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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的傳奇,尋常人怎敢招惹?

老伯嘀咕,說這秋君肯定是接了什麼任務,殺了人雲雲。他們普通百姓喜歡聽傳奇故事,卻不喜歡傳奇人物就在自己身邊。殺人不眨眼的殺手留在故事裡最好……

老伯:“娘子你快扔了這玉佩!”

沈青葉柔聲勸:“但是這玉佩在戰場上屍體中啊?”

老伯一愣。

沈青葉淺笑安慰他:“秋君一定不小心死在戰場上了,我們用他的玉佩換點錢財豈不好?”

此時,沈青葉不覺得自己能與江湖人物扯上關係。

老伯堅持不肯碰那玉佩,沈青葉卻將玉佩撿起、收好。她打算用玉佩換些錢,用換來的錢去賄賂益州軍的小兵,讓那些小兵願意帶她去找沈青梧。

她在努力,她會見到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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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蜀之地實在廣闊。

蒼鷹在天上盤旋飛過,塵土飛揚。

張行簡被嗆得咳嗽,正緩慢持杖,行走在一處崎嶇陡峭的山道上。

他這幾日,風餐露宿,身上的傷一直沒好,目力也沒有再恢複多少。這便導致他在黃昏時走在山道上,路途更顯艱難。

雪上加霜的是,紅霞鋪天,寒風瑟瑟,周圍氣氛都一瞬變得陰冷起來。

張行簡鬥笠上帷紗揚起,他渾濁的視線,看到麵前冷不丁出現了模糊人影。他再定睛看,見四麵八方山崖、峰口,都出現了黑壓壓的人馬。

粗略一數,二三十人。

張行簡拱手:“小可借路一行,所有錢財都可交給各位好漢,給各位買點酒吃。”

他頗懂事地掏出荷包,恭敬地放在地上。秋風吹拂,他衣袂飄然,長帶微揚,顯然一身清簡,沒有再私藏什麼珍貴物件。

巴蜀之地不隻挨著西狄,因邊陲之地的緣故,此間山賊、匪賊也多。朝廷無力管束,放任自流。張行簡孤身行在山道上,自然懂事,不想與他們起衝突。

通常情況下,他交出錢財,這些匪賊應該放他離去了。

但是這一次——張行簡聽到一聲沙啞的冷笑聲:“就是你一直在找‘博老三’?”

張行簡微靜,慢慢抬眸。

博老三,乃是真博容的排行。張容借用了博容這個身份後,真正的博容帶著弟兄們遁入山地。張容仁慈,不殺他們,不知他們的去向。張行簡卻要確認一下,博老三不會給張家帶來麻煩。

這些人不為惡的話,張行簡會煩惱怎麼解決他們;他們若是為惡,張行簡可用的殺人理由,便太多了。

從沈青梧身邊逃走後,張行簡一直在找的,就是真博容。

而今他知道了,真博容改了身份,現今成了“博老三”。

山道上,張行簡微微笑:“原來如此。我是‘博老三’的故人,幾位壯士若是認識他的話,不知可否為我領路?”

那些大漢紛紛冷笑。

他們道:“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什麼心思?你們這些人,生來就富貴高貴,不把旁人死活放在眼中……博老三交代了,我們不能讓你活著走出這片山地。”

張行簡眉頭揚了一下。

他說:“是否有誤會?”

來人:“你們要殺我們,以為我們不知?你們根本不會讓‘博老三’活著,你們這些混蛋,我們早就知道了!”

他們的義憤填膺,讓張行簡意外。

張行簡沒來得及與他們說更多話,這些人便從各處樹影陰翳地縱步奔來,向張行簡包圍而來。他們持著武器,口上高呼:“他隻有一人,殺了他!”

鬥笠被風吹揚。

一人揮來的砍刀被張行簡側身躲開,擋了傷害的鬥笠被劈成兩半,在黃昏微光中向外盤旋飛出。

張行簡向後退兩步,手中竹杖不得不拿起。袍袖、烏發、衣帶,皆在瑟風中飛縱,蒼白秀美的郎君露出真容,更讓這些人斷定,必須殺了張行簡。

真博容是張容的秘密,而張容,本身也是真博容的秘密。

為了保全自己的身份,其實都應該除掉對方。

張行簡在山路上被他們包圍,不得不應戰。他並不強於戰,眼睛和身上的傷都不利於他,但在這方狹窄山道上,他雖步步後退,卻始終沒有被這些人完全壓製。

衣袂飛揚的清逸郎君,舞文弄墨時風流無比,持杖為戰時,亦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

他的冷靜淡然,在麵對這些打法不成章程的山匪,倒有些從容溫靜的美感。

隻是……再好看,他也不是這麼多對他露出殺心的人的對手。

張行簡用手臂擋了一刀,被斜刺裡一掌推得猛退,他側頭吐出血,血絲順著唇角滴在下巴上,飄至肩頭的發帶上也沾了血。

他烏黑的眼睛,幽靜看著敵人。

而打鬥這麼久,敵人終於發現這位郎君的弱點——“他眼睛看不清,這是我們的機會!”

張行簡心中一沉。

他到底沒有隱瞞住自己的弱點。

到了這一步,天越來越暗,敵人利用他的弱勢,山地又是敵人熟悉的戰場,他實在沒有勝出的可能……張行簡歎口氣。

他手扶著竹杖,單薄的衣袍掠過涼透的手指。

張行簡輕聲:“沈將軍。”

周圍隻聽到瑟瑟風聲。

張行簡苦笑:“沈二娘子。”

敵人們怕他有助力,揮舞著武器迫不及待地奔襲向他。張行簡舉起竹杖再次應敵,眸中帶一絲無奈的笑。

張行簡最後道:“沈青梧。”

他輕聲:“請阿無出手,救在下一命。”

寒冽的刀麵如雪洪,向他門麵襲來。他清靜烏黑的眼中,在敵人靠近中終於看清了所有殺招。他來不及躲避,亦沒有那種能力躲避……

他隻能賭。

生死由她。

張行簡垂下眼,唇角噙著一絲笑。

舉起的竹杖擋住前方大刀,卻擋不住恢宏無比的內力襲殺。張行簡唇角下的血滲得更多,他步步後跌,灰色袍衫沾了塵土,雪色發帶在黃昏中,渡上金紅色的光。

刀即將劈到他眉心——

張行簡目不轉睛地看著。

他的後退被人從後阻斷,有人從後貼來,一隻手伸來,握住他的手,順便握住他手中那柄竹杖。

四麵八方的敵人們驚愕看著突然現身的女子,看那女子出現在這文弱郎君的身後,穩穩扶住郎君,護住郎君的心脈,不讓郎君眉心前的大刀,再逼近一寸。

張行簡手中的竹杖,立刻在一瞬間變成了殺人工具。

沈青梧聲音冷漠,貼著他的耳,在靜謐中幽靜響起:

“山匪,本就作惡,皆可殺。”

沈青梧身上的風塵,沾上張行簡的血。她握著他的手,帶著他手中竹杖,漫不經心地朝向四方敵人。

沈青梧繼續:“張月鹿,本是我的,誰敢搶?”

敵人們震驚,又瞧不起這突然出現的年輕娘子。山道上,他們望著這對幾乎是擁抱著的男女,覺得可笑。

這是英雄救美人的戲碼嗎?可誰要做那個墊腳石!

山匪們不知退讓,仍猛烈攻前:“男的殺了,女的也殺了……”

冷風獵獵起,氣息寸息間。張行簡被沈青梧握著手、握著竹杖,重新麵對這些敵人。

生死由她。

那便由她。

第38章

紅霞鋪天,萬雲競逐。

打鬥流暢而盛大,即使是張行簡早有預料,即使是張行簡這樣冷靜自持到極致的人,他也要為此動容——

沈青梧從後護來,握著他的竹杖,帶他迎戰這批敵人。竹杖在張行簡手中隻是探路工具,在沈青梧這裡,飛亂淩厲的招式,紛紛擊飛四方敵人。

一個武功很強的人,即使帶著一個梧武功很普通的人,也足以大戰四方。┆思┆兔┆網┆

張行簡能想到很多先提條件:例如說這些山匪武功很普通,例如沈青梧受過博容的指點與教導,例如沈青梧在她少年時就已靠著出色的天賦鶴立雞群……

他給她想了無數理由,都不能阻止他在此時心中生起的怔忡與驚豔。

寒風獵獵,雲袍縱揚,敵人的聲音時遠時近,沈青梧平穩的氣息始終浮在張行簡耳邊。

他側過臉時,也許因為距離過近,也許因為視力好了很多,他有一瞬,真的看清了她的麵容,看清了她的眼睛——

明亮而淡漠的眼神,紅色霞霧籠罩,烏黑發絲拂過唇角。

張行簡被她握著的手倏地發麻,心跳聲劇烈得他難以說服自己這隻是一場普通打鬥。

他確實因這女子的英秀好勝,而短短折服一瞬。

這場打鬥並沒有持續太多時間。

沈青梧殺人不眨眼,她不打算隱瞞自己身份後,也沒有再麵對敵人作出驚嚇狀。她甚至有意讓張行簡看清她的本質:

她就是這麼能打,就是這麼不在乎彆人的生死,就是揮手間便有殺人的力量。

血腥味在空氣中濃鬱起來,黃昏的光落下天帷,張行簡的竹杖被鬆開了。

他不受控地轉身,與自己身後的高挑娘子四目相對。

他確確實實在這一瞬,看清了她的臉。

張行簡喉結動了動,慢慢平複自己的心情,他僵硬著手臂,拚儘全力控製自己所有不合時宜的被吸引。

黃昏下,清雋風雅的年輕郎君低頭,拱手向她說客套話:“沈將軍……”

沈青梧沒有等他把套話說完。

她剛殺完敵,身上的血性尚未退散。她銳利的目光向張行簡刺來,那看獵物的眼神、過亮的眸光,讓張行簡周身發麻,半晌怔忡。

沈青梧抬手,劈暈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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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行簡再次醒來,眼前隻看到一片漆黑。他試圖動手腳,手腳上本就未摘下的鎖鏈哐哐作響,他稍微一動,身子便被控住。

張行簡伸手去摸,察覺手腕上的銬鏈被布條綁著。他起身不得,但估摸腳上也如此。

張行簡睡在一張床上,%e8%83%b8`前的傷隱隱作痛,手腳皆有傷,眼睛被布條蒙住,什麼也看不見。

這是一種消磨人、足以逼瘋人的方式。

張行簡意識到,他應該被沈青梧“囚禁”了。

他吃驚了一下,便淡然接受這種現狀:沈青梧的性情,他本就有些了解。她做出這種事不奇怪,他要忙自己的事,要沈青梧不影響自己,他必須得和這個娘子過招。

躲是躲不掉的。

博容既然召不回沈青梧,張行簡隻能自己來。

張行簡在黑暗中安靜地待了許久,他聽到了一聲笑。

屬於沈青梧。

沈青梧聲音慢慢響起:“不愧是你,張行簡。”

沈青梧從未離開這個屋子。

俊美的郎君被綁在床上行動不得,她便坐在屋子的幽靜角落裡欣賞他醒來那一瞬會有的神態。

她總是想看到月亮被汙,看到月亮不再像個月亮的樣子。

但是張行簡發現他所處處境後,他隻是安靜地等待,不惱不氣。可是沈青梧斷定,他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