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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喬木兮 賞飯罰餓 4413 字 6個月前

活人,對方眼睛也不瞎,視線很快掃到此處,話音一停,多了幾分打量的意味。

年輕姑娘,看模樣還比嬴舟小,舉止間既能如此親密,身份自然好猜。

“她就是你先前提過的,那個不及我好看的心上人?”

小椿:“……”

這個說法怎麼那麼叫人火大呢。

白狼妖頓時也不著急同嬴舟算賬了,反而捏起下巴圍著小椿來回踱步,麵對麵地端詳之下,更加感覺她不如自己貌美如花。

“哼,什麼嘛,比我想象中的還差個兩三分,個頭恐怕也不高。氣質相貌都不過爾爾。”

小椿放下筷子,覆在嬴舟耳畔低聲問:“這算不算話本裡對相公、老爺們糾纏不休的那一類女人?”

“……”

他對此等比喻難予置評,畢竟自己也不是什麼相公老爺,最後隻能含糊其辭:“算……吧。勉強。”

她倒是十分篤實好學,“若按照書上所寫,遇到這種情況,那些姑娘家一般是怎麼做的?”

嬴舟思考了下,“昭示所有權?”

他隨口猜測,“比如……靠到對方身側,或是喂他吃東西?這樣舉止明顯一些……”

小椿從善如流地頷首。

嬴舟話音未落,一口餛飩就塞了進來。

“……”

剛出鍋的,也太燙了!

三公主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她竟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此等放浪形骸的動作……這分明就是在挑釁自己!

偏生此人還掛著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朝她輕輕歪了歪頭。那嘲諷之意便愈發濃厚了。

她暗中震撼。

這女人,好高深的手段……難怪能把嬴舟搞到手,果然不容小覷。

“有、有什麼了不起。”白狼妖倨傲地抬起下巴,示意她周遭的幾名隨侍,大多是年輕俊美的狼族少年,“本姑娘有的是人喂飯,還真當我羨慕你是怎麼?”

小椿聞言很好心地對她道:“要我替你叫碗麵嗎?”

三公主瞳孔一顫。

對方……莫非是在諷刺自己?她竟能說出此等尖酸刻薄的話,全然不分場合。

好厲害的女人!

“用不著,我不愛吃你們灰狼族的麵點。”她輕哼完畢,纖纖細指一伸,“嬴舟,彆以為我真的非你不可,天下那麼大,兩條腿的男人多得是。誰要吊死在你們北號山……怎麼?不說話就想蒙混過去?你也隻這點能耐了……”

嬴舟:“……”

他實在張不了口,因為餛飩真的太燙了。

白狼妖言至於此,忽然皺起鼻尖輕嗅。

畢竟同為犬類,大家的嗅覺皆一樣敏銳,她漸漸挨近小椿身邊,覺察到異樣:“不對啊……她不是狼妖。”

接著無比震驚:“她是棵樹!”

三公主想明白了前因後果,瞬間出離憤怒,“你居然喜歡一棵樹!嬴舟你到底哪根筋不對,我一個貌若天仙的白狼你不喜歡,竟對一塊木頭樁子死心塌地。”

嬴舟:“……”

他想解釋解釋,但那塊雲吞正卡在咽喉,上不去下不來,處境尷尬。

白狼妖咬咬牙,“我看你通身上下哪兒都好,就是眼神不好!白長一張臉%e8%83%b8無大誌。”

“一輩子和樹樁子過去吧!哼!”

說完一跺腳,帶著一幫烏泱泱的隨侍火氣衝天地離開了。

嬴舟那口餛飩總算咽了下去。

他喉嚨之火辣,十天半個月內恐怕是彆想好好吃東西。

小椿望著三公主的隊伍在拐角處消失,莫名感到一絲歉意,回過頭問他:“我是不是做得有點過分啊?看她挺生氣的。”

後者捂了捂嘴,給自己撫心口,“沒事,她肝火旺,與你無關。”

她聞言點頭,緊接著忐忑而期待地去尋求他的看法,“我方才的表現怎麼樣?還算湊合嗎?”

嬴舟喝了一盞涼茶,勉強是緩了過來。

他用指腹輕拭著唇邊的水漬,眼瞼低垂,回答得很模糊:“……馬馬虎虎。”

反倒問她一句,“那你知道,一般而言在這之後相公老爺們是怎麼回應的嗎?”

小椿思索著書中的內容,正猶豫著要去翻手冊。

臉頰處投下的陰影倏忽一暗。

他側身垂首,嘴唇便覆了上來,在她唇角處細細親了一下。

小吃攤的老板瞠目結舌地撈著湯勺猶自發怔。

嬴舟卻已坐了回去,沒事人一般對好筷子,“吃吧,已經不燙了。”

小椿睜著眼目,此刻才伸手去摸臉上的餘溫,聽話地捧起碗筷。

“喔……”

第68章 綠楊芳草(二) 這就是書上寫的‘定情……

北海之濱的小石屋在岸上一處矮坡下, 正好能夠避風。

嬴舟帶著小椿抵達海灘時已是傍晚,雖至三月陽春,夜裡也依舊料峭清寒, 他許久沒到此處來了,萬事不熟, 翻箱倒櫃地找鍋碗、找杯子、找調料。

兩個人迎著晚風在海邊撿了一堆螃蟹和鳥蛋,竟運氣不錯地拾到一隻海龜, 因為著實太大,瞧著它也上了年紀,到底是給放了回去。

石屋內生起火堆, 就著一鍋子的雜燴亂燉, 湯汁咕嚕嚕地冒起鮮香的泡泡。海裡來的魚蝦, 即便不放鹽也有滋味。

“酒樓飯店裡的不是蟹黃就是蟹膏, 要麼便炒炸得支離破碎。我還從沒見過囫圇個兒的螃蟹。”

她撈起一隻煮好的梭子蟹, 學著嬴舟的樣子掰開腿去吃裡麵的肉,“白於山的那條溪澗不生蝦蟹,隻有魚。”

“那你今日就多吃一點。”他撥開殼, 剔下肉喂到她嘴邊去, “喜歡的話我們明天還能再撿一筐,留著回山慢慢吃。”

小椿%e8%88%94掉沾在嘴角的碎屑,捧著蟹腿問說, “我們現在,這算是花前月下了嗎?”

嬴舟聽得先是一愣, 隨即自己就笑了。

“算。”他點頭,“當然算。”

她若有所思地體會片刻,問得很單純,“你都給我剝螃蟹了, 我是不是也應該喂你吃一些?”

這般的禮尚往來是連日看話本學習後的成果。

嬴舟望著她笑容無奈,眼底裡更浮起些許落寞,“小椿。”

“其實你沒必要這樣遷就我。你過得高興,玩得高興便好,不用為了我勉強自己的。”

“可是……”她略低了低頭,擺弄手裡的蟹,“我也想感受一下喜歡你的感覺啊。”

少年瞳眸裡的情緒隨著微睜的眼睛一逝而過,大概是沒料到她會如此說,嬴舟愣了良久,而後那份笑意難以掩飾地浮上眉梢唇角。

但舉止卻又不敢造次,他目光躲閃了數次,最後抿抿嘴,隻能低頭在自己那個古拙的陶杯上深深地%e5%90%bb了%e5%90%bb,而後拿起杯子貼到她唇上去。

杯身冰冷,粗糲的觸?感來得有幾分突兀。

小椿眨了兩下眼睫,尚在領會深意,很快他便撤回了手,往火堆中加一把柴。

“冷不冷?海邊風大,晚上或許會有些凍人。”

她仍琢磨著剛剛的茶杯,漫不經心吃了口蟹肉,“我還好。”

海蟹不如河蟹鮮嫩,加之烹飪得過於粗糙因而口感並不美味。

等穹隆中最後一抹月色被烏雲蓋住,無邊黑幕席卷天地,小椿才驟然興致濃鬱起來,“這附近當真一個人也沒有嗎?我們夜深了豈不是可以提著燈到周遭去逛逛,去捉野鬼!”

嬴舟一麵給她剝螃蟹,一麵不明所以地輕笑,“海上怎麼會有鬼……又是白玉京教你的?”

這次她刻意地避開了他的提問,隻固執地堅持道:“去看看嘛,反正等天亮還要好久,打發時間呀,不覺得很刺激麼?”▂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倒無所謂,“我是沒有問題……不過,你確定要去?”

記得在白石河鎮的郊外她瞧著挺怕黑。

“那不是有你在嗎?好玩嘛。”

小椿其實是不畏懼黑夜的。

白於山的晚上多得是不見天光的昏暗,但說來很奇怪。

彼時她因為知道萬籟俱靜,漫山遍野杳無人跡,反而不會感到害怕。可如今來到了山外的人世,看多了人山人海,倒覺得這曠野裡四處鬼鬼祟祟,指不定何處就會躲著什麼不知名的精魅。

真要她一人出去溜達,她鐵定是不敢的。

萬幸可以借嬴舟來壯壯膽。

行將出發時,他把外袍退下來兜頭給小椿罩上。這袍子瞧著單薄,披在肩膀竟異常暖和,還有種毛茸茸的觸?感。

“是拿我自己的毛織的,你不耐冷正可以禦寒。”

原來是他的狼毛,她拿手摸了摸。

難怪相識至今都不見嬴舟換衣服,外衫是灰裡帶白,和他本體的毛色很像。

小椿提起擱置於角落的紙糊燈籠,由他點上火,兩個人在空闊無邊的長夜下出了門,窸窸窣窣地往四周探尋。

果然不出所料,室外的氣溫透著股溼潤的涼意,她哆嗦著蜷在寬大的袍衫內,像隻大龜。一旁的嬴舟則衣著輕便,隔著輕容都能感覺到其體魄散發的熱氣。

春日不比隆冬蕭索,縱然隻是半份灰狼骨血,這點海風他倒也吹得。

沒有了月華和日光照耀的海麵幽邃得深不見底,是大片會滾動的黑,浪花拍岸的聲音一茬接著一茬。

小椿舉著燈走在綿軟的沙地上,望往向四麵八方,看著無際的暗夜罩閉四野,似乎六合八荒都僅剩下自己手底的一點星火,心頭忽然又畏懼又歡欣。

“嬴舟。”她帶著點小興奮地叫他,“你知道嗎,其實我挺害怕的。”

“你看看這天,黯淡無光,看看周遭,黑得難辨五指……一棵樹影立在那邊我瞧著都像鬼。”

他無可奈何:

“……那你還要出來?”

她這癖好真是同她畏懼脫皮一模一樣。

“因為有人陪著啊。”小椿邊抖邊說話,話音裡都帶著雀躍激動,儼然是來探險的,“一個人撞鬼是魂飛魄散,兩個人撞鬼就是因緣際遇!”

那不就是人多勢眾嗎?

嬴舟:“你從何處找來的歪理……”

“是真的。”她目光盯著左右,言之鑿鑿,“無論什麼東西,都是人多玩著才有意思。”

海灘上的生靈已然睡下,每走一步足音同踩雪似的發出厚重的嘎吱聲。

“噯,你見過鬼嗎?”

他搖頭說沒有。

“鬼界的入口在酆都,傳言每年中元人界的陰氣會大盛,已亡故的魂靈若尚未投胎,便將折返人間看看親眷。可惜我從未肉眼得見過鬼魂。”

嬴舟一手扶著她,“如今的三界妖魔鬼怪都日趨減少,我聽大祭司講,他們年輕那會兒多往亂葬崗和墳地走走,是能瞧得不少徘徊人間的野鬼。”

隨著世間的靈氣日益稀薄,許多上古時期的妖獸漸次滅絕,各類山川河流也相繼乾涸成田,神仙居住過的山脈升入了天空,據說每隔一段時間會沉下地來。

人族對鬼怪總是諸多忌憚又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