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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沒有想要見的人。”蘇暮雪紅著眼眸,扯了扯他的衣袖,一副很委屈的樣子,眼底淌著水漬,“隻是臣妾想母親了而已。”

可無論她如何示弱,蕭安辰到底沒答應,走得很決絕。

蘇暮雪憋氣,滑進了浴桶裡,明玉端著換洗的衣服前來,看到浴桶裡沒人,驚慌失措地喚道:“娘娘,娘娘。”

“你在哪?”

“娘娘彆嚇奴婢,快出來啊。”

嘩啦一聲,蘇暮雪冒出水麵,眼睛被水浸泡的越發腥紅,眼尾那抹紅也很重,她輕咳一聲。

明玉急忙跑過來,傾身扶住她,“娘娘嚇死奴婢了。”

“本宮沒事。”蘇暮雪倚著浴桶,胳膊垂到水下,眼眸直勾勾盯著遠處看,方才某個瞬間,她確實想到了死,她想讓這一切紛擾都隨著她的離開而消失。

可是,她不能死。

她若死了,其他人也會不得安生。

蕭安辰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的,就像多年前欺負過他們的那些人,她眼睜睜看著他把人一個個殺死。

她想勸阻,可惜,不管用,帝王的遷怒從來都不是誰能勸說的。那些人見過他最慘的樣子,他怎麼可能會讓他們活。

給他們留個全屍已經格外開恩了。

蘇暮雪不知情的是,這些欺辱過他們的人,沒有一個留有全屍,即便蕭安辰說留,最終也沒能留。

他隻是在她麵前假裝仁慈而已。

一個被母親算計險些喪命的人,從沒體會過世間的任何溫暖,又怎麼會把溫暖留給周圍的人。

隻能說,整個皇宮,沒人能看懂蕭安辰。也不是沒人,至少先陛下看出了。

蘇暮雪等到水徹底涼後才從浴桶裡出來,身體也浸著涼意,明玉不經意間碰觸上,指尖狠狠縮了下,“娘娘何苦為難自己?”

為難麼?

也許是吧。

可唯有這樣,她心才不會如此痛。她喜歡了經年的那個人,到底還是沒有信過她一分一毫。

失望嗎?

很失望。

因為泡了冷水澡,蘇暮雪染了風寒,後半夜開始發熱,太醫得到消息急匆匆來到正曦宮。

診治完後,開了藥方。

蕭安辰也來了,神色很不悅,等所有人都退避後,他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睨著床榻上沉睡的人,定定道:“皇後,你故意的是不是?”

就因他不同意她回將軍府祭祀,她便把自己折騰病了。

好,很好。

蕭安辰冷哼一聲,怒甩衣袖揚長而去,他離開時步子邁得很大,帶起一股森冷的風,橘黃的燭光晃了晃,落在地上的影有些縹緲。

蘇暮雪在他離開後緩緩掀起眼皮,她聽到了他的話,她確實是故意的,除了生氣他不讓她去將軍府以外,還有一個原因。

她不要侍寢,能推脫一次是一次。她傷痕累累的身體,早已經不起他肆意折騰。

倘若有愛,那無可厚非,但現下什麼都沒有,他不愛她,她又何必作踐自己。

那之後,蘇暮雪的風寒斷斷續續一直沒好,鄭太醫換了很多藥,但藥效都不算太好,蘇暮雪時而發熱,時而輕咳,身體好好壞壞,持續到了一月有餘。

期間,蕭安辰來過幾次,也想同她歡好,但因她太虛弱,終是沒有繼續,漸漸的,他來正曦宮的次數少了很多。

蘇暮雪很滿意眼下的情況,蕭安辰不來,她才好安排後麵的事,小墜子隔三差五出宮一次,回來的時候都會帶些蘇暮雪喜歡的吃食。

這天很不走運,和周嵩撞上,周嵩神色一凜,“小墜子這是去哪了?”

小墜子已經不是之前的小墜子了,挨過板子後人也機靈了很多,躬身道:“皇後想吃糖葫蘆,奴才出宮去買了。”

言罷,他走上前,從懷裡掏出一塊成色極好的玉佩塞周嵩手裡,”這是奴才的家傳寶貝,送給您了。”

周嵩跟在蕭安辰身邊什麼稀奇玩意沒見過,拿著玉佩輕輕掂了掂,“家傳的?”

小墜子嬉笑著說道:“是,家傳的。”

“那雜家可不能收。”周嵩嘴裡說著不能收,麵上也沒有要還回去的意思。

“是奴才孝敬您的。”小墜子道,“您得收著。”

“孝敬我的?”

“孝敬您的。”

“行吧,那我先收了。”

周嵩得了東西揚長而去,小墜子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前方拐角的地方,對著角落輕呸一聲,“狗雜種。”

念叨完,摸了摸懷裡的東西回了正曦宮。

蘇暮雪見他回來,屏退左右,隻留明玉明霞在身旁,讓她們看好門,問道:“怎麼樣?”

小墜子從懷裡取出信箋,“娘娘給。”

蘇暮雪顫著手指接過,信箋上的字跡很熟悉,是蘇滄海親自書寫的,她抿抿唇,打開了信箋,認真的把信讀完。

內容不是很多,也就五行,前麵是家常,後麵兩行是邊關局勢,寥寥數語,大致意思,他很好,不要掛牽。

末尾還提了蘇銘,說他有事交代蘇銘去辦了,不用著急去尋。

蘇暮雪看著熟悉的字跡眼眸不知不覺溼潤起來,三年未見,她真的好想父親。

明玉遞上手帕,“娘娘彆哭。”

蘇暮雪接過,輕輕擦拭眼角,勾唇笑著說道:“小墜子那人現在何處?”

“奴才給了他些銀兩要他找地方先避避。”小墜子回,“娘娘可還有事要交代他去做?”

“暫時沒有。”蘇暮雪道,“告訴他不要隨意走動,先讓他好生歇著。”

“遵命。”小墜子躬身道。

明霞端來熱茶,蘇暮雪伸手去接時,茶水溢出不小心掉在了信紙上,後麵的字跡渲染開。

蘇暮雪隨意一瞄,眸光轉走又收回來,她放下茶盞,執起信又仔細看了看,方才心情太過激動沒看出什麼,現在一看,總覺得哪裡有不同。

她凝視著,一個字一個字查看,半晌後總算知道哪不對了。

字的筆跡不對,冷不丁看過去,確實同她爹爹的筆跡很像,但最後那個字收尾的地方不一樣。

她爹爹是武將,握筆和文人不太一樣,用力也不一樣,不熟悉的人看不出什麼,但她知曉。

這封信,不是出自她爹爹之手。

是誰?

是誰冒用了她爹爹的筆跡??

思緒還未理清,門外傳來腳步聲,周嵩的聲音傳來,“陛下到。”

蘇暮雪情急之下把信塞到了懷裡,又在明玉明霞的攙扶下走出殿外,屈膝作揖,“恭迎陛下。”

蕭安辰垂眸睨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進了殿,進殿後,一眼瞧見桌子上擺放的吃食,輕笑問道:“皇後何時喜歡吃酸食了?”

蘇暮雪心一驚,藏在衣袖裡的手指縮了下,忘了告知小墜子,她不能吃山楂。

第21章

蕭安辰沒說平身,蘇暮雪隻能屈膝作揖,燭光晃動間拂上女子白皙的臉,她今日穿的尚衣局新送來的常服,海藍色長裙上麵繡著大朵的牡丹,牡丹栩栩如生,襯得她越發嬌豔美麗。

蘇暮雪垂眸,柔聲道:“臣妾之前確實不喜,可太醫說山楂有消食健胃的功效,要臣妾儘量服食些,故此,命小墜子出宮買了些,陛下要吃嗎?”

她緩緩抬眸,漆黑的眸子裡湧著笑意,眉眼彎彎像極了掛在天間的明月。?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蘇暮雪有張好看到極致的臉,曾經上門求親的貴公子不計其數,可,她隻心悅一人。一眼便情根深種,難以忘懷,甘願為他赴死。

蕭安辰眸光在她臉上拂過,看著她如明玉般皎潔的眸子,思緒莫名晃了下,輕攏衣袖淡聲道:“平身。”

蘇暮雪沒立馬站起,她膝蓋有舊疾,方才又久屈,這會兒膝蓋處傳來針紮似的痛感,她隻得慢慢起身。

明玉見狀剛要抬腳上前,被她眼神製止。她知道,在這個時候,蕭安辰不會樂意看見有任何人靠近她。

他似乎,很喜歡看她痛苦難過。那夜不就是麼,任她哭的梨花帶雨,他都未曾停下一次,修長的手指捏著她的肩膀問她,是不是乖?

她都快痛死過去了,哪有氣力回答他的問題。他見她不答,加重手上的力道,指尖深深陷了進去。

她哭得更厲害了,淚眼婆娑求他放手,他怎麼做的?

蘇暮雪回想了下那夜的情景,年輕帝王%e5%90%bb上那一道道青紅痕跡,眸子裡透著涼薄,“阿雪這是喜極而涕?”

明明她是被他弄哭的,最後倒成了喜極而泣,到底有誰喜歡被折騰。

她搖頭,“臣妾不——”

他用手堵住她的唇,輕噓一聲,“阿雪,彆讓朕不高興。”

為了讓他高興,這六年來她做的還少嗎?幾次差點喪命,身子千瘡百孔,每日需要服食湯藥。

這些,不都是因為他嗎?

蘇暮雪站起,跟在蕭安辰身後,“陛下今夜怎有空前來?”

“怎麼?”蕭安辰坐下,黑眸綴著不明的光,神色有幾許淡漠,“皇後的正曦宮朕來不得?”

言罷,他斂去了眼底的笑意,指尖曲著叩擊兩下桌麵,桌上的芙蓉花隱隱晃了晃,蕭安辰抬手掐斷一朵,毫不費力捏成了碎片,“嗯?怎麼不說話了?”

雷霆之怒,嚇得殿內眾人屈膝跪地。蘇暮雪也跟著跪地,“臣妾絕無此意。”

“沒有?”蕭安辰凝視著她,看著她手指映出的紅痕,起身走近,彎腰扶上她的手,男人冷白修長的手指在紅痕處按了按,“皇後怎如此不小心。”

手指傳來痛感,蘇暮雪低頭,看著那抹紅,想起是方才她急著拆信所致,便再也不敢說什麼。

似乎不管她說什麼都是錯的,那她乾脆什麼也不說好了。

蕭安辰要的就是絕對臣服,見蘇暮雪與低頭示弱,心情好了幾分,拉她站起,擺擺手。

周嵩說道:“都退下。”

眨眼的功夫,內殿裡隻剩幾個貼身的宮女,明玉明霞站在遠處沒敢動,周嵩退出去的時候給她們使了個眼色,低聲道:“還不走。”

“可——”明玉知曉蘇暮雪心思,不太放心蕭安辰和蘇暮雪單獨在一起。

“可什麼?”周嵩道,“陛下說退下就得退下,快走。”

明玉明霞不情願走出,殿門關上,裡麵的說話聲斷斷續續傳來。

蕭安辰牽著蘇暮雪的手坐到靠窗的榻子上,執起她的手仔細端詳起來,原本不太顯的紅痕,因為他的又揉又捏更刺目了,他低頭輕輕吹拂。

暖黃燭光拂到窗欞,同銀白月色交融到一起,倒映出年輕帝王那張清雋的臉,眉眼低垂隱隱多了一絲柔和,仿若眼前的人同方才講話的不是一人。

蘇暮雪凝視著,眼前浮現出昔日的畫麵,他也曾這樣執起她的手輕輕吹拂,問她痛不痛。

那時的他,眸中都是她的影子,對她如珍如寶,待她極好。

“嘶。”手指狠狠痛了一下,蘇暮雪思緒回籠,方才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