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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月清歡 怡米 4397 字 6個月前

遊弋在鎖骨之下的冰涼觸?感。

衛湛在官場上雖是個雷厲風行的人,但做事向來穩中取勝,尤其是此刻,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

漫漫長夜,月色濃綣,人也柔情。

可桌上的小妻子並不配合,不停踢著他的衣擺,試圖抗議,“郎君,去那邊。”

“叫什麼?”

“......衛郎。”

衛湛微怔,原本要逼她喊夫君的,可這聲衛郎,貌似也不錯。

微提唇角,他鬆開寧雪瀅的雙手,熄滅燈火,抱起女子走向大床。

“自己躺下。”

喑啞的嗓音縹緲在靜夜中,彆樣蠱惑。

寧雪瀅忐忑地仰躺在被褥上,看著那道暗影傾覆而下。

帷幔垂落,呈現出文王百子的圖案,片刻後,有異響斷斷續續的傳出。

不知過了多久,寧雪瀅雙手捂嘴,抽泣出聲。

那支潤滑膏被丟出帳外,孤零零落在桌腳。

正房外,秋荷心事重重,不知潤滑膏的事會不會觸怒世子爺,也不知小姐有無法子讓世子爺甘願使用那玩意。

“董媽媽,奴婢聽見小姐哭了。”

見過大風大浪的董媽媽瞥她一眼,“正常,彆大驚小怪的。”

秋荷歪歪嘴,繼續守在門外,越發心慌。

小姐哭得有點兒凶。

跺了跺腳,她乾脆跑開,耳不聽心不煩。

青橘揚著一張清秀的臉,笑嘻嘻湊近董媽媽,“媽媽,今晚過後,咱們是不是要迎來小主子了?”

“還早。”府中有記錄女子月事的簿冊,董媽媽按著經驗分析,大奶奶受孕最好的時期是在每月上旬。

闃靜深夜,褪儘喧闐,繪有翠微山色的燈籠在風中不停搖晃,投下令人頭暈的光圈。

守夜的侍從們耷拉著腦袋昏昏欲睡,唯有站在月亮門外的青岑是完全清醒的。

暖帳內,衛湛敞衣靠在床圍上紓緩著呼吸,側頭時,為蜷縮的女子掖了掖被子。

“可要叫水?”

寧雪瀅悶頭毫不動彈,像是散架的木娃娃,沒精打采,青絲淩亂黏在淺痕斑斑的背上。

一開口,聲音沙啞,“你今晚彆同我講話。”

誰讓那會兒她哭求他時,他沒有一點兒憐惜,都不停下來。

聽出是氣話,沒哄過人的年輕世子也不上趕著討嫌,撩起帷幔看了一眼漏刻,眸中漸起波瀾。

像雨滴落入深潭,打破了靜影沉璧的潭麵。

留下一句“明日,我不回房”,便起身離開了。

聽見湢浴傳來一遍又一遍的水聲,寧雪瀅也未過多留意,疲倦地睡去。

夢境混亂,彤雲壓頂,浮嵐暖翠轉眼蕭索。花卉落敗,青竹凋零,滿目瘡痍。

驀地,一頭豹子從沉睡中醒來,目光灼灼地盯著林外的她,齜起獠牙狂吼一聲,地動山搖。

寧雪瀅從夢中驚坐而起,半晌才反應過來適才是場夢。

帳外黑漆漆的,燭台燼滅,她有些怕,隔著簾子喚起衛湛,“衛郎?”

隔扇之外未有回應,那人應是已經離開。

行房過後沒有溫存,沒有輕哄,醒來還被晾在一旁,換誰都會覺得委屈吧......寧雪瀅忍著不適抱住自己,埋頭在膝,頓覺孤寂。

倏爾,她想到什麼,捂著小腹穿上繡鞋,摸黑走到窗邊,“秋荷。”

靠在廊柱上打瞌睡的秋荷立即清醒,忙不失迭地來到窗前,“小姐有何吩咐?”

“幾時了?姑爺呢?”

“快到醜時了。姑爺回、回書房了。”

“青岑何在?”

“守在書房前。”

心下終於了然,寧雪瀅道了聲“無事”,又摸黑回到床上躺下,卻是了無睡意。

一個身體健壯的男子,逢九患心疾,不與家人提起,也不傳侍醫,隻將自己鎖在安靜的房中,是件多麼匪夷所思的事。

究竟是何緣由,連至親都要相瞞?

愈發覺得古怪,她無法做到坐視不理,更無法做到心如止水,那畢竟是同床共枕的丈夫,即便沒什麼感情,日後還將榮辱與共。

為了自保,她也要弄清其中玄機。

**

清晨天高雲淡,麻雀啾啾,與籠中的畫眉鳥隔籠飆音,惹笑了喂食的衛伯爺。

寧雪瀅獨自來敬茶時,見公婆沒有問起長子,更為篤定老兩口是被蒙在鼓裡了。

恰巧每月的逢九都是休沐日,一日不出院子也無需報備吏部,而公婆和伯府其餘人,默認休沐日世子需要休息,起床氣重,縱使睡過時辰不來請安也無可厚非,久而久之形成了逢九不請安的習慣。

寧雪瀅謹記青岑的叮囑,不可將心疾一事告知他人,便不聲不響地回到了玉照苑。

每隔十日左右,蔡妙菱會來府中為衛湛醫治心疾,想必這件事也有其他借口瞞過府中人。

心緒沉沉,寧雪瀅不知不覺走到書房前,與青岑交彙上了視線。

青岑頷首,“大奶奶。”

寧雪瀅問道:“世子用過早膳了嗎?”

天色尚早,伯府各灶房剛剛冒起炊煙,也給偌大的府邸增添了煙火氣。

“還未。”已事先提過醒,青岑索性請寧雪瀅幫忙,也能多個助手。

逢九之日,青岑一向謹慎,不容他人接近書房半步,縱使是信得過的心腹,但寧雪瀅不同,她是世子的發妻,早晚會知曉這個秘密,沒必要嚴防死守。

“待會兒大奶奶若是不忙,可否幫卑職取份早膳來。”

寧雪瀅求之不得,“好。”

辰時二刻,飯香撲鼻,有鄧氏的交代,廚役們特意為玉照苑的兩位主子準備了進補的膳食。

作為過來人,知道新婚燕爾容易縱歡過度,又逢冬雪降溫,合該滋補一番。

沒一會兒,寧雪瀅親自端著擺放整齊的托盤走向書房。

仆人們紛紛讓路,有嘴甜的,已將世子夫人的賢惠之名傳遍整座伯府。

青岑接過托盤,發覺寧雪瀅沒有離開的意思,心下了然,“大奶奶想進去?”

“可否讓我瞧上一眼?”

那是自己的丈夫,寧雪瀅恰到好處地表露出了擔憂之情,可心裡明鏡,衛湛未必買賬,還可能會覺得她多管閒事。

可一方隱瞞,自然會引起另一方的探知欲,不能怨她。

再者若想日子過得長久,夫妻該坦誠才是。

青岑默了默,不似先前坦誠,“抱歉,卑職無法替世子做主。大奶奶真想知道實情,還是明日親自向世子詢問吧。”

說完轉身走進書房。

寧雪瀅沒有不識趣地跟進去,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雅致的書房內,門窗緊閉,青岑在連通裡間的碧紗櫥前停下。

麵前赫然多出一堵青石泥牆。

擰動牆體上凸出的一處機關,泥牆的左側開啟一道小窗,正好能塞進托盤與食物。

“小伯爺,用膳了。”

青岑換了對衛湛的敬稱,左手悄然握在了背後腰間的刀柄上。

一聲低笑傳出小窗,醇厚空靈,漫不經心,“唰”地一下將托盤扯進小窗。

“握刀做什麼?”

青岑垂下手,“卑職在自保。”

裡麵的人“喔”了一聲,執起筷箸,挑出一片薑丟出小窗,“主子不吃薑,難道不知嗎?”

青岑沒有異樣,早已習慣這樣的相處方式。⑨思⑨兔⑨文⑨檔⑨共⑨享⑨與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世子平日不挑食,但小伯爺挑食又難伺候。

裡麵的人慢條斯理地動了筷,沒等下口,又丟出幾塊魚肉,“誰送的膳?”

青岑權衡起利弊,深知小伯爺一葉知秋的洞察力,也不相瞞,如實答道:“是卑職托大奶奶送來的早膳。”

那人淡淡嗤笑,說了一句青岑聽不大明白的話,“娶那女子,自找苦吃,不怕重蹈覆轍?”

隨後夾起一塊菱角細嚼慢咽,等吃得差不多了,淺呷一口湯,以錦帕擦了擦嘴角。

通過小窗,能清晰瞧見他食指上多出一枚翡翠銀戒,衣袂的顏色也從新婚的赫紅換成了紫棠,幾縷墨發披在肩頭,沒有全部束冠,更像是夜裡快要就寢的世子,僅以青玉簪半綰發髻。

若用軒然霞舉還形容世子,那冶魅瑰麗就是對小伯爺最好的形容。

“小伯爺沒彆的吩咐,卑職先退下了。”

“且慢。”那人將托盤推出窗外,“青岑,衛湛是你的主子,我也是。主子讓你開門,辦不到嗎?”

“抱歉,卑職隻謹遵世子指令。”

“真當這機關術能一直困住我?”那人曲指叩了叩牆體,又走到窗前,叩了叩青石泥窗,漂亮的鳳眼晦暗不明,難辨情緒。

衛湛,九次穿膛的痛,還不吸取教訓嗎?出賣過你的人,不該留在身邊。

心裡說著,男子以修長的食指戳破牆體一處薄弱,有泥屑簌簌落下。

第11章

後半晌鳥哢遏雲,寧雪瀅按著衛湛批注的方式查看起賬本,有種事半功倍之效。之後,她又拿起荷包,繡起未完成的大雁。

雲髻峨峨的模樣映在窗外人的眼中,顯得溫婉賢淑,引得董媽媽誇讚,“大奶奶柔美端麗,是世子的福分。”

聽得誇讚自家小姐的話,秋荷傲嬌地揚起小圓臉,“我家夫人教得好,小姐學得也好。”

董媽媽手拿帕子推了推她的小腦袋瓜,“什麼你家我家的,大奶奶自嫁入伯府,就是伯府的人。”

“那不一樣......”

“秋荷,進來一趟。”

直欞窗前,寧雪瀅打斷了小丫頭的喋喋不休。

秋荷蹦蹦跳跳地跑進東臥,“怎麼了,小姐?”

“你剛剛話多了。”寧雪瀅放下針線,抬手按了按發脹的額。

秋荷繞到繡墩後,為主子按揉起頭上的%e7%a9%b4位。她自小跟在田氏身邊學醫,按揉的手法已是爐火純青,“送小姐出嫁前,老爺可是放了話的,若小姐在夫家受了委屈,大可和離回金陵。”

哪兒跟哪兒啊?這才開始經營婚後,怎麼就談到和離了?寧雪瀅故意凶她,“再胡扯就自個兒掌嘴。”

秋荷吐吐舌,趕忙轉移了話題:“小姐昨夜累到了,可要奴婢去熬些補氣血的參湯?”

“今早請安前,董媽媽督促我喝了一整碗,我現在聞到那個味兒就反胃。”寧雪瀅閉目享受著小丫頭的服侍,心思卻記掛在另兩件事上,“得閒時,你去珍貝苑那邊打聽打聽他們的庫裡是否存了大批珍貴藥草。”

若是沒有,那支出上就存有疑點。

秋荷謹慎問道:“咱們初來乍到,小姐不怕惹怒二公子?”

“二叔是府中嫡子,拿他立威再合適不過。”

寧雪瀅雖溫和好說話,卻知殺雞儆猴的重要性,拿捏住了衛昊,還擔心庶出們整幺蛾子嗎?

至於明顯高一段位的衛馠,來日方長,她有的是耐性。

“還有一事。”寧雪瀅睜開眼,將小丫頭拉至跟前,“你回頭翻翻醫書,查查哪些病症會定期複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