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唐文生也小聲回著,“我多努努力,年底獎金還會更多一些。”
她說的是這個嗎?
封映月忍不住輕輕打了他手臂一下,楊保國就當沒瞧見,小夫妻之間的情趣,他年輕的時候也鬨過。
“這表我收來的時候是六十塊錢,你我多年的朋友,我不掙你錢,你就欠我一個人情,六十塊錢,拿走。”
楊保國是個敞亮人,說什麼當場就說清楚。
唐文生十八歲就認識楊保國,後來更是一個紙廠的工友,自然知道他話裡的真假:“好。”
這一點頭,就得掏錢。
封映月出門就帶了五毛,裡麵還有報名費啥的。
正想著咋辦呢,就見唐文生從兜裡拿出了一遝錢,數出六張大團結遞給楊保國。
手表就這麼戴在封映月的手上,一直到出了楊保國的家門,坐上自行車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
“你早就打算買了!”
“也沒有那麼早,”唐文生一邊騎車一邊道,“出門的時候,忽然想到的,就偷偷開了箱子,拿了一點錢。”
“什麼叫偷偷,”封映月抱緊他的腰,將頭抵在他的後背上,“一共才幾張大團結,一出門就用了六張。”
“那我努力,讓大團結更多一點,也讓你更安心,不至於用了六張就心疼。”
唐文生輕笑。
封映月撲哧一笑,將他抱得更緊。
一回筒子樓,眼尖的嬸子們就發現她手腕上多了東西,封映月穿的淺藍色長裙,那手腕自然是亮出來的,即便她提著布袋想要遮一遮,還是很快被發現了。
“瞧瞧,小唐同誌可真疼媳婦兒。”
“那可是牡丹牌的手表,縣城裡有票也買不著!”
“真是好福氣啊,”一嫂子輕歎一聲,“之前還說小唐同誌是二婚,嫌棄人家這不行那不行的,瞧瞧封同誌這小日子,誰不羨慕啊。”
“話是這麼說,”有人陰陽怪氣道,“我可聽說他對他前麵那個可沒這麼好。”
王大嫂回頭一看,那人立馬閉上嘴,直接轉身離開了。
好家夥,這一看就發現不對了,“你誰啊?”
不是筒子樓的人!
那人聞聲跑得更快,三兩下便衝出了筒子樓大門。
王大嫂等人臉色一變,這人跑這麼快,莫不是心虛啥?
“大家夥兒趕緊回去看看家裡有沒有少東西!不管是晾著的衣服被子還是家裡的東西,都仔細找找!”
王大嫂的大嗓門一出,筒子樓的人頓時緊張起來,趕緊照做。
封映月他們剛到五樓,聽見壩子裡王大嫂的大吼聲,先是對視一眼有些疑惑,不過還是加快腳步回了家。
封映月一進門就先去裡屋,打開箱子查看了一下家裡的錢,唐文生也把身上剩下的錢放了回去。
認真數了兩遍,封映月鬆了口氣:“沒少,再看看彆的。”
唐文生掃了一眼家裡:“沒人進來過,東西都在原來的位置。”
“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
封映月來到隔壁和正在檢查東西的趙大嫂谘詢。
趙大嫂也是一臉懵。
“我也不知道啊,剛在洗水池那給囡囡洗了衣服,就聽下麵王家的大吼一聲,嚇得我趕緊回來看看。”
“沒少什麼吧?”
“沒有,錢都被我揣在這裡麵呢,”趙大嫂拍了拍自己的腰,“你們呢?”
“沒發現少了什麼,就是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走,咱們下樓問問去,這不問清楚心裡都不踏實。”
趙大嫂拉住封映月的手腕,結果碰見了手表,先是一愣,接著曖昧一笑:“喲,出去辦事兒辦的這個啊?”
封映月臉一紅,反手挽住她的手臂:“咱們下去看看吧,文生,你看家啊。”
坐在大門口的唐文生點頭:“好。”
“小唐同誌也幫我看看哈!”
錢都在身上,趙大嫂也懶得鎖門了,反正就在樓下不走遠。
第三十九章
同樣往一樓去找王大嫂的人不少, 下樓時封映月一直聽人討論是不是筒子樓遭了賊。
“吳大爺自打退工後,就一直在看筒子樓的大門,生麵孔他一般是不讓進門的, 除非說清楚找哪一樓的哪一家。”
“對, 吳大爺這麼謹慎的人,不會出錯, 咱們隻要找吳大爺問清楚,這人不就能找到了嗎!”
“有道理!”
吳大爺是紙廠的老工人了,五十歲也沒有到退工的時候,偏偏出了點意外, 傷了手,所以提前退了, 他隻有一個女兒,所以女婿頂替了他在紙廠的位置。
吳大爺和老伴兒就住在筒子樓, 因為大門沒人看守, 於是吳大爺自告奮勇出來守門, 大門處一間屋子,裡麵有一張小床,他晚上就睡在那。
此時王大嫂等人正在和吳大爺對人呢。
“我記得清清楚楚, 今天一共就來了三個人!”吳大爺還拿出了自己專門用來記東西的冊子,指著上麵今天寫的地方給大夥兒展看。
“一個是找五樓吳老二家的,說是她娘家親戚。”
封映月身旁的吳二嫂趕緊舉起手, 朗聲道:“是我娘家嫂子!她一大早來, 我和她還一起去縣裡買白麵了呢。”
“不是你嫂子,我是認識你家嫂子的, 吳叔, 我跟你說說她的樣子。”
王大嫂與那人是來了個麵對麵的, 自然有印象,“瞧著是個大姑娘,和美芳一樣留著一頭短發,大眼睛小嘴巴,瘦巴巴的。”
“我知道是誰了!”
吳大爺趕緊指向第三排寫的位置,“找三樓六號陳長生媳婦兒的!”
“陳嬸子!陳嬸子在嗎?”
陳嬸子剛下樓呢,聽見有人喊自己,趕緊小跑上前:“我來了我來了,這賊到底是誰啊?”
王大嫂見她來了,便問道:“今兒你家來人了?我差點把人當賊,她也是,說了兩句不清不楚的話,我一追問,她撒腿就跑!”
一聽這出現的賊居然是自家來的人,陳嬸子嘴角一抽:“啥玩意兒?”
封映月與趙大嫂對視一眼,趙大嫂也有些驚訝:“原來是一場誤會啊。”
一旁的人把情況跟陳嬸子再細細說了一遍,陳嬸子尷尬不已。
“那是我一個遠房侄女,她娘讓她給我送雞菌子,那玩意兒不是說治消化的嗎?我男人這些日子吃不好,我就托人找那種幾年的雞菌子,一場誤會一場誤會。”
心裡也納悶這人跑啥呢,她本想送對方出門的,結果那姑娘讓她先把雞菌子磨出粉,不用送她,轉頭就下了樓。
誰知道後麵還鬨出這麼一個事兒呢!
“是我誤會了,”王大嫂大聲地對眾人道了聲歉,“讓大夥兒驚慌。”
“這是啥話,你也是覺得她莫名其妙就跑,顯得不對勁兒嘛。”
“就是,要我說,這事兒還給了大夥兒一聲響鼓呢!吳大爺,以後進筒子樓的人,還是像現在一樣記下來比較好。”
吳大爺也心有餘悸:“放心好了,有我老吳在,哪個賊也彆想來我們筒子樓!”
眾人漸漸散去,王大嫂想起那姑娘是接了封映月和唐文生的話頭,於是笑著上前拉住陳嬸子的手,真心道了一聲抱歉後,小聲追問道。
“我看那姑娘挺精神的,是哪家姑娘啊?嬸子,我娘家還幾個堂弟還沒著落。”
陳嬸子一聽這話,心裡那一點點疙瘩也沒了,熱心道:“她是河灣公社那邊的,家住河灣四隊,今年十七歲,家裡兩個哥哥。”
“我也有一遠房親戚在那邊呢,這姑娘家姓啥?我也好打聽。”
王大嫂笑道。
“喬,她爹叫喬大牛,你親戚一打聽準能知道。”⊕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陳嬸子說。
一聽那姑娘姓喬,王大嫂頓覺不對勁兒,又想起那姑娘陰陽怪氣的話,和陳嬸子分開後,趕緊就去五樓找封映月他們。
在門外時,還大聲道:“我家軍子說今兒晚上想來問問題。”
封映月剛出來,就被王大嫂拉進了屋,一旁正在桌上擀麵的唐文生見此一愣。
“小唐同誌,映月啊,今兒那姑娘來頭可不得了哦!嫂子知道你們二人過得敞亮,也是說啥說啥了。”
“嫂子你說。”
唐文生放下擀麵杖,封映月端來一碗溫白開。
“那姑娘是河灣二隊的,她爹叫喬大牛!當時我們正說映月手表好看呢,她就忽然說了些不好聽的話。”
王大嫂也是提醒提醒他們,畢竟聽她男人說,當年喬家那位,和小唐同誌的婚姻是有問題的,就怕現在來攪和他們這一對。
“王大嫂慢走。”送走王大嫂後,唐文生轉身繼續擀麵,封映月端起搪瓷杯好奇道。
“是喬思雨?”
“不是,”唐文生搖頭,“喬大牛是喬思雨的堂大伯,那姑娘應該是她小堂妹。”
之所以對喬家人有些了解,也是因為當年兩家鬨得厲害時,唐三嬸托人把那邊打聽了一番,上門時提起的。
“我記得喬思雨在的時候,她一直住老家,你住紙廠宿舍?”
“對,後來老房子翻修,我也搬到了筒子樓來。”
封映月點頭:“那也難怪她覺得你對前麵那位不好,不過她為喬思雨打抱不平,那她應該是不知道當年設計的事兒。”
“除了喬思雨那家人外,沒人知道。”
這件事並沒有打攪到二人的心情。
喬思文從筒子樓跑出來後,也慌張得很,怎麼就沒忍住回了那話呢?
剛才那嫂子的眼神可真嚇人。
“我跑啥啊?”
喬思文雖然這麼說,可腳下卻還是沒聽,瞧見不遠處等自己的牛車後,趕緊上車催促著對方往河灣生產隊那邊去。
等回了生產隊,喬思文也沒回家,而是先往東村挨著村河不遠的地方走去,這邊剛把柴背回草房的喬思雨見她氣呼呼地來,有些疑惑道。
“誰氣你了?”
“還能是誰?”
喬思文看著喬思雨身後的那兩間草房,就這房子還是哥哥們幫著搭建的呢,就因為堂姐離了婚,又不願意再嫁,被二伯他們趕出了家門。
這些年,堂姐的日子彆提過得多苦了,可就是不願意再嫁,也不願意和唐文生家有任何瓜葛。
喬思文把今天自己去筒子樓的事兒說了。
“我下樓的時候,正好看見唐文生騎著自行車進來,後麵還坐著一個姑娘,那姑娘長得……”
看了一眼膚色微黑,因為背柴,頭發也亂七八糟的喬思雨,喬思文還是昧著良心道,“長得一點都不好看!身段也不好,偏偏唐文生對她好得很,還給她買了手表嘞!”
喬思雨已經許久沒聽過唐文生的消息了,聞言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元蛋。
自己的孩子,她咋不想呢?
可她不僅被唐文生撞見了那一幕,還在離開唐家時,為了讓唐文生好生養著元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