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唧,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偎在了他腳邊。

林大川怕麵坨一起,先給拌好了,又指了指地上的貓兒,垂下眼問道:“它咋辦?院子缸裡還有家帶的半塊鹹肉,過水給它煮了。”

林白梧夾了一大筷子麵進口,鬆鼠似的鼓著臉:“唔不用,它在麵館吃過了。”

——

老劉麵館因著價惠量多,在這附近名聲響亮,許多在外打工的窮苦人都會來這吃上一碗。

林白梧去時已經過了飯點,屋裡頭沒幾個人。

他為了借碗,直白說了自己是隔壁巷子林家木匠鋪的。

跑堂的夥計是個眉目清秀的小哥兒,一聽這話,立馬就同意了,還叫廚子多給他下了些麵。

還兩天就年節了,以往經營到夜半的麵館也因著人丁寥落而提前打了烊。跑堂夥計和林白梧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就瞧見他腳邊跟著的大貓兒了。

大貓兒昂首挺%e8%83%b8,和個小侍衛似的守著林白梧,寸步不離。

店裡客人少,以往留出的下水也不多人買,剩下不少,這小夥計就擅作主張挑了些來喂貓兒。

新鮮內臟散發的血腥氣刺激的淵嘯血脈僨張,壓抑的獸性自骨髓裡蓬勃而生,逐漸蔓延周身。

它雙目放出精光,喉間不住低吼,猛撲上去,不消片刻便啃食了乾淨。

林白梧還是頭一回見貓兒如此生性的吃肉,鮮血沾在它白淨的毛上,它卻渾然不覺,無所顧忌的大快朵頤。

這一刻林白梧猛然意識到,這真的是一頭虎,一頭本該生於山林、長於山林,稱王稱霸的猛虎。

他有點害怕,心口撲通撲通狂跳,下意識往邊上站了站。

淵嘯吃乾淨肉,舒服的喟歎,它感覺通體舒暢,如沐暖陽。

而它不知道的是,血脈深處的神虎族靈氣也在疾速覺醒,如藤蔓般以瘋狂的速度纏繞著它的筋骨,瘋狂生長。

淵嘯饜足的%e8%88%94爪,伸了個懶腰,就見小雌躲的老遠。跑那麼遠做什麼?它動了動毛耳朵,兩步躍過去:“嗷嗚!”

林白梧一低頭,就見大貓兒正露著肚皮側臥在他腳邊,伸著毛爪爪要他抱。

林白梧愣了許久,手將伸不伸,貓兒等的不耐煩,費勁兒的起身扒住了他的大腿。

這一刻林白梧明白了,貓兒雖然是老虎,凶狠又野性難馴,可不論如何,是他的老虎。他蹲下/身,小心翼翼的伸手撓了撓它下巴:“吃飽了?”

貓兒呼嚕嚕的應,甩著毛尾巴、眯著黃金瞳哼唧著蹭他的手心,膩膩歪歪的沒一點王者風範。

林白梧看不得貓兒撒嬌,尤其是他腳邊這隻,即便已經很累了,還是彎腰將貓兒抱進了懷裡。

不多會兒,麵終於好了,他才將貓兒放回地上。

廚子知道他是木匠鋪的,特意在麵上蓋了一層厚肉碎,淋著澆頭,聞著噴香。

林白梧道了謝,正要走,那跑堂小哥兒又將他叫下了,他撓了撓頸子,有點不好意思:“能摸摸它不?”

林白梧托著碗笑:“它脾氣大不叫人摸呢,要麼你問問它?”

小哥兒蹲下/身,好生期待的問:“能摸摸你不?”

淵嘯抖了抖背毛,勉為其難的轉了個身,將後背露了出來。

“……”林白梧啞然失笑,臉真疼。

淵嘯動了動耳朵:“嗷嗚!”吃人家嘴短。

小哥兒瞪圓眼,歡天喜地:“它給人摸,它給人摸哎!”

林白梧又拌了拌麵,將湯汁和勻:“人家小哥兒可開心了,叫它明兒個還去呢,說是給留豬腸。豬腸哎,炒了多好,滿嘴的香。”

林大川笑起來:“那是麵店劉家的小兒子,榕哥兒,留著幫乾活的。”

“我說呢,好些個豬下水,說給就給了。”

淵嘯張嘴打了個嗬欠,露出滿口鋒利的獸齒,又眯眼歪了歪頭,它那是憑本事吃飯。

林大川吃好麵,輕輕放下筷子,瞧去貓兒:“梧哥兒,你是咋打算的?”

“什麼咋打算?”

林大川沉聲道:“它說到底不是貓兒,你又能養它到幾時?”

聞言,林白梧夾麵的手頓住了,他低頭看去偎在自己腳邊的小虎,心口揪起,好半晌後才開口道:“它不咬人的,可聽話。而且、而且它會自己出門找吃的,也不用多少錢……”

林大川心裡不落忍:“爹不是這個意思,它終究是個猛獸,總有長成的一日。”

林白梧咬著唇,筷子尖戳著碗底,小聲問道:“我想養到不能養的那天,成嗎爹?”

林大川看不得娃兒傷心,輕歎口氣:“成。”

吃好飯已經很晚了,夜色籠罩下的城鎮,一片沉睡的寧靜。

林白梧奔波了一路早都困的睜不開眼,卻還強打起精神下了地。

林大川將方桌收好,問道:“乾啥去?”

“打水洗漱呢,阿爹你等我會兒,水缸放哪了啊?”

林大川說了地方,林白梧打開門,北風鬼哭狼嚎的撲上來,將才打開一道縫的門“咣”一下又摔上。

林白梧嚇了一跳,好半晌才緩過勁兒,他撫撫心口,轉頭又樂嗬嗬的朝林大川笑:“風大,好嚇人呢。”

說罷他彎下腰鑽進了黑夜裡,反身將門關嚴實,一低頭就見大貓兒竟跟了出來。

林白梧手裡還端著吃淨的碗,想洗過了再還回去,他垂下頭:“外頭黑,你怕不?要不回屋裡等我呀?”

大風將貓兒油亮的長毛吹得蓬亂,像個蓬鬆的蒲公英,它蹭到林白梧腳邊,雄糾糾氣昂昂的開道。

林白梧瞧著它威風堂堂的樣子:“我們貓兒好厲害啊,有你在多黑我都不怕了。”

貓兒動了動耳朵,滿心受用的應:“嗷嗚!”那可不!

*

第24章

林白梧將碗洗淨,在爐子上坐了鍋水,待水滾起,兌進半盆冷水裡,往外頭端。

盆子太沉,他端起來晃晃悠悠的灑了一路,才進門就忙喊道:“阿爹,往炕邊挪挪,洗腳了。”

林大川媳婦兒去的早,自娃兒大後,再沒和誰如此親近過。他不大好意思:“我自己來、自己來。”

他挪著坐到炕邊,林白梧已經拎起馬紮挨著坐過來了,他沒絲毫的不情願,將阿爹的腳抵在膝蓋上,給他挽褲腿。

林大川要躲,卻被林白梧小心按住了,他仰起頭看他:“阿爹你躲啥?”

林大川眼眶生熱,慢慢彆開臉去。

林白梧伸手試了下水,見不那般燙了,才將林大川的腳慢慢放進水裡,他撩起水過腳麵,手指摩攃他腳跟,洗得細致。

許久後,林白梧站起身:“阿爹你看著點,彆叫水碰了傷。”

林大川喉嚨哽咽,垂頭“哎哎”的應,林白梧又道:“我再去燒一盆,您先泡著。”

林白梧打開門,大貓兒不用人叫,順著門縫出來,幾步躍到路前頭等他。

林白梧將門關嚴實,跟著貓兒往灶堂行去。

灶堂雖生著火,可窗子透風,不多暖和。

林白梧打了個寒噤,費力端起鍋子,在爐子上又坐了鍋水。

他乾淨慣了,奔波了這一路,自然想洗洗乾淨。可屋子就那一間,他總不好在阿爹麵前寬衣解帶,便隻得在這灶堂裡將就。

水燒開了,林白梧兌了半盆,將棉袍子脫下找了個乾淨的地方掛起來。

屋子本就冷,衣服一脫牙齒都跟著打顫,林白梧卷起袖子洗了臉,正要脫鞋襪,就見大貓兒蹭了過來。

林白梧冷的吸了吸鼻子:“咋了?”∮思∮兔∮在∮線∮閱∮讀∮

淵嘯眼瞳縮的緊緊,毛爪爪輕輕拍在林白梧的上臂:“嗷!”傷了!

林白梧隨著它的動作看去,就見自己手臂上青一道紅一道的全是傷,腫起老高。

他這一路早感覺身上疼得緊,本以為是縮在車鬥裡久了、身子僵了,就沒多在意,這下看來,竟是傷了。

他忖了會兒,便想到了緣由:“該是在王家吧。”那會兒他為了護貓兒,擋了群婦好些打,當時不覺得疼,這會兒竟腫得厲害。

淵嘯一聽是在王家,當下便嗚咽起來,小雌是為它受的傷。它心裡難受,躲的遠遠的,垂著頭卷著尾巴,不敢看人。

林白梧看著窩在角落的大貓兒,驀地淺笑出聲:“咋了?覺得對不住我呐?”

大貓兒縮起的脊背輕輕顫唞了下,小小聲地回應:“嗷……”

“沒事兒啊,這傷不重,幾天就能好。”

林白梧起身,走到貓兒背後蹲下,朝著團起的白球輕輕戳了戳。

淵嘯被戳了屁股,這要放在平時,它定會氣鼓鼓的凶人,可現下它理虧,它氣勢塌了,縮著腦瓜動也不動。

林白梧瞧著那哭哭唧唧的毛團子,兩手掐在它腋下,自後將它抱到腿上。

林白梧低頭親在貓兒的腦門兒,露出個溫軟的笑:“你是我的貓兒,我護著你是應當的。”

小雌哄虎的聲音緩緩傳進耳裡,淵嘯終於自%e8%83%b8`前抬起頭來,正對上小雌溫柔的眼……水汪汪的簡直要溺斃虎了,它頓覺腹下一片火熱熱的燙,趕緊卷起尾巴擋住了。

林白梧瞧它慌裡慌張的樣子心裡好笑,揉揉它毛乎乎的頭:“也給你洗洗。”

“唔?”沒等淵嘯反應過來,小雌已經一手抱著它,一手給它擦臉擦腳了。

“爪爪。”溫柔的聲音清風似的拂在耳邊,淵嘯聽話的伸出肥厚的毛爪爪,又微微張開讓他給自己洗乾淨。

“好乖,我們貓兒好乖啊。”林白梧找了個乾淨的地方,將洗白白的貓兒放到上麵。

一邊將地麵收拾了,一邊對貓兒說:“彆去地上跑了,一會兒抱你回去。”

淵嘯低下頭,看著自己粉粉的、乾乾淨淨的爪墊,生怕弄得臟了,將粗壯的毛尾巴墊在了下麵。

林白梧收拾好地,一抬頭就看見貓兒年畫娃娃似的乖巧的端坐著,忍不住親在大貓兒腦瓜頂,抱起它:“回去睡覺了。”

“唔!”

夜色深濃,林白梧吹熄了油燈,和衣而眠。

木匠鋪子能燒火的屋子就這一間,林白梧隻得和林大川擠一張炕。

兩人都拘束,倒是貓兒大爺似的躺在林白梧%e8%83%b8上,壓得人喘不過氣。

林白梧翻個身,將貓兒放炕邊,可沒過一會兒它就又蹭到他%e8%83%b8口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多重,沉呢。”也不知怎的了,貓兒這幾日長勢凶猛,竟比剛撿回來時胖了整兩圈。

林白梧想著幼崽長得都快,況且他也樂意見它壯實一點。可貓兒是一點不覺得自己重,還當自己小呢,沒事就往他身上窩。

聽到林白梧的抱怨,大貓兒動了動毛耳朵,伸著腦瓜在他頸間呼嚕嚕嗚咽了好一會兒,才不情不願的自他%e8%83%b8上下去。

可貓兒粘人,在炕上巡視了一整圈,還是窩回了林白梧的腦瓜頂,它肚皮抵著他的頭,呼吸時綿軟的起伏,雲朵似的軟。

屋裡不點燈,漆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