回院子裡,朝林白梧恭敬的鞠了一躬:“林家哥兒,我大哥淵嘯峪途山人氏,以打獵為生, 他身強體壯、為人可靠, 傾慕你已久, 今日特去鎮上請來媒人做陪, 鄭重下聘, 願你不嫌棄,嫁他作夫郎。他定好好待你,絕不辜負。”

林白梧懷裡還抱著盆, 緊張的直結巴:“為何、為何不叫他自己說?”

淵嘯更緊張, 一緊張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