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藥房，大一點的房間，裡麵除了一套桌椅，家俱一概不要，做成個室內練功房。

將自己的想法說與吳嬤嬤聽，吳嬤嬤一一記下後，便開始收拾宅院。

這天稍晚的時候，牙婆領了些人過來給吳嬤嬤和茗嫵挑。

一對帶著個女兒的夫妻先被吳嬤嬤挑了出來後，吳嬤嬤又挑中了帶著兩個兒子的一家人。

兩個半大小子是小廝，跑腿，跟車，傳話。兩對夫妻可以看門，趕馬車，做飯，粗使。而那個小女兒則可以放在內院使喚。

茗嫵聽了點點頭，隨後又挑了兩個說是針線好的小姑娘做了貼身丫頭。

兩個貼身丫頭，起名沉香，瑞香，那個小一點的丫頭起名佛耳。兩個小廝分彆起名半夏和忍冬。

一水的中藥名。

將要緊的事弄完，茗嫵便將吳嬤嬤留在新買的小院裡，將日子操辦起來並且教導三個丫頭各種規矩。

坐著林家的馬車回了林家，剛下馬車就見黛玉房裡的大丫頭月見急的跟什麼似的跑過來，“茗姑娘去哪了，叫人好找。我們姑娘找姑娘不見，都急得跳腳了。”

不等茗嫵說話，月見又問道，“咦，吳嬤嬤怎麼不見？”

“我留她老人家在家看人收拾院子呢。”一邊提裙往內院走，一邊問月見，“可是出了什麼事？”

“咱家老爺的事有眉目了。”

茗嫵聞言，直接站住不動，轉頭看向說話的月見，“真的？”

“自然是真的。”月見剛要說什麼，一抬頭就見黛玉帶著人走過來，便朝茗嫵努了下嘴，示意她自己去問黛玉。

茗嫵上下打量了一回黛玉，見其神色便知道林如海沒有大事。本來還她想著若是林如海真給判了什麼死刑，那她就得另想辦法。

當然了，劫獄這事有風險，但她也不是沒把握。

潛進天牢，將人都用宿花眠藥上一回，然後利用空間將林如海運出去。

見黛玉近前，茗嫵收回那些不法想法，直接了當的問她，“什麼結果？”

“削官罷職，永不錄用。”黛玉臉上沒有遺憾，也沒有從官家千金變成普通人家小姐的那種失落，“這回好了，以後再不用忙那些沒完沒了的公事了。”

近京後，賈敏也是多番活動，原以為這案子怎麼也得托上幾天，不想今日就有了結果。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但很明顯，黛玉滿意，而賈敏卻並不滿意這樣的結果。

“嗯，女子不能襲爵，就算林老爺掙下爵位來，也傳不到你頭上。保重自身，修身養性的活他個百八十歲，那才是真真的要緊事呢。”

有老子娘在，黛玉就不會是孤女，就永遠有個家。

縱使以後嫁人，她也是有娘家的人。

若是林如海和賈敏都能活到八十歲，那個時候黛玉都四十多歲了，兒子都娶上媳婦了。

按這個時代早婚早育的婚姻觀，說不定那個時候，黛玉都在給她孫子相媳婦了。

雖然不知道茗嫵想的有多遠，但黛玉聽了這話就笑得眉眼彎彎，說等爹爹回來要如何進補，調養身體，又要如何讀書作畫。

而不遠處正要出門的賈敏卻在聽到茗嫵這句話後，頓住了。

第五十五章

都是...孩子話。

“老爺這兩天就要回府了, 趁著老爺不在，先將門口收拾出來。”賈敏搖頭輕笑，視線最後在黛玉和茗嫵的方向停留了幾息, 便轉過頭來吩咐管事媳婦韓林家的, “天牢那邊不能離了人, 隻管備好車馬候著便是。”

林家原是列候之家, 林如海又是科舉出仕，大門自是與普通百姓人家不同。古時規矩和講究皆多, 光主人家的大門就能看出來這戶人家是普通百姓還是本朝官吏，是文官還是武將, 是勳貴還是皇族。

等級森嚴，又一目了然。

如今林家當家人沒了官身, 不過一普通書生，那林家的門楣，台階和門當就都得改過來。

這事還不是小事, 一個不謹就會被那些有心磨牙的禦史告個逾製, 心存怨懟之罪。

“太太放心，都記下來了。隻是，替換下來的...”是放在庫房裡封存還是砸了？

韓林家的拿不定主意，也不敢替主家做主隻好一邊問賈敏，一邊小心觀察賈敏的神色。

賈敏神色一怔, 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她當初剛剛嫁入林家時的光景。

豆蔻將笄之年, 梅謝杏花新, 萋萋霏霏。爹爹將人請到家中，她躲在屏風後悄悄的打量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原來已是許多年前的事了。

如今榮國府還是榮國府，林家卻成了一門布衣。

一個永不錄用，幾乎斷送了林家的根基。

當然...也隻是幾乎。

“送到莊子上...封存吧。”賈敏閉了閉眼, 再睜開時，眼神仍舊如初，不見半分狼狽。

話落，提裙上馬車。坐在馬車裡，賈敏仍舊是那個雍容端莊的林家太太。

馬車駛離林家，朝著榮國府的方向行駛時，賈敏不由又想起了曾經的點點滴滴……

林家也是業經五世的列候人家，當初賈敏嫁到林家時，林家還是候府門第，雖然到了林如海這裡沒了爵位，但他讀書天賦極高，議親時便已經是舉人了。

以他們這樣的家世，就算考不中進士，隻舉人功名也比無根底的寒門容易些。授官入仕，前程自不必多慮。

世人議親時不光看門當戶對，也講究高門嫁女，低門娶婦的原則。當初賈家與林家都是承了祖上蔭庇的勳貴人家，說是門當戶對的親事，可若按當時的情況和聖寵隆恩卻是賈家高攀了林家。

林家這邊，當時聖眷正隆，所以額外加恩，又叫林家多襲了一代。而榮國府那邊卻因沒了的義忠老千歲而失了聖心。

當時四王八公中的鎮國公和理國公兩國府為嗣子求襲爵聖旨時，鎮國公之孫襲了一等伯，而理國公之孫卻襲的是一等子。賈代善也為長子賈赦請旨，但當今卻一直留中不曾批複。京城的人少有像賈家那般傻得清新脫俗的蠢貨占了全族人數的三分之二點五的。他們見賈代善的折子被留中了，便知道賈代善失了聖心，於是都開始小心的拉開與榮國府的距離。

若非賈代善臨死上了遺折，當今看在人死為大的情麵上給了賈代善一個體麵，安排了賈赦和賈政兩兄弟，估計這會兒偌大的榮國府指不定會被人踩到哪個犄角旮旯裡蹲著呢。

上次賈敏進京時，猶如眾星捧月，好不風光。如今虎落平陽被犬欺，竟是連個側門都走不得了。

這會兒林家的馬車就停在榮國府的側門前，被下人指著去走角門。賈敏坐在馬車裡氣得渾身發抖，最後鼻頭發酸的壓下所有上湧的情緒，叫來韓林家的讓她進府去問老太太一句話，不叫落難的女兒回娘家是她這個當娘的意思還是榮國府當家人的意思。

“……你再問問老太太，我的嫁妝是我自己送回來，還是他們派人來取？”說完也不等韓林家的回話，直接輕喝了一聲，“回府。”

韓林家的看著馬車駛離寧榮街，嘴角都開始發苦了。

前一句還好說了，可這後一句...真要是退還了嫁妝，那就是撕破了臉麵，斷了這門血親。

這話要是傳了進去，就賈家老太太那脾氣，還不得叫人打劈了奴才呦~

我的好太太，世人跟紅頂白本就是常有之態，您何必大動肝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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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林家的忐忐忑忑的從角門進了榮國府，心裡都做好被那老太太遷怒的準備了，可打死韓林家的她也沒想到榮國府竟那般欺負人。

被人曬在夾道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快要宵禁了也沒讓她見到老太太。韓林家的無法，隻能饑寒交迫的回了林府。

韓林家的一去不回，開始的時候賈敏還會奢望老太太給她出氣，許是這會兒正發怒呢。可這一等不歸，二等不回的，賈敏心裡便有數了。

眼看著宵禁了，賈敏又打發人去門口等著，想著最遲宵禁前也已經回來了。然而等來等去，等到的卻是被打笞打了四十下的韓林家的。

當時，賈敏就有些個受不住。

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咬牙強撐的賈敏在聽完韓林家的遭遇後，直接一個氣急攻心的吐血了。

吳嬤嬤不在，黛玉非說名嫵一個人住會害怕，壓根不聽名嫵說話，非將人弄到自己房間作伴。

兩人頭挨頭躺在黛玉曾祖母留下來的拔步床上，正準備睡下時，就聽到府裡起了喧嘩聲。

黛玉喚了丫頭去看怎麼回事，聽說賈敏吐血昏迷了，二人穿上外裳就牽著手往正院跑。

到了正院，房裡的丫頭媳婦還跟個沒頭的蒼蠅一般的亂轉呢。

茗嫵鬆開黛玉的手，上前去摸賈敏的脈。而黛玉見茗嫵把脈，又見屋裡亂糟糟的，便對著一屋的丫頭媳婦輕喝一聲。

端的威儀，好氣勢。

於是一瞬間滿屋子的下人就跟下餃子似的跪了一地，半點聲音都不敢出了。

“這是氣狠了。”半響，茗嫵從隨身荷包裡拿出銀針，一邊在賈敏身上施針，一邊對黛玉搖頭，“好在淤血吐出來了。回頭再上吃兩副藥調理一番，不會留下什麼隱疾病根。”

黛玉聽到這裡，直挺挺的身子瞬間無力的向後靠在床柱上，吐了一口長氣後才問向屋裡跪了一地的下人到底是什麼事將人氣成這樣。

一更三點敲響暮鼓，五更三點敲響晨鐘。而暮鼓與晨鐘之間的這段時間就是宵禁的時辰。

除疾病、生育、死喪等，凡在宵禁之時在街上行走者，視時辰笞打四十到五十下。

韓林家的眼見著就是宵禁的時辰了，便準備離開賈家。可賈家的下人最會看人下菜碟，又得了當家二太太陪房周瑞家的暗示。見韓林家的要走，便有意為難人的故意拉著她東拉西扯，直直拖到暮鼓響了，這才將人‘送’出府。

這一出府韓林家的就碰到了‘聞訊趕來’的巡邏官差，跟本不聽她說的便將人一頓笞打。

饑寒交迫又被這麼一頓打，韓林家的能堅強的挺到見了賈敏都沒暈過去，也是難為她了。

林家現在就是布衣之家，自是請不來太醫。民間郎中如何，他們剛來京城也不敢冒然去請，若請到個虎狼之輩，銀子花了，再將病情耽誤了豈不糟心。

好在茗嫵還有幾分能耐，在林家下人著急上火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挺身而出了。

這會兒茗嫵一邊寫藥方，一邊聽韓林家的跟黛玉訴說事情原委。聽了個全程後，心裡對榮國府的這番作態也是惡心的不行。

“寄奴，去我房裡將我的醫藥箱拿來。”剛剛來的時候太匆忙，好在賈敏隻是氣急攻心，銀針就能穩住病情。可韓林家的卻不是銀針就能好的。因此茗嫵便叫黛玉分到她身邊侍候的小丫頭寄奴去取她的醫藥箱。

“錦書姐姐，按這個藥方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