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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三郎竟然來探望她,薑茹娘猛地尖叫:“閉嘴閉嘴閉嘴!”

她突然好怕這個張行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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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薑茹娘的閨房,張行簡站在長廊上,看到天地間果然飄起了小雨。

他走出薑茹娘的院子,腳步加快。沒有人跟著,他一路向沈青梧所住的那最偏遠的院子奔去。

他麵上冷靜,心中焦慮。

方才人多,他不敢多維護沈青梧,生怕刺激了老師。他握住沈青梧的手時,他不知道沈青梧明白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說交給他處理。

他心急如焚地處理好那些,迫不及待來找沈青梧,想安慰她。

張行簡:“梧桐!”

他進那偏僻院落,敲了房門,門中沒人應。張行簡做出與往日完全不同的行徑,他踹開這門,直闖進去。

張行簡一路:“梧桐,你……”

他怔立空房。

沈青梧行裝簡單,隻帶了一個小包袱,一些零零碎碎的小刀、匕首之類的武器。可是如今,這個屋子裡,什麼痕跡都看不到。

張行簡開始暗恨,惱自己與她一路置氣,竟沒有來她的屋子看過。

他此時看著這個空蕩蕩的屋子,他竟然不知道是沈青梧本就沒有如何在這裡睡,還是她氣憤之下,背起包袱走了。

張行簡咬牙,繃住臉頰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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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行簡忍著恐懼,在屋中一番翻找,越找越心涼,越找越發抖。

他真的沒有找到她一丁半點兒衣物的痕跡!

她上午時耍的那把刀,濕淋淋地貼著屋外牆根,分明是被人丟下不要的。

張行簡扭頭看淅淅瀝瀝的雨絲。

若是她走了,不要他了,他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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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樹上發呆的沈青梧,背著自己的包袱,聽到張行簡進去又出來的聲音。

她低頭向下看。

張行簡趔趄步入雨中,望著雨絲漫聲:“梧桐!”

他淒然可憐。

孤零零地立在院中,並不肯走。

雨淋濕他睫毛,讓他眼前模糊,他更加看不清這一切。

張行簡:“沈青梧,你出來!”

他聽著沙沙雨聲,眼前看不到半片人影。他心裡覺得她已經走了,她和他賭氣,怪他不信她。

可是他一直信她。

他心中覺得這個院子沒有人了,但他生怕她躲在暗處觀察,他要掩飾自己的惶恐,試圖說服她。

張行簡聲音喑啞:

“梧桐,我沒有不相信你。我當然知道你的武功從來不出錯,我握了你的手,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嗎?

“梧桐,不要走。我錯了,我不該用那種方式處理事情,我應該無條件站在你這邊。我應該……

“梧桐,我不和你吵架了,我不要你的什麼承諾了……隻要你回來……你彆丟下我,彆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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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坐在樹上,迷惘而困惑地看著下方的張行簡。

她當然知道他相信她。

她的一腔憤怒本不是針對他。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解決問題。

她也在考慮如何告訴他。

但是他……

他是不是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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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脆弱。

好可憐。

好可愛。

第96章

雨下得大了。

不隻是沾濕衣袍那點兒程度。

張行簡在雨中訴衷情,又進進出出反複找人,似不能死心。

他對著空院子說話,不知道她在不在,能不能聽到。他那點兒內力不足以發現院中有沒有另一個人,那雨聲嘈雜,也讓他聽不到太多聲音。

張行簡十分無力。

可是除了對著空院子說話,他也想不出其他法子。

沈青梧若是賭氣離開,會去哪裡呢?他怎麼找她呢?她是一時生氣不願理他,還是一直生氣不願理他?或是她覺得二人之間的差距大得讓她難以忍受,她思考之後,覺得“試一試”到此為止?

張行簡怔忡呆立。

雨水淋濕他的袍袖,錦衣沾水,極為沉重地貼著身,拖著他的每一步。雨水弄濕他的睫毛,他眼睛也烏粼粼地下一場雨,那惶然、失落、茫然、淒楚同時到來,將他打得心神如團亂麻,理不清楚。

張行簡低下頭。

他像是對自己說話一樣:“梧桐,你彆亂跑,我去找你。”

凡事何必極端。

可沈青梧就要極端。

不是他讓路,就是她讓路……為什麼不能商量著,中和一些呢?

張行簡轉過身,定定心神,打算出院子,想法子去找人。就在這一瞬間,他聽到了天上響徹的悶雷聲。

悶雷聲如轟在他的心神上。

悶雷帶給他悶痛的同時,讓他不禁抬頭,隔著雨天,有點恍惚地看著天幕——

沈青梧那個誓言……

那總也過不去的落雷一關,至今讓他全身痛。

他糊裡糊塗地跟著相信,也許上天真的要背信棄義者付出代價。他迷瞪地去相信時,雷聲帶來的影響便消不去;他一直被雷聲所困時,便越覺得誓言可能真的在應驗……

子不語怪力亂神。

可有時候……好像沒辦法。

張行簡麵如鬼白。

他恍恍惚惚地在落雷聲中向院外挪動時,前方一道影子突兀出現,背著包袱,周身潮濕,站在院門口的紫藤架前,雷光將她麵容映得一清二楚。

張行簡目不轉睛。

站在那裡的是沈青梧,是他遍尋不到的沈青梧。

起初以為是錯覺,待等了一息,那道影子還在用沉靜疏淡的眼神盯著他,張行簡便知這不是幻覺了。

他喃喃:“梧桐……”

聲音帶點兒啞。

是那類掩飾哭腔的那種。

雨這麼大,他眼睛這麼濕,是看不出他有沒有哭的。

沈青梧本生著氣,本不想理他,本來覺得他哭得有意思,她的壞心腸在他茫然時慢慢平靜。雷聲響起時,沈青梧就從樹上跳下來了。

她站在角落裡站了好一會兒,一直打量著那失魂落魄的人。

可惜那人自怨自艾,沒看到她。

如今四目相對。

沈青梧說不出自己擔心他被雷聲弄得太痛,想看看他。

她說:“我怕雷劈到樹,劈到我,所以下來了。”

張行簡目光幽靜,又如水潤漆黑的玉石一樣。清泠泠的,不言不語,隻看著她。

沈青梧向他走過去:“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張行簡依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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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站到了他麵前。

那雷聲還在一道道地響著,響得沈青梧都心煩意亂。她看張行簡的臉色,青筋在額上顫唞,身子繃得僵硬,臉也繃著。

他必然忍受著強烈痛意。

但他不想表現出來。

而他這樣脆弱的美,實在好看。

沈青梧心想:為什麼不表現出來?按照他以往的風格,不正應該拿此要挾她,要她陪著他,要她負責嗎?

她弄不清楚張行簡。

他之前還在和她置氣,逼著她道歉,現在卻什麼都不在乎了。

沈青梧既不好提舊事,也不好說自己聽他哭了半天,更不好在此時沉迷美色。

她對張行簡說:“你回你的院子,回屋裡去吧。你把門窗都關上,蓋上被褥睡一覺,雷劈不到你的。那是小孩子才相信的鬼話,你沒必要相信。”

張行簡盯著她,慢慢開口:“你呢?”◎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沈青梧說:“我……我出一趟門。”

張行簡:“做什麼?不打算回來了嗎?”

沈青梧深吸一口氣。

她坐在樹上時,就在思考該怎麼說這件事。張行簡在跟她生氣,她找他說話,他也不一定理她。她確實想過不留痕跡地走,但她就是覺得那樣似乎不太對。

為難的沈青梧坐在樹上,發呆了一會兒……

發呆著,發呆著,等到了張行簡的發瘋。

沈青梧盯著張行簡的眼睛,直言不諱:“報複欺負我的人。”

張行簡:“那你走什麼?在這裡不能報複?”

沈青梧:“不能。”

張行簡:“哪裡不能?我是你的障礙嗎?”

沈青梧:“你是你老師的學生,你這一趟出行,抱著合作的目的,你當然不能和你老師鬨翻。你……”

張行簡:“所以你在怪我?”

沈青梧:“我沒有怪你,你不要打斷我的話,聽我說。薑家人讓我不痛快,那個薑茹娘自己作怪,故意推到我身上,你因為你老師的原因,不好發作,我十分理解。

“但是我不一樣。你老師和帝姬沒什麼交情,和我更沒什麼交情。他討厭我,也是我的事。跟你在一起的沈青梧不好報複,但是單打獨鬥的沈青梧可以。

“我不想你為難,也不想給帝姬找麻煩。我自己來——薑家要結仇,結的也是我沈青梧。”

她語氣平淡,卻確實在勸張行簡:“所以你離我遠一點兒。”

她甚至還為他出主意:“我走後,你就說你和我為此事鬨翻,我不服管教,獨自離開。你和你老師的關係能借此修複,我也能去做我的壞人。你我兩不相乾。”

張行簡:“兩不相乾?”

他沉默一會兒。

他問:“那你何時回來?”

沈青梧很淡漠:“你下一個地方要去哪裡?告我個地名,我到時候去找你。”

張行簡平靜:“我還沒想好。”

沈青梧:“那你想好了,在牆角做個標記,我有空了去看。”

她瀟灑地說完,交代完自己的意思,一身輕鬆。

她轉身便走。

張行簡濕漉漉的袖子貼了過來。

她料到他會這樣,便用手肘去撞,要推開他。然而雷聲在這時響了一聲,張行簡拉著她手腕的手指極細微地抖了一下。她推撞在他%e8%83%b8膛上的手肘力道不輕,他也硬生生吃下了這種痛。

沈青梧心軟一瞬。

心軟的她,便被張行簡從後抱住了。

他溼潤的呼吸拂在她耳邊:“不許走。”

沈青梧擰眉:我已說得這麼清楚,又不是要拋家棄子,你這是做什麼?

她不耐煩,也不說話,卻是張行簡抱著她的腰,讓她轉個身,重新麵對他。

郎君小卷簾一樣濃長的睫毛下,一雙眼睛暗含鬱色。

張行簡:“你抬頭看。”

沈青梧抬起頭。

下一刻,仰起臉向他後方斜上角認真看去的沈青梧,唇上一濕一軟,被貼上了柔軟的氣息。

沈青梧驀地眼眸一顫,看向張行簡。

他幾乎不主動%e5%90%bb她。

他隻在床笫間偶有熱情時會忍不住親一親。他是那類將情與欲控製得極好、安排得極妥帖的人,他再說自己為欲所困,實際上,他不被其左右。

兩人之間。

控製不住情緒的人,一直是沈青梧。冷靜溫和的人,一直是張行簡。

發瘋的是她,收拾戰場的是他。

自然,他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