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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喬木兮 賞飯罰餓 4382 字 6個月前

容易出岔子。

偶爾隻是精神疲憊了一點,睡上一覺,第二天就會支棱起一對耳朵。

很讓人尷尬。

血脈的劣勢他當然不願承認,因此一直以來都試圖掩飾自己的這一缺陷。

不過小椿顯然在意的事情與之毫不相乾。

她還挺高興呢:“嬴舟!你耳朵摸上去好軟,薄薄的一片……連骨肉都是軟的。”

說完並認真回味片刻,感慨道:“太舒服了。”

“……”

他忽然不知該用何言語來回應。

因為對方瞧著,似乎當真是在真情實感地讚美自己耳朵的手感。

“這不像狼耳吧?”小椿托腮好奇,“是源自你體內犬族的傳承嗎?你究竟是什麼犬?”

他的真身倒見過一兩回。

但融合了灰狼的血脈,加之天色昏暗,也不知父族是哪一支。

小椿在腦海裡為數不多的認知間翻找盤點,“藏獒?巴哥?還是猲獢……我感覺更像是山犬。”

嬴舟的獸耳和普通的狼耳比略顯耷拉,也不夠厚實有力,故而看上去好像總沒精打采,睡不醒似的。

加之他今日又未曾將黑發全數冠上,披散的青絲間垂著一對耳,更顯得有些委屈了。

“不是,不是,都不是。”他十分想把這個話題揭過去,“好了,你彆再問了。”

草草收好變化,嬴舟撥開她,下床打了盆冷水洗臉,給自己提神。

初秋的水涼得恰如其分,他腦袋自水中抬起,便習慣性地左右甩了甩。

還沒來得及覺得舒服,餘光冷不防就瞥到小椿的神情。

她猶在滿臉遺憾地盯著自己的頭頂,不甘輕易死心,眼角眉梢間流出許多念頭。

“嬴舟,我想……”

就知道沒好事,他早有預料地打斷:“不,你不想。”

少年一挑下巴,“去把樹苗帶上,準備出去了。”

小椿:“哦……”

她是真感到可惜。

並下定決心,以後必要早他半個時辰醒來,日日守著,總還能再尋到機會的。

**

天色尚早,離夜裡還有些時候。

嬴舟眼下恢複了精力,第一件事,便是去找那兩隻猞猁,他們在城內待的日子久,想來知道的東西會多一些,也省了功夫自己去查。

他剛吩咐小椿抱好花盆,拉開門扉,迎麵就站著倆身量不高的男子,皆是三角小眼,眉分八字,正抬手作叩門狀。

一見著嬴舟,二人簡直比他還高興,登時欣喜若狂:“老大!大姐!”

“就猜到你們會在這裡,萬幸沒敲錯門……如何,我說得沒錯吧?”後半句是那弟弟在挑釁自家兄長。

嬴舟垂著眼瞼,不露聲色地一打量,明知故問:

“你倆乾什麼來了?”

“嗐,還能乾什麼。”大猞猁搓著手掌訕笑道,“我們不是你小弟嗎?小弟自然是要追隨大哥了,對不對?”

他手肘一捅,邊上的弟弟趕緊附和。

“對對對。”

這兄弟二人瞧著似乎不太聰明的樣子。

但自己找上門也好,他就不必再跑一趟了。

嬴舟側身示意:“進來吧,正巧我有事要問你們。”

倆猞猁倒是挺好對付,腦子簡單,一看就透,一旦被打服了,真就鞍前馬後,俯首帖耳。

這會子先殷勤從小椿手上接走陶罐,小心翼翼的放好,也不敢坐椅子,自個兒乖乖巧巧地掃了塊空地,兩人並排著盤膝而坐。

嬴舟同小椿在對麵,占據著高度的優勢俯視他們。

“昨夜……嗯,算今晨吧,和大蟒打到一半憑空消失。那樣的情況,你們一早便知曉,是不是?”

猞猁弟弟如實點頭:“老大,我是真想提醒你的,可當時場麵著實混亂,我一嚇蒙就、就忘了。”

他兄長補充道:“他說得對,這鎮子邪門得很,倘若您二位多待上幾日,自己就能摸出些端倪來。

“每逢寅初一刻,所有的一切就會全數洗牌,從頭開始,你哪怕在城裡也好,在郊外也罷;和人打得昏天暗地也好,躲藏得萬無一失也罷,隻要到寅初,瞬間就得回到原點。”

小椿摩挲花盆的手一停,聽出點貓膩:“什麼叫‘原點’?”

大猞猁:“就是施術者施術時,您踏入白石河鎮所處的地方。”

“等等,等等,等等……”

嬴舟抬手打斷他,覺得自己思緒微亂,“你們曾經告訴我,說已在城內待了三個多月。那麼,這禁術啟用之日,定然是在三個月之前,甚至更久,可照你方才所言,怎麼像是我們來到白石河鎮後,對方才開始作法……”

他越發糊塗了,急需要理一理,“這其中的時間,到底是怎麼算的?”

“唉,老大您有所不知。”大猞猁撓撓頭,苦於讀書不多,他闡述得甚是費勁,隻好讓自己弟弟代勞。

小猞猁取出紙筆,一麵解釋一麵寫寫畫畫,“據說此等術法,是將方圓某一處地方定住,使其時光流逝的速度慢於彆處數倍。

“好比我們看似在白石河城裡已過了百日之久,但對於外界而言,或許才隻過去半盞茶、一彈指,更有可能隻是一眨眼。”

“就拿我兄弟二人來講。”他晃動地筆杆子比劃道,“三個月前,我倆是從東邊白石河走水路入城的,我記得前一日正好是十六,月亮尤其清明。”

嬴舟讚同道,“不錯。”

彼時正因為月圓之下那幾聲狼嚎攪得他坐立不安,故而才夤夜趕路。

小猞猁打了個響指,“所以,二位也是走的夜路,對吧?”

他承認:“是,但方向相反,我們是自城東稻田小徑而來。”

“那咱們約莫就是前後腳的工夫。”

墨筆在紙上勾了簡單的輪廓,這小妖的畫工倒是比嬴舟能看幾分,他示意道,“東至稻田,西出竹林,假設這一片便是施術範圍。我與兄長寅時過後一兩刻進入此內,而你們興許正在那之後不久,但其中間隔卻足足有三個月。

“這樣的情況並不少見,在城裡我們也曾遇到過三四個。許多消息還是在旁人那兒打聽來的。”

小椿和嬴舟注視著畫紙,動作極同步地抱懷摸了摸下巴。

大猞猁:“因此,每日寅初,我倆都會回到城西河畔的位置。想必那便是施術範圍的最邊緣。”

如此推算,他們倆的起點應該就是在城東稻田外數十裡了。

的確說得通。

可是有一點奇怪……

小椿若有所思:“我們來白石河鎮的第二日怎麼沒有突然回到原地的經曆……”

那個時候在乾嘛來著?

嬴舟側頭提醒她:“昨日寅時前恰好在趕路,大概是本就走在城郊,所以不曾發覺吧。”

小椿頷首,自覺有理:“哦。”

他倆兀自體會著這術法的深意,一時陷入沉默。

而麵前的兩頭猞猁卻是相視一眼,認為二者應該已對現下的形勢了然於%e8%83%b8,於是乎雙雙腆著臉,“嘿嘿嘿”笑得十分諱莫如深。

“……”

嬴舟心頭瘮得慌,皺眉道:“乾什麼?”

“老大,如今狀況您也知道得差不多了。是不是……”

大猞猁略略一頓,他弟弟便很快接上。

“是不是該去大殺四方,橫掃宇內……比如昨夜那條蟒蛇精!它受了如此重的傷,多半就差那麼一刀了,可不能便宜了彆人。”

大猞猁:“對對對。”

少年眉揚一邊,突然背往圈椅內一靠,好整以暇地開口:“我為什麼要去大殺四方,吞噬彆的妖魔?”

他問這句話時,語氣裡帶著外放的輕蔑,那股倨傲和嘲諷之意分毫畢現。

後者給他反問得一愣,“破除了結界,咱們也好早日出去啊。”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妖與妖之間的爭鬥本就有傷天和,接納彆族的妖力更是需要長久的修煉才能為收為己用,鬨不好還會入魔。一口氣就想吃出個胖子?大蟒精的下場你沒看見?”嬴舟不為所動。◣思◣兔◣網◣

這種模棱兩可的辦法一聽就覺得不靠譜。他才沒那麼傻,三言兩語給人挑唆上頭。

靠自身靈力強行壓製施術者?

誰知道那是什麼來路。

萬一把整個城的妖都吃儘了,也還是抵不過人家的道行,反倒落得一身靈力逆轉的下場,豈非叫他白白去送死?

兩隻猞猁麵露難色,大概沒料想他會拒絕。

明明是個極有潛力的大妖,指不定再提一提修為,就能把結界破了呢?

年輕精怪,怎能如此消極怠工?

“可、可是老大……除此之外,您莫不是還有更好的法子?”

嬴舟似是而非地搖了搖頭。

他感覺自己還要再仔細地從長計議。

“強攻是下下策,不到萬不得已,先不著急考慮。”

猞猁兄弟一聽便泄了氣。

剛入白石河陣局之人大多如此,總是想著能再尋彆的出路,而後四處探查,多方打聽,用儘辦法,最後不還是隻能選擇這下下之策的蠢法子。

平白浪費許多時間。

他倆猜測嬴舟八成也得走一回這過程。

恐怕要等上個十天半月他才肯放棄。

久是久了點……唉,橫豎這些日子都熬過來了,有樹精堅實的防護術在,等就等吧,不吃虧。

“你們應該慶幸。”

嬴舟乜睨著他二人的表情變化,心知肚明,“我不愛吞食彆族的妖來增長修為,也未曾修煉過這類術法,否則,第一個就吃你們。”

猞猁們:“……”

後者總算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似乎還是對麵這頭狼的手下敗將,終於開始為他們主動上門送菜的舉動捏了一把冷汗。

其實相較於如何解術,嬴舟在意的反而是這個術法本身。

對方為什麼要做這麼一場局?

將如此多的人與妖禁錮在城內,所消耗的靈力一定不少,它到底圖什麼?

而眾妖怪們被困多日,好像對此還一無所知。

就在這時,旁邊的小椿冷不防問了一句:“你們在這兒那麼久了,施術者是誰,知道嗎?”

兩隻猞猁麵麵相覷,而後整齊劃一的搖頭。

“那他用這個禁術的目的呢?”

兩人望著她,繼續認真搖頭。

嬴舟卻不由自主地側目,瞧了小椿一下。

她神情安靜而平常,一改此前的呆拙,眼底裡流出莫可名狀的認真。

有時候,他會覺得看不懂她。

分明方才也隻是一個人坐在旁邊玩泥巴,但甫一開口,又能感覺得到她也有自己的考量和打算,並非真的全然聰耳不聞,置身事外。

至少,會和他的一些想法不謀而合。

“大姐若真想知道的話……”小猞猁開了口,“這城中還有些從施術前就住在裡麵的妖,算是待得最久的精怪了,要麼,我帶你們去找找?興許能從他們嘴裡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