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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無用的心軟,沈青梧不需要。

沈琢救不了一個妹妹,是否也要看著另一個妹妹步入火坑?沈琢不敢反抗家族,是否真的要一次次看著妹妹們走向未知命運而無能為力?

他在沈青梧口中,軟弱,無用,同情廉價……

沈琢驀地開口:“沈青葉。”

站在他馬下的女孩兒仰起臉,落日餘暉映在她琉璃一樣的眼中。

沈琢:“跑。”

沈青葉怔愣一下,猛地反應過來兄長說了什麼。兄長身邊的衛士們還沒有回過神,沈青葉一下子提起裙裾,朝著向沈琢這行人相反的街頭跑去。

沈琢這方人反應了過來:“郎君你做什麼?!”

“沈五娘子莫走!”

他們縱馬疾奔,來捉她這個弱女子:“沈五娘子莫慌,我們受皇命而來,請娘子進宮當皇後。這是莫大的榮譽,沈郎忘了本,難道五娘子也不知?”

“五娘子,莫要我等動武!”

“沈郎君,還不快讓你妹妹停下來!”

沈琢騎在馬上,一動不動。他不吭氣,也不反對,眼睜睜看著駿馬卷起塵土,將趔趄逃跑的沈青葉包圍住。

沈琢賭著那個稀薄的運氣:沈青葉說,有人護送她。她一個弱女子能在世間行走,當然應該有武功厲害的人相護。隻是不知那位大俠,此時是否在沈青葉身邊?

沈琢自己不方便與朝廷對抗,他確實軟弱地,隻能寄希望旁人救妹妹。

在混亂中,沈琢聽到沈青葉的喚聲:“秋君!”

霎時,寒風葉卷,街頭那位巍然不動的黑衣俠客驀地入場。亂馬中,那俠客將沈青葉抱住,躲過馬蹄。

馬上衛士們驚怒,看到蓑笠落地,黑衣俠客冷如冰霜的麵容浮現。

衛士們氣笑:“沈五娘子這是何意?”

“這位大俠,莫非要與官家作對,與孔相作對?沈五娘子,你難道要連累沈家?”

沈青葉煞白著臉,被秋君摟腰抱於懷中。她顧不上男子的僭越無禮,冰雪聰明的她,一瞬間洞察了自己的命運。

隨波逐流的沈青葉,陡一瞬浮起無力感。

她茫然地睜大眼睛,唇角顫動。她不知如何是好,秋君這樣乾脆狠厲的人,直接對朝廷兵馬們出手——

秋君淡漠:“我接了護送沈五娘子的命令。我不知你們都是什麼人,任務未能完成,在下還要跟著五娘子。”

沈青葉抬頭看他。

沈青葉:“你說的,我沒有雇你。”

秋君冷漠:“我改變主意了。”

他道:“我想護送便護送,想接任務便接任務,與你何乾?”

她冰雪一樣的流波秋眸,對上他冷意森然的眼睛。

她眼睛一點點泛紅,悄悄地伸出手,捏緊他衣袖。

前路是什麼,她不知道。

但她……能否試一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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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戰鬥,持續時間不算短。

沈琢無法做壁上觀,他必須對妹妹與陌生俠客出手。他身上有聖旨,背後有孔相,還背負著沈家的名譽,他沒有選擇。

對沈青葉的提醒,隻有那麼一丁點兒。

接下來一整日的奔殺追逐,才是他應該做的事。

秋君武功再高強,如何與前赴後繼的朝廷衛士們為敵?

一整日時間,再到黃昏,城鎮外的小村口,秋君帶著沈青葉,已然無路可走。而這位俠客在危急關頭,並未拋下沈青葉。

衛士們一步步包圍此村。

馬上的沈琢盯著他們,產生一種古怪的荒謬感:似乎這一切,是沈青葉要與無名俠客私奔,他帶兵來捉拿這對男女。

太可笑了。

沈琢聲音沙啞:“青葉,與我們走。”

沈青葉攙扶著受傷的秋君,秋君站得筆直,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沈青葉美麗的眼中滿是哀意,她看看秋君,再看看密密麻麻的衛士。

沈青葉鬆開秋君的手,向前一步。

秋君握住她手腕。

秋君淡聲:“我任務還沒結束。”

沈青葉低聲:“算了……”

她回頭看他,目中噙笑:“秋君,謝謝你。我會記得你……日後若有機會,來東京看一看我,便好。”

沈青葉柔聲:“欠郎君的錢財,郎君來東京沈家要便好了。”

衛士們不耐煩:“沈五娘子,自重!”

他們步步緊逼,沈琢一言不發,秋君拉著沈青葉不動,沈青葉低頭,一根根掰開他扣著自己的手腕。

在這般逼仄之下,高處傳來拍掌聲。

眾人茫茫然抬頭。

他們聽到一個聲音清淡的女聲:“這是強搶良家女的戲碼嗎?可我聽說,官家不是已經停止選秀了?”

這聲音……

高牆之上,沈青梧抱臂而立。

許久未見,這位消失太久的女將軍昂然而立,蓑笠飛揚。她一身青白色的長裙短褥,意態風流,宛如一個美麗娘子,讓眾人都沒有認出她……

但她摘下鬥笠,露出麵容。

沈琢眼睛亮起:“青梧!”

沈青葉明亮的眼睛抬起:“姐姐!”

衛士們慢半拍:“沈二、二……將軍?!”

衛士們一個個握緊武器,如臨大敵。他們都聽聞過這位女將軍的戰績,但他們以為女將軍離開了益州,女將軍對沈家沒有感情,不會摻和他們的事。

衛士們強笑:“將軍何時歸來了?”

沈青梧:“剛剛。”

衛士們威脅她:“將軍不要多事。將軍既然歸來,應當回軍營報告,而不是……”

沈青梧冷淡:“我報告了。”

溫潤男聲,在她之後響起:“本帥請沈五娘子前往軍營做客,不知諸位能否放行?”

沈青梧身後,來了一隊人馬。

這隊人馬不是軍隊,有香車有寶馬,但是從車上下來的斯文青年,正是益州統帥,博容。

衛士們沒見過益州統帥,竊竊私語,交頭接耳,不知這一出戲該怎麼唱下去。

從香車中走下來的女子,則讓他們齊齊跪下。

那女子雲鬢花顏,扶著博容手臂下車,才是真正的天之嬌女。

她噙著笑,問他們:“少帝要沈五娘子入宮嗎?回去告訴他,我將沈五娘子留下了。如有意見,讓他直接問我。”

衛士們麵麵相覷,麵對帝姬,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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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之後,博容回歸益州軍,讓益州軍上下振奮,氣氛卻頗為不同。

山雨欲來風滿樓。

博容坐在帳中,審查自己許久不在、益州軍中堆積的公務。他在檢查兵器,翻開箱子默默查閱,在這時,他聽到了帳外的敲門聲。

沈青梧:“是我。”

博容出了一會兒神,微微發笑。

沈青梧竟然會敲門,會在門外等著他說“好”,才進來。

博容慢慢應了一聲,沈青梧掀開帳門進入帳篷。

博容見她仍一身女裝,目光微微閃爍。

博容含笑:“阿無沒有來得及換衣服,就來見我?”

沈青梧:“沈青葉被帝姬帶走了,我不知道帝姬為什麼和你在一起。我剛才問楊肅,才知道我離開軍營沒多久,你就和帝姬一同離開了。◣思◣兔◣網◣

“你為什麼這樣?帝姬、帝姬……你之前讓我遠離帝姬,你自己卻和她一起離開?而且她、她……”

沈青梧想說帝姬對張行簡下藥之事,然而她沉默了又沉默,不想和任何人提張行簡。

沈青梧盯著博容:“我殺了人。”

博容麵容平靜。

他端坐主賬營下的小案後,溫和看著她,正如之前的每一次對她無狀行徑的包容。

沈青梧:“殺的是你派去的人。”

博容依然平靜。

沈青梧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我殺了你派去監視我、監視……他的人。你的人馬還綁了一個苗疆小娘子,這裡有一樁‘同心蠱’的事,不知道你的人馬有沒有跟你彙報。我隻是告訴你,那些人,我也殺了。

“博容,我殺了你不少人。”

博容緩緩開口:“無妨。”

他對她十分寬容:“阿無回來便好。”

沈青梧向前一步,站得筆直,隻有一身清薄裙衫降低了她的一瞬淩厲威壓:“隻是回來就好了嗎?不懲罰我,不算賬,不問我因果,不問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嗎?

“你是不想問,還是你壓根就知道一切?”

她手指帳外,厲聲:“你到底要做什麼?!你的人說,你會告訴我。你會告訴我嗎?”

比起她的憤怒,他的安靜,讓人太煩躁。

博容輕聲:“你覺得我在做什麼呢?”

沈青梧沉默一瞬,道:“我覺得你不應該和帝姬在一起,你今日救沈青葉,救得也十分奇怪……這種沒腦子的事,得罪朝廷的事,是我會做的,但不是你會做的。

“我根本沒想到你會出現,沒想過你會出手。你這樣子……”

博容溫和:“說下去。”

沈青梧:“你在一步步讓少帝和帝姬翻臉,你在間離他們。”

沈青梧迷惘:“你為什麼要這樣?張……他不是說,他在幫你嗎?你不要他的幫助嗎?你不信任他嗎?他是你親弟弟……你也要殺了他嗎?”

博容:“我沒想殺誰。”

博容慢條斯理:“阿無,不如冷靜下來,聽我給你講一個故事。聽完這個故事,你再告訴我,我在做什麼,我應該做什麼。”

沈青梧看著他。

她聽博容聲音寂寥安靜:

“森林中,有一幼虎,有一幼獅。上一任的森林王死後,幼獅與幼虎爭奪皇位。世代輔助森林王的一家,是一群狐狸。

“一部分狐狸站隊幼虎,少部分狐狸站隊幼獅。幼獅向一隻狐狸哭訴,狐狸與幼獅達成協議,要助它為王。

“這件事最有趣的是,狐狸和幼獅的最大敵人,不是幼虎,而是狐狸的父親。狐狸父親說,按照祖訓,應當幼虎為王,你若支持幼獅,便要做好與家族決裂的準備。

“狐狸沒有當作一回事。他是天子驕子,他無往不利。

“有一天,幼虎突然下殺手,要殺狐狸父母。狐狸以為幼虎要對整個狐狸家族動手,前去救父母……

“狐狸父母在死前逼他發誓,永不助幼獅為王,永不和幼獅在一起。

“幼虎得到王位,幼獅被去除。狐狸後來,卻查出來,其實林中暗衛早有準備,沒有人能殺得了狐狸父母。這是一出局,他父母效忠幼虎,要逼他就範——父母不是被幼虎殺死的,而是自儘的。

“用性命逼他,用性命逆轉了一出危機。”

博容笑看著沈青梧:“這隻狐狸,你覺得他悲哀不悲哀,可笑不可笑?

“他是要為父母報仇呢,還是要遵守自己和幼獅的盟約呢?他是害死父母的凶手之一,還是說父母是毀他一生的凶手之一呢?

“你覺得,在長年累月的調查真相中,在長年累月的自我唾棄中,突然有一天,他發現一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