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眯起來,笑了笑:“殿下是何意?謹王的生死臣如何得知?”
鹿王手指把玩著一塊玉佩,笑道:“我倒是收到一個不太好的消息,聽聞謹王在塗縣治水,隨後塗縣才爆發的瘟疫,你說巧不巧?怪不得會有災星的傳聞。”
容昭抿緊唇,視線看著鹿王手上的玉佩。
那是她的東西。
是當初安王出京征戰前,從她身上抽走的玉佩。
竟然在鹿王手上!
這一瞬間,容昭猜到了為什麼鹿王會知道她女扮男裝……
而當初安王出事,定然也與鹿王有關。
還有裴錚剛剛這句話,謹王在塗縣?
這種消息永明帝都不知道,鹿王竟然會知道?
這場瘟疫恐怕有古怪!
她深深看著裴錚,這人可真是瘋了……
鹿王臉上笑意收起來,看著她,一字一頓:“容太傅是個有本事的人,本王很是欣賞,戶部和銀行如今雖然已經自成體係,不一定非要容太傅盯著,但本王覺得,容太傅還是缺不得。”
當初海貿之船尚未歸來,國債沒還,戶部一整個爛攤子,除了容昭,根本沒人敢接手。
如今不同,容昭將戶部與銀行理順,尋常人依舊不敢插手,但也不是完全離不得容昭,要不然永明帝也不敢讓她去明州。
鹿王這話看似在說局勢,其實卻是威脅。
——鹿王覺得容昭缺不得,若是他覺得缺得,她是不是就活不了?
容昭輕輕一笑:“臣謝過殿下看重。”
一語雙關。
鹿王同樣笑道:“阿昭,明白我的意思嗎?”
同樣一語雙關。
容昭看著他,十分堅定地點點頭:“臣明白!”
鹿王心滿意足,果然是個識趣的人。
他將玉佩遞給她,笑容真切了許多,“完璧歸趙。”
容昭伸手接過,凝重點頭:“多謝鹿王殿下,此去山高水遠,還望殿下行個方便。”
鹿王頷首:“你一直都是本王信重之人,自然會一切順利。”
容昭再次露出笑容,而後行禮告退。
鹿王望著她的背影,眼神深邃。
兩人的對話不長,但內容很豐富,而且暗藏玄機。
鹿王幾乎是明擺著告訴容昭——明州疫情有問題,他要謹王死在明州。
同時威脅容昭配合他,必要時,最好幫他除掉謹王,推動一切按照他預想的走,他會器重容昭。
否則,他不會讓容昭活著。
容昭不是個會被人威脅的人。
但她也不喜歡電視劇或者故事書裡麵那樣,被威脅了,當場駁斥,然後引得對方生氣,兩人吵一架耽誤時間是小,對方一路使陰招才是麻煩。
就算坑不到容昭,也讓她煩。
所以,鹿王說什麼,她都是——好,我聽你的!
最後再來一句——我聽你的,你也得配合我,彆找事,讓我一切順利。
至於鹿王要她辦的事情?
簡直是做夢!
離開皇宮,容昭輕嗤一聲。
宮門口,安慶王府的馬車還等著,容屏謝洪等人都在。
容昭將那塊玉佩扔給謝洪,又抽出手絹擦著手,聲音淡淡:“砸了。”
隨後,她將手絹也丟掉。
謝洪一怔,看了眼那塊很是昂貴的玉佩,立刻道:“是。”
容屏擔憂地看著她:“你這一去,定要保重,瘟疫不似尋常,你可千萬不要大意……”
容昭身體傾斜過去,壓低聲音:“爹,莫要擔心,瘟疫有異,未必危險。”
容屏一怔,瞳孔緊縮,滿臉不可置信。
容昭已經走向出行的隊伍。
“太傅,馬車已經備好。”出行的隊伍領頭人道。
容昭搖搖頭,直接翻身上馬:“不耽誤時間了,騎馬,即刻入明州。”
不管瘟疫到底有何問題,也不管裴錚做了什麼。
裴懷悲凶多吉少是真。
而她答應了永明帝,會解決這場危機。
至於謹王……
希望他能撐到她趕到明州吧。
南北直道已經修好,去往明州時間縮短,容昭一路不停,快馬加鞭,直奔明州。
永明二十五年,容昭快馬入變州,路過打鬥現場,直接離開。
而那時謹王遇襲,遭遇危機。
如今永明二十七年,容昭快馬入明州,這一次,她要救人。
救謹王,也救那些因為奪嫡鬥爭陷入危險中的百姓。
侍衛高舉聖旨在前,揚聲喊道——
“聖上有旨,欽差入明州,讓開!”
永明路上,聽到聲音,所有盤問的關卡立刻慌忙打開,這支隊伍片刻不停,直奔明州,一路踏起塵煙。
-
明州。
被外麵稱為疫區的明州情況和想象中完全不同,所有人都知道明州疫情,有流民跑了出去,但在三天前,整個明州所有關卡都被封禁了。
相鄰的鄭州也封閉了關卡,不讓明州百姓進入鄭州。
流言風起,說是明州瘟疫。
但實際上,明州人也隻是聽說塗縣瘟疫,他們便慌慌張張往外跑,根本沒有見到感染瘟疫的人。
可到處都被封禁了,不讓他們出去。
這反而讓他們確信真有瘟疫,一個個拚了命都想逃出去。
明州就算不考慮瘟疫,情況也非常糟糕。
暴雨之後,明州水災,本該有人來治水,調度災民,收攏災民,給他們生存下去的機會。
可如今,瘟疫的消息甚囂塵上,明州知州不知生死,督軍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當地知府也完全不管。
明州如今確實屍橫遍野,但卻不是因為瘟疫,而是水患。
大雨還未停,災難一日比一日嚴峻。
鄭州。
容昭到達鄭州的時候,近百人的隊伍直接浩浩蕩蕩撲向知州府。
知州姓丁,收到消息被驚了一跳。
他幾乎是蹦起來:“誰?!”
“容昭,欽差是太子太傅容昭,報信的人說,再有一個時辰,容大人就到知州府,讓知州準備。”隨侍也是驚得不行。
隔壁明州瘟疫,朝廷肯定要派人,卻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容昭!
十八歲的從一品太傅,女世子。
天下無人不識的戶部侍郎,容昭。
丁知州深吸一口氣,忙吩咐:“快,讓人燒水,準備吃食和衣物,另外,將大夫全都召集起來,還有,把銀行行長叫來,準備迎接容昭。”
欽差是不同的人,就要有不同的態度。
容昭顯然是實乾家,雖然是女子,但卻是出了名的有本事、行事果決,對待這樣的人,一定不能來虛。
況且,這位背景深厚,既有地位,又有能力,丁知州一點不敢拿大。
整個知州府全部動了起來。
一個時辰後,容昭到時,丁知州已經在門口等著。
容昭勒馬。
丁知州立刻上前道:“容太傅,知州府已經準備好熱水、飯食,請入內休整一二。”
他看了眼容昭,當即一驚,忙收回視線。
這不是丁知州第一次見容昭,之前容昭到鄭州開銀行時,他便見過,那時候隻覺得容昭如同報紙所言一模一樣。
——容貌昳麗,眉心一點紅痣,有謫仙人之姿。
這才過去多久?
容昭已經從當初的三品戶部侍郎,變成如今的從一品太傅,深得皇上信重。
而且,今日她與往常完全不同。③思③兔③網③
她騎在馬上,穿著女子的騎裝,手握長鞭,雖風塵仆仆,卻目光犀利,威嚴甚重,讓人不敢直視。
上次他還能客氣寒暄,這一次隻有對上的恭敬與小心。
因為長途跋涉,容昭聲音沙啞:“不用了,我入明州之後再休整,丁知州將鄭州關卡全部打開,程行長,支取十萬兩白銀賑災,協助丁知州收攏災民,明、鄭交界處設置一個收攏點位,再入明州境內,於烏山縣往鄭州方向,設置數個收攏點。”
她轉身,點了點身後一行人,“他們會協助你們。”
十幾個人立刻下馬。
程行長是容昭選出來的,從這個朝代來說,容昭對他有知遇之恩,再加上身處銀行,就沒有一人不崇拜容昭。
程行長當即道:“是!”
丁知州卻是愣了愣,這才倒吸一口冷氣,上前一步:“容太傅!明州境內可是有瘟疫,若是瘟疫擴散——”
容昭打斷他:“此事我已經吩咐了他們,他們知曉如何做。你們再帶上大夫,有人生病立刻治療,而入明州境內後,一旦發現泡過水的屍體,立刻掩埋。”
瘟疫之事未必是真,但做好準備不假。
暴雨過後又屍橫遍野,便是真爆發瘟疫也很有可能。
丁知州一愣,有些茫然:“容太傅要去哪兒?”
容昭:“塗縣。”
塗縣!
她竟然要去塗縣!
丁知州再次倒吸一口冷氣,又道:“可是……”
容昭打斷他,這一次目光犀利了許多:“皇上命我統領明、鄭兩州,一切事務且有我安排,若是不從,殺之。”
她聲音淡淡:“丁知州可是要看看聖旨?”
丁知州立刻安靜下來,恭敬行禮:“不,不必,下官遵命……”
容昭神情稍稍放鬆,安撫道:“丁知州隻管照做,一切後果,我來承擔,現在當務之急是治災,瘟疫且不談,水患必須要管。”
她先打一棍子又給個甜棗,丁知州已經十分乖順。
況且,容昭說她來承擔,丁知州也就不擔心了,當即道:“容太傅放心,下官一定按照吩咐行事,大夫已經備好,太傅可直接帶走。”
容昭點點頭,又道:“管轄鄭州兵權是誰?再派五千精兵給我。”
丁知州頭皮一陣發麻。
五千精兵!這可是鄭州督軍手上大半的兵力!
容昭入明州到底要作甚?!
丁知州此時一個字都不敢多問,反而越發恭敬,忙道:“下官這就讓人去請詹將軍!”
兩個時辰後。
容昭帶著五千精兵離開,片刻都沒耽誤。
詹將軍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詢問道:“丁大人,容太傅這是……”
丁知州忙搖頭。
一州之內,處理政務的和管兵權的,關係一般都不大好。
不過,丁知州和詹將軍關係還可以。
此時他便壓低聲音提醒一句:“我們莫要插手,想來與朝廷鬥爭、儲君之位有關,這不是我們能摻和的。”
詹將軍歎口氣:“謹王還在明州,容太傅帶五千精兵進去,就是不知支持的是哪位?”
丁知州搖頭:“不知,不過,容太傅這般著急去明州,想來……應該不是支持京中那位……”
兩人對視一眼,一起轉身,各自做事去了。
這種涉及到奪嫡,他們還沒資格參與。
大抵隻有容昭這樣的身份,才有資格摻和、左右此事。
容昭走了,但給他們留下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