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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周雲山連忙喊道。

王氏抬眼瞧他,皺起眉:“你年後就要成親了,做事還這麼莽撞,夫郎還在跟前呢,讓人看了笑話。”

有些話不用說的太明白,留一絲底線剛好。

周雲山沒再動,眼看著王氏挽著秦錦,將林白梧叫進裡屋。

門被輕輕關起,王氏叫林白梧坐到炕上去,林白梧沒動,他衣裳沾雪,不好將人家乾淨被褥弄臟了。

王氏本就是客套話,見他不動也沒再多說什麼。

秦錦心裡煩得緊,瞅林白梧沒半點好臉色,他揣著手坐在炕邊,一雙眼睛能將人瞪穿,看到林白梧懷裡、被毯子包裹的就露個腦瓜的小獸,嫌棄道:“怎麼什麼野玩意兒都往屋裡帶啊!臟死了!”

林白梧下意識將大貓兒護住:“我抱著它,不叫它亂跑,而且它也不臟。”

暗潮湧動,誰都瞧得出來,又何況心明眼亮的王氏,可她不僅沒管,還推波助瀾。

她叫林白梧到木凳子上坐,瞧他頸上的傷,看似關切卻淡漠的明知故問:“這是被什麼撓了吧?莫不就是你懷裡這小畜生?”

秦錦冷哼一聲,跟著附和:“咋連自己主人都撓呢?可真是個畜生,要我說得趕緊扔了,免得臟了雲山哥家的地。”

這一大天林白梧都在被人嚼舌根,他習慣了,不打緊,可他聽不得旁的嘴他的貓兒,即便它確實凶的沒邊。

他看向秦錦,軟聲軟氣,卻擲地有聲:“孩子不聽話,斷沒有隨便扔了的道理。它是我的貓兒,再不聽話,也輪不到旁的說三道四。我頸子的傷確是它撓的,可也是彆家七大姑八大姨嘴我,它聽了來氣,撓彆人時不小心將我碰了。”

秦錦梗著個脖子:“瞎話吧,這貓兒還能為你打架不成?”

林白梧垂下頭,看著小獸的毛腦瓜,緩緩道:“你若不信,大可以去王家問問清楚,我說的可有半分假?若還不信,便來試試,看我的貓兒會不會咬你。”

說著,大貓兒昂起頭,朝秦錦憤怒的低吼出聲:“嗷!”

“哎喲不說這些了,上藥吧。”王氏趕緊打岔,生怕兩人鬨起來。

林白梧性子軟,可也犟,她是見識過他吵架的,以前村子裡有人說他阿爹的閒話,不小心被他撞見了,他便細聲細語的解釋,人家不道歉,他如何不肯罷休。

屋子靜下來,王氏看去秦錦:“錦哥兒,幫嬸子將藥匣子拿過來。”

秦錦一愣,他哪兒知道藥匣子在哪兒。

王氏又道:“就在櫃子頂上呢,馬上就是嫁過來的人了,咋能連婆家有啥都不清楚哦。”

秦錦一聽這話,臉色羞紅,絞著蔥白似的胖指頭:“嬸子!”

*

第17章

這話是說給林白梧聽的,林白梧清楚,他輕笑一聲,心想倒也不必這麼防著他。自打他知道周雲山說定了夫郎,就沒有旁的心思了,再是香餑餑,彆個啃過一口,他也不稀罕。

王氏懷著彆樣心情給林白梧上過藥,農家人大多是山上采的藥材,自己搗作的藥泥,綠色的藥膏敷在傷口處,清清涼涼的。

林白梧又借了針線,將棉袍子草草縫了。

大貓兒這一下沒輕沒重,刮了好大一道口子,在彆人家,他不好脫衣裳,隻得扭著脖子草草縫了幾針。倒是這貓兒,一直在自己腳邊乖巧的偎著,寸步不離的。

周雲山終於等的不耐煩,他敲了敲門:“阿娘,我能進來嗎?”

王氏許久都沒做聲,外頭又問了一句,她才走過去打開門。

周雲山就站在門口,忙道:“阿娘,大雪封山了,林家伯伯被困在鎮上回不來,我想著……”

“梧哥兒同我說過了。”王氏側身,讓周雲山進來,這回她倒沒有阻攔,隻是抬手指了指秦錦,“也帶上錦哥兒。”

“這咋行?”

“這咋不行?”

周雲山被問的一愣,張了張口,半晌後才道:“山雪這麼厚,萬一鬨雪災,將人埋了……我要如何交待?”

“你也知道不好交待,那還敢帶著梧哥兒出山?難道林家就不用你交待!”

周雲山看去秦錦,為難問道:“你要去嗎?”

秦錦自炕麵跳下來:“當然要去了,風雪這麼大,我去也好和你有個照應。”

周雲山抿抿唇:“我去問問秦風……”

他話還沒落地,秦錦就搶著道:“要年節了,家裡事多,我哥得留下幫忙的。”

“那我送你回去,你同爹娘都說過了,他們同意的話……”

“同意的!”秦錦臉上漾起笑,幾步跑來周雲山身邊,挽住他寬大的手,“隻要是和雲山哥在一處,我爹娘都同意。”

可不論秦錦如何信誓旦旦,周雲山還是帶著他回了趟家,征得了他爹娘的同意。

事情便這麼敲定了。而這趟出山,早從先前的“幫林白梧”變了味兒,成了有意撮合周秦二人的行程。

林白梧卻沒這麼想,他隻覺得過意不去。

他本是想隨著進山的獵戶順道去鎮子,這下弄的,還要勞煩人專程送他。

他欠了周家好大的情,眼下還不了,想著等兩人成婚的時候,得備一份大禮。

要出山,多少還得準備些,路上吃食、帶的衣裳、還有趁手的武器,要麼遇上野獸,不至於束手就擒。

林白梧幫不上什麼忙,便到堂屋坐著等,周雲山一進門,瞧著他這件破棉襖直皺眉:“你這衣裳不行,山裡風大雪大,凍著咋辦?”

林白梧一愣,還沒等他說話,周雲山已經返回屋裡,去翻過冬的棉襖。

門沒關,林白梧不敢進他房,就在門口站著,慌的直擺手:“我不冷,不用給我拿棉襖,我底子好。”

“你底子好?笑話!誰打小藥罐子喂大的?”漢子穿衣都不講究,尤其周雲山這種經常上山狩獵的,衣裳刮了、扯了,縫縫補補繼續穿,他翻箱倒櫃,終於找出見還算像樣的,他欣喜的拿出來,王氏那屋的門卻開了。

秦錦頸子上圍了個先前沒有的巾子,紅色料子上繡金線的大牡丹,一瞧就是王氏的手藝。

他愛不釋手的,要給周雲山看,剛走過來就瞧見周雲山懷裡正抱了件棉衣,他湊他跟前伸手來摸:“這也是嬸子做的嗎?好細致呢。”

周雲山沒理秦錦,看去林白梧:“白梧,過來穿上。”

他話語間親密,一點不避人,甚至讓林白梧覺得他就是故意說給秦錦聽的。

可不論如何,他不能穿周雲山的衣裳,他往後縮:“讓你們帶我出山,已經是千百般的麻煩了,衣裳是絕對不能再要的。”

曾幾何時,林白梧也矮冬瓜似的跟在周雲山身後,大雪地裡都不肯走。

林白梧怕冷,身子骨弱,周年豐就拿周雲山的棉衣裹在小林白梧身上,棉衣大,能給林白梧膝蓋都護住。他縮著腦瓜在他的棉衣裡,就露兩個漂亮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招人疼。

可現下,他再不肯了。

周雲山沉默不語,許久後才從齒縫間蹦出句話:“你真要和我這麼見外嗎?”

林白梧看去秦錦,這小哥兒滿眼冒火,氣的都要撕人了。他歎口氣,心裡百轉千回的,不知道周雲山乾什麼總要拉他陷入這種兩難的境地。

他不知道要怎麼回答,腳邊的大貓兒先不樂意了,它的小雌都推拒幾番了,這醜雄怎麼還沒完沒了,頂招人煩!

它扒拉著林白梧的褲腿站起來,朝周雲山“哈哧哈哧”憤怒的低吼。

林白梧乾笑,將大貓兒抱進懷裡:“這不是見外啊,是真的不怕冷,而且我的貓兒不高興我穿旁的衣裳。”

林白梧雖然知道它是頭小老虎,可總改不了叫它“貓兒”,況且貓兒不氣,他也懶得改口了。

周雲山鼻間呼出氣:“你再稀罕它,也不能處處隨著它吧,難不成它不高興你嫁人,你就不嫁了?”

怎麼扯到這話兒上了,林白梧餘光一掃,果不其然瞧見秦錦怨毒的眼,正朝他狠狠瞪來,他心下一唐突:“啊是……就不嫁了。”

說完他就後悔了,心道——老天爺哎,他就是隨口一說,可莫當真啊,他已經很不好嫁了,可彆真毀了他姻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周雲山聽他這話,臉色爛菜葉一樣難看。

林白梧忙道:“要麼這樣吧,我同嬸子討件夾襖,穿裡頭也方便。”

周雲山知道他就是故意在躲,沒再說話,林白梧趁著這個空兒趕緊躲進了王氏的屋子。

秦錦臉色直泛綠,他憤恨的瞪著林白梧的背影,將棉衣一把搶了過去:“雲山哥,他不稀罕,我稀罕,我可冷得很。”

周雲山沒多說話,隨秦錦去了。

雪雖停了,北風卻呼嘯山林,卷帶著沒壓嚴實的積雪往天上揚去。

周雲山不想和秦錦呆著,乾脆到後院收拾牛車。

農家的牛車大多拉貨,周家因為獵戶的關係,也時常拉些野物,因此車板沒封擋風。

*

第18章

眼下帶著兩個哥兒出門,周雲山怕風冷著人,就臨時加了個擋頭。他怕這年久不用的木架子不結實,又纏了幾圈麻繩子,一回頭,就見林白梧正站在車邊。

周雲山一怔,林白梧避嫌避的緊,這會兒竟冒風出來了。

他停了手上的活:“還得有一會兒出發,外頭風大,你快回屋裡等。”

林白梧看著望不到邊的白雪不免憂心忡忡,他咬了咬唇:“要麼便不去了。”

周雲山知道他在想什麼:“怕陷住啊?我雪裡駕車這麼多年,你還不信我?”

“不是不信你。”林白梧擔憂,“萬一真遇上雪災,沒法和秦家交代。”

周雲山笑起來:“你彆怕,其實沒那麼凶險。”

獵戶靠山吃飯,最怕的就是遇上雪災,因此周雲山自小便學著瞧山路。

眼下山雪厚的地方雖已沒小腿,但路麵還能將就著跑牛車,而且南坡也沒有那麼容易滑崩,一來山南坡樹林繁密,二來是迎風麵,雪簷不在這邊。

林白梧將信將疑的不作聲,周雲山又道:“我阿娘最是清楚,你想啊,若真凶險,她斷不會讓錦哥兒跟著。”

林白梧忖了半晌,緩緩點了點頭。

周雲山便又低頭忙起手上的活兒來,俗話說:馬怕滿天星,牛怕肚底冰。牛雖耐寒,可冰天雪地的也冷。

家裡的黃牛有些年頭了,周雲山怕它不受凍,取了獸皮毯子想給它肚子上裹一層。

風呼呼的吹,周雲山的手凍得僵硬,木棍子似的不聽使喚,怎麼也綁不好帶子。

林白梧本想回屋,可看這場麵,躊躇半刻,還是走上前去:“雲山哥,我幫你吧。”

周雲山一愣,手自帶子上緩緩挪開,隻扶住獸皮毯子。

林白梧細長手指來回穿梭,很快便打好了繩結。

他小心翼翼的抬開手,儘量不碰到周雲山,剛想走,卻被周雲山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