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頁(1 / 1)

誰說紈絝不讀書 五軍 4360 字 6個月前

?”齊方祖說到這停頓一下,隨後看了妻子和母親一眼,又看向齊鳶,“在這之前,鳶兒,為父要問你幾句話。”

他稱呼沒變,仍是以父親自稱。齊鳶雖覺意外,但仍是一禮:“父親請講。”

“你以後可還認我這個父親?認我們齊府?”齊方祖問。

齊鳶:“……”

“老爺,”老夫人驚問,“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打算把鳶兒接回來了??”

“娘,不是我不想,是我們不能接,便是想接,恐怕也接不成。”

齊方祖道,“現在無論是知府、知縣還是書院的先生,家裡的下人認識的,都是屋裡這個齊鳶。如果我們偷偷將兩個孩子換過來,他們樣貌不同,彆人如何肯認?”

“那就眼睜睜看著孩子流落在外?”老夫人怒道,“荒唐!我看你是看中了伯修的科舉之才,不肯放人罷!”

第93章

老夫人當堂大怒, 齊方祖連忙從座位上站起,深深作揖道:“母親這話是從何說起?我齊方祖雖重視科舉, 擔心鳶兒不知上進, 但何曾逼迫過他,非要他去讀書進學?母親偏疼鳶兒,我又何嘗不是。彆說他是我的親生骨肉, 便是整個揚州東城的街坊鄰居, 又有誰不喜歡他?可現下兩府局勢複雜,直接將兩個孩子換過來, 這如何向其他人交代?”

“我隻說你一句, 你就在這拽著嘴唇說歪理。”

齊老夫人見齊方祖堅持不肯, 愈發動怒, 指著他泣聲道:“你口口聲聲兩府局勢複雜, 我們齊府是處境困難,但當下至少還平安無事。說句不該說的,將來齊府便是有難, 天大的事兒也大不過殺頭之罪!可孩子現在成了叛逃的罪人之後,隨時都會被抓去下獄的, 你叫我如何放心,如何從長計議!”

老夫人疾言厲色,痛斥齊方祖,卻忘了那位罪臣之後就在身邊。

齊鳶的嘴唇微微發抖,他們忠遠伯府受封是因祖上忠烈, 父親祁卓亦是赤膽忠心,出征三年多有戰績。如今父親遭奸人暗算, 生死未卜, 他們全家崩散, 卻被時人痛罵為叛臣。

他想要辯解,張了張嘴又覺得無話可說,最後隻能低下頭去。

齊夫人暗覺不好,她回頭去看,卻隻能看到齊鳶垂下的腦袋,深長的一排睫毛遮著眼睛,臉色卻是明顯暗了下去,在燈下一片青白,幾乎不見血色。

她心下不忍,輕輕拍了拍老夫的胳膊。

老夫人方想起來,匆匆看了眼旁邊安靜的少年,卻又梗著脖子,不肯向齊方祖讓步。

齊方祖也不吭聲,沉默地跟老夫人對峙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齊夫人輕輕歎了口氣,強做笑顏道:“老爺這是鬨什麼呢,以後的安排明天再商量也不遲。今晚伯修帶來的可是好消息!大家應該高興才對啊!”

說完又對老夫人道,“母親,現在太晚了,您先回去睡覺,其他的明天再商量。鳶兒最記掛您老人家了,您要是為這個氣病了,孩子回來肯定得鬨的。”

齊老夫人想到小紈絝現在還算安穩,日後很快就能見麵,臉色方緩和了一些,對齊方祖冷哼道:“我不管你想乾什麼,反正這次陳伯進京,必須帶上人一塊,讓倆孩子換回來。”

齊方祖皺眉,再要說點什麼,被齊夫人連連搖頭給攔住了。

當夜,齊夫人回到臥房,對齊方祖責備起來:“老爺今天也是糊塗,明知道鳶兒是老夫人的命根子,怎麼還能說那樣的話?”

“那要我怎麼說?”齊方祖心有不滿,繃著臉重重歎氣:“我又沒說以後不認自家孩子。可現在怎麼辦,讓陳伯把倆人換過來?這倆孩子要是長的一模一樣那倒是好辦,要是不一樣,到時候怎麼跟彆人解釋?換魂這事又不能讓外人知道,這可是大忌諱,會被當成邪祟招來殺身之禍的。”

“那老爺的安排呢?”齊夫人問。

齊方祖道:“當然是讓倆孩子先暗中通信,當初齊鬆離家學著管理蘇州的鋪子,也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光景。鳶兒這麼大了,我們就當他去了京城曆練,有何不可?再者,伯修這邊剛拿了府試案首,我打算讓陳伯給他買一個國子監的讀書名額,到時候伯修去了京城,他們倆人互相認個乾兄弟,以後便能以兄弟關係相處。那時候再讓鳶兒來揚州住著也名正言順。”

屆時現在的這個齊鳶,在京城讀書科舉,回伯府與家人團聚,順道準備道試鄉試。

原來的“鳶兒”便可以養病為由,回揚州住著,依舊錦衣玉食。

如此一來,往近處看,可免去突然換人帶來的麻煩。往遠處想,齊府到時候等於一門雙子,一子京城入仕,光耀門楣,另一子管理家中香鋪,打點萬貫家財,那可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齊方祖越說越覺得自己的安排有理。

他見齊夫人的神色沒什麼波動,極力勸說道:“我知道母親掛念鳶兒,可是夫人哪,你想想,現在要是把府裡的這個小神童給放走,將來人家哪怕稱侯拜相,又能念咱家幾分好?”

齊方祖壓低聲,又攤開手比劃了兩下,“可要是咱一直供著他,銀子給他花著,國子監的機會給他買上,好吃好穿地養上三五年。等他入仕後,他願意幫扶齊家那最好不過。他要是不願意,當今朝廷以孝治天下,他也不能翻臉不認我們這生身父母。到時候齊府靠著他這棵大樹,旁人不看佛麵看僧麵,齊府地位總歸會不同。”

齊方祖說得頭頭是道,顯然對此深思熟慮過了。

齊夫人吸了一口氣,深深地看著自己丈夫,沒有作聲。

齊方祖道:“我知道夫人你也最疼小兒子,但此事乾係重大,不能兒戲。老太太那邊……”

“老夫人自會想明白的。”齊夫人打斷了他的話。

齊方祖愣了愣,抬了下眉毛。

齊夫人深吸一口,突然問:“老爺,你深謀遠慮至此,安排得最周道不過了。可是,你可想過他的感受?”

“我自己的親骨肉,我哪能不考慮呢?”齊方祖忙說,“等鳶兒回來,我一定好好補償他。”

“不,不是鳶兒。”齊夫人卻搖頭,低聲道,“是家裡這個,這個順天府的小神童。”

齊方祖:“……”

“老夫人一直不喜歡官宦之家,又聽說鳶兒在京城受苦,情急之下難免口不擇言,將忠遠伯府貶損得一無是處。老爺你是思慮周祥,一切在為齊府安危做打算。所以將府裡的小神童當成齊府日後的靠山,可以栽培的大樹。可你們就沒想過,伯修也隻是個孩子啊!換魂之事非他自願,我們怎麼能一邊指責他是罪臣之後,一邊又要高高在上施恩於他,逼他回報呢?”

“這……”齊方祖張了張嘴,不由語塞。

齊夫人搖搖頭,繼續道:“老夫人說你看上了他的科舉之才,你當時便急了眼,是怕小神童聽到心裡去吧?可老爺就沒想過,伯修天資穎悟,冰雪聰明,他能看不出你的意圖?老爺就不怕我們挾恩求報,惹惱了伯修,兩家反目成仇?”

“這……”齊方祖心裡一跳,突然想到了在去祠堂前,齊鳶看向他時那清淩淩的一眼。

他此時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時候,齊鳶的眼神明顯是不一樣的。

而之後,那孩子也的確沒再跟他說話。或許是巧合,也或許是……對他有了防備。

“那依夫人的意思呢?”齊方祖問,“總不能真讓陳伯帶上他,讓他回京吧?”

“人家當然想回京城,否則他何必打聽京中的消息?再者這孩子善良敦厚,十分孝順,京城不僅有他的家,還有他的母親和妹妹。其實他沒有在得信後一走了之,而是等著鳶兒回信,再親自告訴我們,已經算仁至義儘了。所以,我的意思是老爺去跟他開誠布公地談談,問問他的想法。他若是自願留下最好不過。”

齊方祖在屋裡來回踱步,遲疑道,“他要想走呢?”

“那樣的話,”齊夫人道,“那就放他走。”

第94章

齊夫人並不知道, 正因她及時滅掉了齊方祖對小神童挾恩求報的念頭,齊府才真正留住了齊鳶——從祠堂出來後, 齊鳶本已經打算回京換人了。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網ω友ω整ω理ω上ω傳ω

就這樣跟小紈絝互換身份, 風險自然是有。

一是如今忠遠伯府正處於風口浪尖,揚州這邊也是危機四伏。倆人的身體雖然有幾分相似,但到底不是同一個人, 這一點便很難遮掩過去。

二則, 正如謝蘭庭所講,祁齊兩家原本都是死局, 正因而他跟小紈絝身份互換, 兩家才有了破局的機會。現在危機仍在, 倆人若就這樣換回來, 那陰差陽錯得來的一線生機也會隨之破滅。

從道理上講, 此時維持不動是為上策。

可齊鳶現在不得不換。老夫人疼愛小紈絝,斷不能讓親生孫子在外麵擔驚受怕。

齊方祖看樣倒是另有圖謀,但齊鳶自認對齊府諸事儘心儘力, 卻仍被齊方祖隱瞞至此,君子不道虛言, 小人不表真心,齊鳶心裡自然介意。

再者,兩家共同籌謀脫困,彼此信任是前提。齊方祖如此行事,齊鳶又哪敢留在揚州?

想到這, 齊鳶不由長長一歎。

一直以來,他對齊方祖都有些盲目的信任, 這人樂善好施, 富而好儒, 對唐將軍一家又有情有義,然而現在想來,言善者未必善,自己怕是有些過於天真了。

天將拂曉,齊鳶再也睡不著,索性起床收拾了幾樣東西,琢磨著如何離揚。

外麵有人來時,齊鳶正在案前寫信。

謝蘭庭如今不知道在哪兒,齊鳶離開得匆忙,怕自己錯過他的來信,於是提前寫好交給婉君,解釋自己幾月幾日後便不在揚州了,若是錯過給他回信請勿介懷。

這邊才寫了個開頭,就聽外麵有人問話。

齊方祖帶了兩個小廝過來,並不聲張,隻讓倆人守住院子,又讓丫鬟們來通知齊鳶。

齊鳶匆匆出門去接,齊方祖已經自己踱著步子,走了進來:“伯修在忙什麼?”

齊鳶連忙施禮:“早起溫習下功課。”

齊方祖見桌案上的確擱著筆墨,一想下人們經常誇齊鳶寅時便起來讀書,心裡愈發不舍得。然而夫人的一番徹夜長談,又讓齊方祖清楚強扭的瓜不甜,若是因自己的小聰明讓小神童心有芥蒂,兩家反目成仇,反倒會釀下大錯。

他輕咳一聲,未等說話,老臉先燒起來。再往外看了兩眼,確認丫鬟奴仆們都聽不到。

齊鳶默默看著齊方祖。自從這個身體蘇醒後,齊方祖便極少踏足這邊,今天過來這一趟顯然不是閒來無事過來溜達。然而齊方祖不說,齊鳶便也乾脆裝傻,什麼都不問。

就這樣又過去了一炷香的功夫,齊方祖才咳嗽了一聲,紅著老臉道:“伯修,你若願意,以後還稱我為父親如何?”

齊鳶沒有作聲,隻抬眉訝異地看過來。

齊方祖見他神色驚疑,顯然在摸清自己的意圖前並不打算說話,心裡也明白過來,夫人說的沒錯,這孩子已然對自己有了看法。

他心下