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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喬木兮 賞飯罰餓 4405 字 6個月前

他所做的一切……包括目的、想法、所求,通通一無所知,正是因為這樣,才會覺得很對不起他。

因為她仿佛連一個正經地回複,哪怕是拒絕,都給不了……

嬴舟被小椿這突如其來的慟哭攪得手忙腳亂,張了張口,一時卻想不出應當說什麼。

千頭萬緒擠進思緒裡,最後都變成了自責。

他太忘形了。

滿心隻埋在自己的一廂情願中,竟沒意識到會逼著她。

“沒有回應……也沒什麼的。”

嬴舟抿著唇,拿膝蓋在草皮上往前挪動,抬起袖子給小椿擦臉上的眼淚。

“你要不要回應我,喜歡不喜歡我,都沒關係。”

他在陪那位三公主任性妄為的時候,在往返斷崖橋的途中,在趕來這邊的路上,腦子裡一直在想,想了一路。

嬴舟淡笑道:“我喜歡你就好了。”

最後終於明白,原來他想和她在一起,這個前提是“有她”,換成誰都不行。而她心裡要不要有自己,已經沒那麼要緊了。

“我就隻是想去喜歡你,能陪在你身邊,我很知足了。本來嘛,”他自嘲著笑了下,“愛慕上旁人的同時,偏對方也愛慕自己,這般的兩情相悅本身就是可遇不可求。何況,你又是樹……”

小椿狠狠揉著眼睛,“又不是我自己想當樹的。”

嬴舟笑了笑,從諫如流地讚同,“是,都怪老天爺。”

他兩手捧起她的臉,用拇指抹淨眼角的水漬,故意打趣道,“好了。就算不喜歡我,也不用哭啊,應該我哭才對。”

小椿:“可是……”

嬴舟不著痕跡地打斷她,“你沒有錯,什麼錯都沒有。是我的不是。”

“這些天,做了很多奇怪的事情……”

說著窘迫地牽起嘴角,“可能經常讓你感到不明所以吧。”

“以後不會了。”

其實他也有一點卑劣的私心,未曾宣之於口。

既然小椿對誰都不會萌生情感,那自己隻要總待在她身邊,是不是也算人族和狼族所謂的“唯一”了?

隻要他們還能像以前那樣,就足夠了。

縱然嬴舟如是安慰,小椿依然沒有徹底釋懷。

他嗓音越溫柔,她心裡便越難過。

為什麼連結果都得不到也還是要喜歡。

他不覺得委屈,不覺得難受嗎?

可她覺得委屈,替他委屈。

僅是想一想,就會感到心口揪緊得微微發苦。

第67章 綠楊芳草(一) 老太太想讓我娶她,好……

還未到午時, 太陽就已經很盛了,他們倆並排躺在樹底的草地上,吹著斜裡卷來的細風, 碧空一層不染,鋪滿大團厚重的雲, 悠悠從麵前而過。

小椿被日光刺到了眼,她伸出手讓白樺樹的枝葉挪過來給自己遮陰, 忽然一頓,轉頭去問他:“你覺得曬嗎?”

嬴舟嗯了一聲,說有點。

於是那棵樹的枝椏又被迫往旁邊撐了一撐, 剛好能將兩個人都擋上。

天氣好得過分, 山櫻淺淡的香味順風能飄到岸邊來。

都說這樹金貴, 但每逢花季觀賞的人卻不多。

灰狼族的男人缺少風情, 是不愛這些矯揉造作之物的, 可惜這一輩裡又全是男人。

小椿透過碧藍的天觀察自己的五指,嬴舟就在旁邊也陪著她看。

一會兒之後,她漫無邊際地問:“你方才和誰在那裡說話, 好像沒見過。”

“一個女的。”

他對三公主給出最簡單的詮釋, 末了,又再補充兩句,“厘山現任白狼王的女兒。老太太想讓我娶她, 好穩固兩族間的關係。”

小椿聽罷,語速緩慢地開口:“……哦。”

她大概能明白這個“娶”字的含義。

兩廂靜默片晌。

嬴舟先是側頭看她一眼, 又看她一眼,終究一言不發地平躺回去,老老實實吹風偷閒。

小椿將手放回%e8%83%b8`前,目光直視著藍天, 略帶悠遠地開口:“嬴舟。”

“嗯?”

“你既然喜歡我,那你應該很了解吧?”她腦袋一轉,麵向他,“什麼樣的感覺是你們說的那種喜歡呢?”

這個問題問到他了,實在不好用言語描述清楚,不過確實也像小椿會想知道的事。

於是嬴舟思索斟酌良久,才沉%e5%90%9f著回答。

“喜歡就是……”

“你走路的時候,吃飯的時候,修煉的時候,睡覺的時候,腦子裡不自覺地就會浮現起對方的模樣。”

“無論在做什麼,偶爾總要莫名地停下來,把兩個人經曆的那些細節都回想一遍,想著想著便覺得心裡無比滿足。”

他枕著一條胳膊,在說這話之時,眼目中流露出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溫柔。

“遇到開心的事情想第一刻告訴對方,遇到難過的事,會想立刻就見到她……甚至不必要她為你做什麼,僅僅隻是能看對方一眼,就能有莫大的安慰。”

她安靜而認真地聽著。

“碰見與之相關的人和事,會忍不住想到她,哪怕是從旁人口中得到對方的一點點消息,也要反複聽上數回。”

小椿麵色愈發有些糾結,由衷感慨一句:“好……好複雜。”

嬴舟不禁笑了笑,“是啊,人性本就複雜。這也是作為獸類修得人形後,所能擁有的最珍稀之物。當飛禽走獸的喜怒哀樂可不如做人來得刻骨銘心。”

“不過聽上去。”小椿帶了些許羨慕,“喜歡一個人,好像還蠻快樂的。”

他並不否認,“能有人去喜歡,當然快樂。”

“你可以把自己愛的,痛恨的,懷念的……過去或是將來,所有一切都給她。就像是……讓這個世上,多了一個使你安心的歸處。”

那樣的感覺和孑然一身時不同,卻也說不出兩者誰好誰不好。或許是各有煩惱,亦各有喜樂。

說著不經意地一側目,發現小椿竟十分嚴肅地捧著紙筆做記錄。

“不、不必連這個也要寫下來吧。”嬴舟忙坐起身。

“不行嗎!”她滿眼充斥著嫉妒的火焰,“我都不能體會你們的幸福,還不叫人肖想一下了!”

他隻好道:“……那你寫。”

“除此之外呢?”小椿盤膝調整好姿勢,一副受教的態度,“還有麼?你的快樂。”

嬴舟:“……”

“還有……”

還有卻不怎麼好開口了。

比方說抱她,親她,牽她的手,這些夜裡入夢前可能會讓他輾轉傻笑半個時辰的……不太方便明講,會顯得自己挺不要臉。

他欲言又止,“還有,就不必多言了吧……”

“為什麼?”她帶著旺盛的求知欲,仍要追問,“有什麼是我不能聽的嗎?”

那可太多了。

嬴舟不得不岔開話題,“你若真這麼想了解,不妨我找幾部話本給你讀一讀?人族寫的東西比我口述要生動得多,你肯定愛看的。”

在此之前小椿雖也翻過幾本當世盛行的書,但從未特地研讀過關於男女之間愛恨糾葛的故事,一時感到此法似乎可行。

嬴舟一邊瞥著她的反應,一邊不著痕跡地瞄她手裡的小冊子,忽然欲蓋彌彰地指點道:“等等……你再往上麵加幾條。”

她不明所以地皺眉:“加什麼?”

他索性自己拿過紙筆,悶頭不語隻在後麵龍飛鳳舞地添字。

後者湊過去辨認道:“男女授受不親,不可隨意允許男子觸碰,摟抱,摸頭,尤其重久……”◇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她匪夷所思,“這也需要寫上嗎?”

嬴舟那一刻的表情尤為森冷肅穆,連語氣也無端變得沉著起來,“自然要寫。”

他一字一頓地陰著臉,“否則你在外麵,很容易被彆人占便宜啊。”

小椿:“……哦、哦。”

*

灰狼族的生意買賣做得不如犬族紅火,書屋書舍內的讀本量少還缺頁。嬴舟特地跑了趟風雨城,又托青木香從炎山帶了一大捆過來。

他倒沒有挑那些廣為流傳的知名話本,這類書過於含蓄,不夠直白,對於小椿,他往往撿最通俗易懂,毫無格局的小情小愛來給她慢慢學習。

後者也不負眾望,刻苦奮進得著實令人敬佩,短短三日就啃完了十幾本,從早到晚廢寢忘食,哪怕是走在路上一樣捧書在手。

不知道的還當她準備考狀元。

“‘原來你真心愛的人是她……你走吧,我此生都不願再見到你’。”小椿埋在書卷裡讀出了聲,不由著急道,“為什麼啊!他明明是被陷害的,那位官家小姐都已經看出來了,怎麼還執意逐他出府呢!莫非先前的喜歡都是假的……”

嬴舟跟在她背後,抱著懷輕瞥著話本上的內容,淡聲說:“是為了和他斷絕關係,以免抄家時波及到對方吧。”

小椿先是懷疑地瞄了下他,接著翻開了後一頁。

“啊,真的!”

她甚是佩服道,“嬴舟你好懂。”

他聞言隻有澀然笑笑。

得了這份誇獎,真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亡國公主委身於血洗自己家國的大將軍,臥薪嘗膽三年,終於和家臣裡應外合,打開宮門,殺進禁庭。公主在兵變當夜,燃起大火,與將軍共葬火海……”她費解地擰起五官,難以苟同,“這不是大仇得報嗎?為何要同敵軍首領一並赴死……莫非是火燒得太大,不容易脫身?”

嬴舟邊走邊解釋,“就是因為喜歡上了殺父仇人,家國不能兩全,所以才要自儘的。”

小椿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哦,這樣……”

重久和沉安表情複雜地看著他倆走過去,眼角止不住的抽[dòng]。

“嬴舟到底都給她找了些什麼玩意兒來看。”

這靠譜嗎?

小狼妖敷衍地笑了兩聲,衝著小椿的背影默默替她鼓氣,“我也要努力了!”

重久:“你在這兒跟著湊什麼熱鬨……”

到了她常去的那家小吃店落座,嬴舟給兩人各叫了一碗餛飩麵,小椿已是無暇他顧,目光不轉地將書攤在桌上。

他便也支著頭,陪她一塊兒翻話本。

兩份比臉還大的熱湯麵食堪堪端上桌,左右卻沒尋到陳醋,嬴舟正叫夥計:“再拿些醬醋……”

話還沒說完,頭頂冷不防砸下一罐怒氣衝衝的調料,伴隨著一聲熟悉的嗓音。

“餛飩麵好吃嗎?”

白狼三公主的臉明豔動人,笑得堪稱危險,眼眸的情緒一凝,便憤慨地盯著他,顯然氣得不輕。

“嬴舟,你敢放我三日的鴿子!我讓人去叫你,你為什麼不來!?”

他耐著脾性辯駁道:“我都說了不來,那就不叫放鴿子,你彆血口噴人。”

“這是強詞奪理,日前你明明答應了我,會給我見識犬族的控火術,半途就找借口溜掉,感情是騙我的!你……”

小椿那麼大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