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他們家大人死不瞑目的看著門的方向,從身體處蔓延的鮮血就像一張吃人的嘴巴……
幾人嚇得拔腿就跑,可跑到院門那裡卻是怎麼都打不開院門。
看著鎖院門的橫木,幾人頭皮都炸毛了。
這世間最可怕的事情莫過於自己嚇自己了。
此時屋裡躺著個死人,鮮血滿地。院子裡北風陣陣,燈籠被吹得左右搖擺,照出來的光都仿佛帶著陰間的死氣。
手裡握著鎖院門的橫木,沒鎖的院門卻是怎麼都拽不開。有那膽小的,直接被嚇尿了褲子。
而膽子大一些的,則想到了□□而出。
等哆哆嗦嗦的翻過了牆,這才發現院門被人從外麵鎖上了。
弄開了院門,幾個傅家下人蹲在大街上你來我往的一合計,留下幾個人守在此處,剩下的人一邊去衙門報案,一邊回傅府報信。
幾人怕擔責任,也不敢隱瞞傅試乾的破事。府尹大人一聽這話,浮上心頭的第一個念頭竟然就是——多行不義必自斃。
傅試好歹也是通判,所以晚膳時吃了不少酒的府尹大人也隻得親自帶人前往外城勘察現場。
再然後就看到了那一行春纖寫的字……
黛玉擔心春纖安危,一夜未睡,聽到有衙役上門時,心裡就咯噔了一聲。不顧丫頭勸阻直接披了件鬥篷就跑到了前院。
藏在屏風後麵,聽著衙役與林管事交待事情經過,黛玉嚇得腿都軟了。
若不是丫頭給力,黛玉定是要坐在地上不可。
怎麼會這樣?
怎麼就這樣了?
原本就愛哭的黛玉這幾年被春纖影響太多,已經不怎麼哭了。可這會兒心裡又急又氣,那眼淚珠子就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怎麼止都止不住。
被丫頭扶回房,一邊哭,一邊大罵傅試不是個東西。
哭得頭暈腦脹,再加上一夜未睡,心急如焚,黛玉哭著哭著就吐了。
丫頭們都嚇壞了,好在府裡養著前太醫,立時就能來得。
紮了幾針,又吃了幾粒丸藥,黛玉才昏昏沉沉的睡下。
翌日醒來,黛玉仍舊有些頭疼,下意識的喊春纖準備撒嬌,卻在喊出春纖的名字時,想到了昨日的事。
刷的一下坐起來,黛玉又眼前發黑的倒回了床上。
“我兒莫急,春纖那丫頭已然脫險,許是不久後便能歸家。”林如海見黛玉醒來連忙走過來,扶住又欲起身的黛玉,讓她安心。
“爹爹?”黛玉聞言一愣,然後眼巴巴看向林如海,滿眼的希翼看得林如海不由心中一軟。
“這是爹爹讓人從現場拓下來的,你且看看是不是春纖那丫頭的字。”春纖天天跟黛玉蹭課,林如海自然認識春纖的字。從現場拓下來那位獨臂神尼的留信後,林如海便知道春纖定然安好無恙。
那字的確是春纖的字,再看那字,黛玉不知想到了什麼,又開始流眼淚。這一天流的眼淚比過去三年還要多。
人家下凡是給神瑛侍者還眼淚的,不想直接被春纖給截胡了,可憐見的。
林如海見此,隻摸了摸黛玉的頭頂,什麼都說不出來,唯有輕輕歎息。
就在柳湘蓮駕著馬車狂奔時,被春纖許以重金的驛使也騎著快馬進了城。
春纖的那封信,信封的正麵寫的是林如海的名諱,信封的背麵也寫了兩行字。一行是林府所在的地址街道名,一行則是給送信人五兩銀子的話。
沒錯,春纖雞賊的很,那封信是雙層的信封。
外麵的信封寫著林如海親啟的字樣,裡麵的信封上寫了請林大姑娘獨閱。
信一送到林家,林管事就怔了一下。因為那信封上竟是黛玉的字體。
翻來覆去的看了一回,林管事心下已經知道這封信是誰的手筆後,自然也不吝嗇的打賞了送信人五兩銀子。
那驛使出發前得了春纖給的一份銀子,這會兒又得了林家給的尾款,心裡彆提多高興了。
“我原想那姑娘誆人,不想真多得了份銀子。”驛使接過銀子,笑得一臉燦爛。
林管事聞言裝做不經意的問了一句,“送信的竟然是位姑娘?”
“帶著帷帽看不清臉,但小的肯定是一位年輕姑娘。”聲音好聽著呢。
應該就是那丫頭了。
打發了驛使,林管事腳下生風的跑到林如海書房送信去了。
這幾日,黛玉心情不好,林如海便換著法的喚黛玉開心。而林家這裡一邊關注傅試案的走向,一邊也暗暗走關係向府尹施壓。
無論如何這件事情都不能傳得人儘皆知,不然會壞了黛玉的名聲。
人類的骨子裡都帶著冷漠和刻薄,而世人對女人的苛刻程度永遠比想像的還要多,而人的劣根性中還帶著幾分仇貴仇富以及興災樂禍與欺軟怕硬。
很多案件,人們不會認為受害人無辜可憐,他們隻會想到為什麼人家害你,而不害彆人?
受害者之所以被害,是因為其自身存在一定的問題,而這中觀念就是後人所說的受害人有罪論。
舉個例子來說,有姑娘在街上被流氓騷擾,一部分人會罵流氓,但還有一部分人不說流氓有錯,卻會說被騷擾的人衣著暴露行為不端,才會被人騷擾。
春纖被傅試盯上,又被帶到外城□□。那傅家下人為了脫罪,不叫人知道他們自己樂嗬,不知道傅試是什麼時候被人宰的,便故意跟衙門裡的人說春纖被傅試折騰了幾個小時如何如何。
總之就是春纖的名聲徹底沒有了,所謂的清白也都被傅試糟蹋了。
姑娘家出了這樣的事,就算不會被浸豬籠,也難容於世了。
做為黛玉的貼身大丫頭,春纖是有罪的,是活該的,那朝夕相處的黛玉就沒有不是嗎?
有什麼仆,就有什麼主,這當主子的必然也有諸多不妥之處。
總之,春纖出事對黛玉是有著千絲萬縷影響的,這也是春纖不回京城,林如海向府尹施壓,想要將此事壓下去的主要原因。
春纖當初一路進京,看過不少家裡的姑娘出事了,家裡人‘棄車保帥’的事,所以哪怕她是個現代來的外來戶,也清楚明白她出事後,對黛玉的影響有多大。
本就影響不小了,若再活著回去,隻會將這件事情渲染的更加不堪。
她無法想像因為她,而叫黛玉成為某些人嘴裡香豔的存在。
所以她選擇離開京城,再外飄蕩幾年,等時過境遷了再回去見黛玉。
……
林管事送信進來,黛玉開始並未注意到。隻聽到她老子舉著信輕笑出聲才覺得這封信有些不同尋常。
林如海沒有拆信,指著信封背麵那句賞銀五兩的話搖頭輕笑兩聲,便將信遞給了黛玉。
這丫頭真真是鬼精鬼精的。
春纖留下了線索給黛玉,又怕衙役順藤摸瓜,所以當初禍水東引的時候,用的是她自己的字體。而給黛玉寫信,從裡到外用的都是黛玉的字體。
仿的很像,雖能以假亂真,但在林家父女眼裡卻能更清楚這封信是誰的手筆。
黛玉迫不及待的打開信,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後,又從頭到尾重新讀了一遍,這才將信遞給林如海。
“沒事就好。”之前雖然覺得春纖不會有事,但傅家那些下人傳得有鼻子有眼的,黛玉也是生怕春纖真的被狗啃了,一時想不開尋了短。如今看到這封信到是真的鬆了口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看到這封信,再看那信上的‘骨格清奇’,‘胳膊腿打骨折,臉都打瓢了’的話,黛玉就是一陣牙癢癢。她還真想看看骨格清奇的臉瓢了,會是什麼樣。
不過能寫出這麼一封不著調的信,可見春纖那壞丫頭定是都沒受傷,否則也不會寫了這麼奇葩的話來。
這口氣一鬆下來,突然湧上來的疲倦和不適叫黛玉渾身都疼。等林如海看過信,黛玉將信收回自己的荷包,才跟林如海告辭回了自己房間。
黛玉年紀小,又被保護的很好。這世間的黑暗,她能接觸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所以仍舊天真爛漫了些。此時看到春纖捎回來的家信,安心之餘又在心裡腹誹。
出了這樣大的事也不知道先回家報個平安。那麼大的人了,年紀都長在汪汪身上了。
哼,等她回來,看自己還理不理她。
她以為春纖仍就像去年非要去揚州那般,快則數日,慢則幾月便會回來。她都想好怎麼不理春纖,讓春纖怎麼哄她消氣了。哪裡想到春纖這一走,就是好幾年……
與此同時,去往直隸的官道旁。柳湘蓮將馬車兩側的立車柱安置好,便將累了半天的馬解下來,牽至不遠處。
馬車兩側的立車柱不是春纖蝴蝶出來的,而是這個時代早早就有的東西。
買一匹馬,或是一匹騾子,一頭牛的價錢比買上兩個丫頭都多。人們愛惜它們的心是刻在骨子裡的。
於是趕路的時候,每走上一段路就會叫馬匹歇歇腳。而這個時候沒有馬匹支撐的馬車會出現前低後高的大傾斜現象。
為了平衡馬車,人們通常會將行車時放置在馬車兩側的立車柱拿下來,撐在馬車前椽。
這會兒,柳湘蓮支好馬車,先將兩匹馬的韁繩都係到不遠處的一顆樹上,以免馬跑了。然後才回身去拿馬車廂後麵係著的一個木桶。
那木桶是專門用來給馬喂水的,是出門前柳湘蓮從客棧那裡討要的。
他們出門自然不會帶太多的水,馬車裡的水,除了夠煮茶,煮粥外,也就留下一些洗鍋碗的水。
柳湘蓮提著木桶直接去了不遠處的林子,不過片刻功夫就帶了滿滿一大木桶的雪回來。“將我剛剛放到爐子裡的鐵疙瘩夾出來。”
一聽柳湘蓮這麼說,春纖便知道他是想用燒紅的鐵去化雪成水了。
立時將爐子上的小奶鍋拿下來,用燒火的鉗子將剛剛柳湘蓮下馬車前丟進去的鐵疙瘩夾出來丟到裝雪的木桶裡。
嘶嘶嘶,滋滋滋~
馬車裡溫度高,再加上有燒紅的鐵疙瘩,不大會兒的功夫一桶雪就化成了水。被柳湘蓮拎出去喂馬了。
馬車後備箱裡還裝了些喂馬的草料,那也是柳湘蓮從客棧那裡拿出來的。這會兒那馬兒正吃的心情倍爽的來回甩著尾巴。
呃…馬兒甩尾巴除了趕蚊蟲,應該也能表達它們的心情吧?
對這些事隻通了九竅的春纖,嘀咕了一句,便開始認真的準備起午飯了。
柳湘蓮沒什麼男女大防,侍候完兩匹馬大爺就直接進了馬車,就坐在之前春纖坐的位置,看著春纖在不大的空間裡張落吃實。
早起從客棧打包的吃食籃子吊掛在爐子上方,所以雖然涼了,卻並未上凍。
單把柄的小奶鍋式樣的小鍋裡,粥已經煮得軟爛。春纖將粥鍋放到一旁,又拿起了一個薄厚適中的圓型鐵盤放到爐子上。
那圓型鐵盤有些像現代的帶邊沿的烤肉盤。
用勺子在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