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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了腕子。

林白梧一驚:“咋了?”

周雲山手勁大,五指鐵鉗一樣抓的人死緊。

林白梧如何掙不開:“鬆手!被人瞧見了不好!”

“就讓他們瞧去!”

林白梧牙齒咬緊,急著往後退:“快放開。”

“小梧,你究竟是咋了,處處躲著我,我是那洪水猛獸嗎?”

林白梧忍著怒,深吸口氣,又慢慢吐出來,溫熱的白氣霧進風裡,很快散開。

眼前人若是旁的,他定甩他一巴掌跑得遠遠的,可他是周雲山。

他緩緩開口:“我不躲你,你想怎樣呢?”

周雲山蹙緊眉:“我們就還像以前那樣……”

“咋像以前!雲山哥,你要成親了,馬上便是彆家的相公,我一個待嫁的哥兒,再和你走得那麼近,就是沒臉沒皮、就是不要臉。”

周雲山慌亂解釋:“不是的,我、我一直是想和你……”

林白梧趁他慌神,忙將手腕拽了回來:“你想和我什麼?成親嗎?我等了這麼多年都等不來一個結果,你眼下解釋這許多都無用了。我瞧著秦家小哥兒心裡頭有你,你咋好三心二意叫他傷心呐!”

周雲山急得眼圈通紅,高大的身軀在風裡晃得厲害:“不是的!我同阿爹、阿娘都說過,他們不同意!”

“你既已知道叔嬸不同意,還來糾纏什麼呢?真鬨得人儘皆知,對誰都不好。”

周雲山喉頭哽咽,兩肩如山傾般塌下去,難以啟齒的、小聲的、試探的問道:“如果是做小……我、我發誓一定好好對你!”

林白梧心口驟緊,腦中“嗡”的一聲響,不可置信的看向周雲山,他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隻覺得心口處空洞洞的一大片,有冷風呼呼往裡灌。

有那麼一瞬間,他忽然發覺,自己好像不再喜歡他了,記憶裡那個可以遮風擋雨的背影,越來越模糊了。

林白梧輕笑出聲:“你人前叫我‘白梧’,人後才敢喊我‘小梧’,你麵子裡子都不一樣,竟還敢起誓說對我好?”

這一句仿佛利劍直捅周雲山肺管子,懟得他啞口無言,他以為自己藏得可好,卻不成想人家心裡門清,他愧得滿臉通紅,張口半天,沒吐出半個字。

林白梧冷嗤:“我是身有殘缺、不好生養,可也不代表我就自輕自賤。我林白梧就是死,也決不做小!”

說罷他推開人,埋頭往屋裡跑。

周雲山慌亂喊道:“小梧!我不是那個意思!”他起步想追,可一想到他阿娘和秦錦在,便又停了步子。

他瞧著他那背影,想著平日裡唯唯諾諾的人,怎麼如此能說會道了。

林白梧氣的心肝疼,想著自己以前真是昏了頭了,才心心念念著周雲山。

一低頭,就見堂屋門口的石階上,大貓兒正立在那兒等他。見他回來,兩步下了台階,伸著圓滾滾的腦瓜蹭他的小腿:“嗷嗚!”

一瞬間,所有的怨怒都消散了,林白梧蹲下/身,將貓兒抱起來:“你在等我啊?”

大貓兒甩了甩尾巴,一頭紮進了他懷裡。

*

風雪停了,天地肅殺,幾人拜過山神,打算趁著這時候趕緊出發。

峪途山南坡是雪天打獵的盛地;且南坡坡勢緩,雪淺,許多地方可以駕牛車,倒也省了不少力氣。

門口,王氏挽著秦錦,將哥兒的小手交到周雲山寬大的手裡:“好不容易上趟鎮子,帶錦哥兒好好轉轉。”

秦錦垂個頭,含羞帶怯的,周雲山卻無心看,他小心看去林白梧,人家卻根本沒瞧他。

趕著日頭,牛車在雪麵艱難行路,車輪滾著白雪,咯吱的響。車上雖架了擋風,可這擋頭遮三麵、沒封門,漏風。

秦錦是嬌生慣養長大的,根本受不得這苦。

還沒出發前嬸子要給他係頭巾,他嫌棄難看,怎麼也不肯裹。這下好麼,大風鼓鼓的,吹得他腦瓜子嗡嗡疼。

秦錦冷的直哆嗦,兩手交握揣進袖管,仰頭去看周雲山。

因著出發前那檔子事兒,周雲山很是沉默,也不大敢看林白梧。

兩人越疏離,秦錦越歡喜。

想起嬸子囑咐的話,他將身上棉衣裹得緊些,斜了眼窩在角落的林白梧,貓腰往車前頭挪,一直挪到周雲山背後。

周雲山駕車沒注意,就被人自後抱了個滿懷。他一驚,聽見秦錦軟綿綿的嗔起來:“雲山哥,我冷呢。”

老黃牛吭哧吭哧的埋頭趕路,周雲山僵著身子動也不敢動。

秦錦羞紅著臉:“雲山哥,給我捂捂手嘛。”

周雲山挺直脊背,頭都沒回:“這麼怕冷還跟來,也沒走多遠,要不我送你回去。”

秦錦一愣,心道他回去,好讓林白梧這個小賤人占了便宜?!他臉貼著周雲山的背:“我不回,我不怕冷,我要和雲山哥呆著!”

“那你就好好坐回去,前頭顛,再摔了你。”

秦錦頂不開心的坐回車鬥裡,就見林白梧在看他。他冷哼一聲:“看什麼看!要不是因為你,雲山哥至於大冷天的出遠門嗎!”

林白梧沒說話,抱貓兒的手臂緊了又緊。

*

第19章

這一路很是難行,雪厚、路途坎坷不說,這秦家小哥兒又是個能折騰的。

一會兒風吹的冷了,一會兒餓的難受,到後麵想周雲山想的緊,非要他進擋頭裡陪他。

周雲山心煩氣躁,好說歹說都不管用,秦錦一邊兩臂圈著他腰,膩膩歪歪的鬨,一邊斜眼瞪著林白梧:“雲山哥,我頭疼的厲害,你給我瞧瞧。”

周雲山不應,他便搬出王氏,梗起頸子道:“嬸子可說了,讓你照顧好我。”

他們本就出發的晚,再停了車,到鎮子上不知道要啥時候了。

林白梧心裡急,可到底是求人辦事,說不得重話,他想了想,猶豫道:“我瞧著下了峪途山路也寬敞了,要麼……我去駕牛車吧,雲山哥陪著錦哥兒。”

周雲山直擺手:“你沒駕過車,不得行。”

秦錦窩在周雲山懷裡,翻了個白眼:“他想去就讓他去嘛,再說這黃牛都多少年了,又不能摔著他。”

林白梧鮮少出門,更沒駕過牛車,心裡挺沒底,可看著秦錦怨毒的眼神,他倒寧願和老牛周旋:“那我去瞧瞧,實在不得行,再換回來。”

秦錦話趕話的忙附和,想著老牛可莫聽了話,最好發了牛脾氣,摔林白梧個四仰八叉才好!

林白梧學著周雲山的樣子坐在車板上,老黃牛一瞧換了人,當下就不動了。

周家這老牛脾氣倔又認主,旁的根本使喚不動它,不論鞭子抽還是好言相勸,它從來置之不理。

林白梧伸著細白手拍它圓滾滾的大屁股:“牛,你走嘛。”

黃牛偏了偏頭,哞的一聲,動也不動。

秦錦在車鬥裡看的真切,暗自竊笑,想著林白梧還真夠自不量力的,什麼也不會就敢去駕牛車。

周雲山見牛車一直不動,想來是林白梧碰了一鼻子灰,正想過去幫忙,又被秦錦拉住了。

他埋頭進周雲山懷裡:“雲山哥,我冷,肚子好疼。”秦錦說冷,倒也不是假話,他胖臉凍得通紅,手麵被風刮破了口。

周雲山長年打獵,身邊全是渾身是勁兒的粗獷漢子,接觸的哥兒不多,秦錦這樣嬌氣的更是沒有,他雖不喜歡他,可那軟乎乎的身子一貼過來,他仍慌亂的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兩人雖定了親,可到底沒有塵埃落定,眼瞧著秦錦伸手往他懷裡摸,周雲山趕忙後挪,慌道:“車、車裡避風,你且坐著,我去看看白梧。”

正說著,牛車忽然動了起來,這平日裡連周雲山阿娘話都不聽的老牛,竟隨著林白梧的小鞭,走得穩當。

林白梧伸手拍了拍黃牛碩大緊實的屁股:“牛,走快些。”

隨後,窩在林白梧腿邊的大貓兒動了動毛耳朵,衝著老黃牛發出一聲短促的低吼。●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老黃牛“哞哞”兩聲應,真就加快了步子。

老牛雖不情不願,走幾步就歇一歇,可大貓兒一凶,它就快起來。

林白梧起初還以為是自己有駕牛的天賦,後來也看出來了,是貓兒有本事。

他摸了摸大貓兒的毛腦瓜,笑意%e5%90%9f%e5%90%9f:“還是你厲害。”

貓兒甩了甩尾巴,驕傲的呼嚕嚕應他。

整條大道,都是林白梧在駕車,下了大道,林白梧不識路,才又換了周雲山。

周雲山接過鞭,道:“看不出來,你頂厲害。”

秦錦本是想瞧林白梧笑話,這下笑話沒瞧成,還讓他在周雲山跟前得了誇,他冷哼兩聲:“是咱家的牛好,聽話,和他有多大乾係?讓我駕我也成!”

林白梧搓了搓凍得發硬的手,淺笑著沒說話。

路遠難行,臨到天黑,終於到了鎮子口,林大川的木匠鋪就隔這幾道街。

周雲山將牛車停下,老牛鼻間發出渾厚“哞”聲,壓低身靠在了路邊。

趕上年節,鎮子處處都喜氣洋洋。房前屋後掛著紅燈籠,在夜色裡映出紅彤彤的暖光。

林白梧還是頭一回上鎮子,瞧什麼都新鮮——房子是青磚的,一塊壘作一塊,堅固漂亮;路麵鋪了厚石板,腳踩上去不沾泥;路兩旁是吆喝的小商販,什麼東西都有賣,脂粉盒子、各式糕點、糖葫蘆串……

林白梧抱著大貓兒下車,盤算著身上的銅板,夠不夠買上兩紙包糕點,給阿爹帶一包,再給秦小哥兒一包,也算答謝。

正想著,就聽後頭周雲山沉聲問道:“你這是又咋了?!”

林白梧一回頭,就見秦錦趴在車板上,痛苦的呻/%e5%90%9f。

他忙返回去:“錦哥兒是咋了?”

秦錦往周雲山懷裡鑽,手抓著他衣邊,紅著眼:“雲山哥我難受。”

周雲山卻並未表現的多焦急,他甚至還帶了些不耐煩,睨著人:“你究竟要鬨到什麼時候!”

秦錦白著張臉,呼出的熱氣在冰冷天地間霧出一片片白,他委屈起來:“我是真難受。”

周雲山不動,林白梧小聲道:“要麼……去看看郎中吧。”

周雲山伸手摸秦錦的額頭,並不燙,可他偏是窩著喊疼,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兒。

周雲山歎口氣:“行吧,去瞧郎中。”

周雲山對鎮子並不陌生,以往打獵,他也常來鎮子用獸皮換銀錢,因此清楚醫館的位置。

他叫林白梧上車,林白梧才走近,秦錦忽然發作起來:“這不是已經到鎮上了,你咋還跟來啊!”

林白梧扶著車板的手一頓,將跨車的腿緩緩收了回去。

“錦哥兒,你彆鬨。”周雲山轉頭看去林白梧,伸手要扶他,“你先上車。”

秦錦猛然直起上身,怨恨的喊道:“你滾開!”

周雲山終於發火:“秦錦你有完沒完!”

秦錦一愣,扯著嗓子,號喪一樣:“你說帶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