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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月清歡 怡米 4398 字 6個月前

陵,寧雪瀅就已聽聞過這位皇女的大名,是位英氣和才情並存的驕女,此番有幸的話,還能碰上一麵。

屋外天高氣爽,有些乾冷,庭院丹檻拱橋下的涓流凝結薄冰,邐遞冰晶,卻經不起腳踩,一觸即碎。

寧雪瀅裹著淺粉緞麵的鬥篷站在橋上,感受寒風拂麵,已預估到了明日的天氣會有多寒冷。

當晚,衛湛宿在東宮,於次日卯時接父親和妻子離府。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行駛在漆黑的天色中,坐在後麵馬車中的寧雪瀅挑開厚厚的窗帷,看向路邊一閃而逝的道道場景,扭回頭問向坐在對麵的男人,“要行多久的路程?”

“一個半時辰。”

“郎君該去護著太子和公主的車駕吧?”

衛湛戳了戳火盆,讓炭火燃得更旺些,以此取暖,“那邊有大批禁軍跟隨,我去了最多是點綴。”

還挺自謙的。

寧雪瀅好笑地放下窗帷,搓了搓凍僵的手,有些抵禦不住旭日升起前的天寒地凍。

第17章

呼嘯的朔風吹拂過奔馳的馬匹,無情搖曳著車上的風燈和銅鈴,車駕所到之處,雀鳥驚飛,打破晨曦靜謐。

坐在信期繡的墊子上,寧雪瀅不停搓揉著雙手,腕子上戴著一隻婆母送的累絲金鐲。

驟降的嚴寒天氣令人不適,寧雪瀅朝相貼的掌心嗬氣,“入冬後會一直這麼冷嗎?”

“還會回暖些。”衛湛放下鐵鉗,朝她伸手,指尖被凍得微微泛紅,如玉石透霞光,“過來坐。”

寧雪瀅不明所以,但還是起身靠了過去,沒等問出緣由,就被男人拽至跟前,裹進墨藍色的大氅中。

乾燥的溫熱瞬間席卷肢體,寧雪瀅隻是稍微扭捏了下,便依偎在了男人懷裡,被溫熱包裹。

為了讓她坐得舒服些,衛湛放下搭起的長腿,充當起木椅。

寧雪瀅雙腳懸空,長長的裙擺打褶皺起,堆疊在衛湛的腿上。

衛湛一手扶住她的背,另一隻手握住她筆直的小腿,“腳涼嗎?”

腳尖被凍得生疼,寧雪瀅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哪好意思讓衛湛替她捂腳......

“到底涼不涼?”

身上散去沁涼,每寸皮膚都得以舒張,寧雪瀅有點貪戀這份溫暖,訥訥地“嗯”了聲。

握在她小腿的大手有了下移的動作,替她脫去左靴,又換手替她脫掉右靴。

溫淡的聲音隨之響起,“摟住我。”

像是被蠱惑,寧雪瀅穿過男人肩頭的衣衫與大氅的毛領,摟住了男人的脖子。

衛湛鬆開扶在她腰上的手,以兩隻大手拖住她冰涼的腳攥在掌心。

隔著綾襪,寧雪瀅感到陣陣暖意湧入腳底,徹底驅散寒意。

投桃報李,她摟緊衛湛,與他貼了貼臉,就像在與要好的玩伴表露親昵。

可小女兒家的交好方式並不適合衛湛,在感受到側臉傳來的溫熱觸?感後,那雙握在女子腳上的大手慢慢收緊,攥得腳丫變了形。

寧雪瀅不解地看向男人,有一股難言的羞意自腳底竄出,她輕%e5%90%9f一聲,縮了縮腳,“癢。”

衛湛沒放開,一下下肆意地捏揉,一張臉冷峻無瀾,一本正經地叫人瞧不出旁的心思。

寧雪瀅坐立難安,竟在大冷的天兒感到一陣悶熱,身體發生了怪異的變化。

不願在青天白日被怪異感驅策,她蹬了蹬腳,脫離了那雙大手的掌控,借著衛湛的後頸發力,跪坐在男人腿上,隨即盤腿再次坐下。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還好衛湛那雙長腿足夠結實有力,經得住她的折騰。

掌心落空,衛湛向後靠去,垂眼盯著盤腿而坐的小妻子,“舒服了?”

這話怎麼有些一語雙關呢?

寧雪瀅沒應聲,不知該如何回答。

經過一番折騰,原本盤起的峨髻散落了開,金簪歪歪斜斜墜在發絲上。

衛湛抬手為她摘去,任由一頭烏發傾瀉而下。

黑鍛似的長發細軟濃密,擦過指縫觸手絲滑,衛湛抓起一捧一大捧,卻聽懷裡的女子小聲抱怨道:“你剛碰了我的腳。”

意思是,怎可用碰了腳的手去碰頭發。

衛湛好笑地問:“為夫還沒嫌棄,自己先嫌棄上了?”

寧雪瀅不懂外人眼裡風清朗月的伯府世子私底下怎會如此不講究,還是說,他對她......愛不釋手?

一刹的猜測被拋出腦海,寧雪瀅隻覺荒唐,可不覺得自己能把這個自持的男人攪合得五迷三道。

馬車穿梭過一條條長街,在旭日初冉時,躍出城門,朝北郊駛去。

鷹懸高空尋找著獵物,野兔搬食躲入地窟,北郊廣袤,萬物棲息。

各府的馬車相繼駛入寬闊的官道,獵犬齊頭並進,大有秋日狩獵之勢,隻不過是將獵物換作了草藥。

衛伯爺挑簾看向疾馳而過的一輛輛馬車,喟歎一笑,這場采摘宴不知會有多少臣子拚儘全力為博帝王歡心。

鷹飛高空,有些人也將扶搖直上。

當車隊駛出官道,駛入崎嶇路段後,馬車已無法正常前行,需要騎馬或徒步前行。

寧雪瀅隨衛湛步下馬車,換坐一匹青驄馬。

身為總兵的女兒,寧雪瀅沒有畏懼蜿蜒陡峭的路段,在衛湛的托舉下,跨上馬鞍,動作輕盈,係在發髻上的飄帶隨風揚起。

因著臉生又貌美,吸引了不少視線。

眾人心中了然,此女子就是衛世子娶錯的妻子。

衛湛跨上馬匹,手握韁繩,以雙臂環住寧雪瀅,“坐穩。”

駿馬奔馳,如履平地,甩開了徒步的人們,一騎絕塵。

隨行的青岑拉過妹妹青橘,同騎一匹,緊隨其後。

有官員瞧見衛伯爺與護衛同行,不免打趣道:“令郎怎能娶了媳婦忘了爹?”

衛伯爺笑罵一句,“嘴貧!”

而走在後方的季朗坤停下腳步,被一撥撥同僚趕超,隻為與衛氏的人隔開距離。

倏然,身後傳來一道女聲,輕柔含笑煞是好聽,“季尚書可是累了?”

季朗坤轉身,見一身簡單裝束的皓鴻公主握著登山手杖走來。

鮮少有機會見到這位深居簡出的帝女,季朗坤躬身作揖,“老臣參見公主殿下。”

沈茹思扶起他,“出城在外,就彆顧及那麼多禮數了。本宮從沒來過這裡,對地形地貌很是陌生,老卿家若是不嫌棄,能否做本宮的一日向導?”

與其他帝女不同,皓鴻公主隨性灑落,不拘小節,深得季朗坤賞識。

季朗坤回以朗笑,“公主若不嫌老臣腿腳不利索,那便一道同行吧。”

沈茹思握著手杖原地伸個懶腰,“正巧,本宮走得也慢。”

日光熹微,君臣二人並肩上坡,一路有說有笑。

被撇在不遠處的太子凝著君臣二人的背影,若有所思,隨後由眾多臣子簇擁著前行。

周遭全是禁軍,除了自然災害,幾乎不會有其他差池。

但大部分人行進得極其緩慢,加之山脈綿延迭起,一撥撥逐漸拉開了距離,遍布各座山脊、穀底。

途徑盤山路時,安全起見,衛湛選擇棄馬步行,帶著寧雪瀅、青岑兄妹走在隊伍最前頭,率先抵達了一座山峰。

山頂狂風肆虐,唯有鬆柏巋然不動,寧雪瀅戴上兜帽,緊跟在衛湛身後,尋找起草藥。

家眷前來本就是為了讓皇帝舒心,可大部分都禁不住寒風的凜冽,躲進了沿途由山民搭建的小房中。

寧雪瀅咬牙不願拖後腿,為的是給自己和生父在眾人心中博一個好印象。

寧嵩的女兒,不會被狂風打倒。

寧嵩的女兒,不嬌氣,不脆弱。

聽見身後傳來嘀嘀咕咕的聲響,衛湛轉眸看向氣喘籲籲的小妻子,“在說什麼?”

寧雪瀅攏了攏兜帽,快步走到他的前頭,環顧四周,“我在給爹爹爭氣呢。”

衛湛看著被卷在風沙中的纖柔身影,一時不忍,上前握住她的手,“跟緊我,彆亂走。”

還打算給生父爭氣的小嬌娘側頭,“不用你扶我。”⊿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

跟在後頭的青橘沒忍住,噗嗤笑出聲,趕忙捂住嘴躲到了兄長身後。

衛湛看向青岑,“你們去彆處尋找。”

青岑點點頭,拉著妹妹離開。

山巒灌木叢生,大多光禿,倒是便於尋找盛開在嚴寒中的藥草,沒一會兒,不遠處傳來了大的動靜,應是有人挖到了名貴藥草。

接連著,另一處也傳來了笑聲。

每一味藥草,都是與賞賜關聯的。

寧雪瀅附身張望斷崖斜坡時,無意瞥見一株開花的植被,“這裡有一株!”

雖叫不上名字,但與藥典裡的一個圖案極其相像。

衛湛走過去,辨認出種類,一躍而下,穩穩落在斜坡上。

寧雪瀅嚇得不輕,趕忙抓住他的大氅,以免他滾下山坡。

采擷到帶刺的藥草,衛湛剛要跨上斜坡,卻見一隻小手伸了過來。

小妻子蹙起眉尖,晃了晃手,“拉住我。”

衛湛握住那隻手,借力跨上斜坡,將手中的藥材遞給她,“這是寧總兵女兒采到的。”

寧雪瀅一愣,又墊腳放進他的背簍,“這也是衛湛妻子找到的。”

妻子......

衛湛微頓,咀嚼起這個詞。

兩人一路尋到幾樣,不算滿載而歸,但也不至於落後。

傍晚夕陽西下,眾人回到山腳下。

禁軍侍衛已紮起一座座帳篷。

不比府邸,帳篷內不允許燃火以防走水,是以,不夠暖和。

落下帳簾,寧雪瀅軟倒在簡易的木床上,借著湯婆子取暖,雙手雙腳快要沒有知覺。

衛湛端著熱乎乎的食物走進來,帶了幾分揶揄:“寧總兵的女兒,不嬌氣不脆弱,怎麼還倒下了?”

這男人一副肅冷正經的模樣,全然不像在說笑,可寧雪瀅知他骨子裡有多壞。

“郎君,你來一下。”

衛湛站在桌前,慢條斯理地放置著托盤上的碗筷,“做什麼?”

“來一下。”

衛湛走過去,附身對上寧雪瀅半陷在枕頭裡的臉蛋,“說吧。”

寧雪瀅出其不意,快速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許笑話我,我已經儘力了。”

到嘴邊的戲謔止了音,衛湛拿開她的手,無意識地柔了聲線,“嗯,知道了。”

晚霞斜照在遍布枯草的山巒間,蒼莽曠遠連成一片,偶有獸聲起落。

侍衛們篩分藥草裝箱,一車車送回宮城。

“坡路險峻,小心一些。”叮囑完負責拉運的侍衛,太子漫無目的地站在一處河流前。

察覺身後走來一人,太子沒有回頭,三分老成持重,“先生,孤若派人劫持運走的藥草,父皇會空歡喜一場吧。”

衛湛負手佇立,身影被夕陽拉長,映在草地上,“若臣是殿下,就不會貿然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