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頁(1 / 1)

去見到張月鹿,張月鹿就會知道我們的所有計劃。今夜我隻想見你,不想見其他人。那個人必須死。”

沈青梧手中箭鋒便不再留情。

她毫不猶豫地下手,凶手目中生驚,用大力來抵她,一拳向她%e8%83%b8口揮來。

二人纏鬥間,凶手一腳將她踹開,從她身下爬起,厲聲:“你瘋了!我已經跟你解釋了一切……你是真的瘋子,聽不懂人話嗎?”

沈青梧抬目。

她臉頰上沾了血,不知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她一點點站起來,目中淡漠。

她說:“你知道‘同心蠱’,那苗疆小娘子必然在你手中。你要殺她,是不是?”

她捏著箭鋒,鋒利箭頭劃破她這幾月來養得幾分細膩的掌心。她衣袂飛揚,長裙掠血,打扮得像個大家閨秀的樣子,但她自然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

她一步步向凶手逼近。

沈青梧:“你要殺張月鹿,要殺長林,要殺太多的人。我不知道是不是這些都是博容的命令,我不知道你說的博容會告訴我一切,到底會告訴我什麼……

“但是今夜,你彆想殺長林。”

凶手一步步後退。

凶手厲聲:“張月鹿是拋棄過你的人,他不要你,嫌惡你,是博帥收留你,是博帥教養你!你要知恩圖報!”

沈青梧輕輕笑。

她說:“你放心,我非常的知恩。

“但那是後麵的事了。今夜……

“我要殺你,你能奈我如何?”

這個女子穿著漂亮的衣物,裝著溫雅無害的小娘子。可她身上的血,眼中的雪,全都表明她是不折不扣的瘋子。

是他們忘了她的本性。

是他們以為她這半年被訓軟了手腳,失去了戾氣。

但沈青梧從頭沒變過。

--

長林被數十人攻殺,他終有不敵,最後時分,%e8%83%b8口被劍刺中,氣息奄奄。

他以為自己必然死在此處,模糊中卻聽到打鬥聲。

周身忽冷忽熱,長林意識模糊,茫茫間覺得自己在過奈何橋。

不知過了多久,一雙手將他從地上血間扒拉出來,拖著他,要將他從蘆葦中拖出去。

長林一點力氣都沒有,閉著眼喃聲:“沈、沈青梧?”

沈青梧淡淡應了一聲。

長林氣息微弱:“我是不是快死了……”

沈青梧也覺得他快死了,她從不說這種安慰人的騙人的話,便隻沉默著拖他。她想見到張行簡就好了,張行簡肯定會救長林,畢竟張行簡對他自己的仆從那麼好,對死士那麼好……

而博容、博容……

長林勉強睜眼,看到了沈青梧冷淡的眼睛。

長林慘聲:“沈青梧,我不甘心就這麼死……我還沒見到郎君,還沒見到你嫁入張家大門,沒見到你把那些瞧不起你的人全都氣死,我不想死……”

沈青梧驀地抬頭。

她汗濕的發落到長林頸間。

沈青梧:“嫁”

長林聲音沙啞,氣息奄奄:“你是真的傻子嗎?你、你看不出我們郎君喜歡你喜歡得要瘋了嗎……我們郎君多喜歡你啊,為了你,連東京都不回,寧可每天要快馬加鞭送折子過來,也要陪在你身邊……

“我們郎君多想娶你進家門,他這輩子就喜歡你一個……你真的看不出來嗎?你就不能應了他,跟我們走嗎?我們郎君心裡眼裡都是你……”

他覺得自己要死了。

他喃喃說著許多臨死前的“遺言”。

而“噗通”一聲。

沈青梧扔下他身子,呆呆站在蘆葦叢中。

月明風高。

她抬頭去看天上的月亮。

——月亮喜歡她?

憑什麼呢。

第68章

沈青梧受了不輕的傷。

她殺掉那個凶手,再從其他人口中逼問苗疆小娘子的下落。她最後殺光所有人,攙扶著長林出蘆葦蕩。

意識昏昏沉沉,傷痛時時刻刻。這些卻都不足以擊倒她。

擊倒她的是“張行簡喜歡沈青梧”。

沈青梧立在雪白與金黃交映的蘆葦中,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她才再次艱難地俯身,將已經被她摔暈過去的長林重新背起來。

她背著這個人出蘆葦蕩,艱難地在雪白月光下長行。

她模糊地朝著城鎮的方向走,腦中時不時浮現些隻言片語。

凶手說:“博帥會告訴你一切。”

凶手又道:“你離他這麼遠,你的同心蠱會害死他。”

長林倒在血泊中,喃喃自語:“他喜歡你喜歡瘋了。”

長林還說:“他想娶你。”

那麼——

喜歡瘋了是什麼樣的喜歡?

想娶又是什麼樣的心情?

沈青梧不可避免地想到近日種種跡象——

自山崖追擊後,張行簡對她百依百順,對她嗬護有加。她在他這裡享受到了從未有過的體驗,他用“欲”來解釋一切。

沈青梧就那麼信了。

她是傻子吧。

在張行簡眼中,她就是那類愚蠢得無邊無際的人吧?

他不喜歡時,將她拋之腦後,百般詭計要與她撇清乾係;他喜歡時,就要布下兜天密網,就要使儘手段,將她困於身邊。

他說這是欲。

但是用愛來解釋,確實更正常些——

她就說嘛,那種清風朗月、無情無心的人,怎麼會有“欲”這種尋常人才會有的煩惱。

她就說,他口口聲聲說是欲,但是送漂亮衣物,逗她笑,擁她抱她,與她談心,和她一起讀書寫字,連下棋也願意找她……這些行徑,和“欲”又有什麼關係呢?

不過是手段罷了。

是想求娶她的手段,是想困住她的手段,是想讓世間萬物都順應他的手段。

可是憑什麼呢?

可是憑什麼呢!

她對他不抱有任何期待,因為他隻是她的獵物;可是世間從沒有獵物想求娶獵人的道理,可是情啊愛啊這種東西,難道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

她對他,那麼、那麼、那麼的……心生向往!

在她不擇手段要擁有他的這段時間,在每日每夜的親%e5%90%bb相擁中,在她聽不懂他種種暗示的時候,張行簡都在想些什麼呢?

“沈將軍!”

奔馬與馬上騎士們的呼喊,讓低頭緩行的沈青梧抬起頭。

皎潔明月下,一眾衛士們騎馬而來,向她和長林奔來。

他們是張行簡的死士,張行簡曾帶著她一一認過人臉。

沈青梧想:從那個時候開始,張行簡就開始喜歡她了嗎?

--

衛士們奔下馬,驚愕地向一身血的沈青梧和長林跑來。

沈青梧一身青白色的衣裙早被血弄得臟亂,抬起來的臉上,血跡也有那麼斑駁幾點。而被沈青梧攙扶著的長林,更是氣息微弱,靠近都幾乎感覺不到呼吸。

衛士們:“沈將軍,你們怎麼弄得這麼狼狽?追到凶手了嗎?凶手人呢……”

沈青梧閉一下眼,再次睜開。

她示意他們來扶長林:“他快死了,你們帶他回去,讓張月鹿救他。”

沈青梧又語氣冷漠:“借我一匹馬。”〓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她沒有說她遭遇了什麼,沒告訴他們博容在其中的作用,也不說凶手已死,不說自己殺了多少人。長林的生死讓他們更掛念,畢竟郎君囑咐過他們,到了關鍵時候,己方的性命更重要。

沈青梧騎上一匹馬。

她調轉馬頭要走,一個騎士急忙拉住韁繩製止她:“沈將軍,你去哪裡?你不能亂走……我們郎君、郎君……不能沒有你!”

這個騎士語氣急促,說的分明是“同心蠱”之事。

沈青梧從中卻聽出了幾分情愛的意思。

真是可笑。

沈青梧垂下眼,淡聲:“下‘同心蠱’的娘子遇害了,我要去救人。救人就是救你們郎君,放手。”

騎士們怔愣後,齊齊退後讓步,見那渾身浴血、精疲力儘的沈二娘子騎上馬,迎著明月的方向疾行。蜿蜒長坡上,塵土飛揚,很快掩沒了女子身形。

待他們已經看不見沈青梧行跡了,他們才反應過來:沈青梧受了重傷,他們應該跟著沈青梧去救人。

隻是……沈將軍那麼威武英勇,讓他們都沒有反應過來。

他們都信任沈青梧,都與沈青梧打過架。他們認為沈青梧一定可以找到人,回來救郎君;他們則要先帶著長林回去,先救長林。

--

沈青梧單槍匹馬直闖一處秘密營地。

那凶手臨死前,被她逼迫著,說出了苗疆小娘子被關押之地。

凶手威脅她莫要擅自行動,莫要壞了博帥計劃。還說營地中另有人馬,沒有人引路,沈青梧彆想找到人。

那又怎樣呢?

沈青梧不在乎。

她騎馬入深林,在一片濃鬱霧氣中深入敵人的包圍圈。她有一身好本事一身好武功,翻、滾、爬、打,從上天到入地,從騎馬飛躍山地到沿著長樹跳縱殺人……

即使身受重傷,即使在打鬥中傷勢越來越多,沈青梧都巍然不懼。

她深入這片地方,隻是為了找出被關押的苗疆小娘子。

那個“同心蠱”,就是個錯誤。

她早就應該解了。

可是她之前問過,長林他們卻沒有去找苗疆小娘子。沒關係,他們不找,她來找。讓她來找到這個被無辜牽連的苗疆小娘子,讓她帶走這個娘子,讓苗疆小娘子解開蠱,讓張行簡和她的牽絆被砍斷。

讓她可以從容離開,去找博容。

沈青梧不畏懼打鬥。

整個深入密林救人的過程,她腦海中,想的都是自己這樁可笑的情愛故事。

她開始怨恨張行簡。

她不明白他憑什麼說喜歡,憑什麼喜歡她這種一點優點都沒有、深陷泥沼不能自救的人。

在她的腦海中,淅淅瀝瀝,下起了一場轟然秋雨。

她模模糊糊中被帶入那一年的雨夜,她站在雨中,聽到張行簡喚她。她回過頭,向雨中看去。

那個俊雅的少年郎君在她記憶中千好萬好,桃花眼望著她,像是望著他真心心愛的人,像是和彆人不一樣,像是對她有那麼幾分心意。

“哐——”

馬被絆倒,沈青梧從馬上翻下去,她在泥水中爬起來,一刀將撲來的敵人從脖頸紮進去。她從下方仰著臉,熱血向她臉上澆來,敵人死不瞑目,沈青梧已經將這個人掀翻,在夜中疾行向下一處地方。

熱血濺到她臉上時,她想到的是張行簡倒在血泊中的一幕。

那個好看至極的郎君說:“沈二娘子,你發的誓,到底是口上輕輕幾個字。口上誓言,當不得真,我也不信。”

他說當不得真。

她便回敬他一匕首。

而她心中早早知道自己的認真——

“從今夜起,沈青梧和張行簡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沈青梧永不嫁張行簡。這話在這裡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