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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紈絝不讀書 五軍 4408 字 6個月前

經說過的一句謎。

可愛亭亭玉一枝,幾番欲舉又遲遲。春來情思無聊甚,人握還愁不自持

齊鳶彼時對謝蘭庭心存戒備,一下便猜中了謎底,這會兒一想,才讀明白了字麵上的意思。

齊鳶:“……”

他頓時麵紅耳赤,想到倆人那晚的親密,忽然覺得手裡的玉筆都滾燙起來。

情思濃重,夜晚不能安歇,偏偏謝蘭庭也不知道露個麵,齊鳶等了兩天,乾脆將常永照過來,如此這般那般的吩咐了一下,讓常永帶了份回禮去金陵,這才暗覺出了口氣。

又過一天,李暄來訪。祁卓回到忠遠伯府後,小紈絝便漏了陷,乾脆承認了自己的假兒子身份。但祁卓隨後領命要再去崖川,也沒有機會來揚州了。

幸好謝蘭庭早早安排了齊鳶跟他見過麵。現在祁卓擔心親兒子安危,於派李暄來護齊鳶安全。

齊鳶很不讚同,對李暄道:“我天天在這錦衣玉食的,過得比在伯府還好,要什麼保護?你應該跟我爹一塊上陣殺敵去,便是留下,也應該是留在京城。”

李暄實誠,皺眉道:“我倒是問過,但是沒成。”

齊鳶:“為什麼?”

李暄道:“徐三公子說用不著我。”

齊鳶:“……”李暄高鼻深目,英俊陽光,徐三公子這是吃飛醋呢。

“而且將軍也讓我看著你點。”李暄道,“免得跟京城的小公子一樣,被人拐了。”

齊鳶:“……”

李暄決意留下,齊鳶也不再阻攔,乾脆派他去跟書坊的事情,這事有望社社首喬景雲支持,那些大量刊刻的時文子集才印出來便能到書坊上架。

李暄乾活勤勤懇懇,順道打聽各路小道消息,儼然成了齊鳶在外的耳目。

日子一天天過去,年底時,楓林先生來了信。信中說楊太傅和國公爺一同舉薦齊鳶參加明年的製科考試。推薦文書已經遞交禮部,太子親筆批準。又說太子因齊府捐銀立功,遂將齊方祖的散官升了一階,給了個八品閒職,年後上任。

這閒職雖然隻領俸祿,沒什麼實權,但對齊方祖來說卻已經是天降鴻恩,足夠他光宗耀祖了。自從得到消息後,這位齊老爺便開始茶飯不思,天天翹首盼著旨意下來。

好在除夕的前一天,封賞與聖旨一同送到了揚州。

齊府正張燈結彩的準備過年,大紅燈籠高高懸掛。正好大喜登門,齊方祖樂得肚子直抖,滿麵紅光,大手一揮又開了流水席,大宴賓客。

鄉裡鄉親都來跟著沾喜氣,齊鳶也不得不陪著應酬賓客。

這天,他一直忙到正午,正要抽身去歇會兒,便見大門那有位錦服玉冠的英俊公子,風度翩翩,麵容含笑,由齊方祖陪著走了進來。

齊鳶眉頭一挑,迎出門去:“學生見過謝大人。”

謝蘭庭裝模作樣地衝他頷首,“免禮。”隨後背著手,跟齊方祖去了正廳。

齊鳶暗暗嘖了一聲,猶豫著要不要跟過去,就被蜂擁進門的幾個頑童拽住了胳膊。

“齊鳶!你爹當官了!”王密最先跳進來,大叫著把齊鳶抱住,“我們又來吃酒了!”

遲雪莊和崔子明等人在後麵,笑嗬嗬地看著他。

謝蘭庭本來走出了幾步,聞聲駐足,朝這看了一眼。

齊鳶見他臉色變換,心裡發笑,忙對王密道:“還沒呢,要等年後才能辦完文書手續。”他說完又戳王密的癢癢肉:“怎麼著,大過年的就光來吃酒啊,沒帶點好東西給我?”

王密大叫:“你什麼好東西沒有?還跟我們要賀禮?”

齊鳶道:“我也沒你大,你不得給壓歲錢?”

幾人笑著鬨成一團,又往偏廳走去。

遲雪莊落後了一點,等王密跑到了前麵,他才放慢了腳步,喊了一聲:“齊鳶。”

齊鳶回頭,笑了笑,停下來等他。

這一日獵獵有風,天色湛藍如洗,齊鳶含笑回望著他,長鬆落落,如芝蘭在庭。

遲雪莊看著幾步之外的齊鳶,眼眶驀然發酸。

他忽然覺得倆人竟離得這麼遠。那天他聽叔父說,太子私下有意召齊鳶入宮,雖然沒人知道太子跟齊鳶怎麼認識的,但從太子言談中,能看出他對齊鳶十分倚重。年後的恩科不過是個形式,殿下現在監國,齊鳶既然得了他的青眼,恐怕很快便要青雲直上了。

自己再如何努力,終究追不上他的步子 。

齊鳶美好地像是一場綺夢,他被這幾步的距離擋在外麵,隻能不遠不近地看著。而他也終於確認,自己為之心動的,無數次想要靠近的,是眼前的這個齊鳶,而非之前的好兄弟。

遲雪莊強忍住心頭的悲哀情緒,笑著走過去:“前陣子我來找你,聽府上說你不在家。瓜州的莊子你不用了嗎?我聽說改成學堂了。”

齊鳶前陣子回來後,便讓齊鬆幫他在金陵買了一處莊子,隨後又托付崔子明,暗中將瓜州的珍寶古玩轉移了出去。

前幾天事情剛剛辦妥,齊鳶見謝蘭庭沒有來見自己,便讓常永將莊子的文書地契,珍寶單子,以及一份聘書,送去了金陵。聘書上寫著齊鳶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言天為媒地保親,二人情投意合,生死不離。又空出來謝蘭庭的部分,讓謝蘭庭自己填寫。

謝蘭庭回信時很不滿,說這樣太兒戲。其他不論,齊鳶堂堂神童才子,至少也得%e5%90%9f首詩作篇賦,再寫個傳才可以吧?

齊鳶本來就是勾引他來,見狀故意回複,%e5%90%9f詩作對當然要倆人相和才有意思。謝大人離得太遠,不像揚州的知己夥伴,隨時能出去遊船。

昨天才把信送出去,結果今天謝蘭庭真就出現了。

至於遲雪莊幫他置辦的莊子,齊鳶則交給了齊夫人改成了一處社學。

謝蘭庭醋勁太大,不肯讓他去那邊,生怕遲雪莊居心不良提前挖過暗道,再暗中把齊鳶給拐了。正好揚州城外還有些流落在此的兒童,齊鳶便給改成了一處社學。

教書先生倒也不用再找——齊鳶幫過的那個山東書生到底沒能趕上秋闈。他無家可歸,流落回揚州,齊鳶便安排他去了社學,如此一邊教課一邊讀書,準備下一次的大比。

“瓜州的社學太少。”齊鳶與遲雪莊並肩而行,道,“加上來年便要開恩科,父親也怕我貪圖玩樂,再耽誤進京。”

遲雪莊頷首稱是,又看了齊鳶一眼。

齊鳶卻想到了小紈絝的來信,頓了頓,低聲說:“齊公子年後可能會回來,我們還沒想好怎麼辦,但無論如何,到時候會安排你們見見麵。”

小紈絝在信中說,祁卓回府的當天便看出來他不是自己的親兒子,於是他不得不老實交代了原委。現在忠遠伯已經知道了真相,但母親和妹妹都還蒙在鼓裡。伯府又有些瑣事要解決,所以小紈絝決定先瞞著其他人,日後倆人是否要換回身份,等以後見了麵再說。

齊鳶對此當然無所不應。隻是回信時,著重誇了下揚州的幾個小朋友。

小紈絝倒是很實誠,直言自己想錯了這幫兄弟。還當這幫子人是酒肉朋友,早就忘記他了呢。如此,等以後見麵,怎麼也得先自罰三杯才行。

齊鳶將見麵的事情透露給遲雪莊,又笑:“你們快分彆一年了,他在信裡長籲短歎的,一個勁說想你們。”

遲雪莊愣了愣,目露欣喜:“好!我也想他。”

他神色悵惘,回身看向來路。前來賀喜的人一波又一波,在丫鬟小廝的分領下去到不同的院子。齊家的大門在齊鳶得了縣試案首時修過一次,後來得了府試案首,又換了門楣。

不過一年的時間,這裡已經煥然一新,到底是不一樣了。

“一年了。”遲雪莊喃喃慨歎,“這一年,真的像一場夢啊……”

一年已過。

謝蘭庭在齊府一直住到正月才離開。朝廷將製科考試的日子定在了三月初。彼時會試結束,這些被舉薦參加製科的文人士子,將和會試的進士們一同參加殿試。

錢知府因受牽連,被革職查辦。齊方祖倒是在年後走馬上任,當起了八品的社學教官。他也知道自己的斤兩,並不插手教書上課的事情,隻管著花錢,今天修修貢院,明天補補社學。▓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齊鳶見眼下危機已除,提議請小紈絝回家來住。

“老夫人想念逢舟,這生生念叨一整年了,眼看著四月份便是老夫人的大壽,不如早點請逢舟回來,在家裡小住幾個月,全家人也能團圓。”齊鳶道,“等我從京城回來,我們再一塊商量以後身份怎麼安排。”

齊方祖也想親兒子了,連連應是,問他:“你什麼時候能回來?”

“三月底吧。”齊鳶笑道,“讓逢舟在家裡多住幾個月。我倆也算神交已久,等我回來,一定跟他好好喝幾杯。”

事情定下,一切便立刻著手安排起來。

齊方祖將這匪夷所思的換魂一事告訴了陳管家,老管家聞言淚目,低聲道:“老爺,不瞞你說,我去京城的時候,一見到小少爺便認出來了,那就是咱家孩子……”

齊方祖眼眶一紅,心下愧疚:“那孩子現在怎麼樣?”

陳管家連連點頭:“好著呢!脾氣模樣就沒怎麼變,還是那麼討人喜歡。”

他說到這想了想,“你沒覺得家裡這個齊公子,跟小少爺的模樣不太一樣嗎?”

齊方祖想了想,齊鳶這一年抽條長高,麵貌似乎是在慢慢變化了的,隻是一家人朝夕相處,不太能察覺。

當然,倆個孩子的氣質截然不同,這愈來愈明顯的差異,早已讓人將他們徹底分割開來,再不會認錯了。

“咱家孩子嬌憨可愛,是條活潑的小錦鯉。”老管家道,“而齊公子才情高雅,宿慧奇才,絕非池中物。”

蛟龍得雨,終究會一飛衝天。

不管是伯府的一隅,還是揚州的錦繡堆,根本困不住齊鳶。

二月,陳管家連寫數封信,京城的小紈絝來揚州小住。那邊很快回了信,語言活潑,說他們已經安排好行程,不日出發。

而揚州這邊,齊鳶也踏上了進京的官船。

這艘船船首畫著一隻大鳥,船身高大氣派,各處分彆畫著梅蘭竹菊,布置著爐瓶三事。

齊府主仆,書院師生,以及遲雪莊等好友,紛紛聚在碼頭為齊鳶送行。

齊鳶與眾人告彆足足用了一個時辰。一輪朝日噴薄而出,齊鳶終於跳上了船,衝眾人最後揮手:“都回吧!”

船工吆喝一聲,大船緩緩起航,前方霞色漫天噴灑,給齊鳶的周身鍍上一層金。

他恍然味覺,獨自站在船頭,望著愈來愈遠的揚州城,想著這一年的奇遇。

千山萬壑歸兩側,北風漸急,船帆鼓漲。他知道自己接下來去哪兒——那處曾讓他獻出萬言策的地方,也正是這次舉行殿試的地方。

謹身殿。

隻不過這次的帝王已經換了人。

中間亦六年歲月匆匆而過,而上天就像把這些年的禮物都攢到了一起,朋友,師長,同門,摯愛……這些之前想都沒想過的東西,在這混亂的一年,一一還給了自己。

他笑了笑,轉過身。船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