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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喬木兮 賞飯罰餓 4365 字 6個月前

時,有現出原形嗎?”

對方倒也老實:“有啊。”

他語氣漫不經心:“你沒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小椿立即正色:“當然沒有,我可是一個有素養的大夫,你怎能這樣想我!”

而另一個聲音在他腦中隨之響起:“嘿嘿,騙你的。”

嬴舟:“……”

看不出來,這丫頭還有兩幅麵孔呢。

反常的變化也不知因何而起,嬴舟不禁揣測會否是自己的腦子出了什麼問題……莫非是解蠱的後遺症?

回城路上,他一句話沒說,索性專注地屏息凝神,看看還能不能聽到些彆的。

然而來來去去都隻有小椿一人的心聲。

她嘴裡在計劃安排:“我們一會兒就彆進城了吧?以免被薊進的人發現,不妨先去司馬家附近瞧一瞧好歹,再做打算。”

心中卻熱鬨非凡地編排著大戲:好餓啊,好想吃梅花包子、文思豆腐、芙蓉蛋、雞筍粥、紅燒獅子頭、小雞燉蘑菇……嗯,什麼味兒?啊,是木芙蓉,開得這麼勉強,八成活不到明年了,不過花瓣還是很飽滿的,如果修煉成精,多半是個女妖……女妖,白玉京教的那詞怎麼唱來著?哦,不堪回首,東風還又,野花開暮春時候。

她還哼哼起來了。

最後跟上一句:這盆有點沉。

唉,嬴舟病懨懨的,也不好意思叫他替我拿。

他默了默,近前來把花盆接到了自己懷裡,“我來吧。”

這善解人意的體貼降臨得過於突然,小椿懵而迷惘地望著他:“哦……”

*

白石河城西北的司馬家院外,天堪堪放亮,薊進便大著嗓門開始妖言惑眾。

被他吩咐聚集於此的群妖們臉上尤顯懷疑,其中當屬司馬揚最謹慎,從始至終深鎖眉頭。

“你說嬴公子與小椿姑娘找到了結界的出口?那他們如何不自行前來告知,還要由你傳話?”

“我不是已經說了麼?”紅豺倒也麵不改色,“要維持傳送的法陣需得兩隻大妖合力,這不,我的幾個兄弟還留下幫忙了。”

他環顧人群,將這些妖的反應儘收眼底,似乎在自己預料之中,並不怯場,“知道片麵之詞諸位可能不信。”

薊進招呼手下,後者趕緊捧來陶盆一個,“故而嬴舟公子特地吩咐我帶上此物——小椿姑娘的本命樹苗,這樣,你們總該相信了吧?”

眾人聞言,皆探頭往前湊了湊,仔細端詳。

這當然不是小椿的白櫟苗,是薊進在黑市裡買來的避役(注:變色龍)尾巴變幻而成,尋常妖怪輕易無法勘破。

都知曉此陶盆乃小椿走哪兒都帶上的寶貝命根子,甫一祭出,人叢裡確實有大半放鬆了警惕,開始將信將疑。

薊進立刻趁熱打鐵,“再者,你們皆有護身罩甲庇佑,能出什麼意外?”

他說完還添油加醋,“嬴舟公子曾言,傳送法陣頂多堅持得了半日,晚了,可就沒機會了。”

此人深諳挑唆慫恿之道,一聽出口行將關閉,便是有不那麼信的也心生動搖。

畢竟再要遇到厲害的大妖開啟結界,不知還得等多少年月了。

白櫟殼破碎的動靜十分細微,很明顯在場的人並未發覺護甲消失一事。

“那我……”

一個聲音正冒頭,司馬揚道了句“慢”,他越眾而出,舉手投足滿是身為長者的冷靜沉著,“不如先由老夫隨你去法陣處,待與嬴公子商談細節之後,再叫大家前來也不遲。”

薊進知曉對方打的什麼主意,大大方方地一口答應:“行啊,老先生有所顧慮,應該的。”

他是有備而來。

大不了屆時綁了司馬揚,再用避役尾將手下變作他的模樣就是了。

薊進抬手引路,一副閒話家常的態度,“都是為了能夠早些出去,非常之期,我們紅豺也願意暫且放下乾戈,同舟共濟。誰真想在這裡頭呆一輩子啊?對吧……”

他擺了個“請”的姿勢,司馬揚正行至薊進十步外。

忽然間,當空一束紅光暴漲開,成天河之勢筆直砸下,本就不算鬆軟的泥地乍然受此衝擊,登時四分五裂。

四下裡的妖們嘩然一片。

離得最近的司馬揚二人不得不抬起胳膊遮擋風沙。

“怎麼回事?”

“出什麼事了……天怎麼黑了?”

待到亮光褪去,平地裡煙塵滾滾彌漫視野,將紅豺一行與群妖剛好涇渭分明地劃開一條楚河漢界。

定睛看時,隻隱約瞧見那陰霾內顯出兩個模糊朦朧的身影。

嬴舟單膝跪地,一隻手鬆鬆搭在腿上,另一隻手扶著一柄足有半個人高的巨劍。

他抬眸望向薊進時,臉上有一種注視獵物般的笑,然而笑意落到眼底裡,又堆著滿滿的陰冷。

司馬揚喜出望外:“嬴、嬴公子!”

紅豺雖然驚訝,但明顯還算鎮定,人五人六地筆直而立,隻悄悄往後退了一步。

可他手底下的人就不那麼能穩得住情緒了:“是你……你怎麼還沒死?!”

小椿抱著花盆小跑到人群跟前,伸手往前方一指,張口便道:“彆信他,他在食水裡給大家下了‘爆裂蠱’。”

司馬揚:“!”

皆知“爆裂蠱”為何物,眾妖聽之當場大驚失色,一隻梅花鹿兩眼一翻,仰頭就栽倒在地。

薊進暗自咬牙。

這臭丫頭好會信口開河,真當那蠱蟲論斤賣,能做飯吃嗎?他哪兒有這個錢買得了那麼多?!

嬴舟將重劍往肩上一抗,吩咐小椿:“你張好結界。”

“沒問題。”

不必他叮囑,後者已經攤開手掌,支起的防護盾甲剛好把所有的妖籠罩進去。

因有了先前的顧忌,嬴舟不好叫她再浪費妖力,又補上一句:“我的就不用了。”

說完,拎著劍擺出架勢便要朝紅豺砍去。

小椿在後麵順從地應了:“哦。”

心裡卻幽幽地飄著聲音:“肯定是昨天白櫟殼沒能抵擋住‘爆裂蠱’,他現在都已經開始嫌棄我的術法了。”

嬴舟:“……”

他剛要“殺氣騰騰”地跑上前,聽得腳下打了個崴,險些讓肩膀的重劍掉下來,隻能手忙腳亂地邊跑邊轉頭朝身後解釋。

“我不是那個意思!”

小椿撐著盾殼,沒來由聽他吼了一嗓子,不明所以地皺皺眉:“嗯???”

嬴舟重劍上淬著火,相傳灰狼擅使刀劍,而蒼狗擅控火焰,他兩者各占一半,從前隻是會用火幻化兵刃,對於高深的法術並不精通。

而自打吃下小椿那顆白櫟果,他分明發覺自己在控火上強了不止一點半點。

劍身落下去,太陽真火便隨著皸裂的縫隙一路焚燒,燃成了一堵駭人的火牆。

薊進本就被他方才那番聲勢浩大,凜冽絕頂的出場所懾,氣勢自發就輸了一節,加之潛意識裡覺得“爆裂蠱”無藥可解,愈發有些畏懼此刻全須全尾的嬴舟,縱然勉強能戰成個平手也顧不得了,幾乎是叫他追得滿場亂竄。

司馬老頭眼見其越戰越勇,當下準備來痛打落水狗:“嬴公子,老夫來助你!”

刺蝟精的銀藜加入戰場,局勢瞬間是一邊倒,比推爛牆還輕鬆。

嬴舟自己挨了苦頭吃,下手就絕不心軟,七八個紅豺嘍囉儘是攔腰斬斷。他劍鋒飲血如彤,隨著火焰燒得尤其痛快。

薊進腰腹和小腿皆被報複性地劃開了半圓狀的口子,傷處竟有烈火在燃燒,且良久不息,腳筋一經燒斷,頃刻趔趄著摔了個頭朝下,再也爬不起身來。

少年這時才慢條斯理地扛著自己的巨劍從後麵一步步逼近。

豺妖的血順著劍尖悠悠滴了一路。

他將劍柄於掌心舉重若輕地挽了個花,橫在紅豺麵前。

還沒等開口,耳邊就塞進來一個聲音。^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小椿:哦!嬴舟這個揮大劍的姿勢,好俊誒。

嬴舟:“……”

他耳朵噌的一下就紅了,不禁側目往身後瞥了瞥,再收回視線時,突然想不起來要對敵人放什麼狠話,隻能惡狠狠地清了個嗓子。

薊進目光環顧左右,知道自己的人已死得一個不剩。

他在地上折過身子,滿臉血地注視著嬴舟。

那神色間的不甘和憤怒暴起又忽落,他齜牙咧嘴地一抿唇,眼角莫名一壓。

嬴舟隻見薊進從懷裡捏出兩片東西,當下脫口而出,“糟了,穿山甲的鱗片!”

話音剛落,原地裡“砰”地爆出一縷青煙,他捂著口鼻往前追去,地麵上早已空無一人,對方鑽地的速度之快,連個洞也沒瞧見!

“居然土遁。”他咬咬牙,握拳地在旁邊的樹乾上捶了一拳,“這老狐狸保命的東西還真多。”

想不到自己狠話放了一通,最後竟沒逮住主謀。

嬴舟拎著重劍往回走時,眉目間分明有幾分底氣不足地窘迫,他拿餘光去看小椿,發現她額頭微皺,眸中果然鋪著惋惜之色。

多半也是覺得自己剛才那樣子很沒用。

他張口想遮掩:“我……”

樹精的腹誹很快傳入耳畔:他拿巨劍真的不好看,還是用刀比較俊朗,到底怎麼想的呢?年紀輕輕的一個少年郎,非要撈這種糙漢用的玩意。

“……”

他終於輕翻了個對牛彈琴的白眼,無奈地抿抿嘴,把重劍合攏回去,凝了一把刀走上前,朝眾人毫無情緒道:

“行了,大家進去談吧。”

*

司馬家的庖廚內,兩口鍋裡燒著滾水正在下餃子。

女眷們將家中能用碗筷桌椅都盤了出來,擺得院中滿滿當當,眾人皆忙碌著準備早食,或是準備吃早食。

經過前幾次的試探,嬴舟現在可以斷定,他是當真能聽到小椿心中所想,而且也僅限於她一人。

“真的假的?”後者聽完,顯然十分吃驚。

吃驚過後,她又浮起一股新奇的躍躍欲試。

小椿:我罵他兩句能知道嗎?

小椿:嬴舟就是條傻狗。

嬴舟:“……我聽見了。”

她聞之全無羞愧之心就算了,還一副“這可太有意思了”的表情,喔喔喔地驚歎個沒完,“居然還能有這樣有趣的事情!”

“我猜測興許是吃了你那顆‘白櫟果’的原因。”嬴舟懷疑地皺眉看她,“你從前難道都不知曉會有這般反應麼?”

小椿理直氣壯:“我當然不知道啦,我又沒吃過,隻拿去喂了些山間鳥獸。”

末了,她才終於意識到什麼,焦愁地捧住臉,“啊,這下豈不是白於山的鳥和鬆鼠都能聽見我心裡在想什麼了!”

嬴舟對其離奇的關注點沒了脾氣:“一群不知天方地圓的畜生,連人語都聽不懂,你擔心什麼?”

“那倒也是。”小椿納悶地摸著下巴,“可為何我就聽不見你的心聲呢?”

她閉上雙目,用力地專注五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