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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月清歡 怡米 4421 字 6個月前

秋荷直言道:“那可多了。”

“準確到每月的每一日,不差分毫。”

秋荷起疑,蹲在地上,雙臂交疊搭在寧雪瀅的腿上,“誰呀?”

“去查就是了,莫要多問。”

“那很可能是心病,而非身體的病症。就像牙齦發炎,明明消腫了,可一想起,還是會有隱隱作痛的感覺,需要有醫者疏導開解。”

心病......

寧雪瀅單手搭在秋荷的發上,一下下撫弄,思緒翻飛。

**

戶部尚書府。

陪婆母、妗子打了幾輪牌,杜絮回到垂枝苑的正房,命侍女取來一瓶金瘡藥,“出去吧。”

看三少夫人動作遲緩,侍女阿枳有些不放心,“還是奴婢來吧。”

“不用。”

杜絮擺擺手,示意阿枳退下,她是季懿行的侍女,亦是眼線。

上次與季懿行過招,傷了小臂,至今未愈,可不能讓那狗東西得知這事,看了笑話。

阿枳沒動,情真意切道:“若是讓三少爺知道奴婢怠慢了少夫人,會被責罰的。”

倒是個能說會道的,杜絮掐住她的腮,似笑非笑地磨了磨牙,“說了不用,你要違抗我嗎?再說,季三郎因為這點小事就責罰侍從,說明他氣量狹小褊急,不值得投靠,不如投靠於我,如何?”

香腮被掐變了形,阿枳疼得“嘶”了聲,趕忙退後,避開那隻粗糲的大手,“少夫人說笑了,奴婢聽不懂什麼投靠不投靠的。”

“行了,小妖精,快出去吧,耽誤我上藥。”

阿枳生得嬌麗,自被杜絮一眼瞧見,就戲稱為妖精,時而還會將她撩得麵紅耳赤。

阿枳不懂人前賢淑的少夫人,背地裡怎會痞裡痞氣的。

等房中徹底安靜下來,杜絮擼起袖子,擦拭起刀痕淤青。

彆看季三郎年紀不大,未至雙十,刀法倒是一流,稍加曆練,或許能成為一員悍將。

自己還是輕敵了。

“衛世子,這份人情你算是欠給小爺了。”

輕哼一聲,杜絮思量起如何盜取季懿行珍藏在書房的十餘封書信。

**

夜晚簾櫳映樹影,重疊交織,寧雪瀅支額昏昏欲睡,冷不丁垂頭清醒過來。

看了一眼漏刻,已至子夜中段,十月二十,衛湛沒有回房。

又靜坐了片刻,她起身走出臥房,拉開蘭堂的門扇時,已不見青岑的身影,想來是去休息了。

也說明衛湛無事了。

再有一日婚期滿,衛湛即將歸朝,寧雪瀅自知不該打擾他,但有些話還是要當麵問清為好。

在姻緣中,她有自己的底線,不願與枕邊人虛與委蛇。

坦誠,是走下去的要素之一。

越過守夜的侍從,她叩響了書房的門,隨之,裡麵傳出應聲。

“進。”

推開門,屋裡黑漆漆沒有燃燈,寧雪瀅邁進門檻,朝著裡間喚了聲:“郎君,你在哪兒?”

“啪”的一聲輕響,有微弱火光點燃於男子的指尖,很快,桌上燭台燃燒,點亮了夜色。

寧雪瀅看清了燈火旁男人的臉,冷峻、平靜,身上穿了件月白錦衣,退減喜慶,餘留清雅。

她合上門走進裡間,見他仰麵躺到太師椅上。

書房已恢複如初,不見那道青石泥牆。

“郎君怎不回房?”

衛湛答非所問:“白日裡青岑帶你進來過?”

“嗯。”寧雪瀅上前,坦蕩地站在搖椅旁,“郎君有什麼心事都可與妾身講,我們是夫妻,不該相瞞的。”

女子眸光盈盈,柔和又堅毅,與平時那個溫溫軟軟的女郎差異很大。

有些人遇事冷靜,善於應變,是難能可貴的優勢。

可衛湛像是經曆過千錘百煉,不會為聽似情真意切的話所動容,“如你所見,每月逢九,我會受心疾折磨,想一個人獨處。”

“獨處也無需將自己鎖在密室中。”

那麼厚的一堵牆隔開了喧囂,與身處密室無異。

心口傳來隱隱的不適,經由血液極速上竄至深深眼底,似幻化為數把刀劍,在燈火中泛起冷芒。

衛湛凝氣摒棄掉雜念,顯得有些疲憊,“有些事,夫人不必知曉。”

寧雪瀅並不認同,“我們是夫妻,該坦誠相待。”

坦誠嗎?

衛湛平靜的麵容隱現一絲深意。

前世若有坦誠,何至於此?

可今生又為何非要與她綁縛,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為報複嗎?

衛九譏他殘存低劣自卑的情,也許是真的。

衛湛閉閉眼,斂儘情緒,“夜深了,夫人先回房吧。”

寧雪瀅蹙眉,不知是不是自己話多,戳到了他不為人知的痛處,可真要這麼不明不白地過活嗎?

不。

但溝通是需要心平氣和進行的,這會兒顯然不適合。

紅線繚亂姻緣錯,彼此還未建立該有的信任,也罷,時日還長,且行且看吧。

在無愧於心的努力後,若還獲得不了起碼的坦誠,和離便是。

寧雪瀅天性樂觀,從不自尋煩惱,她收起絲絲酸楚,沒事人似的叮囑了一句“夜晚寒冷,當心著涼”,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書房陷入沉寂,光影跳動在牆上,影影綽綽辨不清真假。

聽見房門閉合的聲音,衛湛拿起一張紙條,力透紙背的一行話含著濃濃譏誚。

“還想被再出賣一次嗎?寧雪瀅留不得——衛九。”

心口不可抑製地泛起陣痛,衛湛卻麻木不覺,將字條置在燭台上方,燃燒殆儘於指尖。

他取下食指的翡翠銀戒,放進架格的紅木匣裡。

**

正房床帳中,處於熟睡的寧雪瀅被一隻手臂環住肩,陷入那人的臂彎。

她呼吸不暢,混沌醒來,發覺衛湛已回到身邊,正用手臂困住她。

“做什麼?”她略微掙紮,蹭動著雙足,想要脫離開熾烈的氣息。

男人突然將她扯出被子,仰麵抱進懷裡,不顧她的意願,擺弄起來。

她哭喊著叫停,沒有羞赧,隻有恐懼和無助。

“坐好,自己動。”男人沉聲命令,手上的力道快要折斷她的骨頭,嚇得她連抽泣都忘記了。

她被禁錮住腰%e8%87%80,木偶似的扭擺起來,可男人還嫌不夠,讓她不顧端莊溫婉,讓她放浪恣睢,讓她不許再喊衛湛的名字。

可他就是衛湛,不喊衛湛又喊誰呢?

正疑惑著,她被那人按住尾椎,疼得大哭。

“小姐,小姐又夢魘了!”

秋荷焦急的聲音傳入耳中,打破了彌漫的迷霧。

意識清醒時,寧雪瀅悠悠睜眼,被刺眼的日光晃到。

又是夢......

夢中的衛湛極為陌生,沒有柔情,陰鷙可怖,像是換了一個人。

她忍著劇烈的心跳坐起身,烏發散亂,臉色卻紅潤誘.人,唇上還有一道自己咬出的印痕。

無疑,她做了荒唐的春.夢。

她夢見一個陌生人,一個與衛湛擁有相同相貌的陌生男子。

為何自從嫁入伯府,就噩夢連連?有些夢感受真實似曾發生過,有些夢虛幻古怪似即將發生。

秋荷抱住她,輕輕拍拂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子,“旭日東升照心窗,沒事了。”

感受到家人般的嗬護,寧雪瀅漸漸冷靜下來。

隔扇外,不知何時走進來的衛湛靜靜看著這一幕,無意識地握了握寬袖中的手,製止住了上前的腳步。

可下一刻,他大步上前,奪過秋荷懷裡的女子,抱進懷中。

不防男人悄無聲息的靠近,秋荷趕忙起身退開,見自家小姐被男人抱住,借機提醒道:“小姐近來時常夢魘,姑爺多陪陪小姐吧。”

說完,欠欠身子,離開時為他們合上了門扇。~思~兔~網~

因著夢境,寧雪瀅有些懼怕麵前的男人,想要退離開,卻被抱得更緊。

第12章

處在酸楚中,寧雪瀅沒有羞赧,隻剩迷惑。

迷惑他為何跟個悶葫蘆一樣不聲不響不解釋。

衛湛抱她入懷,收緊手臂,汲取似能緩解他心疾的暖香,“還疼嗎?”

這句關切是對昨夜子時丟她一個人在房中的補償嗎?

“還疼。”

畢竟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說出這話時不自覺泄露了委屈,甕聲甕氣的,想要退離開,卻被抱得更緊,一氣之下,寧雪瀅一口咬在男人%e8%83%b8膛,隔著薄衫品嘗到了血鏽味,然而,那人動都沒動一下。

白月衣襟滲出血絲,衛湛仿若不察,以粗糲的指腹擦去她唇上的溼潤,無意中感受到極致的柔軟。

唇上的柔軟。

黑瞳漸深,他目光流連,喉結不可抑製地滾動了下。

即便做過最親密的事,他們還未觸碰過彼此的唇。

薄繭帶來微癢,寧雪瀅抿抿唇,含住了男子的一小截指尖,隨即彆過臉,“怎麼不躲?”

“陪你疼。”

衛湛又將她抱進懷裡,緊緊錮著,揉皺了她單薄的綢緞寢衣。

布樁供應給伯府的綢緞都是一等一的尚品,如蟬翼輕薄,撫在上麵如觸肌膚。衛湛緊鎖懷中溫軟,忽然有種想要割斷與前世的因果,將她當作另一個女子,單單僅是自己的妻子。

可她的麵容,甚至一側腋窩旁的小痣,都清清楚楚地提醒著他,她就是那個女子。

“夢見什麼了?”扣住她的後頸,衛湛附身凝睇。

驀地,臉龐一涼,懷裡的女子抬手撫上了他的臉。

細細的指尖遊走在男人精致如畫的五官上,最終停留在右眼尾的淚痣上,淺淺一枚,為清雅添了瑰豔。

哪好意思與人講述自己的春.夢,寧雪瀅有意歪曲,“你在夢裡凶我了。”

“......”

“白日裡冷落我,夢裡還凶我,我嫁你做什麼?受氣的嗎?”

聽出她滿滿的埋怨,衛湛問道:“想怎麼順氣?”

“那我問你,你為何把自己鎖在密室中?”

“換一個問題。”

寧雪瀅頭一偏,不想講話了,卻見漏刻的浮箭指向了辰時,登時掙開束縛坐立起來,“沒去請安呢!”

秋荷她們怎麼也沒叫她?

衛湛穩坐如鬆,“我替你請過了。”

寅時那會兒,他來過房中,見她睡得沉,便沒讓侍從們進來打擾。

大門大戶注重規矩,加上出嫁前七姑八姨的耳提麵命,寧雪瀅還是覺得不妥,“那怎麼行?”

“爹娘都是通情達理之人,不會計較的。”衛湛也看了一眼漏刻,想起母親的提醒,遂道,“待會兒我陪你去街市上轉轉。”

素來繁忙,衛湛很少有空閒,趕著婚期的最後一日,鄧氏讓他陪妻子出府走走。

能夠出府散心,寧雪瀅沒有拒絕的理由,她也想見識見識皇城的繁華和熱鬨。

“蔡醫女幾時來府?”

“去問青岑。”

寧雪瀅捏捏額,在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