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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月清歡 怡米 4375 字 6個月前

治心疾上,身邊人都比他上心。

與青岑打聽後,得知蔡妙菱會在申時前來。

時辰尚早,不耽誤出行。

趕上休沐日,香車寶馬擁堵在長街,衛湛護著寧雪瀅走在鬨市中,感受著煙火氣與笑語的交織。

秋末冬初,街市遍布販賣糖葫蘆和熱紅薯的小商,被小娃娃們圍堵攔截,舉著銅板競相爭搶。

“想吃嗎?”指了指商販的方向,衛湛問道。

寧雪瀅失笑,“你要跟孩子們爭嗎?”

“嗯。”

像是故意想他出糗,寧雪瀅點點頭,還饞貓一樣快速%e8%88%94了%e8%88%94嘴。

衛湛讓她等在原地,獨自走上前,清雋的身影融入五顏六色的襖衣中。

寧雪瀅掀開幕籬,本以為他會被孩子們擠得歪歪扭扭,卻不想,他不知彎腰與那些孩子說了什麼,隻見孩子們齊齊仰起頭,然後紛紛跑開,還惹笑了買糖葫蘆的商販。

打包幾份糖葫蘆和烤紅薯,衛湛回到寧雪瀅麵前,遞上一根最紅最圓的糖葫蘆。

寧雪瀅問道:“你怎麼把孩子們都嚇跑了?”

衛湛一本正經解釋道:“我說,今日吃喝都記在永熹伯府的賬上,孩子們當然會去尋平日吃不到的食物。”

寧雪瀅嘴角一抽,有些哭笑不得,接過糖葫蘆咬了一口,唇齒留甜。

有零碎糖霜沾在嘴角,被衛湛以指腹自然而然地蹭去。

被他指腹薄繭刮蹭過的地方酥酥|麻麻,寧雪瀅掩飾性的又咬了一口,率先邁開步子。

他們還未做到坦誠相對,僅有的兩次行房,她都在護著自己身上的兜衣像是維護最後的堡壘,而衛湛更是衣冠楚楚地隻鬆了腰帶。

唯有熾燙提醒著彼此,他們做了親密事。

路過一家酒釀小館,寧雪瀅停了下來,生在金陵,對酒釀是難以拒絕的。

“咱們進去吧。”

身在朝堂,時常出入推杯換盞的場合,衛湛對酒釀並不感興趣,但還是帶著寧雪瀅走了進去。

選了角落的食桌,兩人相對而坐。

寧雪瀅看向賬台旁的竹牌,點了一碗薏仁甜酒釀豆花。

衛湛則點了一壺大紅袍,優雅的氣韻與不怒自威的氣場頻頻引得食客注視,卻都在他轉眸對視間,移開了視線,不敢招惹。

寧雪瀅舀起一口甜甜的酒釀豆花,猶豫著問道:“要不要嘗嘗?”

“不了。”

“你出生在姑蘇,怎不喜甜?”寧雪瀅不禁回憶起來,眉眼含笑,“我少時隨母去姑蘇城遊玩,第一次吃到甜的生煎包。”

衛湛抿口茶,隨口問道:“喜歡嗎?”

“跟你一樣,不太合口味。”

衛湛微提唇角,沒說什麼,他並非不喜甜,卻在前世嘗過最甜的滋味後,險些上癮,而接踵而來的,是最毒的鴆酒。

再次睜眼時,戒了甜,卻又在得知從金陵傳來的婚訊時,再次涉險。

口中的大紅袍不再甘醇清香,轉為苦澀,他放下盞,安靜地看向半敞門外形形色色的路人。

恰在此刻,他瞧見一抹熟悉身影匆匆穿梭在人海,銀冠束起高高的馬尾,碧衣黑靴,很是招搖,像是精心裝扮過,洋溢著一股子野性和風逸。

衛湛摩挲起腰間的滿綠翡翠如意扣,猜測季懿行是從自家府邸脫身,將要前往伯府討要說法。

今日需要施針靜休,沒工夫與之周旋,衛湛以食指輕扣茶盞數下,小店外一排影衛消失在街頭。

午日寧謐,遠離塵囂,偶有犬吠溢出青磚黛瓦的高牆。軒揚挺秀的小將軍步履矯健,快速穿梭在縱橫交錯的深巷,甩開了追在後麵的自家扈從,繞道奔向永熹伯府。

安靜的巷子忽有鐵器摩攃地麵的聲響,小將軍身形驟頓,環顧周遭,俊朗的麵龐因仰頭的動作被日光照拂,五官映出側影,更顯深邃。

生出戒備心,季懿行反手摸向身後,還沒來得及拔刀,忽被淩亂飄落的枯葉遮蔽了視線。

眼中進沙,他以小臂遮擋,連連退後,耳尖微動,判斷出對方襲來的方向,猛地拔刀,以小臂長的短刀抵擋住了那人的攻勢。

刺耳的摩攃聲劃破靜謐,驚飛雀群,也吸引了高牆內嬉戲的孩童。

幾名小童搬來梯子,依次爬上高牆,剛要窺視牆外的情形,就被一道落在牆頭的黑衣身影遮住視野。

“非禮勿視,快回屋去。”

蒙麵的青岑嚇退孩童,冷眼睥睨著被十名影衛圍攻的小將軍。

不得不說,季懿行頗具季老將軍的風範,拳腳功夫一絕,奈何沒有在禦前露臉的機會。

抵擋開了攻在麵前的蒙麵人,季懿行厲聲問道:“爾等何人?為何攔我去路?”

青岑未拔刀,不苟言笑的臉上顯露一絲肅殺,生生忍下了。

當巷尾傳來沉沉的腳步聲,青岑曲指吹聲口哨,下方的十名影衛退離開攻擊範疇,相繼飛身隱蔽。

沒等季懿行追去,身後響起尚書府扈從們雜亂的呼喊聲。

“三少爺被人偷襲,快,過去幫忙!”

他們是季朗坤下令看管兒子的人,也有保護季懿行周全的職責。

看影衛全部撤去,青岑斜瞥一眼巷中的男子,沒再逗留,飛身越過各戶屋頂,消失在午日璀光中。

季懿行被數十扈從困在其中,無法脫身,氣白了臉,狠狠踹了一腳領頭者的腚。

**

伯府一角,林木深處,桃蹊蕭疏百花凋,唯有蔥蔥檀欒點綴秋色。

衛湛身披裘衣,坐在四麵垂輕紗的琉璃攢尖涼亭中,輕撫琴弦,在聽得青岑的稟報後,未多言什麼。

青岑雖語氣尋常,但扣在刀柄上的手始終緊攥,飽滿的指甲泛起白痕。他聽小伯爺說過,前世刺穿世子心口的第九刀,正是出自季懿行之手。

“世子為何不直接除掉季三郎?”

指下流轉弦音,衛湛看著亭外幾株還沒應季綻放的宮粉平靜道:“花開最豔時擷取,才是最殘忍的。”

青岑也看向那幾株宮粉,默然垂下握刀的手。

世子善於誅心,與喜歡快刀斬亂麻的小伯爺截然不同。

也不知,季懿行最後會敗在世子或小伯爺誰的手上。

敗......不,用“瘋魔”來形容可能更恰當。

蒼穹林寒簌簌風起,吹拂撫琴人,有幾縷碎發脫離玉冠垂在額前,多了三分飄逸出塵。

衛湛收琴入匣,回到玉照苑時已過申時。

庭院中,一女子身背藥箱,綰元寶髻,柳葉眉眼細長,容色姣好,右眼角多出一顆不曾有過的淚痣。

衛湛沒注意這個細節,甚至沒去看她的臉,隻淡淡頷首,徑自走進書房。

蔡妙菱跟上前,在越過站在門口的青岑時問道:“怎麼沒見著那位打金陵來的寧姑娘?”

青岑目不斜視,“蔡醫女該喚我家夫人一聲大奶奶。”

“那也要見著麵再打招呼啊。”蔡妙菱扶了扶髻,眼尾格外細長,凸顯了那顆新點的淚痣,隨後不緊不慢走進書房,“砰”的合上門。

瞧見那女子堂而皇之地合上房門,秋荷氣不打一處來,雙手掐腰重重一哼。

這女子一看就不是善茬!

第13章

青橘仰著水嫩嫩的臉湊到秋荷麵前,“那女子就是我哥為世子請來的太醫院醫女,仗著能緩解世子的不寐之症,眼高於頂。”^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不寐?”秋荷發出疑問,怎麼之前沒聽小姐提起過?

“是啊,我哥說的。”不明所以的青橘完全信了自家哥哥的言辭,沒有半分懷疑,“世子真要對她有心思,早發生不可預估的事了。放心吧,他們之間比泉水還清透。”

秋荷眼一瞪,氣鼓鼓走進正房,來到還在低頭刺繡的寧雪瀅身邊,“小姐,那個蔡醫女擺明了是來挑釁的,您怎麼不過去瞧瞧?也好擺出正妻之威,威懾狐%e5%aa%9a。”

繡完一隻大雁的紅掌,寧雪瀅從線簍裡挑選起其他顏色的繡線,像是沒有聽進去勸。

隻因心裡清楚,衛湛不願她去插手關於他心疾的事。

既被拒絕了一次,也沒必要再去討嫌,船到橋頭自然直,或許會等到他想說的那日。若是一直等不到,就說明彼此間無法建立信任。

還是那句話,和離便是。

不過,還是要借機會會這個蔡妙菱,打聽一下母親好友失蹤的線索。

已與衛湛提起過此事,想必他會安排她們見麵。

寧雪瀅繼續繡線,看起來心平氣和,可頭腦暈乎乎的,是因著今日食用了薏仁甜酒釀豆花的緣故。她酒量極差,用一杯倒來形容毫不誇張,卻喜愛酒釀的味道,貪嘴多吃了些。

小半個時辰後,青橘走進來,“大奶奶,蔡醫女在門外求見。”

她彎下腰,掩口道:“是世子的意思。”

寧雪瀅會意,透過梳妝鏡看了一眼妝容,起身走出隔扇,於蘭堂讓秋荷去備茶點,“請進來吧。”

青橘走到門外,板著一張稚嫩的臉,擺明了不待見對方,“大奶奶有請。”

蔡妙菱略過青橘,全然沒把一個侍女放在眼裡,卻在瞧見端坐在蘭堂上首的女子時凝住了視線。

不遠處的女子,沒有嫣然露齒,卻仍能給人一種溫婉的美感。

試問,誰會不喜歡如詩如畫的美人呢?

難怪能在嫁錯的情況下,穩住世子夫人的位置。

光憑容貌和氣韻,就占儘了先機。

不是自己以貌取人,而是有些人生來耀眼,灼若芙蕖。

蔡妙菱收起探究,上前斂衽一禮,“見過大奶奶,遲了好些日子才來探望,尚希見宥。”

這話說的,把自己當成了常客不成?

端著茶點走進來的秋荷歪歪嘴,在對上自家小姐警告的目光後,安安靜靜擺放好茶盞和點心,“蔡醫女請。”

蔡妙菱沒有回應,在聽得寧雪瀅的一聲“請”後,坐在了側座上。

當聞得一股暖香時,她問道:“大奶奶肢體透香,不知用了那幾味香料?”

寧雪瀅淡笑,示意她先品茶,“這是我從金陵帶來的雨花茶,姑娘嘗嘗如何。”

客隨主便,蔡妙菱不好再多問,執起茶盞嗅聞,又在淺呷一口後回味道:“甘醇鮮爽,齒頰留芳,好茶。”

“家母與我提過,這是俞夫人最喜歡的茶,特意讓我出嫁時多帶上幾包,有機會親手轉贈俞夫人。”

提到自己的養母,蔡妙菱方想起寧雪瀅的母親在嫁人前,曾是內廷的尚宮,與自己的養母交好,還常年有書信往來。

“家母是在上山采藥時失蹤的,當時順天府猜測人可能是在采藥途中不慎跌落山崖,被路過的野獸分食,可數月後,又將案子移交給了錦衣衛,錦衣衛至今未給出答複。”她幽幽一歎,又飲了一口茶湯,“我總覺著她就在我身邊,總有一日會現身的。我不會放棄尋找。”

寧雪瀅走過去,坐在了她的身側,“家母一直心係俞夫人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